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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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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有云,莠,害苗之草也。

    御书房 

    龙涎香的味道,本是静心养神,此刻充斥在室内,却满是沉闷。 

    “内库用度涉宫闹私密,怎能将账目布于公众,再牵扯上盗库的案件,岂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吗?”

    李世民双目一眯,不再拐弯,语调不紧不慢却分毫不容置喙:

    “立查此案,绝无可能,那两个内官被逼问之下,当朝胡言乱语,怎能作数,他们不信你,朕信你便是,且叫他们闹去吧,你不要跟着胡闹掺和。” 

    李泰唇线轻抿,知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不管是不是他盗的库,不“掺和”,便是默认,为了维护皇室尊严也好,为了掩饰其他也好,总之,一开始这个黑锅,就算定了要由他来背的。 

    实际上,到了这一步,他也没想过,能在这种情况下,讨回什么所谓的“清白”,比起这个,他更在意的是,这个注定要背的黑锅,能帮他交换回来什么。 

    说来,这还要感谢指使戚中恩在接风宴上捣乱的人,给他提供了交换的机会,还有平阳长公主那一句“提点”,大盈库在他离京这两年,以他名义支出的,怕是不只十万这笔“小数目”,让他知道了交换的底线。 

    李世民见李泰沉默不语,没再开口讨清白,当是心照不宣,目光连闪后,神情和软下来,轻叹一声,道:

    “这回算是冤枉了你,朕向厚爱你,没有平白让你受气的道理,你放心,那两个胡言乱语污你的内侍,朕不会饶他们。此外,当年朕还在东宫之时,侍中王珪便在跟前做舍人,他性情沉澹,志量隐正,常以忠孝仁义礼自励,就给你做个上门先生,你要敬他如长。至于你的婚事——好的不要,偏要挑个不登对的,罢,便由你吧,正巧皇后留下两名女官,都是宫里的老尚人,朕本是要让她们安享晚年,这便一并送到你府上任事吧。”

    恩威并施,这是变相的妥协,亦是交换的内容,给这首场父子之争划下休止,究竟是谁先妥协,谁占了上风,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层窗户纸已捅破,再补上去,也掩饰不了那里留下的洞。

    李泰目光沉下,躬身一礼:“谢过父皇恩典,是儿臣执了,内库兹事体大,怎得轻易布众,谗语流言,止于智者,身正不惧影斜,儿臣自知便是。” 

    有谁知道,这番平静脱出的话语背后,是将付出如何的代价,甚至在百年之后,也成他人生中抹之不去的一个污点。

    他拜完,却并未起身,知子莫若父,李世民看着这唯一能叫他心情复杂如斯的儿子,抬手叩了一下案头,肃声道:“笔墨。”

    一直站在一旁装聋作哑的宦官,不慌不忙地去前去研墨。

    一盏茶后,李泰退去,片刻间,御书房内沉闷之气迅速散尽,龙涎香味,又变得怡神起来。

    “陛下,四皇子这一趟回来,是变了许多。”

    李世民持起手中的毛笔,在下净的纸上游走,“变?他没变,是你从未真正知他罢了。” 

    “长公主和魁星楼那边,需不需要再——”

    “不必,只要不越了那条线,把该做的都做好,无干大局,他们那些小动作,联都容得。”他嘴角带笑,神情松泛,“库里那边处理了妥了吗。” 

    “快了,最迟后日,账目就能补平,将缺的那八十万抿去,不详查,看不出端倪。”

第57章 她的厉害 

    “此二为下品。”

    这一句话,便给遗玉下了定断,仿佛一脚踩下去,将这场本算干净漂亮的及笄礼毁去,盖上了一个刺目泥印子,人性本是记坏不记好,今日过后,谁管这尔容诗社的评是否公正,谁管遗玉本人如何,再提起来,怕只记得长孙娴手中的那根莠草,记得卢家的二小姐是个六等的下品!

    清楚这个中的门道,最先出声的不是脸色难看的程夫人,不是气地咬牙的程小凤,也不是目中暗隐厉色的遗玉。 

    “是哪个给你的权,来置评我儿?”

    遗玉侧头,就见卢氏不如何时已离席走了过来,在长孙娴面前三步处站定,面沉如水地问道。

    长孙娴没见过卢氏,听她说话,猜出她身份来,不但不惧她脸色,反而仰起下巴,道:“这位应是卢夫人了,前些年听说你是被乱党掳去,原已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这下子,本不记得卢氏曾经失踪的女宾们,多少都想起了是有这么一回事,再看向卢氏的眼神,都变了起来,一个妇人,被乱党掳去,如今毫发无伤地回来,这话里的味道,谁都听得出来。 

    “腾”地一下,遗玉站起了身,神情转冷,正待出声,卢氏又是一问:

    “你且答我话。”

    长孙娴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环扫女宾们一眼,同行的另外七个的少妇人,纷纷起身,“并非是我一人之言,对卢小姐的评价,是我们尔容诗社的夫人们共同商议的结果,论出身、品行、才学,我们都是这长安城里上等的女子,难道加起来,还不足以品评一人吗?”

    长孙娴这话,打的是闷拳,利用尽了人的心态,当真不给对方还手的余地,为什么要添莠草,她根本就不用说原由!只将她们一干人的身份地位和才名摆在那里,便是这评价本身的分量,便是那莠草的答案,另外十几名宾客再这么一想,先前看到遗玉的种种表现,忽就被淡化了,心里多出的怀疑,便是猜想这卢小姐必是有哪里不妥的。

    开礼前,遗玉便预料到要出岔子,可没想到长孙娴为了羞辱她,会这般大费周章,特意折腾出了这花草评人的名堂,但更叫她意想不到的,还在后头。

    “卢夫人,我本不想在这里多说别的,”长孙娴扭头看着遗玉,笑中暗藏着讥讽和阴狠,又忆起三年前的那场礼艺比试,君子楼中,千百双眼睛的注视下,那淡淡一声彻底毁了她清高和尊严——长孙小姐,你无礼了。 

    那环绕在围楼中,从各个方向传来的哗然声,嫌鄙的目光,还有论判席上一声声怒斥的“无礼”,是她挥之不去的恶梦!

    “你这女儿,在她祖父故后,于服丧期间,就出没青楼,勾引皇子,贪慕虚荣,用尽下作手段,蒙骗魏王求指侧妃,她三月刚刚满丧期,便迫不及待地同魏王离京,两年未归,实借巡游之名,行厮混之实,你那儿子卢智,因曾被误伤一回,便怀恨在心,行凶杀人,心胸狭窄,残忍至极!” 

    整个祠堂前被惊的静悄悄的,就只剩下她一人的声音回响,没人察觉,遗玉白皙的脸上正慢慢现出一抹惊人的戾气,就见长孙娴一侧头,对向浑身僵硬的卢氏,面上冷笑,两眼中却泛着一丝兴奋的鲜红,轻轻开口,用着仅有身边几人才能听到声音,轻轻道:

    “卢夫人,你教出的这一对儿女,当真是男盗女娼,狗彘不若。” 

    “长孙娴!”

    “啪!”

    “啪!” 

    遗玉一手扬起,未及落下,程小凤怒喝一声,便作哑然,程夫人惊地瞪大了眼,目光从被两记耳光扇地偏过头去,钗髻散落的长孙娴身上,移到还举着手掌,怒地发抖的卢氏身上。

    “混账东西!我的儿女,你也配置评!” 

    “你、你敢打我!?” 

    长孙娴捂着烧的火辣辣的脸颊,扭过头,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卢氏,含糊不清的声音里,满是不敢置信,不光是她不信,这满场的宾客也都被惊呆了,有些人甚至怀疑,卢氏知不知道她打的人是谁,那是皇子公主都要给三分颜面的长孙家大小姐,高家的长孙儿媳!

    卢氏当真是不知道吗,不,她打的是谁,她清清楚楚!

    “长孙无忌有你这么个女儿,真乃他此生之耻,你若不服,就回去找你爹说,你且告诉他,打你的人叫卢景岚,这两耳光,便算是代他,打你目无尊长,打你恶嘴毒舌。” 

    卢氏声音低沉冷冽,眼中厉色逼人,再没平日的一点儿温和,遗玉看了,心中一涩,眼眶略湿,恍而记起,当初在小山村时那个带着子女独自过活的寡妇,那个爽辣又厉害妇人。 

    自从离开蜀中后,她便极少见卢氏这般模样,原来并不是她娘改了性子,而是没有能有惹她娘如此动怒的事情,作为一个母亲,再没有比她爱惜如命的孩子,更禁忌不能惹的事了。

    快要习惯了一个人面对,竟忘了她娘一直都在默默地守着她。 

    这两巴掌下去,是打蒙了一群人,等回神过后,卢荣远他们便慌忙跑了过来,赵氏一把扯住卢氏的手臂,低斥道:

    “你这是做什么,她一个晚辈,又是客人,你还要和她计较不成!”

    卢荣远在一旁欲言又止,卢荣和放轻了声音询问长孙娴可否要紧,长孙娴还有些发蒙,脑袋里回荡着卢氏的狠话。 

    这一会儿的功夫,长孙娴带来的那群少妇人,也都围了上来,左右站在长孙娴身边,怒视着卢氏,七嘴八舌道:

    “卢家就是这么对待客人的?”

    “你这老妇真是太无礼了!”

    “做过的事,还害怕人家说吗,娴姐可是半句都没冤屈你们!”

    卢荣和同赵氏在一旁陪着不是,卢荣远阴晴不定地干站在那里,程夫人强拉着没让程小凤上前,遗玉看着眼前一双双指点向卢氏的纤指玉手,仿佛又回到靠山村,被一块玉佩冤枉的那日,卢氏昏倒在她面前。

    不知不觉,美目之中,戾气再现,捏在袖中的十指紧扣,不愿再忍,一个使劲儿,便将脚边的小案踢飞出去!

    “嘭”地一声巨响,狠狠砸在那群少妇面前,案上的东西“噼啪”摔了一地,水盆里的水将几人衣裙溅湿,惹得一阵惊叫,下面看热闹的十几个女宾,又是傻眼。

    “小玉,你这是干什么!”

    遗玉冷眼看了一下赵氏,几步走上前去,在那群怒气冲冲的少妇跟前站定,下颌微挑,有些骇人的目光一个个扫过。

    “今日是我成年的大礼,是应邀来观礼祝福的客人,我欢迎,”说到这里,她抬起手,直直地指着眼前几人,目中戾气一闪,“像你们这种故意上门捣乱,同地痞混混无二的女流氓——”声音一顿,手指猛地划向南边出口,寒声道:

    “于通,把她们给我赶出去!”

    声音坠地,就听有人朗声应“是”,宾客惊动,余光中,便见两边道旁,蹿出五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跑上前来,个个手持着五尺长棍,怒目白牙,好一副恶奴模样!

    一群娇滴滴的女子,哪里受过这种威胁,顿时惊作一团,卢荣远总算是出声,喝道:

    “大胆刁奴,下去!”

    遗玉冷笑,声音不高不低地响起.“赶出去。” 

    两道命令,这五个壮丁却清楚地知道该听谁的,他们可不是长安城卢家的下人,他们是遗玉特意从璞真园带来,以防万一的护院,是当年卢智精心挑选的,不光个个都有真功夫在,还被管家调教的胆大忠心!

    “走!出去、出去!”

    “快走!”

    “卢遗玉!”长孙娴一边被住前撵,一边回过头,咬牙切齿地冲遗玉他们喊道:“你们卢家今日敢如此对待我等,就莫要后悔!”

    眼瞅一群娇客被几个粗汉用根子比划着朝外赶,听着长孙娴的威胁,卢荣和急的脸白.便伸手指着两旁的卢家下人,叫他们上前阻拦,那些下人踟躇地着向卢荣远,卢荣远正待开口,就听遗玉在一旁凉凉地出声道:

    “若是祖父还在,怎容人这般欺辱我们母女,卢家的架子是倒了,可卢家的骨头也软了么。”

    这一句话,便准确无误地踩到了卢荣远的痛脚,他面色几经变化,一转头,终是忍住没有出声阻拦。而看热闹的客人,也知道这事是闹大了,便三五结伴,上前告辞。

    “卢大人,夫人,我们还是先告辞吧。”

    “赵夫人,郑夫人,你们先别走啊,这还没添笄呢。”赵氏急忙道。 

    “这、这,你们瞧这事儿闹的,我们再留,也不好看。”

    遗玉看着这些怕事的妇人们急着要走,并没半点留意,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已没有奢望这场及笄礼还能正常收场,正要出声送客,前头赶人的骚动,却是停了下来,扭头一看,就见小拱桥上,又有来人。

    那是几名年近花甲的老妇人,穿着打扮都很扑素,各自都有侍女在旁边搀扶着,遗玉疑惑地看着他们,就听程夫人一声惊疑:

    “这几位老夫人,怎么来了!”

    (今天是母亲节,特加一更,卢氏发飙了一把,为了她的儿女,可怜天下父母心,祝福所有的妈妈们,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不在家里的亲们,有记得给妈妈打个电话吗?)

第58章 不要脸 

    眼瞅着预测完美的一场及笄礼,因为缺了大半宾客到场掉了三级,又因为长孙娴一干人的闹场直接完蛋,在落幕之时,遗玉正考虑着事后如何扳回局面,又有来人。 

    “这几位老夫人,怎么来了!”

    裴翠云一声低呼后,慌忙拍了拍身前站着的遗玉,小声道:“快叫人住手。” 

    看她反应,遗玉知这姗姗来迟的几位客人来头不小,便没犹豫,扬声道:

    “于通,先住手。”

    撵人的几个家丁都停下脚步,一群娇客没再被赶着朝前走,都转身怒瞪向遗玉,她们当中,并没有人能认出一旁来人,只当是迟来的宾客,并未在意,便没停下吵吵嚷嚷声,说着卢家多没有礼数,卢氏如何,遗玉如何等等。

    遗玉只扫了她们一眼,便看向来者,这是三位年过花甲的老妇人,鬓角斑白,未饰赘钗,衣着简素,乍一看,就像是寻常人家的老妇人,可再看,她便觉出三人通身的气度,非是常人所有。

    这三位夫人,就站在长孙娴一干人边上一丈远瞧着听着,也不住前走,见状,遗玉眼明手快地拉住要上前去迎人的裴翠云。

    “云姨,这是?” 

    裴翠云脚一顿,侧头对遗玉低语,简单道出几人名号。 

    这长安城里的大小人物,不管是声名显赫的,还是深入浅出的,周夫人过去一年没少对遗玉讲,她飞快地脑子里技寻了一圈,能叫裴翠云这样见礼的老妇,长安城里满共也就那么几个,对上名号,左右一瞄,发现这满场的女宾,除了裴翠云外,居然没人认出来人,夺清形势,她心思翻转,目光闪烁,计上心来,面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云姨,您暂莫上前去,可好?”遗玉轻声道。

    裴翠云心思可比程小凤多,犹豫一下,虽不知她想做什么,但还是点点头,不忘交待,“莫失了分寸。” 

    “我知。”遗更又冲程小凤安抚地笑笑,弯腰捡起地上一物,收进袖中,在卢氏耳边低语几句,便独自上前,剩下的宾客,都在祠堂前原地站着,只有赵氏看着桥头,目露思索,觉得当中一老妇人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卢遗玉,你又想做什么!”

    祠堂前两团乱,祠堂外又有一群人渐渐靠近,听见祠堂里一声厉喝,为首的人摆了下手示意,人群在远处的牌坊的转角处停下,未有再向前走,也无人察觉。

    “高夫人稍等,你我的事,待会儿再说,”走到小桥当中,遗玉神色不变地对怒声的长孙娴一点头,转而就朝着桥那头三位老妇,略躬身一礼,态度不卑不亢,道:

    “敢问三位夫人,可是来观礼的?”

    三人目光没离遗玉,当中那穿着墨绿衫的老妇,慈眉善目,点点头,温声道:“是来观礼的。”

    “多谢三位夫人前来,”遗玉又是一礼,直起身,话锋一转,“不过,你们来晚了,笄礼已毕,还请回吧。”

    “咦?”三名老妇左右相视一眼,没想到她张嘴便是送客,左边那个头绾竹节玉簪的老妇,蹙了下眉,慢悠悠地抬头一指遗玉头上,疑声缓缓道:

    “你髻上有一钗,应是三加的,那一簪,应是添笄的,这里这么多客人,只有一簪在头,看是添笄还未完,怎就礼毕了?”

    好聪明的老人家,遗玉暗赞,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看一眼一旁仍在吵嚷的娇客们,对老妇摇头,有些无奈道:

    “此事甚难启齿,礼是未毕,可客人都要走了,无人添笄,又如何继续。”

    这老妇扭头一看长孙娴等人,皱眉,声音依旧是慢悠悠的,“可便告诉老身,这是出什么事了,怎么看着,不是客人要走,而是你们往外撵人呢?”

    遗玉正要开口,长孙娴便先声夺人,“哼,我们好意来道贺添笄,他们不光撵人,还出手伤人,蛮横至极!” 

    老妇回过头,面向遗玉,神色严肃,道:“若真是这样,便是你们不对了,这及笄礼上的客人,既然来了,又岂有这般怠慢的道理,”又一顿,询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遗玉看着长孙娴,她发簪散乱,双颊红肿不堪,可盯着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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