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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范副经理吩咐财会人员把账本拿来，“啪”地掷在桌上，似乎想借此抛弃肩上那个沉重的负荷，还大声叫起来：
　　“李宗仁的侄子把我们害苦了！”
　　魏处长十分震惊。他知道范副经理的愤怒之语是由于心中的忧愤，但这种言之凿凿的指责并非来由。
　　于是他声色厉地询问此话当真，心里同时想到：虽然此话听着子虚乌有，可却是一个线索，弄不好还是本案的症结所在。
　　“社会上的飞短流长何足挂齿，李经理也不是心血来潮故作此举。他实验室里就挂着一张他母亲年轻时和李宗仁合影的照片。”范副经理似乎知道魏处长对他讲的话很感兴趣，便吸着香烟侃侃而谈：“据他讲，他母亲在国外还有10多亿的不动产。借款单位就瞄着他母亲的不动产和可以赚大钱的fao工程而来。李经理曾向他们许诺：若可以说服母亲把国外的不动产引资回国，或fao工程投入市场，他将以高额利息一次奉还。”
　　魏处长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定有蹊跷之处，并且知道从心烦意乱的范副经理那里，再也难以了解更深一步的情况，便让他带着到了实验室。
　　实验室内一张放大的照片挂在墙的中央。魏处长伫足观望，及至范副经理告辞而去，他都仅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把目光投在那张照片上。
　　照片中，李宗仁气概昂昂的神情和李母的风韵笑容，顿时嵌在魏处长的脑海里，留下一种似是而非的感觉，但又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又缘于何由。
　　而且各种纷乱的思绪缠绕着头痛的大脑，竟让自己对着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魏处长仍不放弃，仍把目光盯在照片上。
　　就在他细心地端详着照片时，警醒的目光看见李宗仁飘逸的脸上是一种春风得意，踌躇满志的笑容；看见李母那风韵的笑并不像亲人相聚时，盈漾在脸上的甜甜笑容，而是一种胁肩谄笑。
　　“对，这是一张桃李嫁接的照片！”魏处长击掌而乐，紧皱的眉头舒开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其效应且让这张充满传奇色彩的照片在生意圈里引起轰动，让那些厂长经理乐意解囊资助他搞科研，并诈骗捞取钱财和名利。”
　　不料，此种推理在踏进李继宗母亲的私宅后便得到了佐证。
　　当魏处长询问的话音未落，李母己脱口而出：“我不是李宗仁的表妹。我儿子原姓龚不姓李，不知何故他半年前把姓名改成李继宗。虽说解放前我曾参加过敌特组织，解放后经过政府改造，我己经是安份守纪的妇道人家。”
　　魏处长噤声不语地凝视着眼眸中，噙着晶莹泪水的老妇人，心里对她说的话己无疑忌。
　　当那老妇人再一次用泪洗面时，魏处长掏出湿纸巾，让她擦净脸颊上的泪珠……
　　老妇人动情地说：“我不会忘记政府，是政府给了我今天！”
　　那夜被秋雨洗白的月亮挂在天幕，周小姐却在这清凉的月光中彻夜难眠。
　　她想到今后难逃厄运，便觉着自己不能顾盼自身了。
　　是呵，她是一个雄心勃勃的征战命运者，性格中具有孤傲和与生俱来的胆气。
　　当商潮铺天盖地席卷着城镇和乡村时，这个生在农村的姑娘便义无反顾的走进了城市，并在严峻的现实中无奈地走进舞厅当了一名吧台姐，而且不能抗拒金钱对自己的诱惑，最终成了一个丢枪弃甲的失败者。
　　这种醒悟后的悲哀令她心碎，也令她清醒地意识到，就在自己的前途芳菲正浓的花季年华里，由于对金钱的欲望攫噬了自己的灵魂，自己的一生将悲剧性地、不可改变地走到尽头。
　　周小姐记得那是半月前的一天，她用为难的眼神看着一个长得丰满合度、举止娴静的女人。
　　因为，那女人在用完早茶，递给她一张一佰美元的大钞，还没等她开口说明没有零票找补，女人莞尔一笑，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小姐，若没有小面额的美元，就无须找补了。”言下之意是把余下的钱当作小费全部给了她。
　　当时，她认为这个女人是挥金如土的外籍华人富婆，觉着收受这样大面额的钞票是不合适宜的，直到那女人用夸张语言告诉她，“我喜欢你这样的朋友，就算我的一份见面礼。反正我每天都会来这里喝早茶。”
　　那时候周小姐没有想到，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贪念，使她与这位女人熟悉起来，还在第二次接触中知道她叫吴琳，而且由此走向深渊。
　　同时，这个藏匿着诡谋的吴琳发觉，这个姑娘柔弱幼稚，正是自己猎取的对象，并且利用她可以达到自己的图谋。于是便在频频接触中施舍金钱，使对方感到拒之不恭。
　　有一天，吴琳对站在吧台后的周小姐说：“今天你不上晚班，下班后可否陪我逛逛商店？”
　　周小姐心领神会频频点头。
　　下班后，周小姐到了吴琳下榻的宾馆。两人很快便在鳞次栉比的高层建筑群中，高视阔步地进出各种时髦的服装店。
　　周小姐记得，吴琳在傍晚带她走进一家高级时装店时，一路娓娓而谈的声音突然变得甜蜜。
　　吴琳说：“或许，你这样漂亮的脸蛋，苗条的身材应该有一套高档服装。你喜欢那种款式，你就随便挑吧。”
　　周小姐面对少则几千元，多则上万元的服装，心里确实不敢奢望这种豪阔，但从吴琳的微笑的话语中，她读到了平常不敢问津的高档服装，自己可以随意挑选，这反而使她感到无所适从。
　　就在周小姐茫然不知所措，双颊上的红晕和朱唇边尴尬的微笑，令自己显得十分尴尬时，吴琳给她买了一套晚礼服。这种礼服是法国进口，周小姐穿上身材更加窈窕动人，看上去像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
　　“你现在秀丽多姿，灼若鲜花。再找个比翼双飞的情侣，我会嫉妒你的。”
　　吴琳说着，把这件一万多元的晚礼服递到了周小姐手中。
　　几天后，周小姐在舞厅门前看到吴琳。吴琳看上去判若两人，微弱发颤的嗓音刚吐出几个字，眼泪己经不由自主地流出来。
　　她以帕掩面匆匆地转身跑回了毗邻下榻的宾馆。尾追而来的周小姐惊异于吴琳的失态，她看见吴琳踉踉跄跄进了客房，听见关门的巨响和门后爆发的裂帛般的哭泣。
　　事后，复归平静的吴琳嘤哭着告诉周小姐，这几天她经历了生与死的痛苦。一个企业的李经理，垂涎她的美色，在她下榻的宾馆和她谈完业务后，便想与她同床共枕。
　　当时，她手里握着的水果刀似乎在迎候所有的侵犯，但孱弱的身体，又怎能挡住那双铁钳似的大手。
　　最终，她无法抵御那头发情暴躁的色狼，并在他邪炽的情欲强逼下仰面而躺。当自己的身子如风中柳枝，颤栗不停时他强暴了她……
　　吴琳止住了哭泣。少顷，沉默后又揎袖捋臂的大叫道：“我为什么不复仇呢？”
　　她的悲愤和狂怒，令周小姐感到那只纵欲的色狼，是她俩不共戴天的仇敌！而她哭诉的遭遇，更加令周小姐表现出世人皆知的同情。
　　周小姐想：吴琳是一个惊惶无助的海外女人，唯有自己和她合谋才能惩罚那只色狼。于是，她像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女，无需吴琳再一次悲怆凄切，就肝胆相照的颔首应诺了她的复仇计划，还对吴琳的意图心领神会。
　　这件事的整个过程现，现在想起来都让周小姐痛心疾首。她惊惧当时吴琳如此谈论复仇手段时是那么坦然，而自己错误的热衷于她的计划。
　　按照事先吩咐，她从一个陌生男人手里接过粉沫状的药剂，然后再趁着李继宗不注意时，把药粉倒进怀里……
　　可她绝对没有想到，吴琳亲口告诉她，这种可以使人痼疾长年缠身的药剂，竟是产生亢奋的迷幻剂。而且这个令她觉得解恨的复仇，最终演绎为一桩凶杀案，自己也成了同案犯。
　　然而，这个可怜的周小姐更想不到的是，吴琳在游刃有余地掌握她后，把她视为一位将要香消玉殒的红粉佳丽来利用。
　　月亮己经挂在西边的树梢上，周小姐还在思绪纷纭，辗转不能成眠。既然灵魂的一隅，在诅咒那个歹毒的女人把她推向深渊，可那露出蛛丝马迹的杀人罪又怎能瞒天过海！
　　是洗心革面悔过自新，还是缄口不语顽抗到底？良心未眠又添痛悔的周小姐，此时知道自己不能再作聪明，自择死路，只有猛然回首，以哀痛的哭声抚熨死者，坦诚的交待换起新生。
　　

四、烦躁抑郁的鼹鼠回忆起潜入大陆前的那一刻
工作一夜的张科长，在阳光明媚的早晨合上卷宗。尽管他面有倦容，仍是浑身是劲。就在他准备离开桌面，活动一下四肢时，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又把他推向房门。
　　“我来自首，李经理的迷幻剂是我放的！”
　　张科长注意到进门的周小姐十分悲痛，却很镇静。
　　她抬首瞥了他一眼，咬着嘴唇便坐在桌边椅子上，还没等张科长开口问，就说：“我不想瞒骗你们的眼睛，也不想蒙骗自己的良心，我担心未来的出路。但是我从政府的法律条文中，读懂了悔过自新的人将有一条光明的前途，所以我将自己置于大罪之中，用我的坦白交待，求得政府的宽大。”
　　话毕，张科长看见她目光隐含着自咎，在己经爆发的悔恨交加的情绪中，把一个风姿秀逸，貌似贤淑温馨的女人盅惑自己，合谋杀人的犯罪事实全盘托出。
　　最后还言及吴琳让她做完这桩事后，还要找她，做一件不引人注目的事。
　　据此，张科长认为，罪犯下一步还有更大的行动，除了善谋时机破案外，还要实而备之。
　　随后，张科长善言劝导周小姐，要戴罪立功必须将功赎罪，配合公安局把这伙罪犯缉拿归案，并要她马上回去，听候有关指示。
　　周小姐听完张科长让她不露声色地协助侦破这个案件时，便庆幸自己有一个戴罪立功的好机会了。当她走出张科长办公室，回首一笑间，热泪滂沱而下。
　　张科长接到保密局魏处长的电话后，就像从满是荆棘的荒野里找出一条出路。虽说吴琳的犯罪事实为下一步指明了侦案方向，可要尽快解开fao资料不翼而飞之迷，还需要种种艰辛。
　　当时，张科长在思维中下了这样的定沦，且李继宗桃李嫁接的照片，及龚姓易为李姓的情况，就是解开这个迷团的捷径。
　　对此，他决定加快侦察速度，甚至想出一个“能而示之不能”的侦察手段，索性放弃表面侦缉对方的行动，故意给她以空隙，使其误认为公安机关，还未发现她犯罪的任何蛛丝马迹，她可以安全大胆地、无所顾忌地活动下去，从而留下寻找她的线索和证据，及暴露出所有犯罪企图，再把他们一网打尽。
　　这一进攻性的谋略，后来得到了局领导首肯。
　　吴琳作案的第三天晚上，心里就变得烦躁抑郁起来，进客房后，便对自己的同伙刘琛阴冷着脸，还对他莽撞粗鲁的爱抚一开始就恶火攻心。
　　她嘴里说话，抬脚就把刘琛踢下床去，还把对方的怒骂置若罔闻，觉着一直伴随着她成功的鸿鹄之志将在明天夭折。
　　今天下午，她警觉地发现舞厅内出现了几个陌生面孔，心里就揣测是周小姐出卖了她。
　　虽然在作案的当天晚上，根据刘琛的吩咐，两人移居到一个冷清的小旅馆，藏匿在暗中监视周小姐的举动，以确认没有风声鹤唳的气氛后，再利用她进行下一步的图谋。可不知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招至了那几个陌生人的光临。
　　尽管这仅是一种猜测，但 难以抗拒的恐惧，还是死死揪住吴琳己经很久了。
　　此刻，她从窗的花纹玻璃看着漆黑的夜空，增人惆怅的回忆，霎间涌满胸膛。
　　一个月前，吴琳认识了刘琛。
　　记得那是一天深夜，上峰突然召见，她坐上一辆“奔驰”牌小轿车离开了自己的别墅。
　　轿车沿着幽静的公路向台北市区急驰。吴琳睡眼朦胧地坐在车里，身边坐着驾车司机。
　　车窗外，不断闪过令人目眩的霓虹灯，她的脑子逐渐清醒。
　　吴琳猜想，上峰一定有什么特殊任务要她完成，否则不会深更半夜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来。
　　轿车刚停，吴琳就匆匆走进了上峰办公室，朝坐在桌后的主任，举手额前行礼毕。
　　身着文官制服的主任沉着脸，睨视一眼，说：“我们要你秘密潜入大陆的西南p市，窃取fao高科技机密资料，然后绘制一张毗邻p市的b军事基地的地图。”
　　吴琳闻言一惊，感到十分恐惧和不安。她想起那些称作特工精英的鼹鼠，都是到大陆后败露阴谋而落入法网。因此，她抑制不住心中的胆怯皱眉叹息。
　　“别害怕，我们若是要你此行，必有成功的砝码！我们派一位最精干的特工随同你前去完成任务。他刚从香港返台，是一个长期在大陆活动的谍报人员，是个不可多得的干才。他的公开身份是外藉到大陆的投资商。你的行为谨慎与否，将直接影响他和你的生命安全。所以，从今天始你得绝对听从他的指挥。”
　　吴琳只能相对无言了。作为一个特工，仅能唯上峰的指令行事，即便知道明天将要死去，也只能义不容辞地去赴汤蹈火。
　　稍顷，吴琳听见自动钢门打开的声音，看见一个步履有点蹒跚，头发变得斑驳的一个中年军人站在她面前，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主任站起来伸手指着那个军人，“这是刘琛中校。”
　　刘琛立即朝吴琳伸出手，一双灵活、机警、目光尖锐的眸子看定对方，极为自信地对她说：“吴琳小组，你跟着我是绝对安全的！”
　　第二天，他俩乘坐飞机抵香港。当吴琳随着刘琛踏进大陆土地时，步履沉重，神情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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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能而示之不能
那天金风乍起，凉风消暑。张科长目送着周小姐走出安全局的大门后，立即填写了对李继宗实验室搜查的申请报告。
　　报告半小时后批准，张科长和两名助手，驱车来到宏发科技开发公司，然后在范副经理的陪同下，对实验室进行了搜查。
　　但是，基本上除了那张两次合成的李宗仁和李母的合影照片外，没有找到任何一点与本案有关的线索、证据。只是，在墙边的废纸箩里找到一份撕碎的移民a国的申请。申请经过助手的粘合，张科长看到担保人一栏里填写的是外藉商人刘琛。
　　刘琛何许人也？他与李继宗的往来又是什么关系？再分析所掌握的案情，不管对方出于什么动机，但保出国的手段必是投向李继宗的一个诱饵。
　　那么，刘琛和舞厅里递迷幻药剂给周小姐的那个陌生男人是否同是一人？无人作证。
　　这时，一直无言的范副经理突然说，他知道担保李继宗出国的刘琛，并且和刘琛见过一面，其间虽只有几分钟的时间，却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当时，范副经理站在门外，看到李继宗探询的目光己经嬗变为欣喜，对拍着胸瞠担保他出国的刘琛，发出啧啧地感谢声。
　　事后，李继宗甚至不避人耳目，兴奋地告诉他，“有一个叫刘琛的外籍华人愿意为他出国担保。”
　　范副经理说：“你走了，这个企业怎么办？”
　　李继宗说：“我迟早会出国，趁我鸿鹄之志还没有实现前，把fao专利申请成功，让你们赚一大笔钱。”
　　这又是一条重要的线。根据范副经理描绘的刘琛体貌特征，张科长又找到了周小姐。
　　“没错，是他！”周小姐看着安全局用电脑绘制的刘琛画像肯定地说。
　　一连4天的阴雨连绵，布控在温馨酒吧的侦察员一直秘密监视着吴琳的出现。
　　但是光阴悄然逝去，他们仍然是雾中看花。
　　只见周小姐不露声色的上班下班，偶尔还看见她佯装出眉飞色舞的表演。
　　据说那几天，侦察员的心里都像揣着一团火，常常抑制不住焦躁的情绪，为没有目标的劳苦，在雨中发出一声声叹息。
　　一个侦察员像是自问，也像是问身边的同伴：“那个女人莫测高深，可能我们无缘见着她落网时，姣好的面容是怎么发出凄绝的哭声。”
　　张科长一开始就深信此举措正确无误，所以常用锐利的目光看着案件的进展，即便对手一直没有露面，也是在意料之中。因为这支艳丽的鼹鼠既要逃避打击，又要让我们疏于防范时，实施下一个阴谋。
　　这天晚上，张科长参加了由保密局和安全局联合召开的案情分析会。
　　会上，安全局的同志通报了案件的侦破进展情况，保密局也谈了他们协助调查的结果。但是，fao资料至今还不能确证在吴琳、刘琛手里，原因仍旧是没有取得充分的证据。
　　虽然两人杀人灭口的事实有窃取资料的动机，杀人灭口的罪行己经成立，可刘琛为什么要向李继宗掷出移民的诱饵？周小姐言及的另一个阴谋又是什么呢？
　　分析以上情况，很长时间大家默然相对。虽然对手近在咫尺，却还没识破庐山真面目。
　　对此，侦察员们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