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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的主人没有听从她的忠言。她执意要留在这里，是为了阻止沉籁，想要挽回失去的信任。时光会轻易割裂一个人的性格，人的欲望永远没有终结，姬醅对凡人的亲近，终有一天会害苦她的。
　　　　“乐胥在哪里？”
　　　　沉籁的嗓音和以前一样温温柔柔，但是安零知道有些东西已经被改变了。
　　　　前日睚眦将姬醅留下，独自去找沉籁。她就知道，睚眦一定会被困在驿馆之中。命运是不会为她一个小小神兽改变自己的轨迹的，所有的因果从开始到结束都是被无情的笔刻意写下悲欢。
　　　　“主人，不在这里。”
　　　　下一秒，她的身子飞离出去，狠狠地砸在墙上。漂亮的蝴蝶追着她的身影，上下翻飞不知道有多么着急。
　　　　沉籁的眼睛，黑暗而空洞。强大的妖力从他的身上逸散出来，威压直接冲向小小的神兽。他要把她逼出来，他要见她，他还想带走她。
　　　　他现在是沉籁，但是他也是妖。
　　　　欲望使人变得强大，更何况是妖。能得到这样强大的欲望的滋养，比小小的蛋壳世界更好不是吗？
　　　　“我说了，主人走了！”安零大声地说。
　　　　“睚眦，睚眦把她带去了龙族。”
　　　　沉籁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珠子再也不是和正常人一样的漆黑或者浅棕，而是异样的莹绿。绿莹莹，像是毒蛇的眼睛。可怕，令人生出畏惧之心。
　　　　被关在笼子里的多罗罗拼命扑腾着翅膀，高兴又畏惧。安零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她不应该心软得把这只蠢鸟拿出来晒太阳。
　　　　“姬醅没有走，殿下，那个女娃娃没有走。她就在房间里面，她被睚眦给封印了。”
　　　　为了免除后顾之忧，睚眦特意设下的结界。但是对于妖力暴涨的沉籁而言，那根本不是问题。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带走姬醅。所有人都不能阻止他，谁都不可以。
　　　　真的没有什么力量，比偏执欲望的人类更加可怕。这个世界上，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安零扑上去抓住沉籁的脚，她眼里含着泪水。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拖住沉籁，给睚眦争取些时间。
　　　　但是，沉籁十分温柔且残忍地踩在她身上，绿色的眼睛妖艳而狠毒。“别再想睚眦了，他回不来的了。我找了很多犼给他，让他好好享受呢。”
　　　　犼，最凶残的妖兽。本北方食人之兽，状如犬，传为海中神兽，状如马而有鳞，口中喷火，骘猛异常，食龙脑。是龙族的天敌，也是死敌。曾经有人见过大海之上，一只犼独自面对两条龙一只蛟的围杀，但是最后这只犼竟然将这三只兽全部杀死。犼，是骁勇善战的种族，面对龙族更是不死不休。
　　　　安零的眼中露出绝望的神色，哪怕不需要预知都可以知晓睚眦的下场。
　　　　“主人会恨你的！她会恨你的！”
　　　　她尖声的惊叫，像是被夺走宝物的小猪。多么脆弱，多么绝望的眼泪，沉籁不由得微笑。
　　　　“那就恨我吧，我不在乎。让她一直留在我身边恨我，只要有她，哪怕只有我一个人幸福也是好的。”
　　　　安零为这般心智扭曲的话震惊了，这根本不像是沉籁说的话。他已经被身体里寄居的妖物同化了，他身上的金龙也是一样被侵蚀成黑色。
　　　　沉籁不去管他们，他一挥手就把多罗罗放了出来。对于这个不靠谱部下，他并没有太多好感，只是现在留着他还是有点用处的。然后，他就一脚踢开安零，走进了房子。
　　　　睚眦走时对她下了沉睡言灵，自从她变成毫无法力的凡人后，她和睚眦的对峙就不再是公平的了。
　　　　沉籁用了很长时间才破开结界，他感觉身体很累了，但是还是强撑着走到床边。低头看她，心里的柔软像是海草一样随海波飘荡。她终于是属于自己的了，再也没有谁会来夺走她。
　　　　想到这里，他的心都在狂跳。
　　　　“乐胥。”
　　　　手在接触到姬醅的脸时，就被一股强力的能量弹开，同时掌心一片刺痛。
　　　　百宝箱中藏百宝，守身如玉…五彩霞衣。
　　　　

第五十一章　真相初现

　　　　姬醅轻轻睁开眼睛，那里面流动的光彩竟然让沉籁感觉分外慌乱。那是陌生的姬醅，陌生冷漠的表情让人无法接受。
　　　　黑色的灯盏出现在她手上，像是凭空出现。九片莲，七点芯，黑色的莲枝更像是剑。
　　　　沉籁不可思议地自语：“燃魂灯。”
　　　　偏离宿命的女孩，她身上背负的是改变时代的命运。来自远古的人类，穿梭过每个时空，就是为了重新燃起手里的灯盏。邪恶的，漆黑的，被称为天地邪物的灯盏…燃魂灯。
　　　　“就算我已死去千万年，诸神万物也不该忘记我的姓名啊！”
　　　　背负仇恨的，曾经站在远古血色里哭泣的少女。她的名字，根本不该被人遗忘啊！就算过去千千万万年，诸神一个又一个涅灭在宇宙之间，也不能遗忘她的名字啊。
　　　　曾经手执黑色莲花，踏过山泽，开辟蛮荒的少女。她的名字，她的身份，她的血脉，她到底是谁呢？
　　　　沉籁只感到极其强大的力量将他锁在原地，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体内的妖物简直像是个孩子。纤细的指按在他的心口，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手指的炙热。他浑身颤抖着，恐惧着不断靠近的少女。怎么会觉得，少女会杀掉他呢？
　　　　“要么出来，要么和他一起死哦。”
　　　　粉色的唇吐出冷酷的话语，他被吓得头昏眼花。他从来都低估了她，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底线在哪里。这位看似是他妹妹的存在，她的实际里到底是个什么可怕的东西。他询问着身体里不停颤抖的孩子，但是那个孩子完全沉浸在姬醅施加的心灵震慑下。
　　　　明明刚刚还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这一刻竟然像是脆弱的动物。
　　　　“你是什么东西，什么东西！”那个小东西拼命地尖叫，然后不断地想要挣脱出这个被定住的躯壳。只能看到浓密的黑气在他体内不断地奔跑着，像是恐惧着。
　　　　姬醅拿着漆黑的灯盏对向他，青白色的光从里面一点点点亮。巨大的吸引力拉扯着他体内的妖物，这种恶心作呕的感觉让人十分不舒服。
　　　　“我还要感谢你，哥哥。如果不是你，我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呢。”
　　　　短促而危险的笑容从她脸上一闪而过，如果梓砚在此，一定能认出这样的笑容。毕竟千万年前，他们朝夕相伴，一起共享日升日落。但可惜的是，时过境迁，就连梓砚也无法忆起那皮相下的灵魂。
　　　　“我很久很久以前的名字叫蓐收，是青阳的女儿。”
　　　　神话传说中只有一个刑罚的神灵，他是黄帝的孙子，少昊的儿子。但是，他不是男神么？
　　　　姬醅看着一点一点被收进灯盏的黑气，眼神复杂。“不要怪我，我也只是听从父亲的指令。”
　　　　七点莲心，有一颗闪了闪，终究还是没能给点亮。姬醅看着被封进燃魂灯的黑气，看着它在莲花间盘旋了一阵就被彻底粉碎了。点燃魂灯的力量过于弱小，哪怕它是妖王之子，也无法点亮魂灯。姬醅看着因为魂体抽离而昏死过去的沉籁，脸上是一片复杂。
　　　　然后，她驱使魂灯开始吞噬这一个时间内张家大院中所有生物的记忆。燃魂灯，被称为天地至邪之物并非没有道理的。它的力量太过霸道，并不是一般人能驾驭的了它的。如果她不是因为是和这盏灯有着精神牵系，也无法动用它的力量。牺牲了一个小小妖子，对她而言不算什么，真正的牺牲也许还会在后面。
　　　　从百宝箱中取出来青鸟，让它将沉籁带走。紧接着她走出房间的门，把昏死的多罗罗塞进鸟笼。关好多罗罗之后，再扶起重伤昏迷的安零。取出太上老君的灵丹妙药给安零灌下去。起身拿出灵器将院子里的一切恢复正常。直到一切都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她才缓缓走进房间。
　　　　安零醒来就很奇怪自己怎么躺在地上了，回头发现章青墨正懒散地睡在叶子上。多罗罗那个令人绝望的呼噜声简直让人无法忍受，她还吓了一跳。连忙跑进房间。
　　　　结界好好的封在上面，姬醅的睡颜安静恬美。
　　　　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在所有人仿佛都只是静静渡过了简短的一天。没有人知道消失的那一个时辰里，有谁曾经来过，有谁竟然在毫无招架之力下被夺走了妖力。一切都好像没发生过，关于蓐收，关于沉籁，关于姬醅身上隐藏的秘密。
　　　　但是，也只有另外一边的睚眦才感觉忧心忡忡。可惜他被犼围困在丹阳驿馆中，没办法脱身。犼虽是龙族天敌，但是他很小的时候就亲手解决过一只成年的犼。对他而言，犼并不是什么恐怖的存在。只是这种群殴的方式，让他感觉颇为吃力。
　　　　利爪挥来直接撕裂他腹部，鲜血顺着破碎的衣服就往下流淌。睚眦面色一冷，天玖剑立刻幻成万点寒芒朝着一只犼刺去。犼并不是群居性的妖兽，沉籁匆忙找来的犼配合能力并不好。所以，一但睚眦抓住他们的疏漏就猛攻过去，重创了三四只犼。
　　　　如果不是因为种族不同，又是天生的敌人，领头的犼几乎想要倒戈了。犼这种种族崇拜英雄，睚眦这样被十几只犼围困还不显怯弱的。并且能重创好几只犼的强者，就更是应该被他们崇拜。
　　　　“果然不愧是北天门神将睚眦，竟然能撑到现在。不过，刚刚那一掌，我看你应该也是强弩之末了吧。”
　　　　睚眦冷笑。
　　　　“说什么笑话，你们不过是杀过几只小龙，就想和孤相提并论吗？”
　　　　睚眦再不济，也是生自洪荒时代的神兽。他早就拥有了人形，早就拥有毁天灭地的能力，甚至拥有比人形更加强大的原型。
　　　　龙身豺首的神兽拔地而起，银色的龙角隐藏在漆黑的毛皮里闪闪发亮。金色的眼瞳，不怒自威。强大的威压就开始向底下的小小妖兽扑杀而去。
　　　　领头的犼立刻闪开，它飞快窜出墙外，像是一只奔马一样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而去。睚眦怎么可能放过他，只见一双电眼中射出蓝色的闪电，雷火带着致命的扑杀就是要将犼斩杀于眼前。但是，睚眦过分低估了自己受的伤。撕裂的口子不断涌出鲜血，他最后还是放过了它。
　　　　“必须回去。〃他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脸已经白的像是张纸。
　　　　

第五十二章　白发如霜

　　　　你可曾听过山泽的呜咽？你可曾听过北风的呼啸？
　　　　虽然一胎而出，一个被留在父亲的身边，一个被远送昆仑留在云海深处。
　　　　虽然同样的是父亲的孩子，却拥有不同的命运。雪白长发的女孩对着雾霭流岚，曾经这样悲伤地想着。
　　　　开明兽陆吾曾经对她说，蓐收，别想了。青阳不会来见你的，他不能把你带回家。这就是母权社会和父权社会的悲伤无奈，纵然自己的祖辈曾经披荆斩棘，纵然他们率领九州，叱咤风云。但是，却没有能力阻止一个来自比他们更高意志的存在，比那更高权威的女性的束缚。
　　　　西王母，这个拥有世间最漫长生命的存在。她一直都认为，她会是她的继承者。一辈子终老在昆仑山上。她教授她法术，教授她道理，甚至让她翻阅上古的典籍。却，始终不肯让她回到家乡。
　　　　“慕慕，不要想了。没有人可以离开我这里，留下来拥有漫长的生命不好吗？”
　　　　西王母不喜欢蓐收这个讨厌的名字，而且她和从没见过面的兄弟一样的姓名，让她觉得讨厌。她不喜欢成双成对的东西，也不喜欢孤独。
　　　　终于有一天，青阳来到了昆仑山。他带着三百勇士来挑战西王母的权威。她是多么高兴，希冀着自己的父亲来带自己回去。但是陆吾却泼了她冷水。
　　　　“别开玩笑了，蓐收。你的父亲怎么会在意你的死活。他来挑战西王母，完全是因为他想证明给自己的父亲看，他有能力统治炎黄两个部落罢了。”
　　　　说得也是，但是刀剑穿心的时候还是很疼啊。
　　　　飘摇的昆仑大雪覆盖了她雪白的身体，她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坠落的星辰。父亲杀了自己的女儿，大罪从天上降下来。诸神围绕着她的身体说，这个孩子没得救了。但是她的灵魂却是连冥界也不收留，她是被抛弃了。
　　　　梓砚踏着初雪后的梅花来的，他带走了她漂泊在山泽间的灵魂。
　　　　雪白的鬓发垂在胸前，阴郁的面容看起来很是严厉。他摸着她的头说：“错的不是你，而是命运。”
　　　　她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知道一件事。
　　　　在她出生的那一天，血色的红云笼罩九州。妖兽仰天长啸，山民慌乱不停。黑色的莲花从冥界的土壤里生了出来，镇得摩诃曼珠沙华失色。梓砚指着黑色的莲花说：“慕慕，你知道黑色的莲花是什么吗？”
　　　　从来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只有这黑色的莲花，哪怕种在清水里，也会染黑清澈的池水。这是天地间至邪至恶的东西，一般人是碰不得的。就算是神，也会恐惧它的侵蚀。
　　　　“黑色的莲花，是毁天灭地的邪物啊！”
　　　　混沌初开，盘古身化天地万物。却从没有出现过妖兽这种生物，包括神兽。其实妖兽神兽都是一样的东西，不过是所忠诚的对象不同。据说妖族最初的诞生还是因为伏羲女娲，他们也是最初妖族的代表。而女娲创造出了人类，为了脱离自己妖的身份，她留下了黑色的莲花。
　　　　“慕慕，无论以后如何，你都不要点亮这盏灯。”
　　　　梓砚的表情十分严肃，而她却是懵懵懂懂的问：“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是我呢？”
　　　　“因为你是女娲的后人。”
　　　　唯一没有继承伏羲氏血脉的孩子。
　　　　“因为你从出生开始起，就被选中要点亮这盏灯。”
　　　　“可是梓砚你不是不让我点吗？为什么我要点亮这盏灯呢？点亮它会有什么后果吗？”
　　　　梓砚摸了摸她雪白的长发，眼眸里是深沉的仁慈。“点燃它，会让很多很多的生灵受到伤害。会有很多灵魂哭泣，挤满整个冥界。那，不是我想看见的。”
　　　　为什么呢？她分明听见黑色水莲在忘川里静静盛开着寂寞和无奈，就好像她在昆仑山上一样，寂寞冷清。她天生就是雪白的头发，和她那个走到哪里哪里就赤地千里的姑姑一样，是个异类。
　　　　事情发生的那么快，青阳闯入冥界。他以人的力量打开了冥界的大门。渡过幽冥迷障，跨越妖艳的花海，来到忘川。他在黑色莲花旁边看见了自己，然后一把把她丢进轮回的通道。她甚至来不及和他说一句话，甚至来不及让他多看自己一眼。
　　　　为什么要抛弃自己呢？
　　　　明明记得在襁褓之时，他是那么高兴自己的出生。但是，为什么要抛弃她？
　　　　她来往于无数个世界，为不同的时空而疑惑。最后，她再次踏上和原来世界平行的空间，在那里找到了她所需要的答案。
　　　　她天生就是白子，被族人当做神一样崇敬。但是，女娲族的巫师却告诉他们，她会为全族带来灾祸。她的出生，天边就是一片血海。她活着，就还会有灾祸。
　　　　父亲母亲忍痛将她送走，但是就算她藏在雾霭流岚之间，也无法阻止人心的险恶。瘟疫行走过九州，带走了无辜的生命。
　　　　“除了你，没人能杀死你的女儿。”巫师将水洒在他的两肩，然后睁开眼睛说。
　　　　她在忘川上徘徊，他却在人间忍受妖兽和大水的苦难。他想结束这样的世界，想结束这样的命运。他从幽冥深处盗走黑色莲花，用自己的生命还给九州安宁。但是，他并不是完全的女娲后人，他的身上也有妖的血脉。
　　　　那是来自伏羲氏的妖力，所以他力大无穷，拔山倒海。
　　　　被黑色莲花污染过的妖兽变得更加凶残，这是他不愿看到的场面。但是，他的生命所剩无几，只有目睹着后人们为之奔走。
　　　　他从未停止过思念自己来不及多看几眼的女儿，也没有忘记她曾经的名字叫蓐收，更没有忘记她有一头和雪一样皎洁美丽的长发。他曾经把她捧在手心里，希冀着有一天把她养大，然后嫁给最好的勇士。但是，一切都敌不过命运的无常。他甚至来不及看到她长大后的模样，甚至没有和她好好说过一次话。
　　　　人死如烛灭，她轻轻握住父亲的手。
　　　　尽管惩罚是如此的悲伤，令他永远无法看到女儿的身影。她还是想完成父亲的心愿，还是想帮助父亲。
　　　　但是，梓砚却把她抓了回去，封在昆仑雪中。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了千万年，你们也不该遗忘我的姓名啊！我以姬为姓，以酒为名，就是重来此间的黄帝后人。
　　　　

第五十三章　我心安处

　　　　睁开眼，就看见长歌那一副见鬼的表情。
　　　　睚眦看了她一眼，挣扎着起身要离开。他的唇因为失血过多变成青灰色，脸也白得像长纸。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是坚持和决然。长歌一把按下他要从从冰床上爬起的身体，小心地避开他身上的伤口。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差点被蛊雕吃掉的龙族，如果不是你哥哥蒲牢说你许久不回去，我们差点就只能瞻仰您的遗体。”长歌心直口快地说。
　　　　飞行在半空中的冰床，也是一件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