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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剑残阳-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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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听到逍遥子说的故事,他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心中暗道:若我娘亲在世,也必定用命来待我。
如此一想,熊倜便将自己同故事中的儿子联系了起来。
冷峻的面容下,怒火被点燃,故事里的豪强、县令都成了他熊倜的仇人。
第十一章 又见夏芸()
第十一章 又见夏芸
他抬头望向面色淡淡的逍遥子,“师傅,这个女人是你什么人吗?”
“不是,我受人所托为她报仇。”逍遥子为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
逍遥子不是酒鬼,但却餐餐要饮酒,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喜欢这种微醺的感觉。
熊倜很好奇酒的滋味,但是逍遥子不让。
逍遥子常以师傅的口吻说道:“酒,会让丧志,让杀手连剑都握不住!”
每当此时熊倜都想反驳,问师傅为何还要喝,但他稍一想就明白了,逍遥子不是一个合格的杀手。
他连剑都不常带在身边,不过今日,却有些特别。
逍遥子的剑就搁在桌上,这是一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剑,比起熊倜手上的宝剑,黯然失色。
熊倜吞下牛肉,问:“我们现在借宿的这个小城就是当年的那个可怜女人死去的地方?”
“正是。”
“我明白了……”熊倜闷头吃完了第三碗阳春面。
日落月满,昼夜交替。
行人脱下疲惫,迎着晚风轻笑浅谈。
夜是最好的遮蔽,所以杀手总是喜欢在夜间行动,可是逍遥子没有动。
“师傅,何时动手?”熊倜问。
“不急。”逍遥子纸扇轻拂,白衣飘飘,剑背在身,风流倜傥。
他淡淡道:“小熊,人生不只是杀人,也要学会享受。否则你做杀手赚来的钱,又有何用?”
熊倜想了想,答道:“还债。”
逍遥子一个踉跄,险些被自己绊倒,他干咳一声,将一个钱袋抛给熊倜道:“男人身上总要有些钱。”
熊倜眉头微皱,问:“师傅,这是你借给我的吗?我已经欠你很多钱了,没钱还你。”
“没事,用你这一辈子慢慢还,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将来你得给师傅养老送终。”
逍遥子狭长的眉眼低垂着,薄薄的唇勾起一抹笑意。
“哦。”熊倜闷闷应道。
他低着头,暗暗思忖:我欠师傅那么多钱,他又要我给他养老,那我得赚多少钱?不,我这辈子该杀多少人?
纵使天边明月,纵使星河迢迢,熊倜都觉得前途一片坎坷。
“怎么?你不乐意?”逍遥子听出了熊倜语气中的淡淡哀怨,眉头微皱,回头望去,熊倜正驻足于一家名为“咸阳”的酒楼前。
“放手!啊!是小熊!小熊救我!”声如莺啼,凄厉婉转。
酒楼前一花布衣衫女子与酒楼小厮纠缠着,月光衬得她手腕白皙纤弱,同时也显得小厮的手肮脏污秽。
夏芸心情很不好,大庭广众,她不想杀人,但这小厮不依不饶的劲儿,着实可恨!
竟然!竟然还对她动手动脚,把她手都捏疼了!
索性在人群之中,夏芸发现了熊倜,那个救过她的男人,身材修长,长相英俊的男人,虽然木讷了些,却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而熊倜也看见了夏芸。
夏芸依旧轻纱掩面,但那倾城之姿早已深深刻在熊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四目相对,刹那芳华。
心思如莲,悄然绽放。
熊倜压住了剑尖,因为他知道,一旦出手,那小厮必死无疑。
“她让你放手。”熊倜的左手抓住了小厮的手腕,小厮吃痛,不由松开了夏芸。
小厮转头怒骂道:“你又是谁!好你个女贼,吃霸王餐不给钱,还找帮手!我要报官!把你们都抓起来,让你们吃板子!关大牢!”
熊倜一愣,松开了手,疑惑地望向夏芸,心中暗道:这个相貌秀丽的女子也会吃霸王餐?当真有趣。
夏芸无视了熊倜的不解,理直气壮道:“我没说不给钱!这香囊足以抵好几顿饭了!”
说着她晃了晃手上的香袋,奇异的花草香飘散开来。
“这一个破荷包值多少钱!你根本就是想吃霸王餐!今日若是你付不出钱,我立马报官!”小厮喋喋不休道。
那市井模样令熊倜很不悦,但也仅仅是不悦,不至于杀人。
他想起师傅刚刚给自己的钱袋,不由庆幸此事能善了。
熊倜心中嘀咕道:我该做出什么表情呢?是不是豪气干云?义薄云天?侠肝义胆?
最终,熊倜的那张木头脸还是没有摆出任何表情,冷冷道:“她的饭钱我付,多少?”
“一共四钱两分。”小厮蹭了蹭鼻子,将手伸向熊倜,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熊倜一惊,心中却越发觉得夏芸有趣。
一个女孩子一顿饭能吃掉四钱,他不禁好奇夏芸都吃了些什么。
要知道一碗阳春面才七文,四钱两分,他可以吃六十碗阳春面了。
试想,一顿六十碗阳春面,那还不当街撑死?
熊倜拿出一两银子,交到小厮手中,很想学那些挥金如土的公子哥来一句“不用找了”,不过终究没有说出口。
这钱虽是他挣的,但却不是他的,是他师傅逍遥子的。
而他的债主逍遥子,对熊倜的自觉一点也不满意。
逍遥子不喜欢夏芸,更不喜欢把自己宝贝徒弟拐走的夏芸。
他干咳一声,收起纸扇,纳入腰间,道:“小熊,时间差不多了,走吧!”
熊倜点点头,不用问去哪儿,他也知道逍遥子要去杀人了。
退一步讲,即使他不知道逍遥子要去做什么,也不会问,因为师傅的话就是“圣旨”,必须听。
熊倜刚迈开一步,手心里却陷入一片柔软。
他低头望去,左手掌间多了一枚湖蓝底圆型香囊,以黄色丝线镶边,白色丝线在中央绣制出一朵牡丹,简单却精致。
淡淡的花香混着奇异的药味,萦绕指尖,拂过鼻尖,穿过肺腑,缠绵心田。
夏芸弯着眉眼,虽轻纱掩面,熊倜却依旧能望见她眼底浓浓的笑意。
“谢谢你,小熊。这已经是你第二次帮我解围了,这个香囊送你!这可是我的宝贝呢!那小二不识货,这可是有钱都不一定能买到的。只要你带着它,那些毒虫蛇蚁都不敢靠近你了。”
不远处的逍遥子再一次催促道:“小熊!” 熊倜抬头,对上了夏芸那双比星辰还闪耀的眼眸,道:“师傅喊我了,我该走了。”
熊倜走了,这一次他没有和夏芸说再见,因为他觉得还有机会和夏芸见面。
逍遥子抱着剑,动了动鼻尖,眉宇之间有些许的不快。
古语有云:闻香识女人。
对于“香”,逍遥子有一些认识。
熊倜手中的香囊味道很是特殊,源于其中一味特别的药材,此药极其难寻,远在极西之地。
逍遥子望着没入人群的夏芸,眉头轻拧,心中暗道:此女究竟是何来历?瞧其服侍也不似中原之人。
熊倜小心翼翼地收好香囊,不经意却触碰到怀里的另一样东西,一块手帕,或者说是一块粗布。
它属于岚。
刚刚活跃起的心思立刻沉寂了。
熊倜摇了摇头,抛开心头的烦闷,问:“师傅?我们先去杀谁?”
“县令。”
月上柳梢头,人跃高墙后。
“师傅,你来还是我来?”熊望着自己的剑问。
“谁快谁来。”逍遥子左手握剑,微微一笑,身子如离弦之箭,一跃而起。
熊倜也笑,连忙跟上。
两载苦练,一夜三甲,这些足以使得熊倜的自信心膨胀。
仗剑行千里,微躯敢一言。
如今的熊倜,不再是当年那个敢怒不敢言的奴隶,若有不平事,怒向天一剑。
而这一刻,熊倜却傻了,好似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底,透心凉了。
熊倜没有看清逍遥子如何出手的,甚至连师父是如何拔剑的,也没看见。
只道是剑光一闪,眼前的县令就一命呜呼了。
这一刻,熊倜才知道,他和师傅之间的差距。
虽然他的剑没有剑鞘,省去了拔剑的步骤,但论速度,还是比不上逍遥子。
“走了!小熊。”
蝉唱夏夜月寥寥,蒹葭垂倒水空云。
县郊河边,逍遥子在洗剑,熊倜却在练剑。
他一剑又一剑地刺向水中明月,水花漫漫,层层涟漪。
逍遥子眉头微皱,以衣袖抹去了脸上被溅到的水,道:“小熊,你是故意给师傅捣乱吗?”
“师傅,怎样才能比你快?”
逍遥子望着面如木头般的熊倜,笑道:“刺向太阳。”
熊倜收剑,回眸道:“两年来,我从不间断,还不够吗?”
逍遥子摇了摇头,同样右手提剑,对着水中明月便是一剑。
“哗!”
水花翻腾,溅起,落下,似绵绵细雨,打湿了熊倜的黑发与衣襟。
“师傅……你这是报复我吗……”熊倜黑着脸,哀怨道。
逍遥子执剑负立,嘴角微扬道:“傻小子,为师是这种人吗?师傅那一剑你看清了吗?”
熊倜心中不由嘀咕道:你就是这种人……
“看清了。”
“说说,有何不同?”
“师傅的剑刺向水中月,而没有刺中水中月,但却刺中了水中月。”熊倜的一番话好似绕口令,不过逍遥子却听懂了。
熊倜的剑激起水花,是因为剑尖刺入了水中。
而逍遥子的剑并未刺入水中,却依旧激起水花,这就是剑气。
熊倜提剑,隔空刺去。
除了丝丝淡淡的晚风,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的背影有些萧瑟,那提剑而刺的动作却显得有些好笑。
“师傅,剑气到底是什么?”熊倜依旧保持着一剑刺出的动作,问道。
“很难说清,只能靠你自己体会。世人只知道招式、内力,即使是惯用剑之人,也没几个知道剑气。小熊,等你领悟了剑气,这个江湖便有你的立足之地了。”
熊倜手剑,望向明月。
剑气吗?
待我领悟剑气,九道山庄!岚的仇,一定要报!
第十二章 真相大白()
第十二章 真相大白
“师傅,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自然是去杀那豪强,不过还得等上一等,七月十三是那人的寿辰,寿辰变忌日岂不有趣?”逍遥子轻笑着同熊倜回了客栈。
熊倜不由皱眉,他猜不透逍遥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逍遥子从来不是一个按兴趣办事的人,他怕麻烦,又没耐心。
熊倜猜不透逍遥子的心思,既然想不通,他也便不再想,一回客栈便抓紧分分秒秒练习“一剑刺向太阳”。
而逍遥子一回客栈,也做了一件事。
他寄了一封信,两指宽的纸条上写下:吾儿在何处?七月十二襄离郊外紫竹林见。落款处空。
信自然是寄给青衣的。
逍遥子虽然不想再回忆二十年前的种种,但此时关乎他和柳陌孩子的消息,所以心口的伤疤,他要亲自揭开。
二十年了,熊展堂从九道山庄消失已经二十年了,当青衣望着这熟悉的字迹时,手不住颤抖,不自觉地一用力,那纸条瞬间被揉作一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清晰地记得二十年前,那冬日正午,融融暖光也赶不去正殿内的寒意。
熊展堂跪在大殿之上,对着庄主磕了三个头,一掌废去了自己多年的内力,大笑着离开了九道山庄。
青衣知道熊展堂不会轻易地死去,但从那刻起,熊展堂便失去了消息,了无音信了二十年。
按理来说,熊展堂没有那么容易“失踪”。
九道山庄的耳目遍布大江南北,只要庄主一声令下,哪怕是长眠于地下的死人,九道山庄的人也有本事掘地三尺,把那人的尸首挖出来。
而熊展堂离开九道山庄那么多年,庄主竟然没有派人去寻自己亲身儿子的下落,甚至连熊展堂的名字都没有提起过。
纵使是老子生儿子的气,他的表现也显得太过“隐忍”。
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柳陌之死一般,透着蹊跷。
青衣心中虽满是疑惑,但作为山庄剑仆,他自然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
这二十年来,他有打探过熊展堂的消息,但以他一人之力,又能有何进展?
万万没想到,今天,他竟收到了熊展堂的书信,而且昔日的少庄主似乎已经知道了他骨肉尚在人间的事。
可是……熊倜那个孩子……
青衣摇了摇头,将纸条靠近跳跃的烛火,瞬间,燃成灰烬。
约,终究是要赴的。
青衣没有惊动任何人,早早的下了山,七月初九便到了紫竹林,一呆就是三日。
他望着竹林上的明月,越发盈满,心中既是兴奋紧张,又感愧疚伤怀。
青衣就这般沉浸在那方诡异玄妙的感觉里,难以自拔,直到逍遥子出现在他的身后,他都未曾察觉。
肩上一沉,多了一只苍白如玉的手,青衣猛然回头。
瞬时,泪光涌动。
二十年了,二十年过去,熊展堂依旧白衣翩翩,依旧那么潇洒俊秀,只是少了些许的稚气,多了略微的沧桑。
青衣喉结耸动着,望着面带微笑的逍遥子说道:“少庄主……你的武功越发精进了,青衣都没察觉到你……”
逍遥子也在笑,“这里哪有少庄主,熊展堂早死了,我是逍遥子。至于武功,呵呵,一个杀手哪里配谈武功二字,杀人的功夫我倒是学得不错。”
青衣瞳孔猛地一缩,“逍遥子”的名号他听说过,杀手排行榜上第十的杀手!但青衣从未想过逍遥子就是熊展堂,熊展堂就是逍遥子。
这二十年来,他青衣都过得不好,熊展堂又怎会好过?
逍遥子拍了拍青衣的肩膀,收起了笑容,说:“青衣,我和柳陌的孩子尚在人间吧?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二十年了,你该给我一个交代了。”
“少庄主……我……”青衣话到嘴边,突地跪下,眉头紧缩道:“是青衣对不起公子与柳小姐。”
逍遥子手执折扇,冷笑道:“是老头子让你跟着我,让你把关于我的一切告诉他的吧?”他静立于晚风里,浸没在月光下。
二十年前,熊展堂便猜到了“幕后黑手”是谁,这也是为什么他没有替柳陌报仇的原因。
青衣低垂着头,闷声道:“是……”
“老头子这两年好吗?”逍遥子本不想问的,今日他约青衣来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没想到一开口问的却是自己父亲的消息。
“庄主身体硬朗,他……”
青衣未说完,便被逍遥子打断。
“呵呵,瞧这几年九道山庄不断招募新弟子就知道那老家伙过得很好。蛇吞象,终有一天被撑死!反正九道不会毁在我手上,我又何必担心……呼……青衣,当年柳陌死后,腹中孩子……”
逍遥子说着,目光缓缓扫向青衣,双眸如冰寒冷,如月凄清。
青衣身子不由一颤,顿感杀意,似被毒蛇盯住了一般。
这二十年来他一直被自己的良心谴责着,当下也不再隐瞒,便道:“当日柳姑娘腹中胎儿已足九月,我将孩子剖出,交给卞下余婆婆抚养,取名……熊倜……”
“熊倜?是个男孩吗?那孩子现在还在卞下吗?”逍遥子立刻联想到自己的徒弟,但又觉事情不该如此巧合,或者说不希望事情如此巧合。
若徒弟真是自己亲身骨肉,那么这孩子到底吃了多少苦,逍遥子的心就有多痛,对于柳陌就有多愧疚。
青衣皱着眉,说:“是男孩。青衣无能,没有照看好那孩子。那孩子七岁时余婆婆病故,辗转为奴,两年前,曾出现在九道山庄,当时我没能认出他,之后被山庄转卖到江宁王府,我到那时,那里已经……”
“够了!不要说了!”逍遥子立刻打断了青衣,不禁喘起了粗气,心跳声嘭嘭于耳。
一切都已真相大白。熊倜便是逍遥子的儿子。
逍遥子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他亏欠柳陌太多,亏欠这个孩子太多,他恨不得立刻飞到熊倜身边,好好将他抱在怀里。
他深吸一口气,恨恨地瞪了一眼青衣道:“孩子的事不要告诉老头子,否则!”
“嗡!”
逍遥子目光一冷,长剑出鞘,声似龙吟。
“砰砰砰!”
一道剑气,连断三根紫竹。
待青衣回过神来,逍遥子早已失了踪迹。
青衣嘴角抽搐,艰难地自嘲地笑了笑,他哀叹道:“青衣啊青衣,你这一生何等失败,既然我已欠柳姑娘一条人命,那么这一次便是对不起庄主了……”
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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