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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刑 莫言-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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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用白公鸡的鲜血涂抹了手脸之后,咱就不是人啦,人间的苦痛就与咱无关了。
咱家就是皇上的工具,咱家就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法律。在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还能
去给你老婆送一块麦芽糖?
即便爹允许你去送麦芽糖给你的媳妇吃,袁世凯大人和克罗德也不会答应。
你抬头看看你岳父曾经在上边演过大戏的台上,现在端坐着的那些大人们的模样,
哪一个不是凶如虎狼?
俺朝戏台上望去,果然看到袁世凯和克罗德脸色靛青,眼睛放射着绿光,好
似针尖和麦芒,齐打伙的射在了俺的身上。俺慌忙低了头,跟着爹回到床子前。
俺心里念叨着:老婆,别哭了,反正你这个爹也不是一个好爹,你说过,他让一
头毛驴把你的头咬破了。这样的爹被檀木撅子钉了也就是钉了。如果是俺爹这样
的好爹,被檀木橛子钉了,哭一哭还是应当的。孙丙这样的爹就别为他哭了。你
觉得他被橛子钉得很痛,其实未必呢,其实他很光荣呢,他刚才还和俺的爹互相
道喜呢,咪呜咪呜。
钱丁还站在那里,眼睛似乎看着面前的景物,但俺知道他什么也看不见。这
个监刑官,鸡巴摆设,啥用也不管,指望着他下令,还不如俺们爷们儿自己行动。
既然囚车拉来了两个孙丙,那就是让俺爷们儿给这两个孙丙都上檀香刑。俺们已
经把真的孙丙成功地送到了升天台上,从爹的脸色上俺知道这活儿中间出过一点
点差错,但基本上还比较成功。第一个马到成功,第二个一路顺风。两个衙役从
升天台上把孙丙腾出来了的松木板子抬下来,放在了杀猪床子上。俺爹悠闲地对
看守着假孙丙的衙役说:“开锁。”
衙役们把沉重的铁链从假孙丙的身上解下来。俺看到卸去了沉重铁链的假孙
丙没有像真孙丙那样把身体挺起来,反而像一支烤软了的蜡烛一样不由自主地往
地上出溜。他的脸色灰白,嘴唇更白,像破烂的窗户纸;眼睛翻白,像一对正在
甩子儿的小白蛾。两个衙役把他拖到杀猪床子前,一松手,他就像一摊泥巴一样
萎在了地上。
俺的爹吩咐衙役,把假孙丙抬到了搁在了杀猪床子上的松木板上。他趴在板
上,浑身抽搐。爹示意俺用绳子捆住他。俺熟练地把他捆在了板子上。不等爹的
吩咐,俺就把那把剔骨头的小刀子抓在手里,将他屁股上的裤子扯成了一个篷,
然后轻轻一旋——哎呀不得了呀——一股臭气从这个混蛋的裤裆里蹿出来——这
家伙已经拉在裤裆里了。
爹皱着眉头,将那根檀木橛子插在了假孙丙的尾骨下方。俺提起油槌,往前
凑了一步,没及举槌,就感到一股更加恶毒的臭气扑面而来。俺扔下油槌,捂住
鼻子就跑,好像被黄鼠狼子的臭气打昏了的狗。爹在俺的身后严厉而低沉地喊叫
着:“回来,小甲!”
爹的喊叫唤醒了俺的责任感,俺停止了逃跑的脚步,避避影影地、绕着圈子
往爹的面前靠拢。假孙丙大概是烂了五脏六腑,一般的屎绝对没有这样可怕的气
味。
怎么办?爹还在那里双手攥着檀木橛子,等待着俺用油槌敲打。俺不知道当
橛子进入他的身体时这家伙的屁眼里还会拉出什么样的东西。关于俺们今天干的
事儿的重要性俺早就听爹讲述了许多遍了,俺知道即便是他的屁股里往外射枪子
儿俺也得站在那里抡油槌,但他的屁眼里放出来的臭气比枪子儿还要可怕。俺稍
微靠前一步,肚子里的东西就打着滚儿往上蹿。饶了俺吧,亲爹!如果非要俺执
这个刑罚,只怕檀木橛子还没钉出来,俺就被他活活地给熏死了……
老天开眼,在最后的关头,端坐在大戏台上看起来好像在打磕睡的袁世凯下
达了命令,将原定执行檀香刑的人犯小山子改判斩首。接到命令后,俺爹将手中
的檀木橛子一扔,皱着眉毛,屏住气儿,从一个离他最近的衙役腰间抽出了一把
腰刀,一个小箭步窜回来;用与他的年龄不太相称的麻利劲儿,手起刀落,白光
闪烁,眨巴眼的工夫,就将真小山子假孙丙的脑袋砍落在杀猪床子下。
咪呜——
第十八章知县绝唱
小山子人头落地,白太阳猝然变红。老赵甲提起人头,满面是做作出来的庄
严表情,令人厌恶啊,令人作呕啊,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对着余把小山子的头
颅高高举起,鲜血淋漓,他说:“执刑完毕,请大人验刑!”
余心中纷乱如麻,眼前红雾升腾,耳朵里枪炮轰鸣,这弥天漫地的血腥气息
啊,这扑鼻而来的龌龊臭气啊,这显然已经到了穷途末路的大清王朝啊,余是弃
你啊还是殉你?举棋不定,犹豫仿惶;四顾茫茫,一片荒凉。根据确凿的消息,
皇太后挟持着皇上,已经逃亡到了太原。北京城里,虎狼横行;皇宫大内,神圣
庙堂,已经变成了八国联军恣意寻欢的兵营。一个把国都都陷落了的朝廷,不是
已经名存实亡了吗?可是袁世凯袁大人,按着国家用千万两银子驯养出来的精锐
部队,不去保卫首都,不去杀贼擒王,却与那洋鬼子一道,在山东镇压我血性儿
郎。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连陋街穷巷里的顽童,都在传
唱:“清不清,风波生;袁不袁,曹阿瞒”。大清朝啊,你养虎遗患;袁世凯啊,
你居心阴险。你残杀了我的子民,保住了洋人的路权;你用百姓的鲜血,讨得了
列强的喜欢。你手握重兵,静观待变,把握着进退自如的主动权,大清的命运,
已经掌握在你的手中。太后,皇上,你们觉悟了吧,你们觉悟了吗?你们如果还
把他当成扶危解困的干城,大清的三百年基业,必将毁于一旦……反躬自问,余
也不是大清死心塌地的忠臣。
余缺少舍身成仁、手刃奸臣的忠勇,尽管余从小读书击剑,练就了一身武功。
论勇气余不如戏子孙丙,论义气余不如叫花子小山。余是一个唯唯诺诺的懦夫,
是一个委曲求全的孱头。有时壮怀激烈,有时首鼠两端,余是一个瞻前顾后的银
样蜡枪头。
在百姓面前耀武扬威,在上司和洋人面前谀言谄笑,余是一个媚上欺下的无
耻小人。
窝窝囊囊的高密知县钱下,你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成了行尸走肉;连临死
前被吓得拉了裤子的小山子,也比你强过了三千倍。既然没有顶天立地的豪气,
你就像条走狗一样活下去吧;你就麻木了自己,把自己当狗,履行你的监刑官的
职责吧。余将涣散了的眼神集中起来,看清了刽子手赵甲手中的人头,听清了他
像表功一样的报告,意识到了自己该干什么。余疾步行走到戏台前,撩袍甩袖,
单膝跪地打千,“
向着台上的贼子和强盗,高声报告:“执刑完毕,请大人验刑!”
袁世凯和克罗德低声议论了几句,克罗德大声欢笑。他们站起来,沿着戏台
边缘上的台阶,走到了台前。
“起来吧,高密县!”袁世凯冷冰冰地说。
余起身跟随在他们背后,向升天台行进。虎背熊腰的袁世凯和麻秆一样的克
罗德肩并着肩,宛如鸭鹭同步,慢吞吞地走向高台。余低眉垂首,但目光却一直
盯在他们的背上,其实余的靴筒子里就有一柄利刃,余要有舍弟一半的胆量,就
可以在片刻之间把他们刺死。余当初只身人营擒拿孙丙时是那样的沉着镇定,可
现在余跟随在他们身后是这样的战战兢兢。可见余在老百姓面前是虎狼,在上司
和洋人面前是绵羊。余连绵羊都不如,绵羊还能角斗,余却胆小如鼠。
站在了好汉子孙丙的前面,仰起脑看着他那张因为充血而变得格外肥胖了的
脸。
他的嘴里流着血,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因为缺齿,使他的骂声有些含糊,但
还是能够听清。他大骂着袁世凯和克罗德,甚至试图把口里的血沫子喷吐到他们
的脸上。
但他的力气显然不够了,使他的喷吐变得像小孩子耍弄唾沫星星。他的嘴就
像一个螃蟹的洞口,泡沫溢出。袁世凯满意地点点头,说:“高密县,按照说定
了的赏格,拨银子嘉奖赵甲父子,并将他们父子列入皂班,给他们一份钱粮。”
跟随在余身后的赵甲扑跪在通往升天台的倾斜木板上,大声说:“感谢大人
的大恩大德!”
“俺说赵甲,你要仔细着,”袁世凯亲切而严肃地说,“可不能让他死了,
一定要让他活到二十日铁路通车典礼,到时还要有外国记者前来照相,如果你让
他死了,就不要怪本官不讲友情了。”
“请大人放心,”赵甲胸有成竹地说,“小的一定会尽心尽力,让他活到二
十日通车典礼。”
“高密县,为了皇太后和皇上,我看你就辛苦一下,带着你的三班衙役在这
里轮流值守。县衙门嘛,暂时就不要回了。”袁世凯微笑着说,“铁路通车之后,
高密县就是大清的首善之地了。到时如果你还不能升迁的话,油水也是大大的,
岂不闻‘火车一响,黄金万两’吗?——仁兄,说到底我是在替你治县牧民呢!”
袁世凯朗声大笑,余慌忙跪在台上,在孙丙嘶哑的詈骂声中,说:“感谢大
人栽培,卑职一定尽职尽责!”
袁世凯和克罗德像一对亲密无间的密友,携手相伴着走下升天台。袁兵和洋
兵簇拥着袁的八人大轿和克的高头大马走出校场,向县衙迤逦进发。校场上尘土
飞扬,青石板条铺成的大街上马蹄响亮。县衙已经成了袁世凯和克罗德的临时官
邸,通德书院已经成了洋兵的马厩和营房。他们走了,校场边缘上围观的百姓们
开始往前移动。余感到一阵迷惘,一阵恐慌。袁大人适才的话在余的心中激起了
层层波浪。他说‘到时如果你还不能升迁的话……’,升迁啊升迁,余的心中升
起了一线希望。
这说明余在袁大人心中还是一个能员,袁大人对余没有恶感。检点起来,在
处理孙丙事件中,余还是措置得当。是余只身深入敌寨,以一人之力,将孙丙生
擒了出来,避免了官兵和洋兵的伤亡。在执行檀香刑的过程中,余亲自挂帅,日
夜操劳,用最短的时间,最好的质量,淮备好了执行这个惊世大刑的全部器械和
设施,换了任何一个人,也办不得这样漂亮。也许,也许袁大人没有人们猜想的
那样阴险,也许他是一个深谋远虑的忠良;大忠若奸,大智若愚,振兴大清,也
许袁大人就是栋梁。
嗨,余不过是一个区区县令,遵从上宪的命令,恪尽职守,办好自己的事情
才是本分,至于国家大事,自有皇太后和皇上操心,余等小吏,何必越俎代庖!
余克服了迷们和动摇,恢复了机智和干练,发号施令,将三班衙役分派在升
天台上上下下,保护着十字架上的孙丙。百姓们从四面八方拥过来了,似乎是全
县的老百姓都来了啊,无数的人面,被夕阳洇染,泛着血光。暮归的乌鸦,从校
场的上空掠过,降落到校场东侧那一片金光闪闪的树冠上,那里有它们的巢穴,
它们的家。
父老乡亲们,回家去吧,回家去忍辱负重地过你们的日子吧。本县劝你们,
宁作任人宰割的羔羊,也不要作奋起抗争的强梁,这被檀木橛子钉在升天台上的
孙丙,你们的猫腔祖宗,就是一个悲壮的榜样。
但百姓们对余苦口婆心的劝谕置若罔闻,他们像浪潮不由自主地涌向沙滩一
样拥到了升天台周围。余的衙役们一个个拔刀出鞘,如临大敌。百姓们沉默着,
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让余的心中一阵阵发慌。红日西沉,玉兔东升,温暖柔和
的落日金辉与清凉爽快的圆月银辉交织在通德校场、交织在升天高台、交织在众
人的脸上。
父老乡亲们,散了吧,回去吧……
众人沉默着。
突然,已经休歇了喉咙的孙丙放声歌唱起来。他的嘴巴漏风,胸腔鼓动,犹
如一个破旧的风箱。在他的位置上,能够更加全面地看到周围的情况。按照他的
性格,一个处在这样的境况中的人,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不会放过这个歌唱的
机会。甚至可以说,他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余也突然地明白,拥挤到台前的百
姓,根本不是要把孙丙从升天台上劫走,而是要听他的歌唱。你看看他们那仰起
的脑袋、无意中咧开的嘴巴,正是戏迷的形象。
八月十五月光明~~高台上吹来田野里的风~~孙丙一开口,就是猫腔的大
悲调。因为长时间的詈骂和吼叫,他的喉咙已经沙哑,但沙哑的喉咙与他血肉模
糊的身体形象,使他的歌唱悲壮苍凉,具有了震撼人心的力量。余不得不承认,
在这高密小县的偏僻乡村生长起来的孙丙,是一个天才,是一个英雄,是一个进
入太史公的列传也毫不逊色的人物,他必将千古留名,在后人们的口碑上,在猫
腔的戏文里。据余的手下耳目报告,自从孙丙被擒后,高密东北乡出现了一个临
时拼凑起来的猫腔班子,他们的演出活动与埋葬、祭奠在这场动乱中死去的人们
的活动结合在一起。每次演出都是在哭嚎中开始,又在哭嚎中结束。
而且,戏文中已经有了孙丙抗德的内容。
俺身受酷刑肝肠碎~~遥望故土眼含泪~~台下的群众中响起了抽噎哽咽之
声,抽噎哽咽之声里夹杂着一些凄凉的‘咪呜’,可见人们在如此悲痛的情况之
下,还是没有忘记给歌唱者帮腔补调。
遥望着故土烈火熊熊~~我的妻子儿女啊~~台下的百姓们仿佛突然意识到
了自己的职责,他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形形色色的‘咪呜’。在这大片的‘咪呜
’之声里,出现了一声凄凉激越的哀鸣,如一柱团团旋转的白烟直冲云霄:“爹
爹呀~~俺的亲爹~~”
这—腔既是情动于中的喊叫,但也暗合了猫腔的大悲调,与台上孙丙的沙哑
歌唱、台下众百姓的‘咪呜’帮腔,构成了一个小小的高潮。余感到心中一阵突
发的剧痛,好似被人当胸捅了一拳。冤家来了。这是余的至爱相好、孙丙的亲生
女儿孙眉娘来了。尽管连日来胆战心惊,就像一片枯黄的树叶在风雨飘摇之中,
但余时时刻刻都没把这个女人忘记,并不仅仅因为她的身上已经怀上了余的孩子。
余看到眉娘分拨开众人,宛如一条鳗鱼从一群黑鱼里逆流而上。人群油滑地往两
边闪开,为她让出了一条通往高台的道路。俺看到她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满面
污垢,状如活鬼,全没了当日那风流娇媚、油光水滑的模样。但毫无疑问她是眉
娘,如果不是眉娘,谁又敢在这种时刻往这望乡台上闯。俺心中犯了难,俺心中
费思量,是放她上台还是不让她把高台上。
“俺俺俺搬来了天兵天将~~”
一阵剧烈的咳嗽把孙丙的歌唱打断,在咳嗽的间隙里,从他的胸腔里发出了
鸡鸡尾音似的哮声。夕阳已经沉落,只余下一抹暗红的晚霞,明月的清凉光辉照
耀在他肿胀的大脸上,泛着青铜般的光芒。他的硕大的头颅笨拙地晃动着,连累
得那根粗大的松木杆子都嘎嘎吱吱的响了起来。突然,一股黑油油的血从他的嘴
巴里喷出来。腥臭的气味在高台上弥漫开来。他的脑袋软绵绵地垂到了胸脯上。
余心中一阵惊慌,不祥的感觉像乌云一样笼罩心头。难道他这就死了吗?如
果他这样死了,袁大人会怎样的暴跳如雷?克罗德是如何的怒火万丈?赵甲父子
的赏金将化为泡影,余的升迁也是一枕黄粱。余叹息一声,转念一想,死了也好,
死了才好,死了就让克罗德阴谋破产,他的通车典礼就会暗淡无光。孙丙,你死
得好啊!
你死得爽!你保持了英雄的气节,为乡民们树立了一个榜样。如果你再活四
天,你将忍受的苦难不可设想。钱丁,你在这种国家败亡、朝廷流浪的时刻,在
这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的时候还考虑自己的升迁,实在是卑鄙得很愚蠢得很哪!
孙丙,你就这样死了吧,你千万不要再活,你早升天国,到那里去封侯拜相……
赵甲和小甲从席棚里钻出来。一个提着纸糊的灯笼在前,是赵甲;一个双手
端着黑碗在后,是小甲。他们迈着均匀细小的步子,流畅地上了通往高台的木板
漫道,与正站在木板上的眉娘擦肩而过。爹爹啊,你这是怎么了……孙眉娘哀呜
着,跟随在赵甲父子身后,扑通扑通地跑上了升天台。余侧身让到一边,让他们
从余面前过去。高台上的衙役,都把眼光投到余的脸上。余对他们的目光视而不
见,专注地看着赵甲、小甲和眉娘。他们本是一家人,在高台上与受了酷刑的孙
丙相聚,按说也是顺理成章。即便是袁大人在这里,似乎也没有理由阻挡。
赵甲把灯笼高高地举起来,金黄的光芒照亮了孙丙乱毛丛生的头颅。他用空
着的左手,托住孙丙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扶起来,让余看清了他的面庞。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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