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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三月果-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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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不知你怎么想的,你费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被她一一对道你就半点不恨?”

    “我一一”长孙夕摇摇头,正待回话,门外传来下人声:

    “大小姐,三小姐,老爷说,若是聊完了,便叫大小姐到书房去。”

    长孙娴疑惑地站起身,“不知爹找我何事,我去看看,”又瞄一眼棋盘,“这局便算你赢了吧。”

    说罢,她转身绕出了屏风离开,留下长孙夕一人在座,伴着香案上一缕紫烟,随之一声意味难寻的轻笑。

    “我不恨?呵呵呵……”

    傍晚,遗玉和卢氏从程家回来,在前厅和卢荣远夫妇用过饭,住这两日都没见卢书晴,卢氏又询问了身体如何,被赵氏敷衍过去,遗玉心有疑窦地和卢氏回了向黎院。

    明日事情很多,要早起,晚上遗玉便没多看书,梳洗后,又服了两粒助眠的药丸儿,便钻进卢氏的被窝里,娘俩小聊了几句,她便沉沉睡去。

    卢氏看着她安静的睡脸,轻叹一声,抚着她的头发,最后还是没将下午程夫人告诉的她的话讲出来一一魏王,这次怕是要出大事了。

    (还有一更)

第54章 两处煎

  (粉红500加更)

    二月十二,清晨露晓,园中春蕾舒卷,窗外绿枝伸腰,莺雀走梢头,扇帘屏风后,轻雾缭绕,伴着“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女子的低声笑语。

    “咯咯,娘,已经擦了两遍,很干净了,您瞧我胳膊都红了,又痒的很,不擦了好不好,哈……”

    “你这孩子,怎就这么怕痒,别动,再擦一遍,今儿不同往常,洗的越干净,兆头越好。”

    “唔——那您快点,我忍着。”

    “低头……娘刚才说的话,你可都记得了,注意走动的时候要小心,千万别让戴在头上的钗笄掉下来,这是在卢家祠堂前办,掉一件,都是晦气,三加三拜之后,莫忘记——”

    “我记得啦,娘,水都快凉了,您再擦,我可起来了阶”

    “别动!”

    小满和陈曲在外头,一个端着盘子,一个捂着嘴偷笑,又等了一刻钟,才听一阵水声,屏风后人影晃动,卢氏先走了出来,身上前是水渍,交待了两个侍女,便回屋去换衣裳。

    小满见遗玉没出来,便走到屏风前探头,只是一眼,饶是她巳成婚两年,见着里头的光景,也不觉红了脸,刚别开头,又忍不住回头,再瞅一眼那玉白柔韧的柳条儿身,心里想些不着边儿的事,暗道自家小姐这模样,日后姑爷怎禁得住,这便更烧了脸,轻淬自己一口,展开了手里的布巾,上前将遗玉还沾着水的身子裹住。

    “小姐,您别这么擦,等下是要着凉。”

    遗玉停下擦头的动作,应了一声,都是女子,她便不觉羞涩,大大方方地抬手让小满利索地给她擦干净,又套上干净的白绸中衣,伸手探一下她额头,道:

    “还说我,你没事儿吧,脸红的。”

    “没事,这屋里烟气熏的,”小满赶紧把她包裹严实了,再看一眼她粉艳艳的小脸,还是脸热,便干脆推了她出去,“陈曲,让小姐喝了雪耳粥,再嚼一块香片清口。”

    “哎”

    就这么着,等卢氏换了衣服到屋里来,遗玉巳擦干了头发,坐在妆台前面收拾,没用赵氏送来的脂粉,案头摆了四五只颜色高低各不同的小瓷瓶儿,都是从自家带来的,周夫人的方子,遗玉配制的,外面买都买不着。

    正规的及笄礼十分复杂,但主要是集中在开礼和三加三拜上,先着采衣,初加笄,再去换配笄的衣裳,一拜父母;二加簪,再去换配簪的衣裳,二拜正宾;三加钗,再去换配钗的衣裳,三拜祠堂家庙祖宗排位。

    剩下的便是琐碎的开头和收尾步骤,诸如添笄、取字,听训四套礼衣,都是在普沙罗城便开始准备的,李泰虽只寄了一封书信给她,可是吃穿用度,几乎是每隔一个月都要派人去送一回,其中不乏好料的丝绸锦料,被遗玉和卢氏挑拣了,亲手缝制。

    上午巳时开始迎接宾客,午时三刻开礼,大概需要一个时辰来成礼,当中不休息略去午膳,下午申时前结束,送宾客离开,礼毕。

    遗玉换上采衣后,先规规矩矩地梳了雙丫髻,便由卢氏和丫鬟们陪着,去了祠堂所在。

    一进院子,就能看见四处忙碌的下人身影,道边的两排常青木今日尤翠,朝前过了衡门小桥,远远见着朱瓦高檐的祠堂,左一片空地上,有几名捧着丝竹的乐师,正在嗯嗯昂昂地试着调子,前一片空地上,已分左右铺上了两大块褐皮毯子,摆上矮案软垫等物,是有近五十座次,边有空当,可随时加席。

    赵氏正在指挥下人在案头摆放水酒点心等物,见她们来了,上下打量遗玉一遍,笑着点点头,就指了东边小厢,道:

    “去候着吧,等下巳时来了人,有通传的,你坐在里头也能听见,等开礼了,你娘叫你出来,再出来见客。”

    “有劳大伯母了。”

    留了卢氏下来帮忙,遗玉便去了东边小厢里等候,这辰时过半,还有好一会儿要等。

    太极殿上,连闹了两日,第三天,因为当事人李泰的到场,愈演愈烈。

    经过这两天的准备,御史、谏议大夫,都是有备而来,一个个轮番上阵,陈情列状,前推古人,后恐来者,有如左谏议大夫魏征直谏不让的,亦有如御史大夫宋丙辰明言暗指的,总之是铁了心的不容李世民袒护李泰,非要将这“盗库”一事,摆到明面上说。

    文武百官从来都不是一条心的,有人出声质疑,便有人反对,说是内库涉和,干系重大,怎能立案公众,本朝尚无此案例在先,无例可考,如此等等。而苏勖、谢堰等人,摆明了是偏向李泰这边,洋洋油油准备了十八页,将《坤元录》从头到脚夸了一遍,就是不提钱的事。

    当然,百官之中,也不乏装聋作哑,如房乔、长孙无忌、高士廉等人,身处滥涡中心的李泰站在首排,抄手低头,似对周遭杂乱充耳不闻,一如端坐在龙椅上看下面闹腾的李世民,父子俩这等默契,就不知是有意无意了。

    殿门口红毯上投上的影子渐渐缩短,殿上质疑责问的人声却越来越长。

    仿若不经意间,李泰微抬了一下头,迎上高高在上的御座上的视线,一触即开,又垂下眼睛。

    卢府,已时前一刻钟,便有客人来,报门的声音响亮的,叫坐在厢里的遗玉都吓了一跳,屋里除了陈曲和小满。还有个妇人打扮的侍女,遗玉今天头次见,看着面善,仔细想了,才记起,赵氏跟前曾有个叫依云的漂亮丫鬟,便是这个了,就不知是被指给了家里哪个管事。

    “二小姐,这齐夫人,是夫人的好友,夫家是五品大员太常丞龚庆林大人。”依云在旁出声道。

    遗玉点点头,听出她话里讨巧的意思。五品大员,听着是高,可太常丞说到底,仅是个从五品下级的官员。接着,又有几声报,程夫人也早早过来了,一连四五声后,便没了音儿。、

    六人,遗玉暗暗数着,这算是个好开头.离她心里的数目还差得远,距开礼还有一个时辰,大有的等,但她干坐在屋里,不免还是有一些紧张,今日,顺利的话,发出去的四十份请柬能来一半人,不管日后怎样,都是一项重要的资本,且甚之,若是出了篓子一一

    她深吸了口气,暗道自己太过紧张,接过小满递上来的茶水,手却一个轻抖,洒了一些在裙面上。

    “呀,您慢点儿。”小满忙抽出帕子来擦,被遗玉抓住了腕子,轻声道:

    “小满,再检查下钗裙佩环等物,看看是否有落下没拿来的。”

    出院子前才检查过一遍,小满见她不放心,没多说,转身又去一旁拒子里,细数了物事,确认无误后,秉给她。

    “没差吗,”遗玉小声道,“许是我多虑了。”

    不管遗玉是不是多虑,住后的大半个时辰里,报门的只响了两声,眼瞅着还有一刻钟便开礼,从六人到八人,数字是吉祥的,遗玉神情不变却愈发沉默起来,屋里三个待女许是觉出她心情,都没再吭气儿。

    朝堂上,从清晨吵到辰时退朝钟鸣,也没出个结果,只是在快要退朝时候,出了一件叫人意想不到的事——右谏议大夫赵名沁,脱冠除袍,以自请罢默,要求内侍省布开近年内库明细,大理寺立案审查魏王盗库一事。

    看着殿上一身白色里衣长跪叩首的人影,这等举动,叫殿上两拨人同时静下,就连老臣魏征都被他这举动诧到,受此“要狭”,李世民没有向昨日那样愤然离朝,而是环扫了一遍下面鸦雀无声的众人,视线最后落在一人身上。

    “李泰,随朕到御书房来。”

    眼瞅着皇上带了魏王离开,这便将赵名沁晾在了那里,几名官员围上去劝解,这当朝的都是人精,这么一闹,反而没人敢像昨天那样去跪御书房,就等着他们父子谈个详细出来,钟鸣了,没皇上应允,也没人敢退朝,一干人就这么耗在殿上。

    再说御书房内,除了一名内侍,就只有李家父子两人在,一个案后坐着,一个案前立着,谁都没先开口,室内静的吓人。

    窗台上一只乌落的“扑朔”声,打破了这一室的寂静,先开口的人,不一定是沉不住气的人,后开口的,也不一定是沉得住气的人。

    “克明去世后,更部尚书一位空到现在,由人暂代,一直没合适的人选,杜楚客在你府上当事了几年,很是周道,风评也不差,又是克明的兄弟,朕准备替换了他去吏部,还让他兼你的长史。他有个同窗,匠作世家出身,姓阎,亦在工部谋事,昭陵便是他营建的,朕准备提拔他任职工部尚书,他有个独女,名唤婉儿,曾在皇后跟前服侍,性子柔蔼,姿容不俗,又是经过宫里教养的,朕欲将她指给你做嫡妃,如此,也不算屈了你,皇儿.你意下如何?”

    “叩叩”

    门响两下,墨氏走了进来,要笑不笑地看一眼遗玉,道:“可是听见了,这才来几个人,要是能请了平阳长公主过来,这会儿怕是已人满了。”

    听这话,遗玉微一愣后,竟突然笑了起来,冲着一头雾水的墨氏点头,平静地答道:“您说的是。”

    这世上哪有十成把握的事,一开始她就是下了赌的,赢了,她欢喜,输了,那就继续,日子还长着,只要他的心思不改, 她何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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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意外客

    长孙娴一干人等的到来,似乎只是这及笄礼上的一个插曲,遗玉在程小凤和程夫人的帮助下,进行了三叩三拜。

    散了发,程小凤仔细地将遗玉的头发梳过,再次结成象征童真的雙丫髻。

    初加笄,拜父母,在程夫人为她加笄后,遗玉去小东厢换了配套发笄的素色衣裙出来后,向来客展示了一番,便走到卢氏面前,跪了下来,正正经经地伏地叩下。

    这一下,是她最诚心的跪拜,她来到这世上十一年,是这妇人,田间劳作,挑水砍柴,月下缝衣,将她养育,让她乡野之间的童年无忧,让她心在这异世着落。 

    “谢养育之恩。”

    卢氏看着在自己面前叩首的女儿,眼里不觉已闪上一层泪花,总也盼着她长大成人的那一天,真到这时候,方觉得,不论她是到了几岁,都是那个坐在木板床上软和和地喊她娘的小东西。

    “快起来吧。”卢氏探身去扶她,虽是这样的日子,又怎舍得她多跪。遗玉顺势站了起来,看着卢氏,一眼道不尽养育情,在她手背上轻按了一下,便转身回到祠堂前的小案后坐下。

    程夫人重新净手,接过程小凤递上的发簪,高声颂道:

    “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程小凤将她头上发笄去下,又是梳理,这一回结成乐游髻,象征豆寇年华的纯真。再加簪,她换了曲裾深衣出来,朝着在场宾客一行揖礼,这是二拜。 

    “娴姐,她瞧着也不像是那种不懂规矩的人啊。”坐在长孙娴身边的少妇人侧头小声道。

    长孙娴没答话,倒是另一名少妇人轻声哼道,“你回京的迟,没能赶上见着她不懂规矩的时候,这卢小姐的脾气可是大了,就连公主的面子都敢驳了,你当她真如这会儿瞧着温顺?”

    “这、我只是觉得,若她品行才学皆可,咱们却用莠来评她,是有些不公。” 

    长孙娴摸着膝上的黑檀小盒,瞥了这说话的少妇人一眼,“闵蓉,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么,正好逢上了,恰借着这机会,宣扬出去,是为咱们尔容诗社添势,至于公不公,事先已评好,你现在又来说,不是晚了点么。” 

    听了她这话,那名唤闵蓉的妇人,略一犹豫地看向正在准备三拜,体态端庄的遗玉,没再多语,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程小凤将遗玉云髻散去,这一次,所梳发式极复杂,她动作娴熟,将遗玉的三尺长发,结成大片的盘桓髻,象征成年之意,程夫人为她加上了一支中规中矩的金丝抱珠钗,她便回小东厢换衣妆点,这一次,让人等候的时间要长一些,再出来时,一身海棠红的丽装女子,却是让宾客席上观者眼前为之一亮。

    她丫髻素裙时候,是清清淡淡的小女儿姿态,曲裾深衣时候,是端庄舒仪的少女姿态,再这一身海棠红衣,妆容半点,并不是国色天香的美人,也不是倾城倾国的绝色,然是这长安城少见的丽人,淡紫偏红的海棠色,过娇媚而显俗,不是人人都穿得,偏在她身上,娇媚之余,竟生生地被她逼出三分贵气来! 

    “怎地我着这卢二小姐,半点不像是在乡下长大的,这及笄礼我看的多了,肥的瘦的都见过,啧,哪有这种一丝儿都叫人挑不出错的。” 

    “要不是呢,听说魏王喜爱的很,那晚宴上还亲自为她作画像……” 

    下面的窃窃和语声,叫长孙娴眼中浮起一丝冷笑,看着正跪向祠堂朝卢家祖宗灵位行礼的遗玉。

    三叩三拜之后,遗玉暗松一口气,被程小凤扶着站起身,重新回到绒毯上跪坐好,程夫人走上前,接过司者递上的托盘,取了她事先准备的一支精致小巧的如意玉簪,在遗玉仅有一钗的发簪别上。

    “添簪一支,称心如意。” 

    “谢夫人。”遗玉微微垂首,没敢大动,记得早晨沐浴时候卢氏的交待,在醴醮取字之前,头上一根钗环都不能掉下,否则便是丢了添笄者的赠言和祝福,是谓大凶。 

    一旁的司者见程夫人簪落退到一边,便面向着南边宾客席次,扬声道:

    “请诸客添笄,添福,添愿——”

    在场的女宾纷纷站起身,年长的正互相礼让先行,另一半的女宾,已是有人离席上前,看清是谁后,她们都停下了动作,目光追去。

    遗玉看着长孙娴走到她身边,一手托着一只黑檀盒子,冲她淡淡一笑,道:“恭喜了。”

    遗玉回以一笑,心中警惕,就听立在身后的程小凤低声警告道:“长孙娴,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你想多了,我可是来道贺添笄的,”长孙娴说着,便打开手中的盒子,取出一物来,捏在手中。

    待看清那东西,遗玉当即目色一厉,察觉身后动静,快一步背手抓住程小凤脚踪,没让她冲动。

    “长孙小姐这是何意?”程夫人先于程小凤出声,脸色是难看的很。 

    “程夫人问得好,”长孙娴转过身,抬起手,在场女宾看清楚她手中物事,顿起哗然——她手上的,可不是什么叙环簪笄,而是一根细茎生穗,路边田垄上随处可见的莠草!

    长孙娴亮声压过喧哗,稳稳地举着手中的莠草,“长安城中,向以女子嫁前及笄礼之盛,宾客之众,来衡量女子德行品操,然,礼后未能有一详说,能衡其优劣,今我尔容诗社便想出一则,有谁家女子礼前,便查其出身、品行、才学三者分作六等,再以花草代簪钗,为行礼者添笄,衡其优劣!”

    这话说的冠冕堂皇,主意又新奇,为数不多的宾客都小声议论起来,长孙娴并不停顿,继续朗声道: 

    “这头一等的,是牡丹,这二等的,是梅花,此二为上品。这三等的,是芙蓉,这四等的,是菊花,此二为良品。这五等的,是槐枝,这六等的,便是我手中的莠草了。”她转身看一眼遗玉,目露讽色: 

    “此二为下品。”

    声音落下,宾客再次哗然。

    书有云,莠,害苗之草也。

    御书房 

    龙涎香的味道,本是静心养神,此刻充斥在室内,却满是沉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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