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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刑 莫言-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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轿子,但一个好奇心把俺吸引住了。俺跟着一群苍蝇,找到了俺爹吐出的那团东
西。果然是牙,两颗,都是后槽牙。俺用刀尖拨弄着那两颗牙玩了一会,心中挺
难过,流了两滴泪。然后俺站起来,对着他们的背影,啐了一口唾沫,高声地骂
:操你的妈——低声地说:钱丁!
第四章钱丁恨声
夫人,请坐,烫酒烧菜的粗活,何劳你亲自动手?这话余对你说过了一千遍,
可你当成了耳旁风。请坐,夫人,你我夫妇,今日开怀畅饮,一醉方休。不要怕
醉酒,不要怕酒后吐真言。漫道这庭院深深,密室隔音,即便在茶寮酒肆,面对
着大庭广众,余也要畅所欲言,一吐为快。夫人,你是大清重臣之后,生长在钟
鸣鼎食之家,你外祖父曾国藩为挽救大清危局,殚精竭虑,惨淡经营,鞠躬尽瘁,
为国尽忠,真可谓挽狂澜于既倒,做砥柱立中流。没有你们老曾家,大清朝早就
完了,用不了拖到今天。来,夫人,咱们干了这杯。你不要以为余醉了,余没醉,
余多么想醉,但酒只能醉余的肉体,醉不了余的灵魂。夫人,不瞒你说,也瞒不
了你说,这大清的气数,已经到了尽头。太后擅权,皇帝傀儡,雄鸡孵卵,雌鸡
司晨,阴阳颠倒,黑白混淆,小人得志,妖术横行——这样的朝廷,不完蛋才是
咄咄怪事!夫人,你让余痛快地说一次吧,否则余就要憋死了!大清朝啊,你这
摇摇欲坠的大厦,要倒你就趁早倒了吧,要亡你就痛痛快快地亡了吧!何必这样
不死不活、不阴不阳地硬撑着。夫人,你不要堵余的嘴,不要夺余的酒,你让余
喝个痛快,说个痛快!至尊至贵的皇太后,承天启运的大皇帝,你们是万乘之尊
啊,竟然不顾身份,堂而皇之地召见一个刽子手。刽子手是什么?是连下九流都
入不了的人渣!余等这些为臣的,宵衣旰食,勤谨办事,但要一睹龙颜,也如同
石破天惊。可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得到了你们的隆重召见。太后赐珠,皇
帝赏椅,就差给他加官晋爵、封妻荫子了。夫人,你外祖父国藩公运筹帷幄,指
挥三军,南征北战,汗马劳顿,皇上也没赏他一把龙椅是不是?你外叔祖国荃公
亲冒矢石,冲锋陷阵,浴血奋战,九死一生,太后也没赏他一串佛珠是不是?可
他们却把龙椅和佛珠赏给了一个猪狗不如的刽子手!这畜生依仗着皇上和太后的
赏赐,妄自做大,硬逼着余给那把椅子和那串佛珠——也是给他——行了三跪九
叩的大礼,是可忍孰不可忍也!余虽然官微人轻,但也是堂堂正正的两榜进士,
正五品的国家官员,受此奇耻大辱,怎不让余怒火填膺!你还说什么‘小不忍则
乱大谋’,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大谋可言?街上谣言纷纷,说八国联军已经兵临
城下,皇太后和皇帝不日即将弃都西逃,大清王朝,已经危在旦夕。在这样的时
刻,余还忍什么?!余不忍啦!余要眶眦必报!夫人,那畜生把龙椅和佛珠刚刚
放进轿子,余就对准了他那张瘦巴巴的狗脸,狠狠地抽了两个耳光!痛快!每一
个耳光都是十分地响亮。那畜生一低头,吐出了两颗染血的狗牙。余的手,至今
还隐隐作痛。痛快啊!请给余斟酒,夫人。
那畜生,被余两巴掌打得威风扫地,宛如一条夹着尾巴的癞皮狗。但余看得
出来,他心里不服气,他心里很不服气呐,那两只深陷在眼眶里的、几乎没有眼
白的眼睛,闪烁着碧绿的光芒,如两团燃烧的鬼火。但这畜生,的确不是个尿包
软蛋,在仪门之外,余问他:赵姥姥,感觉怎么样啊?你猜他说什么?这畜生,
竟然嘻嘻一笑,说:“大老爷打得好,有朝一日,俺会报答您的。”余说,没有
你要的那个‘有朝一日’,余吞金,悬梁,服毒,自刎,也不会落到你的手里!
他说:“只怕到了那时候就由不得大老爷了!”他还说,“大老爷,这样的例子
很多。”
是的,夫人,你说得很对,打了他,玷污了余的手。余堂堂知县,朝廷命官,
犯不着跟这种小人斗气,他是个什么东西?猪?猪也比他富态;狗?狗也比他高
贵。
但余有什么法子?袁大人指名要去请他,官大一级压死人,余只能派人去请,
派人去请请不来,余只好亲自出马。看得出来,在袁大人眼里,余这个高密知县,
还不如一个刽子手值钱。
在大堂外边,余一把抓住了那畜生的手——那畜生的手热如火炭,柔如面团,
果然是与众不同——余想把他拉进大堂,装出一副亲热模样,让这畜生有苦难言。
但这畜生轻轻一挣就脱出了他的手。他望着余诡秘一笑,不知道肚子里又在
酝酿什么诡计。他钻进轿去,将那串佛珠套在脖子上,将那把沉重的檀香木椅子,
四腿朝天顶在头上。这个似乎弱不禁风的狗东西,竟然能顶得起那把沉重的木椅
子。这畜生顶着他的护身符晃晃荡荡地进了大堂。余颇为尴尬地跟随在他的后边。
余看到大堂之上,与胶澳总督克罗德并肩而坐的袁世凯大人满面惊诧。克罗德那
个杂种挤眉弄眼一脸怪相。
那畜生顶着椅子跪在大堂正中,朗声道:“原刑部大堂刽子手蒙皇太后恩准
退休还乡养老小民赵甲叩见大人!”
袁大人慌忙站起来,离座,腆着福肚,小跑步下堂,到了那畜生面前,伸手
去搬那沉重的木椅子。那椅子太重了,袁大人搬不起来。余一看不好,急忙向前,
帮袁大人将那把椅子从那畜生头上抬下,并小心翼翼地翻转过来,安放在大堂正
中。
袁大人抖袍甩袖,双手去冠,跪地磕头,道:“臣山东巡抚袁世凯敬祝皇上
皇太后万寿无疆!”余感到如雷击顶,木在一边。待袁大人行礼完毕,才猛然觉
悟,自己已经犯下了冒犯天威的大罪。于是仓皇跪下,对着那畜生和他的椅子、
佛珠,再行那三跪九叩大礼。大堂上的冷砖头,碰得余额头上鼓起了肿包。余对
着椅子磕头时,克罗德那杂种,与身边的翻译交头接耳,那张瘦长的羊脸上,挂
着轻蔑的笑容。大清朝啊,你的本事就是作践自己的官员,而对那些洋人,却是
一味地迎合。克罗德这个杂种与余屡屡摩擦,估计他在袁大人面前,不会说余一
句好话,听天由命吧,杂种们,但不管怎么说,孙丙是余帮你们抓起来的。
那畜生跪在地上还不肯起来,袁大人亲自拉他他还是不起来。余知道坏事来
了,这个畜生要报那两个耳光之仇啦。果然,他从脖子上摘下那串佛珠,双手托
着,说:“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袁大人哼了一声,盯了余一眼,道:“请讲吧!”
那畜生说:“钱大老爷说小人撒谎造谣。”
袁大人问:“他说你撒的什么谎,造的什么谣?”
“他说这龙椅和佛珠是民间寻常之物,他说小人是欺世盗名!”
袁大人瞪余一眼,道:“孤陋寡闻!”
余辩解道:“大人,卑职以为,礼不下庶民,刑不上大夫,皇上皇太后万乘
之尊,怎么会召见一个刽子手,并且还赏赐了这些贵重物品,因此卑职心存疑惑。”
袁大人道:“尔见识短浅,食古不化。当今皇上皇太后,顺应潮流,励精图
治。
爱民如子,体恤下情。犹如阳光,普照万物。大树小草,均沾光泽。尔心胸
偏狭,小肚鸡肠。墨守成规,少见多怪。“
那畜生又道:“钱大老爷还打落了小民两颗牙齿。”
袁大人拍案而起,怒道:“赵姥姥是刑部大堂狱押司的三朝元老,为国家执
刑多年,技艺精湛,贡献殊多,连皇上皇太后都褒奖有加,尔一个小小县令,竟
敢打落他的牙齿,你的心中还有皇上皇太后吗?”
余浑身麻木,如被电击,冷汗涔涔,浸透衣衫,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磕头
求饶:“卑职鼠目寸光,器量狭小,得罪姥姥,冒犯天威,罪该万死,还望大人
饶恕!”
袁大人呻吟半晌,道:“尔目无朝廷,辱打子民,本当严惩,但念你协助克
罗德总督,生擒了匪首孙丙,功劳不小,就将功折罪了吧!”
余磕头不止,道:“谢大人恩典……”
袁大人道:“俗言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你平白无辜,打落人
家两颗牙齿,就这样饶了你,只怕赵姥姥不服——这样吧,你给赵姥姥磕两个头,
然后再拿出二十两银子,给赵姥姥补牙。”
夫人,你现在知道了,余今天受到了多么深重的侮辱。人在矮檐下,焉能不
低头?余将心一横,扑地跪倒,心肺欲裂,双眼沁血,给那畜生磕了两个头……
那个畜生,笑眯眯地接受了余的大礼,竟然恬不知耻地说:“钱大老爷,小
民家贫如洗,等米下锅,那二十两银子,还望大人尽快交割。”
他的话,竟逗得袁大人哈哈大笑。袁世凯,袁大人,你这个混蛋,竟然当着
洋人的面,与一个刽子手联手侮辱下属。余是皇皇两榜进士,堂堂朝廷命官,袁
大人,你这样侮辱斯文,难道不怕伤了天下官员的心?看起来你们连手侮辱的只
是一个小小的高密县令,实际上你们侮辱的是大清朝的尊严。那个黄脸的翻译,
早将堂上堂下的对话,翻给了克罗德,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笑得比袁大人还
要响亮。夫人啊,你丈夫今天被人当猴儿耍了。奇耻大辱啊奇耻大辱!夫人,你
让余喝吧,你让余醉死方休。袁大人啊,您难道不知道‘士可杀而不可辱’的道
理吗?夫人放心,余不会自杀。余的这条性命,迟早是要殉给这大清朝的,但现
在还不是时候。
那畜生得到了袁大人的默许,坐在那张紫檀木椅子上,得意洋洋。余站立堂
侧,如一个皂班衙役。余的心中倒海翻江,一股股热血直冲头脑。余感到两耳轰
鸣,双手发胀,恨不得扑上去扼住那畜生的咽喉。但是余不敢,余知道自己是个
孱头。余缩着脖子,耸着肩膀,努力地挤出一脸笑容。余是一个没脸没皮没羞没
躁的小丑啊,夫人!为夫的忍耐力,算得上是天下第一了啊,夫人!
袁大人问那畜生:“赵姥姥,天津一别,倏忽已近年了吧?”
“八个月,大人。”那畜生道。
袁大人说:“知道为什么请你来吗?”
那畜生道:“小民不知道,大人。”
袁大人道:“你知道皇太后为什么召见你吗?”
那畜生道:“小民听李大总管说,是袁大人在太后面前说了小人的好话。”
“咱们俩真是有缘分哪!”袁大人说。
“小人没齿不忘大人的恩德。”那畜生起身,给袁大人叩了一个头,然后又
坐回到他的椅子上。
袁大人道:“今日请你来,是要你再替本官——当然也是替朝廷——干一次
活儿。”
那畜生说:“不知大人要小的干什么活儿?”
袁大人笑道:“你他娘的一个刽子手还会干什么活儿?”
那畜生道:“不瞒大人说,小的在天津执刑之后,手腕子就得了病,已经拿
不动刀子了。”
袁大人冷笑道:“连龙椅都拿得动,怎么就拿不动把刀子呢?莫不是太后召
见了一次,你真的立地成了佛?”
那畜生从龙椅上滑下来,跪在地上,道:“大人,小的不敢,小的是猪狗一
样的东西,永远也成不了佛。”
袁大人冷笑道:“你要能成了佛,连乌龟王八也就成了佛!”
那畜生道:“大人说得对。”
袁大人道:“知道孙丙造反的事吗?”
那畜生道:“小的还乡之后,一直闭门不出,外边的事儿一概不知道。”
袁大人道:“听说孙丙是你的儿女亲家?”
那畜生道:“小的在京城当差,几十年没有还乡,这门亲事是小人的亡妻操
持着办的。”
袁大人道:“孙丙纠合拳匪,聚众造反,酿成列国争端,给皇上和皇太后添
了无穷的麻烦,按照大清的律令,他这罪,是不是要株连九族啊?”
那畜生道:“小的只管接牌执刑,不通律令。”
袁大人道:“按律你也在九族之内。”
那畜生道:“小的还乡半年,的确连孙丙的面都没见过。”
袁大人道:“人心似铁,官法如炉。自去岁以来,拳匪骚乱,仇教灭洋,引
起国际争端,酿成弥天大祸,现北京已被列强包围,形势万分危急。孙丙虽然被
擒,但其余党,还在四乡蠢蠢欲动。东省民风,向称剽悍,高密一县,更是刁蛮。
值此国家危难、兵慌马乱之际,非用重刑,不足以震慑刁民。本官今日请你前来,
一是叙叙旧情,二是要你想出一种能够威慑刁民的刑法来处死孙丙,以儆效尤。”
听到此处,余看到那畜生的眼睛里,突然焕发出了熠熠的光彩,辉映着他那
张刀条瘦脸,宛如一块出炉的钢铁。他那两只怪诞的小手,宛如两只小兽,伏在
膝盖上索索地颤抖。余知道这个畜生决不是因为胆怯而颤抖,人世间大概不会有
什么事情能让一个杀人逾千的刽子手胆怯的了。余知道这畜生是因为兴奋而手抖,
犹如狼见了肉而颤抖。他明明目露凶光,却口吐恭顺谦卑之词,这畜生,虽然是
一个粗鄙不文的刽子手,但似乎谙熟了大清官场的全部智慧。他藏愚守拙,他欲
擒故纵,他避实就虚,他假装糊涂,他低着头说:“大人,小的是个粗人,只知
道按照上司量定的刑罚做活……”
袁大人哈哈大笑,笑罢,满面慈祥地说:“赵姥姥,大概是碍着亲家的面子,
不愿拿出绝活吧?”
那畜生真是精怪到家,他听出了袁大人戏言后的恶语,看破了袁大人笑面后
的煞相,他从龙椅上跳下来,跪在地上,说:“小的不敢,小的已经告老还乡,
实在不敢抢县里同行的饭碗……”
“原来你顾虑这个,”袁大人说,“能者多劳嘛。”
那畜生道:“既然袁大人这么器重小人,小人也就不怕献丑了。”
袁大人道:“你说吧,把那历朝历代、官府民间曾经使过的刑罚,一一地道
来,说慢点,让翻译翻给洋人听。”
那畜生道:“小的听俺的师傅说,本朝律令允许施行的刑罚,最惨莫过于凌
迟。”
袁大人道:“这是你的拿手好戏嘛,你在天津办钱雄飞时,用的就是凌迟;
凌迟是不错,但还是死得快了点——”
话到此处,袁大人对着余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夫人,袁大人手眼通天,耳目
众多,不会不知道雄飞是余的胞弟。果然,他笑眯眯地盯着余——他的脸上笑容
可掬,可那目光好似蝎钩蜂刺——仿佛突然忆起似的问:“高密县,听说那行刺
本官的钱雄飞是你的堂兄弟?夫人啊,余仿佛焦雷击顶,冷汗如注,狼狈跪倒,
磕头如捣蒜。
夫人,你丈夫这颗头,今天可是遭了大罪了呀!余心一横,想,就如那乡村
野语说得。‘该死该活屌朝上’,索性如实道来,免得遮掩心虚。余说,启票大
人,钱雄飞乃卑职一母同胞,排行第三,因族叔无嗣,将其过继承祧。“袁世凯
点点头,说:”果然是龙生九子,各个不同。你写给他的那些信本官都看了,到
底是两榜进士,名臣眷属,写出来的家信也是议论风发,字正腔圆哪!他写给你
的一封信你却没看——一封绝交信,他在信中,把你骂了个狗血淋头。高密县,
你是个老实人,也是个聪明人,本官一向认为,老实就是聪明。高密县啊,你头
上那顶帽子,虽然没长翅膀,可也差点飞了!起来吧!“夫人哪,今日这一天,
可真是精彩纷呈,险象环生,斟酒吧,夫人,你没有理由不让余喝个一醉方休了
吧?
夫人,咱们只知道三弟在天津被凌迟处死,但想不到执刑的竟是赵甲这个畜
生,果然“不是冤家不聚头”啊!袁世凯老谋深算,口蜜腹剑,为夫落到他的手
里,只怕是凶多吉少。喝吧,夫人,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人生一世,草木
一秋,为夫已经豁出去了。
那畜生的目光,贼溜溜地在余的脖子上扫来扫去,他大概开始研究余脖子上
的关节,琢磨着该从哪里下刀了吧。
袁大人不再理余,调过头去问赵甲:“凌迟之外,还有啥比较精彩的刑罚?”
那畜生道:“大人,除了凌迟,本朝刑罚中最惨的,莫过于腰斩了。”
袁大人问:“你执过这刑吗?”
那畜生道:“算是执过一次。”
袁大人道:“你慢慢说给克罗德总督听。”
那畜生说:“大人,咸丰七年,小的十七岁时,在刑部狱押司刽子班当‘外
甥’,跟着当时的姥姥,小的师傅,打下手当学徒。姥姥干活时,小的在旁边伺
候着,用心地揣摩着师傅的一招一式。那天,被判腰斩的是一个皇家银库的库丁。
这小子身高马大,大嘴张开能塞进去一个拳头。大人,这些库丁,都是盗银子的
专家。他们进库时,要脱得一丝不挂,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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