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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情火-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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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郝韫礼的注意力很成功地被转移了,推开小弟,他摩拳擦掌,“看我教训她去。”
  “不可以在爸妈面前打架。”郝韫然伸手挡住火爆的二弟。
  “我有办法。”小韫霆咧开嘴露出坏得可以的笑容。
  三兄弟枪口一致对外,至于方才的阅墙行为,早忘喽!
  等待丈夫愿意卸下一切名利枷锁,回头与她共温平凡的日子虽然寂寞,但水如新等了多年,也渐渐习惯了。只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等待到最后的尽头会是这个答案!
  “你……再说一遍。”
  “我们离婚吧!”郝枢启阴沉着一双黑眸递出离婚证书。
  “离婚?”她愕然尖叫,“一年前我们才重新举行过婚礼,现在你却要跟我离婚?”
  “这样对你比较好。”他不想拖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郝枢启会有失败的一日,而且是败得一塌糊涂。
  一年前,他人主“水氏”,成功地挽救了一家濒临破产的公司重回营运正轨。因此养大了他的信心,其实多年来的一帆风顺早相对地降低了他对危机的警戒。
  他将名下所有资产转投入电脑资讯业,依照他的观察,十年后,资讯将领导所有产业,跃为商场龙头,倘若他能即时掌握住这条发财动脉,未来,别说本地的首富了,他想成为世界首富都不成问题。
  所以他大胆地投入了全部,还向银行贷款以充实厂备,建立了本地第一家软硬体俱全的电脑资讯公司。发展的开头都很顺利,他惟一没料到的是,他的步调走得太快了。个人电脑尚未普及,他公司生产出来的货晶根本销不出去。
  借贷便以滚雪球的方式不停地累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即吃掉了他累积多年的财富,眼看着他破产之日不远了。他不想连累妻儿,若能在他失败前与妻子离婚,昔日他赠与她名下的全部产业当得以保全,妻儿的未来生活才会有保障。
  “为什么?给我一个原因。”很奇怪,婚姻走到这地步,她居然还能冷静地提出问题而不发疯,是心里早有预感吗?
  “惟有与我离婚,你才不会受到牵连。”他简直丢脸到极点了,不配称为一个男子汉,但是为了让妻子死心,他还是说出一切难堪的经过。
  “为我好只是你的想法,那我的想法呢?你问过没有?”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柳亦劝她的话竟在此时于心底复活:大过为对方着想,只知付出而不懂得回收的体贴只会扼杀了他们的婚姻。
  看来他们的婚姻是真的完了,毁在他的奉献与她的体贴中,爱到了尽头,转眼成空。
  “如新,别使性子,咱们得为孩子的未来留条后路,这是对大家都好的惟一法子。”他试着劝她。
  她冷冷一笑,只觉奇怪,从前怎么都没发现他是如此的大男人主义,简直自以为是的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郝枢启,离不离婚暂且不谈,但有一件事我一定要让你晓得,你打拼大半辈子创建起来的事业王国,咱们的三个儿子是没人愿意承接的,你不用口口声声说为他们的未来做打算,孩子们的前程,他们早已各自规划好,也得到我的认同了。”
  “你在说些什么?”他辛苦赚来的财富不留给妻儿要给谁?他们母子没有他能过这般富裕的生活吗?“你冷静一下听我说,离婚只是暂时,等我度过了这个危机,我会接回你们的,你只要……”
  “忍耐地等着你成功?”她淡然地截口,“枢启,你太久没有参与我们的家庭主活了,所以你没有发现韫然在作文簿上写着他的愿望是将来要当老师;韫礼虽然才七岁,但他已能自己拆解组装一台照相机,他告诉我他想学摄影;至于韫霆,咱们的小儿子,他的心愿是捉尽天下的坏人,可是他不想做警察,我也不晓得他心里到底有何打算,那小子打出生就古里古怪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他们三人是绝不会从商的,你的公司,你自个儿将它带进地府里去吧!”
  他火气上涌,这算什么?一家人联合起来抵制他这个做父亲的吗?他为了他们做牛做马,却换采这样的结果。
  “我不会允许他们乱来的,只要我还没死,他们就得乖乖听我的话。”
  “你凭什么?”
  “就凭我是他们的父亲。”
  “你确定?”她一手抢过那张离婚证书,“只要我在这上头签了名,便能随时带着他们去改嫁,届时你还会是他们的父亲吗?”
  “我……”他瞠目欲裂,一双铁拳紧握得咯咯作响,“你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不能?就像你说的,为了给孩子一个富裕无缺的未来,我甚至应该找一个比你更有钱的男人嫁了,以期保证我们的生活无虑,不是吗?”
  他登时无言。怎能这样?金钱岂能代表一切?可是,钱虽不是万能,但没钱却是万万不能。
  他可以想象得到拖着妻子过那破产、被迫债的生活会有多可怖,他养尊处优惯了的妻儿会被现实的生活给压垮,只怕连命能不能保住都有问题。
  所以他为他们想得周全,以离婚来撇开他们债权人的身份,让他们得以安然生活到成人。这样的牺牲奉献难道错了吗?身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他所思所想全是为了他们啊!
  “这张离婚证书我拿走了,今天以后随时可以来找我取回,否则……明天我会去登记它,再见。”语毕,她转身离开了家门。
  “如新!”他的决心曾经动摇过,但只要一想到会牵累他尊贵?如公主的妻子受苦,那挽留的话又吞进肚里了。
  水如新很用力关上了大门。这笨呆子,就去牺牲奉献一辈子吧!一心连爱自己都不懂的人,如何能奢求别人爱他?
  夜寒风大,水如新在庭院里的大树上等了一夜,那笨蛋郝枢启并没有来跟她要离婚证书,他是打定主意与她离婚了。
  “这王八蛋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怎么会笨到此等地步?我年轻时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误以为他是可以共度一生的良人;现在事实证明了,他简直是低能到了极点……”这是否也是一种可悲的习惯,她的心里话总是只能对树木诉说。
  哀伤的泪一颗又一颗夺眶而出,为过去只会傻等的自己不值、也替他的痴愚感到心疼。
  他们两个人……如果都自私一点就好了。不要那么为对方着想,给彼此一个成长的空间,他应该会知道,以她当年第二名毕业的聪明才智应该可以成为他的助力,而非包袱。
  而她为了爱他,全然地顺从、不知反驳,苦苦在他背后傻等多年,便是等来了一个分离的结局。
  男人与女人为什么要结婚?这一刻,她真茫然了。如果有机会再来一次,或许她就不会再被迫离家后即投奔于他了。
  可能她也有错,因为她没想过自立,便一径儿将命运交托到他手上了;由水家那座巨大的牢笼里转投入他的怀抱寻求保护,二十九年的生命中,她完全一无长进,怎能怪他自以为是地将婚姻导向分离的地步?会有这样的结局,她的责任并不比他少。
  明月渐渐落了西,晨曦代之探出头,新的一天来临了,宣示着她自郝夫人的头衔上毕了业,由自此而后,她又是独自一个“水如新”了。
  举袖再抹了把泪,才发现双袖和前襟都湿透,原来她哭了一夜。一个人一生中掉的泪若有一定,她大概也把这辈子的分量都哭够了,是到了抹干泪,重新出发的时候了。
  水如新爬下树,默默走回屋内,她先进房里找支笔在离婚证书上签下名字,还回自己独身的身份。
  然后走进小孩房,韫然、韫礼和韫霆的房间是可以相通,方便她半夜巡房时帮他们盖被子。
  偷偷地,她唤醒了三个犹自睡意朦胧的孩子。
  “妈咪。”小韫霆似乎略有所感地抱住了她。
  “孩子,妈咪现在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们,你们想好后再作决定,不管结果如何,妈咪都尊重你们的意见。”水如新把三个孩子抱到眼前认真地说着。
  “妈咪,你哭了吗?”小韫然体贴地亲亲母亲泪湿的颊,“妈咪,你说吧!我们会很认真听话。”
  “韫然好乖。”水如新轮流抱过三个孩子,深吸一口气后才缓缓说道,“爸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为了不想连累我们,他想跟妈咪离婚,而妈咪答应了,不是因为怕受牵连,而是爸爸与妈咪之间,这几年真的问题很多,我们必须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冷静一下;而你们………小然、小礼、小霆,现在妈咪让你们自己作决定,要跟着妈咪走,还是留下来陪爸爸。”
  “一定要选吗?不能像现在这样大家住在一起?”小韫礼不悦地嘟起嘴,他不喜欢作这种决定。
  “恐怕是不行的,离了婚就不是一家人了;不过妈咪还是爱你们,爸爸也一样,只是……不管你们跟了妈咪还是爸爸,怕都是要吃苦的,妈咪离开不会要爸爸一毛钱,而爸爸为了公司,大概会卖掉房子,我们都得重新再来。”
  小孩子大概不能很清楚了解何谓“吃苦”?三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妈咪希望我们怎么做?”最后由韫然提出了问题。
  “其实妈咪是希望你们留下来陪爸爸,这几年你们跟爸爸的感情都生疏了,不该再放任下去,而你们的爸爸生性狂妄,难得一次败得这么惨,身边没人陪伴实在叫人放心不下。”毕竟是自己爱过的男人,她诚心希望他过得好。
  “那我们就留下来吧!”三个孩子不约而同地顿首。
  “好孩子。”搂紧三个孩子,如果说她这辈子有什么成就的话,就是生下三个好儿子,“那爸爸就交给你们照顾了,妈咪会想你们的。”
  “我们也会想妈咪。”分离让母子四人都红了眼眶;但再不舍,人生中的聚散依然难测。
  水如新一次又一次吻过每一个孩子,在育儿这一条路上,她走得跌跌撞撞;虽然常人都说母亲是孩子最可靠的依赖,但在这桩婚姻里,无尽的漫长等待中,她和三个孩子,与其说她一肩承起教养责任,不如说他们是彼此依附而生;没有他们,便没有今日累积了足够坚强以面对婚姻变故的她。
  如今这条供需脐带却得切断了,她的忧虑不会比孩子们少,但只要孩子们能坚持以对,她相信她也挺得过来。
  “妈咪要走了,你们要乖乖听爸爸的话喔!”才起身,泪就往下掉,真是……抛不下啊!
  “妈咪别哭,我们会乖的。”三个孩子都很贴心。
  “嗯!”抿抿唇,她又一次抱过孩子,“帮妈咪看着爸爸,别让其他坏女人把爸爸抢走,终有一天,我们要再一家团聚。”
  “好,妈咪再见。”
  终于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刻,水如新得将手指放在嘴里硬咬着,才能止住威胁着要溃堤的泣声。迈着慌乱的脚步,她冲出了家门,没带走任何行李。如同当年她孑然一身地来投奔郝枢启,今日依旧孑然一身地走。
  这心碎决定的背影完全落人顶楼一双阴鸷深沉的黑瞳里。当大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传来,郝枢启冷峻僵硬的脸上滑落了两道清澈水渍。水如新给他的试炼他不是没发觉,当然也瞧见了她蹲踞在树顶等候他去寻找的凄楚模样。
  这—夜……他就这样遥遥望了她一晚,曾经数度忍不住想要去寻回她,但……理智终是凌驾了激情。何苦拖她一起陷入被迫债的地狱中呢?她不适合的,尊贵一如公主的她,惟一该过的日子是教人呵护在手中,悉心保护着,一生不识愁滋味。
  所以他忍下心碎的痛楚放开她,但愿此一别,她仍纵情快意,那他此生也就别无所憾了。
  “如新,我的爱,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咦?郝枢启那哀伤的泪蓦地一停。他与她离婚全是为了不拖累她与孩子,可……她怎么自己一个人走了?那孩子呢?
  “韫然、韫礼、韫霆!”匆匆忙忙下了楼,在小孩房里瞧见三个泪眼迷蒙的娃儿,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要留下来照顾爸爸。”小韫然回了话。 …
  郝枢启一听,差点昏倒。把孩子留下来陪他受苦,水如新到底在想些什么?
  “爸爸不需要你们照顾,你们应该跟妈妈走的。”他抱起小的,拉着两个人的,“快,我们去找妈妈。”
  “妈咪说,不管是留下来,抑或跟她走,结果都是一样的。”韫礼说道。
  “怎么会一样?你们跟着爸爸会吃苦的,和妈妈在一起才能过好日子。”郝枢启可不要儿子在成长期间一天到晚面对讨债鬼。
  “妈咪说她没拿爸爸半毛钱,这一去也是要吃苦的。”韫然解释。
  “啊?”郝枢启被水如新气昏了。如果她是打算离开他去吃苦的,那他们离婚做什么?没有意义嘛!
  “而且我们要留下来看着爸爸别让其他坏女人抢走。”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小韫霆更在父亲的心伤上洒下一把盐。
  “水如新——”郝枢启握紧拳头,突然好想……好想揍人去。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女人,气死他了!“你就别给我找着,否则我绝对要你好看!
  至于水如新,她最后到底有没有被找到?
  郝枢启想找她大概很难了。
  她离家的第一天就在路旁遇见了一对饿晕过去的母女,时黄意与时心紫。时黄意刚逢丧偶,亲戚又觊觎其夫留下来的庞大遗产,使计赶她们母女出家门;她们在身无分文、又贫病交加的情况下,叫水如新给捡了回去。
  不过她方与丈夫离婚,郝枢启又即将面临破产,她想出钱又出力做善事……怕是门儿都没有。
  因此她将人带回了娘家,顺便向父亲要到一笔迟来的嫁妆,反正水父也曾向郝枢启要了不少钱,现在她去拿一些回来,让贫富均等些,无伤天理。
  不过这两个女人加一个女孩,要在无人保护的情况下在现实的社会里闯荡,是有些麻烦了。水如新思前想后,最后终于决定去找律师咨询。当然,这倒霉律师该是她与前夫大学时代的好朋友柳扬了。
  “同学啊!你别这么害我好不好?枢启正到处找你,你却要我窝藏你,要让他发现了,我身上这层皮还能有剩吗?”尤其她还要他帮他们办离婚,有没有搞错?当年他们结婚还是他当的证婚人呢?现在却要他以律师的身份为他们办离婚……唉,时光流转、世事难测啊!
  “那也得等到他发现啊!可此刻你要不帮我,你的办公室就保不住了。”她一手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威胁他。
  “别摔、别摔,有话好好说嘛!”柳扬算是怕了她了,“何必非闹到离婚不可呢?再想想别的办法行不行?”
  “这问题你得问你的好同学去,离婚是他坚持的。”
  “你可以不答应啊!”
  “我为什么不!”她是想开了、也想透了;在这场婚姻中,她等待了近十年,等他退伍、等他成功、再等到他公司转型……无尽漫长的岁月,她等够了,未来的人生里,她将不会再等待任何人,只靠自己而活。
  “如新,你……你们明明还相爱,何苦为了一点小事离婚?”
  “柳扬,你也算是看着我们相爱、结婚、生子一路走来的人。我们的婚姻品质如何,你并不陌生,你觉得这样的婚姻有维持下去的必要吗?”
  “你们可以沟通啊!这样轻易就把你们的爱情否定掉,不是很可惜吗?”
  “就是不想结束掉我们的爱。我才想要这样做。”她深吸口气,神色中有着一抹决然,“我们都到了非改变不可的地步了,再拖延下去,大家都非完蛋不可,我不想那样,你懂吗?”
  说真的,柳扬并不明白,他也快三十岁了,不似郝枢启与水如新在情海中打滚多年,他这一生可以说还没真正恋爱过。
  “那你要我怎么做?帮你们办离婚?隐藏你的行踪?把枢启耍得团团转?放你们这两大一小的女人去独自求生……天!你们这是拿自己的未来、生命在开玩笑,你们知道吗?”
  “不一定。”一直抱着女儿萎缩在沙发角落的时黄意开口了,“女人也可以自己做营生,只要给我机会与资本,我不会做得比男人差。”她的丈夫体弱,夫家的生意本就一直由她经营着,将一家小小的裁缝店扩张成日进斗金的进口服饰公司,她的能力众人皆知。
  但就因为太棒了,累积了过多财富惹人眼红,才会在丈夫死后,被一群嫉妒的豺狼亲戚使计逼出家门,并且并吞了时家所有产业。
  柳扬这才注意到这身量娇小、兼且貌不惊人的妇人。她的年岁约与水如新相同,却没有水如新的豪贵气质,一身的风霜只透露了她这辈子吃过的苦头,憔悴的脸上依然显病,这样的女人能干什么事?
  “你们想做什么营生,摆面摊?”他笑,“营生没那么好做的,夫人。”
  “我们不摆摊。”时黄意将水如新推向前,“如果我们有什么东西是要卖的,那么就是她了。”
  “你们……”他的脸蓦地刷白,“千万别想不开啊!枢启知道你去卖是会杀人的。”
  “卖的是我这张脸,你想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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