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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2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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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好,只是阴天会起咳,”杜若谨在她一侧撩摆坐下,接过她递来的酒杯道了声谢,问道,“你怎么一个人,我若不来,你岂不是要落单。”

    “你这不是来了么,”长孙夕无奈摇头,“我大姐如今声名扫地,舅公有言,她只能闭门不出,还能同我一道不成。”

    杜若谨自然知晓遗玉及笄礼上长孙娴闹的那一出,半饮杯中酒物,面露憾色,道,“她性格过为偏激,不然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长孙夕听他话里不无这是她大姐自食其果的意思,却是没有偏护的意思,思及今晚那两幅将卖的画中之一,对心里那分猜测愈发肯定,举壶将他酒杯再次斟满,叹道:

    “她就是太过自负自傲,也不想那卢小姐本身就不是怯弱之人,又有四哥在背后撑腰,怎会同她客气,只是卢小姐到底有些狠心太过,毕竟是她大哥害了我二哥性命在先——”

    她话到一半声音便发哽,只能停下,垂着头跪坐在那里,侧脸浮上似悲还忿,欲怒又忍,不管是哪种神色,都逃不开一种望而生怜的美态,像是花瓣拢起的海棠,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帮它舒卷,却又怕伤了她的娇嫩。

    杜若谨看着她起了一会儿怔,待回过神来,便抬起酒杯大口饮尽,拿起酒壶自己满上,又一杯,再一杯,唇边溢出些许水色蜿蜒下来,衬得那脖颈愈发修长,帐中侍女偷偷瞄他一眼,便又红着脸别过头去。

    长孙夕收敛了神色,回头见他牛饮之态,欲要上前劝阻,却被他一手隔开,语调不清道,“你不知,有人死了,是比有人活着要好,你不知……”

    “你在说什么?”长孙夕没有听请,他却不肯把话再说一遍,只将手一摆,转而道,“夕儿,有句话我本不当讲,可还是要同你说上几句——你最近同魏王是不是走的太近?”

    “啊?”长孙夕没料他突然转了话题,抿嘴笑道,“何谓走的太近,我们是少时玩伴,情谊不比常人,难道只因他婚事近了,只因他要娶那卢家的小姐,我便要同他绝交不成,这么说来,若是谨哥哥你日后娶妻,我也再不要理你了。”

    “他同我不一样,”杜若谨认真地看着她,温声劝道,“儿时、少时,都是过时,眼下他待娶,你未嫁,万一传出流言,也是你吃亏,夕儿,我算是瞧着你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我多是知道一些,可事已至此,当断即断才是上策。
  
  长孙夕心下一惊,面上却不露分毫,她一头看着红光照影的展台上正拿着一件玉器在打趣的雅人,道,“不说这个,我请你过来,是另有好奇的事要问。今晚这里有你的画要卖,是真品吗?”
  
  杜若谨对旁人敷衍,却没哄骗她,点头承认。
  
  “果真这样,”长孙夕疑道,“上头是有卢小姐的题诗么,我想来想去,记得几年前,高阳生辰宴上,你是同卢小姐合作过一回,这便是那幅?可又有人说,这是你在学士宴上夺魁的那一幅,这画是有两幅吗,今晚卖的又是哪幅?”
  
  杜若谨稍一迟疑,答道,“应是学士宴上那幅。”
  
  闻言,长孙夕眸中凌光一闪,又状似无意道,“是我迟钝,这些年了,竟不知卢小姐何时同你这般要好,还特意为你参宴的画题诗。”
  
  杜若谨微有异色,轻轻皱眉,“不要乱说,我同卢小姐不过是点头之交。”
  
  当年卢智凭借杜如晦进到国子监念书的事,鲜有人知,时过境迁,莱公病逝,便更没人清楚这件事,他同卢家兄妹到底关系如何,亦无有人知。
  
  “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你同她如何,”长孙夕端起酒杯,掩饰了神色,声音柔婉,“如此看来,魁星搂这幅画必定不是从你手上流出,那你今晚可打算买回?”
  
  “不,”在长孙夕惊讶的目光中,杜若谨摇头道,“这幅画我当初赠送给他人,便不再是我之物,”他自嘲一笑,“何况我今日只带了百两银来,怕不够买一边画角。”
  
  拿银钱来当借口实是怕高价买回会为那卢遗玉遭来非议吧,长孙夕心中冷笑,“既然不买,那便陪我坐一坐,看看热闹。”
  
  说完,便听楼内霍起骚动,侧目一望,就见看台之上正被人桂起的两幅图卷,她勾了勾唇角,左手按在身侧的桃木匣上。
  
  两幅画一经挂起,便有客人离席上前观赏,过了足足一刻钟,魁星楼的管事才将众人安抚下,并未有太多介绍,直奔主题,将杜若谨那幅《春江花月夜》开了千两底价,开始竞卖,杜若谨虽是画坛大家,然两年之间流出之画不过三四,身价当然之高。
  
  “三千两。”一下便翻三倍,出声的是名女子,覆着面纱坐在上席女客当中,想是这年轻莱公的仰慕者。
  
  “三千二百两!”
  
  “三千四百两!”
  
  “三千五百两!”
  
  ‘‘‘‘‘‘‘‘‘‘‘‘
  
  叫声此起彼伏,当中不乏女子,也有大着肚子的官僚,甚至有虎背熊腰的武人掺和,不到半盏茶时间便将价格哄抬了四倍,普通百姓十两银足过一年,在这长安城纸醉金迷的一角却不及毫毛,然这还不算是结束。
  
  “五千两!”香廊下头有一处帘幔卷起,帐中两个穿着胡服的少女端酒递果,当中一名头挽牡丹鬃的美艳妇人,常在京城走动的,多是认识这位声名狼藉又难缠的寡妇,顿时叫价声消去一半,可挡不住依然有人出声:
  
  “五干五百两。”这还是那位掩着面纱的女子。
  
  “六千两。”美艳妇人蔑过去一眼,毫不相让。
  
  
  “六千五百两。”女子举杯朝她虚敬。
  
  “七千两!”美艳妇人几乎是咬牙喊出这个数目,场上众人看出两人较劲,又听这天文数宇,一时间竟没再掺和的。
  
  “七千五百两。”
  
  女子又加五百,妇人脸上阴晴一阵,却是端起酒杯回敬,冷笑道,“八千两,这位姑娘卖我一个面子。”
  
  “咯咯”笑声一出,那覆面女子朗声应道,“好罢,就卖姐姐一个面子。”
  
  看台上的雅人见多识广,已是看出那覆面女子有意抬价,他知道见好就牧的道理,便没再鼓吹众人,正要敲钟定下这桩买卖,哪想这曹曹大厅之中,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一万两,这幅画我要了。”
  
  众客闻声寻去,就见那坠着黄灯的纱帐处,帘凭人起,露出两道人影来,待看清楚那两张人面,当场静下,只听那帐中女子笑声悦耳:
  
  “还请诸位让我一让,叫这幅画物归原主吧,”话顿,又转头对着身侧男子道,“也免得你借酒消愁时,连个慰藉都无。”
  
  话音稍落,在座已是有人听出猫腻,吾瞧那帐中男子一副酒态,面上伤色难掩,纷纷侧目去瞧那挂起的春江花月夜,想起那画中若隐若现的美人身影,想起那手清丽小楷,各自在心中有了一番解释,“哗哗”转身看向另一处香廊下李泰坐处,然一帘遮目,不辨颜色,众人当即就将这事情自行理解一番,却有因这八卦兴奋地红了眼睛的。
  
  就连先前竞价的美艳寡妇,都没再出声加价,一脸兴趣地来回看着座上几处。台上雅人见到机不可失,这一万两已是上价,便一锤子敲响了架上铜钟,定下买卖。
  
  杜若谨两眼干望着冲他盈盈巧笑的长孙夕,心中一片惊颤,只觉眼前之人陌生至极,再不是当年那个抱着长姐手臂撒娇的小女孩。
  
  长孙夕见他神情,微微有些不忍,但也只是一瞬即逝,便拿起放了一叠贵票的桃木匣递给侍女,叫她上前去取画。
  
  “谨哥哥,”接过侍女小心递来的画盒,长孙夕在众人的注视下递给杜若谨,知在这种越抹越黑的情况下,依照他的性情断不会在此时辩解,便不怕拆穿,好言道:“你且收下,这画是没错的。”
  
  杜若谨心中骇谅,直直地盯着她,像要把这人看透,抬手碰到画盒,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推开去,“你自己留着吧。”
  
  说罢,竟不再着她一眼,放了酒杯便朝外走去,不睹众人视线,途径李泰帐处,躬身一揖,便遥遥而去了。

第114章 警告

    最终李泰那幅江月美人图,以一万一千攒两银子卖了,至于这买画的人,从头到尾坐在帐中,得了画便匆匆离去,却是无人知晓是谁。

    魁星楼今晚两幅画卖出天价,乃是几年来头一回,难免招人眼红,有客人忍不住说了几句酸话,下面应声连连,管事倒会做事,将楼下众客今晚的酒水都免了,这才没了声音。

    三楼面里的雅间开了扇小窗,楚不留拿团扇半遮着面,特别留意着香廊下几处,有侍女推门进来,凑到跟前小声通传,她便将扇子转了转,挥手示意常人过来。

    又过片刻,听见门响,她再扭腰侧目,就见屏风后走出一名身形高挑的覆面女子,赫然就是先前同美艳寡妇竞价那位。

    “找我作何,莫不是又有好买卖?”

    覆面女子低声一笑,自顾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拿在手中把玩,“便宜不是时时都有的占,楚老板不要太贪心,二百两银子买下的东西赚了两万,你还待如何?”

    “是你待如何吧?”楚不留摇着扇子走到她身后,“钱货两请,你情我愿,方才你在楼下那般‘捣乱’难道是事后还想象再分一杯羹不成?”

    “呵,这误会可是大了,我可是一门心思想让楚老板多赚一笔,好同你交个朋友。”

    “咯咯”一阵痴笑,楚不留似是听见什么逗趣的,一手搭在她肩上,附耳道:“姑娘太过拾举不留,我是生意人,眼中尽是利字,比起同我做朋友,你还是同我做买卖的好。有事不妨直说,但若是亏本买卖,那就不必提了。”话毕,就见覆面女子伸手探入怀中,摸出一本破破烂烂的小册,放在桌边,缓声道,“这是订金,你可先叫人辨别真假。”

    楚不留将扇子搁下,好奇的拿起看了,才翻两页,眼中惊光一闪,又改厉色,面上却从容问道,“不知姑娘所求何事。”

    “楚老板果然聪明人,知我求是事,而非物,”覆面女子晃着手中茶杯,扭头对上她探视的目光:“今晚这场热闹,楚老板也着罢,凭着魁星楼每日待客过千,我所求并不难为丽丽只叫你将那杜大人天价赎画一事,闹大。”

    “……可那画,似是长孙家的小姐出钱买的。”

    “是与不是,单看你们如何传了。”

    楚不留拿着小册转过身,镀了几步,背对她道,“这、这可是要得罪人的。”

    “我相信楚老板会做的干净,何况这长安城里最不缺流言蛮语,谁又会想到你头上。”

    “敢问姑娘是同魏王有过节,还是同卢家的小姐有过节?”

    “不必打听了,不当说的,我一句都不会多讲,你也说过咱们不是来交朋友的。只需答我,这桩买卖你做还是不做。”覆面女子没耐性,将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身来。

    楚不留低头看着手中的小册,听着身后来回走动的脚步声,篷了下眉头,“好吧,你且给我两日辨了真假,若是真物,这笔生意我就接了。”

    “丑话说在前头,这本《老君丹录》乃是孙药王真书,若是魁星楼抄丢而不做事,凭我本事,定叫你们十倍奉还。”

    还站在别人的地盘上,就敢如此大放颜词,覆面女子一副有恃无恐膜样,却叫楚不留更不敢掉以轻心,整理了面色,扭头又是一派冷笑:“姑娘放心,我魁星楼做事向来最讲信誉。”

    “如此甚好,我还有事,就不多留,告辞看着人影负手消失在屏风后,楚不留脸上笑容方才拉下,沉了嗓音,冷声道,“跟着她,看看到底是哪路货色,竟然知道我们在收集丹方。”

    有人影从帘后闪出,跟上覆面女子,楚不留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饮下,将那破烂小册揣进怀中,面色凝重地匆匆朝顶楼丢了。

    且说那覆面女子出了魁星楼,放慢了脚步,在西大街的街头巷尾逛起来,此时夜幕低落,街上马车路过,不见几个行人,她一女子却不惧怕,被楚不留派去跟踪的两人做惯此事,知道是被她发现,也不离丢,就这么跟着她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渐渐也不慌不忙起来,直到她突然拐进一处深巷,再匆匆跟上去,已是失了人影。

    “可恶。”两人几乎翻遍那条巷子,也没搜出人来,便低骂一声,回去交差,怎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里,谁家院墙处一棵老树上,她们跟踪的目标,已然被人擒住。

    “嘶——疼、疼啊、哎哟!”

    “撕拉”一声,马车上,李泰扯掉姚一笛脸上的皮膜丢到一旁,道,“说,你来京城干什么。”

    “疼死个人哟,”姚一笛被点了五处大穴.只能僵坐在那里,可他表情却丰富至极,挤眉弄眼地对李泰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那会儿离你可坐的老远。”

    李泰看他一眼,竟是开了尊口给他个明白,“你不缺银两,从剑堂那里骗画卖到魁星楼。必是另有所图,你喜凑热闹,今晚定会到场。你会避我,有八成是会易了性别,”他视线落到姚一笛身上的女裙,“在人群里面,要寻一个多嘴多舌的女人,并不难。”

    “呵呵,真糟糕,原来小剑那个没用的已经被你抓去,早知道我就不带他一起玩了。”

    李泰没在意他的自嘲,“回答本王,你来京城干什么。”

    “当然是来向你讨债的,”姚一笛笑脸忽然转冷,死死地盯着李泰,呲牙一副阴森模样,狞声道,“你难道忘了,我去年好心到平洲帮你杀人,结果事了你拍拍屁股走人,却把我一个丢下,我死里逃生出来,难道不该找你算账——呃!”

    一道厉风扑面,他话未说完,便堵在喉中,两眼微突,勾直垂下,看着下颌处露出的半截手腕,呼吸受阻,方才脸上狞色顿消,他强提了一口气,憋红了脸,可还是露出一副设皮没脸的笑样,艰难地开口道:

    “老、老四,你不会连、连个玩笑都,开、开不起吧。”

    “我两年前就警告过你。”

    姚一笛瞳孔收紧,恍然又记起在那深山谷中死里逃生后,拿那小姑娘同他开玩笑时候,他的回答——

    “因为红庄,我还不想杀你,”话音弗落,李泰两指骤然紧缩,冷眼看着他眼神渐渐夫焦,额头上缓缓乍起了青红的血管,斗大的汗珠从苍白的脸上蜿蜒而下。

    “最后警告你一次。”

    夜寒露重,一辆马车驶到坊外僻静处时,略一停顿,从车上丢下一件大物在路边,才又辊轱辘地转着车轮远去。

    姚一笛在地上趟了半盏茶的工夫,手脚方又恢复知觉,他不急着从路边起身,就这么又躺了一盏茶后,才一个鲤鱼打挺蹦跳起来,摸着脖子摇摇晃晃地朝就近的巷子里头走去。

    “杀我?哈哈哈,有趣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断了姚晃的药物,遗玉又恢复到夜里浅眠的状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睡不安稳,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李泰时候,回了回魂,便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一眼床头过半的蜡烛,就知道夜很深了。

    “你回来了啊。”

    说完话,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出声,她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皱了下鼻子,关心道,“喝醉了?”

    李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醉,不过遗玉看他这样子,离醉也远不了多少,思及他惯常只是小酌,鲜少会多饮,这模样倒像是有烦心事,遂放柔了声音:

    “你明早还要到文学馆去,叫人烧水,煮醒酒汤,沐浴后喝了再睡,早起才不会头疼。”

    李泰自少年以来,就没什么人敢管他私事,哪怕是生活上的琐碎,也没人敢多嘴,由着他性子来,因此遗玉却是头一个在他酒后关心他明天是否会头疼这种小事的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兴许回来时候还有些不快,这会儿已然好转。

    他点点头,又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半尺长短的扁盒递过去,见她接过打开,霍然露出欢喜之色,手指轻轻抚着盒中玉簪,想起来抬头冲他道谢时,脸色有些高兴地泛红,他心思一动,便没忍得,倾身贴上,啄着她唇角。

    浅尝一回,又觉不够,便扣着她后脑,听她一声低呼,直将人压回床上躺下,渐吻渐深,呼吸重了,一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尽管隔着一层薄衫,触手的温软香滑,倒要将人逼疯,一想到外面还有人也在惦记着她,混混沌沌便浮出把她身上刻下自己名字才好的想法,手上力气不由大了,还嫌不够,竟是寻着衣角贴着她软腰滑了进去。

    “唔……”遗玉被李泰忽然一通亲吻袭来,敏锐地察觉到他今晚不对,便没有拒他,带些安抚地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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