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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末夜-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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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自动打开了,一个三维的模型开始旋转,无数数据汇集,密密麻麻的绿色跳跃着,逐渐形成了一个城市的模样。在那个城市的东南角,赫然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坑洞。

“是这里么……”乌利尔的手指划过屏幕,眼神犀利,“那扇门打开了……地狱的入口开启。那里是米迦勒和拉斐尔到过的地方么?那么,也让我来领教一下吧!”

Chapter 21 废墟之上

7点03分21秒。

当霍铭洋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半挂在墙壁上的钟——才七点?他模模糊糊地想。可是为什么外面的阳光如此刺眼,像是正午一样?

然而下一个瞬间,他就发现那个钟的指针一动不动,一直凝固在那个位置,玻璃表面上布满了冰裂纹,显然是已经在地震发生的那一瞬间坏掉了。

那么,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他昏过去了多久?

霍铭洋呻吟般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得全身上下疼痛,仿佛被人拆开又重装了一遍。然而,身体里却是充满能量的,似乎在一觉之后修复终于完成。那么说来,已经过去整整72个小时了?他的身体全部恢复只需要三天。

他试图用手臂撑起身体,吃力地回头看去,发现靠近走廊的墙壁整个坍塌了,自己身上也横七竖八地掉落了许多杂物——最可怕的是一根沉重的钢筋混凝土梁,居然倾斜着压在了他的背上!幸运的是,那根梁在掉落的时候被莫名的力量碎裂成了几段,所以只有末端掉落在身体上。而起,不单是那个钟,这根梁,四面墙壁,乃至着整个房间似乎遭到了某种巨大力量的瞬间袭击,四分五裂,仿佛被刹那间压坏的纸盒子。

不过无论论如何,毕竟他还活着……想到这里,霍铭洋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后颈——那里很痛,仿佛有什么裂开了。他收回手,看到掌心里有一个鲜红的印记,是血绘的纹章,像是相互追逐的一黑一白两条鱼,又像是倒转的沙漏。霍铭洋深吸了一口气,反手托起了背上的重物,微微扬起上身准备起来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一张少女的脸。

他身体下还有一个人。她躲在他的身体下,闭着眼睛,脸色苍白,额头紧紧贴着他的胸口,蜷缩着,一动不动,仿佛一只在他怀里睡去的猫。

那一刻,昏迷前的所有细节在脑海里全部苏醒过来了,呼啸着掠过。救援。被困。反抗。倾诉。夜奔。追杀。走投无路……历历在目。怎么了?她……她不会死了吧?霍铭洋连忙去试探她的鼻息,有一缕微凉的气息非常微弱地触及了他的皮肤——那一瞬他松了一口气,用手轻拍她的脸:“夏微蓝?醒醒……醒醒!”

然而,她并没有醒,甚至连丝毫反应都没有,呼吸依旧均匀而平稳,面容安宁,双手交叠放在胸口,仿佛在最后一瞬开始祈祷。

那张面容令他觉得无端端的宁静。霍铭洋定定地看了她片刻,难以压抑地碰了碰她的脸颊。他沉思了许久,心中天人交战,眼神复杂地从病床上起身,推开周围掉落的杂物,拉过毯子盖在她身上。

是的……她是宝贵的东西,绝不能有一点事情。因为只要有她在,白之月的人一定还会来找自己。那么,他就一定还能有机会接触到那个世界,接触到……母亲。

霍铭洋揉着太阳穴,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突突跳动,头疼得要裂开。强撑着站起,走到了窗口往外看去——那一瞬间,他吸了口气:这幢楼外,居然是万仞深渊!

窗外已经没有任何东西了。原本的绿树、围墙、道路全部消失不见,只有一个巨大而深不见底的坑洞,黑黝黝的,宛如地狱里张大的巨口,吞噬了这个世间的一切。而这座楼就位于巨坑的边缘,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倾覆——

那个从檀宫扩散而来的天坑,蔓延了几乎半个城市,居然就在这里止住了!

霍铭洋站在窗口,隔着碎裂的玻璃看着那个黑洞,神思恍惚地伸出了手——就在他试图推开窗子的瞬间,忽然有一种剧烈的灼热,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倒退了一步。啪的一声,开启了一线的窗户重新关闭,碎裂的玻璃上掠过一道光,仿佛剑刃上的寒光。那一刻,霍铭洋情不自禁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是的!这里,居然笼罩着一层结界!

他再次伸出手想要推开窗,然而尽管这次有了准备,他的手还是在接触到的瞬间被弹开。巨大的力量袭来,虎口开裂,血流满手。这是……霍铭洋定定地看了那个破碎的窗户片刻,忽然间反身冲出了房间。

外面仿佛死一样的寂静,没有一个人。B楼的走廊已经断裂成了数截,整幢楼的一二层都已经彻底不见了,被压成了一堆废墟,连同里面的人。唯独他所在的这个地方保持着相对的完好,不但走廊没有开裂,甚至连走道旁的几个房间都还安好无恙,仿佛被某种力量保护着。

这里关着病人都逃跑了么?或者,都压死在废墟里了?如果是逃出去了的话,可够父亲头疼死了……霍铭洋冷冷地想,他曾今在父亲的书房里看过那些异己分子的名册。他沿着楼梯往下跑,跳过几段断裂的楼梯和台阶,来到了庭院里——这儿一楼的门厅已经因为坍塌而消失了,但是出口近在咫尺,甚至可以看到外面透进来的阳光。似乎只要跨出几步,就会回到外面正常的世界。

然而,当他刚踏入阳光里,虚空里却有一股力量迎面而来,将他整个人再度重重的往后退开!他捡起一块碎裂的大理石,对着门口扔了过去。只听轻微的嗤一声,那块石头在穿过门的那一瞬间被无形的力量钉住了,就这样停顿在了空气里,然后缓慢下滑,最终慢慢消失。

青山精神病医院头顶的天空依旧是湛蓝的,日光倾泻而下,然而却有一群惊慌的鸽子在庭院上空飞翔,一圈一圈,却怎么也无法逃离。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樊笼扣在上方,令那些温顺的生灵怎么也挣扎不脱。

他缓缓站起身,明白这片废墟已经被奇特的结界笼罩,与外面的世界割裂了开来。不要说这里面困住的人,那些朝着外面奔跑、以为可以在坍塌之前逃出去的人,如今也都已经死了吧?当结界扩张开的一瞬,所有撞上去的人都会被消弭,没有一个可以逃脱。

——可是,这一切是谁做的?白之月?不……如果是白之月的人,为了追索编号为NO。365的夏微蓝,他们应该让天坑继续扩散,将这个精神病医院连同里面的人都被吞噬到门的另一边才对吧?这正是自己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么,又会是谁?是什么力量居然能对抗白之月?

是谁,将这里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座封闭的孤岛?

然而,刚想到这里,几个刺耳的声音却猛地传入了耳畔。

“怎么搞的?就是出不去?明明窗就在那里,玻璃都碎了!”

霍铭洋猛然一惊:这个医院里,居然还有幸存者?只听哗的一声,在靠近出口的一个房间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撞了上去,然后整幢楼都抖了一抖,很多开裂的地方簌簌落下尘土,不停有混凝土块和砖落下。

“别撞了……再撞楼都要倒了!”一个声音尖叫,“我们会被压死!”

“走开,我就不信撞不破这一扇鬼窗!”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怒吼,烦躁地四处寻找,“这是怎么了?明明看得到外头,就是出不去!我们难道要被困死在这里?”

“拜托你,别撞了!”看到他又抱起了一截柱子撞向窗户,房间里的另一个人连忙上去拉住,苦苦哀求。那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高瘦男子,长胡子长发,抓着胸口的十字架,一叠声地喊:“你没看到那是一扇可怕的窗么?火一样的烫!根本无法触手。末日……这就是末日!我们要死了,挣扎是无用的……此刻只能祈求万能的主的解救!”

“神经病!”那个眼镜男踢开了他,不屑,“我可不是和你一样的疯子!我是一个无神论者,就不信这一层窗户打不破!”

两个人争吵着,房间的地上还躺着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似乎受了伤,半边脸上都是血,有气无力地看着他们争论,不发一言。他沉默着,手指却在地上的灰土里划着,吃力地在身体周围画出了一个奇特的符号。

眼镜男终于成功地摆脱了基督徒的纠缠,扛起一块沉重的混凝土,再度向着窗口冲了过去,用尽全力地撞去。那个带着十字架的男人惊叫着“上帝”往外跑——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猛然撞击后整个房间震了一震,窗户完好如初,四壁却开始倒塌。

“小心!”一双手在千钧一发之际将他一把拉开。

霍铭洋一把抓着那个眼镜男人退出。房间瞬间坍塌,三个人及时地撤离,然而地上那个受伤的少年却没有逃脱,被掉落的混凝土砖石淹没。

“你……是谁?”他的出现令这里的幸存者都吃了一惊,显然是因为霍铭洋满脸绑带的模样太过于吓人,那个戴着眼镜的男人下意识地拼命挣扎,“放开我!”

“别白费力气了,”霍铭洋如言放开了他,皱眉警告,“再折腾下去这里的确要二次坍塌了,对大家都不好。”

那个男人喘着气退开,看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年轻人:“你是谁?”

“天啊,我能感觉到您的气场……您是个非凡的人物!一定是上帝派你来拯救我们的!”另一个男人看到这个面目怪异的陌生人,却情不自禁地叫起来,双手举向了天空,“感谢上帝,请您再显露神力,让羔羊们离开这个迷宫吧!”

“我不过和你们一样被困在这里的人而已。”霍铭洋哭笑不得,皱眉对那个抽风的怪人道,“圣心居士,请别在这里再弄传教的那一套鬼把戏了,都什么时候了?”

那个祈祷的男人愣住了:“你……你也知道我的名字?”

“怎么会不知道?圣心会的创立者,中国南部著名的宗教领袖,或者说,臭名昭著的神棍。”霍铭洋看着他脖子上那个十字架,低低冷笑,“两年期,S城东部海岸发生了一起大规模自杀事件。宗教仪式后,一共死了二十七个人,都是走入海里溺毙的。”

“我是在引导他们走向天国!”圣心居士眼里放出了光,声音铿锵地反驳,“你知道什么?世界就要末日了,就在2012年12月21日!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我使他们躲过末日的苦难,早日回到主的怀抱。”

“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呢?”霍铭洋冷冷地问,“既然末日肯定要来的话?”

“……”圣心居士被这样尖锐的反问问得怔住了片刻,吸了一口气,尖声反驳,“我是上帝的使者!末日要来了,可是人类毫无觉悟——我就必须留下来继续引导下一批人到达天国,怎么能因为自私而提前离开?”

“是么?听起来真是高尚啊。”霍铭洋笑了笑,“可是,我听说你让那些自杀的信徒在死前把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了圣心会的名下,供你个人挥霍,不是么?法庭也是因此而判你终身监禁的。不过因为你擅长装疯卖傻,又被转移到精神病院里监外执行而已。”

圣心居士没想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对他的底细了如指掌,看了对方半天,忍不住尖叫起来:“你是谁?到底是谁?——居然用如此恶毒的言语来玷污上帝和他的仆人!”

“别妄称上帝了,你也配?”霍铭洋有些厌恶地转头,看向了那个试图撞破窗户出去的男人,“这位是S大地质系的钱从皋教授吧?——著名的地质学专家,世界海洋地质学的权威,居然也被关在了这里,真是太荒谬了。”

那个教授倒退了一步,看着这个满脸绑着绷带的人,警惕地反问,“你是谁?怎么会对我们的身份都了如指掌?你是这里的医生还是病人?”

“我和你们一样,都是被强行关进来的。”霍铭洋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敌意,但语气却冷静,“这不是什么精神病医院,而是霍天麟私设的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一些正常人,只是他们都持有相同的异见——我是这样进来的,你也一样,不是么?”

钱从皋怔怔地看着这个年轻人,喃喃:“莫非……你也是因为支持‘沙漏理论’而被关进来的?”

“沙漏理论?”霍铭洋皱眉。

“你不知道?那你算是什么‘异见者’!”钱从皋失望地叹口气,再也没有时间和他继续说下去,转头对圣心居士一声大喝,“还站着干嘛?快去看看小唐怎么样了!”

地上那个来不及逃走的人早就被埋得连头发都看不见了,圣心居士在胸口划着十字,嘀咕:“但愿上帝宽恕你——你这个不信神的家伙害死了他!”

霍铭洋心里微微一动。他在脑海里回想着父亲书房里看到的那本名册,却怎么也无法把被霍天麟钦点送入医院的那些人和之前那个少年对上号——这个人,似乎是凭空多出来的,居然也就这样凭空消失。

圣心居士开始跪在地上无休止地向上帝祈祷。霍铭洋听得有些烦躁,忍不住想过去一把揪住那个神棍喝令他闭嘴。然而在那一刻,他忽地听到头顶上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美瞳……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那个声音战栗而狂喜,带着一缕尾音,仿佛夜行的鸟类。他猛然一震,来不及多想,立刻站了起来,沿着楼梯向楼上飞奔而去。

“上帝,居然还有人活着!”圣心居士听到声音,再度抬起头看着楼上的房间,在胸口划着十字,“感谢您的仁慈,在此地显露无边的力量,简直就像是在洪水里庇护了摩西一家一样!”

话音未落,他听到这个房间里忽地传出奇怪的声音。仿佛也是祈祷,低沉而宁静,似从地底传来——“愿光荣归于父、及子、及圣神。起初如何,今日亦然,直到永远。阿们。”谁?谁在这一片废墟里祈祷?

圣心居士惊慌不安地上前,却见那一堆废墟里起了一阵颤动,一只苍白的、流着血的手从砖石缝隙里伸了出来!

砖石不停地跌落,当最上面那一层去掉后,废墟底下露出了那张苍白的脸。那是方才被掩埋的小唐——有两根掉落的梁砸在地上,居然正好写着形成了一个三角,撑起了一个空间将他护在了底下,除了些许擦伤外安然无恙。

“太好了!原来你也是上帝的子民!”圣心居士先惊后喜,发现自己终于在医院里找到了一个教友,狂热地开口,“难怪你能幸免于难,原来是上帝的圣光保佑了你——”

小唐斜躺在地上,用手撑着身体缓缓坐起,眼神复杂。他右手里握着一本薄薄的黑色册子,中指上带着一枚银色的戒指,上面的宝石熠熠生辉。

霍铭洋奔跑回病房的时候,看到了诡异的一幕——那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跪在床边,正将夏微蓝的头小心翼翼地托在怀里,轻轻地摇着,哼着歌,仿佛是一个哄着幼儿睡去的温柔母亲。

“乖囡囡,回家家。在门外,叫妈妈。”疯女人轻声嘟喃着,摇晃着手里没有钥匙的钥匙圈,上面那个水晶小熊咧嘴笑着,显得诡异非常,她欢喜得语无伦次,“看,妈妈有钥匙!妈妈能打开门了!……快回家!别在街上乱逛……”

“放开她!”霍铭洋只觉得背后一阵寒意涌起,来不及多想,一个箭步冲过去,将那个疯女人从床边推开——盛怒之下,他用力极大,那个疯女人的头重重磕碰在铁架上,血流了下来。然而她却不肯离开,反而尖叫着扑了上来:“恶魔……你这个恶魔!要把我的女儿怎么样?美瞳……放开我的美瞳!”

“她不是你女儿!”霍铭洋不胜其烦地怒斥,“你女儿早就死了!”

“胡说!”那个女人尖叫着伸出手,一把抓向他的脸。他迅捷的往后躲闪了一下,然后抬起脚将那个疯子踹了出去。但女人尖利的指甲还是刮擦到了他的脸,嘶的一声,脸上的绑带被一下撕扯下,热辣辣的疼。

“这是怎么了?”钱从皋及时地出现在门口,一把扶住了被踢出来的女人,吃惊地抬头问——忽然间,他目瞪口呆:眼前是一张可怕的脸,每一寸肌肤上都有裂痕,仿佛被一拳打烂的面具。

“吓到你了么?”霍铭洋叹了口气,从铁架上扯了几段输液用的橡皮管,过去捆住了疯女人的双手,“这人是个真的疯子,从A楼跑过来的。她女儿在三年前就死了,她还一直不相信,逮到一个同龄女孩就当做是自家女儿。”

“胡说!美瞳没死!”疯女人大叫起来,嘶声力竭,“你这个恶魔!那天晚上你也在,对不对?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害死了我的女儿!你们这群恶魔!”

霍铭洋的手颤了一下,抬起头凝视着疯女人的眼睛。疯子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居然极其清醒。他的脸已经被毁灭,但即便如此,她居然还能认出他来么?这是什么样的感应啊……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扯过一块布,将她的嘴也堵了起来。

疯女人呜呜叫着,拼命用头撞向他,想要爬着回到女儿的床前。钱从皋看得不忍心,偷偷地塞了一个枕头在她身体后,不让坚固的门框磨损她的脊背。

“没用的。”霍铭洋叹了口气,“其实,让她死去或者从此失忆才是最好的解脱——因为她再也无法见到女儿了,却又无法面对这个现实。”

霍铭洋坐在床前,凝视着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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