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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语锋一转，眼神也跟着转为锋利。

　　　　“这件跟那件是两码子事。以后不要再到我身边晃来晃去的。听到没有！”

　　　　说完转身离去，像个不屑于和入侵者打架的猫王。

　　　　“啊……我……”晃司急忙冲着泉的背影大声说，“我不是为了要你欠我人情才这么做的！”

　　　　泉没有回头，走进教学楼消失了。

　　　　晃司看着那已经没有了人影的门口，心脏依然跳个不停。

　　　　——好澄澈！没有一点迷蒙，向我挑衅般的眼眸！

　　　　——泉！

　　　　晃司剔透的眼中闪出刺一样的星芒。

　　　　“我要定你了！泉拓人！”

　　　　蛹既然拒绝死亡，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化为蝴蝶！

　　　　

　第三章

　　　　我感觉，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像这样爱人了！

　　　　——晃司

　　　　（1）

　　　　“啊，快看！快看！是南条和泉耶！”

　　　　“哇——！真的耶！真的耶！”

　　　　“好美哦！”

　　　　……

　　　　清晨的林荫道上，阳光透过枝叶洒下点点耀眼的光斑。微微的清风带来干净的空气，让人的心情也变得和秋日的天空一样透明、清朗。

　　　　泉和晃司一前一后、踏着同一的步调帅帅地走来，一群女生嘻嘻哈哈跟在后面。那景象——就像一只美丽的猎豹和一头漂亮的狮子在清晨的荒原上漫步，一群羚羊在不远处尾随观望——真是美艳无比。

　　　　这是晃司入校的第二天。

　　　　无论出现在哪里都过于显眼的他和高滨台有名的冷面足球狂人在一起——何况这个狂人也是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只是由于他的冷面，使得女生们只能把恋慕放在心里——更激起了女生们狂热的追随。纷乱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响在晃司的身后，引来男生们嫉妒的目光。

　　　　走着走着，女生们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

　　　　表面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如影随形地齐步走着，但情绪却截然不同。

　　　　泉很男子气地将书包甩在肩上，冷着脸，脚步踩得又重又狠，带着虎虎的生气走在前面，像是根本不屑于理睬后面跟着的人。

　　　　而晃司右手夹着书包，左手揣在裤兜里，趿拉着鞋，一副悠哉的样子，好像不管泉是否理睬，他都会像跟班一样地跟随在泉的后面。

　　　　“哎，南条转学过来，从昨天起就一直这样哦。”

　　　　“两个人无时无刻不在一起。”

　　　　“好像一幅画一样！”

　　　　“与其说是在一起，不如说是南条自己跟在人家后面的吧？”

　　　　“就是，泉根本就不甩他嘛！”

　　　　……

　　　　纷纷的议论在身后嗡嗡地响，晃司可以充耳不闻，但泉却受不了了。

　　　　他突然站住，害得晃司差点和他撞在一起。

　　　　忽地，泉转过身来，黑亮的眼睛气恼中带着警告看着晃司。

　　　　而晃司剔透的眼睛却无知无觉地发出“怎么了？”的询问。

　　　　“喂，你真是让人很不爽哎！”

　　　　泉被那种天真的眼神刺激到，不耐烦地吼起来。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来烦我吗！”

　　　　“哇——”

　　　　“生气了！”

　　　　后面的女生们惊奇地叫着攒在了一起。

　　　　“啊——”

　　　　晃司好像才明白泉生气的原因，立刻笑眯眯地说：“请你不用在意我。……后面那些女生，迟早也会觉得腻了才对。”

　　　　“我当然会在意！”

　　　　从来都是极力隐藏起自己的锋芒，不愿成为众人焦点的泉被晃司不理解、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

　　　　“你这家伙无时无刻不在烦我！”

　　　　他一把抓住晃司的衣领，努力想把晃司提起来，以达到威慑的目的。然而因为身高的差异，他只能让自己费力地踮着脚尖，而晃司却依然悠哉地站着，好像那只扯着自己领子的手根本不存在。

　　　　“哇——！他抓他领子了哎！”

　　　　“好像不行嘛！”

　　　　这个样子看在女生们的眼里不免有些滑稽。她们发出了低低的、觉得好玩的笑声。

　　　　泉狠狠地瞪了那些女生一眼，吓得女生们又是“哇——”的一声。

　　　　“如果你是想赔不是才来纠缠的话，小心我踹你！”

　　　　泉终于放弃了徒劳的努力。

　　　　“你的目的是啥？”

　　　　他不甘心地问。

　　　　晃司闻言微微一愣，嘴角随即浮现一丝暧昧的坏笑。

　　　　凑近泉，他用气声把自己的话低低的、一字一句清晰地吹进泉的耳朵。

　　　　“你的——身体。”

　　　　仿佛一个炮仗在泉的耳边炸响，他惊得跳起来，脸霎时红到了耳根。

　　　　睁大眼睛瞪了晃司半天，他才像反应过来似的向晃司挥去恼羞成怒的拳头。

　　　　晃司头一偏，拳头堪堪擦着额头滑过去，额前的刘海被拳风带得微微扬起。

　　　　他顺势坐在地上，装模作样揉着脑袋叫：“好痛哦！开玩笑的啦，当然是开玩笑的好不好。”

　　　　泉气急败坏地转过身，“我最讨厌这种低级玩笑。”

　　　　“你好过分！我好歹也是个有伤在身的人啊。”

　　　　晃司带着几分娇气冲着泉的背影喊。

　　　　“得破伤风死吧你！”

　　　　泉头也不回地丢下这句话，迈着大步向教室走去。

　　　　后面的女生们看戏般地欣赏着这滑稽的一幕，像停在电线上的麻雀一样交头接耳、叽叽喳喳。

　　　　“呵呵，好可爱！”

　　　　“好像在唱双簧哎！”

　　　　“可是，南条晃司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完全幻灭了。娘娘腔！”

　　　　“呃？我倒比较喜欢他这样子哦！”

　　　　……

　　　　听着女生们的议论，晃司若无其事地爬起来拍拍裤子。

　　　　这时，上课的钟声响了。

　　　　女生们呼啦啦跑向各自的教室，晃司也迈着悠然的步子走进了教室。

　　　　英语课上，已届中年的女老师对女生们不专心上课的表现很不满意。由于女生的不安分，连带男生们也受到了影响。

　　　　而造成蠢动的根源，却戴着一副细玳瑁边的眼镜，悠然地靠在椅背上垂着眼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女老师怒从心头起——这样的花花公子最令人讨厌！

　　　　点名叫起晃司，让他读刚学过的课文，趁机给他点难堪，叫他对坐在那里当模特的兴趣有所收敛。

　　　　晃司把对他来说有些狭窄的座位往开了推推，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三根修长的手指夹起书，左手习惯性地插在裤兜里，低沉优雅的声音朗朗响起，毫不费力地一口气读完了课文，流畅得好像早就稔熟了一般。

　　　　课文读完了，磁性的声音沉寂了。

　　　　教室里鸦雀无声。男生女生，连带老师在内，都被那流畅标准的朗读和好听的声音所吸引，一时都没回过神来。直到晃司自己坐下，把课桌往跟前拉了拉，老师才像突然被惊动了似的扶了扶眼镜，干咳了两声，正襟道：“很好！你的发音非常标准。”

　　　　自此，女老师收拾的对象成了那些不安分的女生。

　　　　晃司心里微微一笑——

　　　　是啊，这样就对了，要乖一点！

　　　　想想今天早晨面对泉，自己的表现还算不错。

　　　　——不要引起骚动，装的笨笨的就对了。只要能待在他的身边，就算变得娘娘腔也无所谓。即使被他讨厌，也要待在他身边。现在这种状态，我已经是——骑虎难下了。

　　　　下午社团活动时间，泉来到球场，老远就发现芹香站在那里。

　　　　“芹香！”

　　　　芹香闻声回头，看见泉身后如影随形、寸步不离的晃司顿时吃惊地张大了嘴。

　　　　“咦——？为……为什么南条大哥会……”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晃司会和泉在一起。

　　　　“我是昨天转来这里的。”

　　　　晃司笑眯眯地解释道。

　　　　看见芹香还是一头雾水，大大的眼睛里流露着“为什么？怎么会？”的疑问，没办法解释的泉头痛地扶着额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忍着对晃司的不耐烦问芹香：“你怎么会在这里？”

　　　　“啊，我和同学出来买东西，顺便来这儿看看。优吾也跟来了。”

　　　　“芹香的……同学吗？”

　　　　看到了站在芹香身边、因为见到晃司而惊呆了的女孩，想起不久前芹香在学校门口的遭遇，泉难以置信地问。

　　　　“她叫美穗，现在在踢女子足球。”

　　　　“啊……你好，幸会幸会！”

　　　　听到芹香说起自己的名字，叫美穗的女孩急忙从晃司身上收回目光，腼腆地说：“我听说崛内同学的哥哥就是泉大哥，所以就主动找她讲话。其实，我们不是一个班的。”

　　　　“她每次都说好想看哥哥比赛。”

　　　　像怕泉不相信，芹香抢着说。又像求证似的回头问美穗：“对不对？”

　　　　“啊……嗯……就是！”

　　　　美穗急忙点点头。

　　　　“我很欣赏泉大哥的技术。大东野那场的下半场也踢得很棒！”

　　　　“呃，哪里……”

　　　　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芹香因为足球交到了朋友，泉的心里感到些许的安慰——

　　　　看来，不要压抑自己放开了去踢球也许是对的。也许就像芹香和晃司说的，用实力证明自己的存在，这样才能洗刷那件事给自己和弟妹带来的耻辱。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晃司一眼。

　　　　——要是没有他的话，事情就不会是这样了。也许，坏事会变成好事也说不定。

　　　　心里这样想着，对晃司的宽容也就多了一些。

　　　　这边两个女孩热闹地跟泉聊着天，另一边，脸上贴着胶布的优吾一直紧盯着晃司，连眼皮都不眨一下。

　　　　虽然只见过一面，晃司给小学五年级的优吾留下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

　　　　他知道这个跟哥哥在一起的小白脸就是上次造成轰动事件的那个人。就是因为他，才让自己在学校里受欺负的。

　　　　而今，他还敢跟哥哥在一起，脸皮真厚。因为他太高，打架是肯定打不过的，没办法为哥哥和自己报仇，所以现在，他就用监视的眼神紧紧盯住晃司，防止他再做出什么不利于哥哥的事。

　　　　晃司觉得优吾的眼神和泉的非常相似——清澈、透明，强悍中带着挑衅。只是要稚气得多。

　　　　被这样的眼神盯得久了，晃司终于不自在起来。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弯下腰问优吾。

　　　　“你是不是又在欺负我哥了？”

　　　　优吾粗声粗气地质问。

　　　　“呃？”

　　　　晃司被问得莫名其妙。

　　　　——如果要说欺负的话，泉欺负我的时候比较多吧！

　　　　“你以前不是在医院跟我哥吵过架吗？”

　　　　优吾紧追不放。

　　　　“难道你都不会和朋友吵架吗？”

　　　　“他们那些家伙，算什么朋友！”

　　　　晃司一听，笑了！

　　　　“你这个OK绷是不是打架打来的？你赢了吗？”

　　　　晃司指了指他脸上贴的胶布。

　　　　优吾没有吭声，虽然是一副不服输的表情，但还是可以看出来——他输了。

　　　　晃司了然地点点头，“要不要我教你，怎样打架才会赢。”

　　　　优吾闻言忘记了敌意，两只眼睛闪闪发亮地打量着晃司，流露出充分的不信任。

　　　　——这个跟女人一样留着长头发、笑起来有点女里女气的人会打架？

　　　　“你强吗？我可是一个打五个哎。”

　　　　晃司索性蹲下来看着优吾的眼睛悠然地说：“柔道初段、空手道三段、剑道二段。顺便告诉你，我跟人打架还没有输过。”

　　　　他自信地笑笑。

　　　　“真的吗？好厉害喔——！”

　　　　优吾眼睛一亮，戒备的心态一扫而光。

　　　　“你还是大歌星吧！认识浅香唯吗？”

　　　　“当然认识。”

　　　　“帮我要浅香唯的签名。”

　　　　好像晃司欠了他的，优吾讨债似的说。

　　　　“帮……”

　　　　晃司有点挨闷棍的感觉。让自己一个堂堂的天王去向一个刚出道的小丫头片子要签名？这要传出去不是一个大笑话吗？

　　　　“好……好吧，没问题。”

　　　　——谁让你是泉的弟弟！

　　　　

　（2）

　　　　愉快的聊天结束。泉去做练习，芹香和优吾也回去了。

　　　　晃司独自站在那里看球队做练习，其实他要看的，只有泉。

　　　　太阳快落山了，活动结束的时间到了。

　　　　集合后，教练对队员们说明天是地区准决赛，要求大家回去后调整好体力，以最佳状态应战。

　　　　解散时，泉意外地向教练提出做自我训练的要求，他说希望能够练到自己满意为止。

　　　　其他队员听了他的话显得有些犹豫，但最后，没有人愿意留下来和泉一起继续训练。教练提醒他千万不要体力透支后也离开了。

　　　　球场上只剩下泉独自一人练习的身影。

　　　　秋天落日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看起来是那样的单薄和孤独。

　　　　“每次都一个人……”

　　　　想起芹香的话，晃司的心隐隐作痛。

　　　　——要是，我不是个艺人的话……

　　　　看着泉孤独的身影，晃司默默地想。

　　　　——只是个普通高中生的话，一定可以永远跟你在一起。

　　　　——如果只是个普通高中生，我一定可以跟你一起踢足球。从小学开始就在你身边，念同一所国中，进同一所高中。如此一来，我就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和你作伴，好好的、好好的保护你。也就不会让只知道保护别人的你，感觉到任何哪怕一点点的悲哀……

　　　　太阳落山了，影子消失了，但踢球的“嘭嘭”声还没有结束。

　　　　看着累得已经需要休息却还不肯罢手的泉，晃司摸了摸打着石膏的左肩，抬脚来到了球门边。

　　　　“与其往空无一人的球门里踢，有人来守的话是不是会比较有竞争性？”

　　　　他把球踢到正扶着膝头作片刻喘息的泉的脚下，平静地问。

　　　　泉闻言抬起头来，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要你多管闲事！”

　　　　他踢着球朝另一边球门走去。

　　　　晃司在他背后揶揄地说：“啊，原来你是怕从来没有人可以接到的球，要是被我接到的话怎么办吗？”

　　　　“小子……”

　　　　泉猛然回过头，双眼射出逼人的光芒。

　　　　“看我把你踢到再也站不起来！”

　　　　看到这眩目的光芒，晃司微微一笑，脱下外衣扔在一边，走到球门中间，摆好了姿势。

　　　　虽然这次晃司很认真的样子，虽然心中认可他的实力，但那样的话还是让泉感到了侮辱。

　　　　“接得到的话就接给我看！”

　　　　泉说着起脚将球大力射向球门。

　　　　晃司飞身扑去，没有接到。

　　　　泉自信地冷哼一声，抬脚又接二连三地射门……

　　　　终于，当泉再一次将球射向左边的时候，晃司用右手将球拦住。

　　　　瞬间，晃司看到美丽的瞳孔中跳跃起猩红的火焰。

　　　　——就是这双眼眸，闪耀着炫目的光芒，真的太绚丽了！让我感到——我喜欢他！

　　　　野性被激起，泉像一只即将冲出牢笼的野兽，发出了奔向荒原的呐喊。

　　　　“侥幸的！再来！”

　　　　“来啊！”

　　　　似乎感受到了泉沸腾的激情，晃司的血也热情地回应。

　　　　球以更加猛烈的气势向球门飞去，晃司也扑得更加用力。

　　　　夜幕降临，月上东山，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踢向球门的球已经分辨不出方向了，泉才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佩服地说：“你这家伙，真的好强！”

　　　　晃司走过来坐在泉的身旁，也喘着气说：“我接到两次。”

　　　　“只有一次拦下而已。”

　　　　泉不以为然地说。

　　　　“我承认你很努力，可是左边的话要用左手接啊，你怎么……”

　　　　换了前辈的口吻正对晃司指手画脚，他突然停住了。

　　　　看看晃司的肩膀，泉恍然道：“啊……对呀，你的肩膀……”

　　　　“果然，我就知道你没发觉。”

　　　　看着那张由于疏忽而露出担心的脸，晃司无所谓地笑了笑。

　　　　“你是那种只要认真起来就什么也看不到的人对吧？”

　　　　“你……你罗嗦！”

　　　　泉被这不知是批评还是赞扬的话弄得有些尴尬，强词道：“既然如此，那你干嘛要来当守门员？你白痴啊你！”

　　　　晃司笑了笑没有接话。

　　　　俩人就这样静静地坐着，听着草地里的秋虫轻吟低唱。

　　　　“你为什么……要来缠我？”

　　　　不知过了多久，泉忽然低声问。

　　　　晃司心头一动，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猛跳起来，头开始发晕，连嘴唇都变得干燥起来。

　　　　“因为……”

　　　　“……我喜欢你！”这句话几乎就要冲口而出了，却被牙齿挡在舌尖反复滚动，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到现在他才发觉，这句平时对女人张口就来的话如今竟然是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