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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宋风流-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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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

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陆游书罢,向天悲叹数声,把手中狼毫扔下,奋步而去。

柳塘的唐琬呆滞之色不见有减,赵士程见此,一叹道:“蕙仙,你还是去与他一聚吧。方才我看他,想来与你的心情一样。”

“我……”唐琬咬着嘴唇,心中乱麻麻一团。赵士程又劝了几句,她终于点了点头,起身往回走去。

扑通、扑通!心跳竟是如此之快,她想到马上又能听见陆游的声音,脚步不禁加快,那纤弱的身子几次险些跌倒。

她来到方才之处,哪还有陆游地身影?唐琬的心头突然沉下来,迷茫地往前走了数步,却瞥见地上有笔墨等物,她心中一惊,便往石壁望去,只见上面写着一首《钗头凤》,落款正是“放翁”两字。

唐琬慌步走去,双眸睁大看着石壁,小嘴喃念,读不至两句,泪水便从夺眶而出,滴落于地。

“莫,莫,莫……”她举着颤抖的手,伸向“放翁”两字,几次想抚下,又滞于空中,似乎有一重无形的阻隔断开。

良久,唐琬的魂魄才似回来了一些,她把地上的狼豪拾起,沾了沾墨,便往石壁上陆游的《钗头凤》旁边写上“唐琬”两字,边写边念道:

“世情薄,人情恶,

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

欲笺心事,独语斜阑。

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

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

怕人寻问,咽泪装欢。

瞒!瞒!瞒!”

她书罢,憔悴的脸上满是疲倦之色,瘦削的身子晃了几晃,脚下一软,便昏倒过去。

第116章 钗头凤

见得此情此景,虽知这是一场戏,但不少人依然是湿了眼眶。

在舞台一侧奏箫的李清照,柳目通红,莹泪流转,蓦然间感触良多,奏着的这首《枉凝眉》,似乎又多了一层理解。

纵是两人相濡以沫,恩爱如斯;被迫分离十年,却从未淡忘对方分毫,又能如何?不过是枉凝眉!

错!错!错!莫!莫!莫!

难!难!难!瞒!瞒!瞒!

多少的思念,多少的辛酸,才能化作这两首《钗头凤》?

情深至此,仍敌不过命运弄人。

李清照心中长叹一声,那凄婉的箫声,不知何时多了些看破的悲凉之意,到奏罢之后,她仍沉浸于方才的曲境中,默不作声,只凭清泪流出,潺脸而下。

奏曲者固然入神,那吹曲者亦为之失魂。

司马浩等人一席,平日自诩风流,此时竟然皆似二八少女般,黯然落泪。

梁磊用竹扇遮着脸,抹掉眼眶边的泪水,喟然长叹:“想不到李兄这戏儿,居然叫人如此难受!怕人寻问,咽泪装欢……”他念着又是一叹,满目怜惜:“唐琬姑娘这些年间,过得不知多苦!那陆母真让人憎恨,为何非要棒打鸳鸯,拆散一对有情人!”

司马浩点头称是,狠狠地饮了杯酒,暗思若他似陆游那般,被父母所阻。不能与凝香在一起,岂非生不如死?他摇了摇头,驱散这个想法,道:“陆母可恶至极,就算唐琬暂时无出,那亦可让陆游纳几房侍妾继后,何苦一定要陆游休掉唐琬?”

他的这个疑问。在后来看了李天纵写地详细故事,方才明白。

原来是陆游与唐琬恩爱过头了!那两人整天儿粘在一起。踏青游玩,琴瑟和鸣,自然是好不快活;只是这样一来,陆游没心思钻研学问,前程就会被耽误了。

陆母不能眼巴巴地看着儿子考不到功名,而唐琬又不育无出,便只得生生拆散有情人。

而陆游休去唐琬之后。就娶了王氏,果然生儿育女;又在满腔悲痛之下,选择了读书来麻醉自己,考取了功名。

陆母的做法,到底对或是错?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甚多为人母者,都默默觉得陆母之举无错,错的不过上天捉弄。

而李氏却哽咽欲哭。她生李天纵之时,年纪不少,生下李天纵至今,没有再怀上,李家的微词自然不少,若不是李靖坚持。她怕是早被休去。

现下看了陆游、唐琬的凄怆,以己渡人,感触不可谓不多,她望着旁边地李靖,双眼发红,轻声喃喃道:“幸好我生了宝宝,不然定是与唐琬一样。”

声音虽小,李靖却听得真切,脸上柔和下来,握住李氏的手。温声道:“夫人。我永远都不会弃你而去地。”

“老爷——”李氏感动不已,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舞台上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沈园重逢一节演完后,舞台上的园林布置被搬去,然后布置成房间模样,有一张简陋的木床,和桌椅板凳。

只见唐琬趟在木床上,咳嗽不止;而赵士程坐在床边,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一脸伤痛之色,他自语道:“蕙仙,你一定会好的,你一定会好地……我不许你走!”

唐琬又猛地咳了数声,她的双眸半睁半闭,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淡笑,气若游丝地道:“士程,谢谢你……我、我这辈子心属表哥,怕是、怕是不能接受你的情意了,或许来世……我们再,咳咳!”

赵士程咬紧银牙,却是心痛得说不出话来。自从唐琬在沈园与陆游重逢之后,便整天心神恍惚,愁眉不展,他每日逗她欢乐,却仍是无用,唐琬依然日臻憔悴,悒郁成疾,最终病倒于床,宛若萧秋的落叶,将要随风而去。

她终究是不属于我!赵士程双目一紧,道:“蕙仙,我这便派人去唤陆兄前来,你定要撑着!”

“不要、不要。”唐琬摇了摇头,无力的纤手拉住赵士程,道:“我不愿、不愿让他看到我如今的样子。”赵士程眉头紧皱,道:“可是……”唐琬淡淡一笑,颤抖的手指向桌子那边:“士程,拿、拿那紫竹箫给我……”

赵士程一叹,起身拿过竹箫,把唐琬扶起来倚在怀中。

唐琬恋恋地抚摸着手中地紫竹箫,眼中满是追忆之色,她仿佛又回到那个春暖花开的季节,与表哥踏青纵乐。想着想着,她露齿一笑,颤抖的手生出些力气,持好箫子,嘴唇抵住吹孔,轻轻地吹了起来。

卡农的音符淡淡而出,依然是那么欢愉缠绵,恍如昨天。

“咳、咳!”猛烈的咳嗽令曲子停顿下来,唐琬的手颤了颤,竹箫跌落在床,她地双目渐渐闭上,脸上挂着一丝淡笑,隐约可听她念道: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

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

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今番同……”

声音渐念渐弱,最终归于平静。

赵士程惊喊出声,双目瞪得将裂,他慌忙将唐琬放趟床上,大喊道:“蕙仙!蕙仙!”

唐琬死后,赵士程终生没有再娶。

而四十年后,告老还乡的陆游又独自回到沈园。只见舞台又布置回园林模样,陆游身着朴素儒袍,头发隐于帽中,颌下白须已是长至胸口,他从舞台右侧而出,走到题有两首《钗头凤》的石壁前站定,抚须而叹。

良久,他拿出笔墨,向石壁书去“沈园怀旧”四字,一边念道: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飞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书罢,待了一阵,他喟然一叹,又提笔念道: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无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疑是惊鸿照影来。”

写罢,他便从左侧离去,待了一阵,又从右侧出来,此时又过了数年。

他又赋“梦游沈园”两诗:

“路近城南已怕行,沈家园里更伤情;

香穿客袖梅花在,绿蘸寺桥春水生。”

“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

玉骨久沉泉下土,墨痕犹锁壁间尘。”

此后在陆游八十五岁那年,他又到沈园题诗曰:

“沈家园里花如锦,半是当年识放翁;

也信美人终作土,不堪幽梦太匆匆。”

这是陆游在沈园作的最后一首诗,此后不久,他便溘然长逝了。

当李天纵返回后台,而闲云居士宣布绮绮姑娘一方演出结束,随即便暴响起阵阵掌声,却少有叫好之声,大部分人都沉醉在刚才的故事、曲乐、诗词之中,哪里愿意喧嚷着扰破这意境?

“妙、妙、妙……”陆滇呆呆地坐在舞台左侧的椅子上,双目望着舞台那边,却目无焦距,心神不知飞哪里去,喃喃着:“败了,败了……”

旁边的柳清低着螓首,默默不语,只是听着陆滇沮丧无力的语调,她轻轻一叹,还是忍不下心来!她抬起头看着陆滇,温声安慰道:“陆郎,我们还未出场呢,还有机会的。”

“呯”的一声!陆滇猝然重重地拍了香桌一记,瞪着柳清,沉怒道:“什么机会!你现下说这些话,是在嘲弄于我?”

柳清闻言愣住,陆郎他、他怎么会这般想?她黛眉紧皱,咬唇半晌,声轻而力重:“在你心中,清清便是这样地人么?”

“哼!之前任我如何劝说,你都是不情不愿地样子,那乐斗断弦,亦因此而生;如今胜负已定,你却又来说还有机会!”陆滇又拍了桌子一记,咬牙切齿地道:“我倒要问你,什么机会!?”

他怎么能这样……柳清的心痛得似要裂了开,凄泪又要涌出。

陆滇想到舞斗之时,柳清与李天纵眉来眼去地情景,不禁更为火大:“柳清,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太令我失望了!”

“够了!陆滇,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柳清一呆,芳心猛地一跳,往声音来处望去,是李公子!

第117章 柳清,我们走吧

说话的正是李天纵!只见他两道剑眉紧紧锁着,俊秀的脸上沉如死水,双目中隐有怒气冒出,那颌下白须随风而动,竟有几分威严的气势。

原来他本要从左侧返回后台,再绕回右边去,怎想走不及数步,却隐约听见陆滇的怒斥之声,心中暗觉不对,便折返而回。

听着陆滇的妄言,看着柳清的黯然落泪,纵是铁石心肠的人,都看不过去!何况是李天纵?他怜柳清的身不由己、惜柳清的善解人意,见得如此情景,自是又怒又愤,决不能让佳人受此委屈!

他凌厉地瞪着陆滇,冷笑一声,缓步走来。

陆滇被李天纵这么一瞪,心中竟然一突,被怒气扭曲的脸恢复过来,疑惑不定:“是你?”

“正是!”李天纵硬邦邦地应了声,话音落下,已经走到柳清面前,对陆滇视若无睹般,对她淡淡一笑,温声道:“别哭,已经没事了。”

柳清抬起泪眼凝望着他,不发一言,眸中交织着一些复杂的色彩。

可恶!他到底想做甚么!看着李天纵如此举动,陆滇躁怒不已,再看柳清凝视于他,心里的怒气更盛一层,这般旁若无人,还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他低沉地重哼了声,强忍着拍案的冲动,道:“李兄,你这是何意?”

李天纵转头看他,脸色又沉了下来。打量他半晌,叹道:“陆滇,我本来以为你是一个潇洒的狂士,值得一交;岂知竟是豺狼蛇鼠,实在可笑!”他言罢,冷冷地哈哈大笑数声。

豺狼蛇鼠?陆滇闻言,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满脸愤懑:“你道甚么!”他吼了一声。想来有些不妥,声音又沉压下来:“李兄,你确是才华天纵,非陆某可比,但你便是赢了,却在陆某面前张牙舞爪、出言不逊!岂不可笑?”

李天纵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可笑地是你。”他淡淡道:“说你是豺狼蛇鼠。或许还有些抬高你了。”陆滇双目敛凝,一字一顿地道:“做人莫要这般过分!”

“谁人可分?!”李天纵立马疾声而驳,瞥了柳清一眼,想起她说不愿跳舞的疲惫样子,火气直升,道:“柳姑娘明明有心结未解,不愿挑起这花魁之战,而你不开解她不止。反而硬要请战!只为了满足自己的好战之欲,为了自己的私心,全然不顾佳人感受,令柳姑娘终日忧愁痛苦,这不是豺狼又是什么?”

陆滇一愣,被李天纵斥得心神失守。为何他如此清楚?难道是清清告诉他的!

柳清亦甚是惊讶,听罢李天纵的话,心中暗暗感激,却又生出些忧虑,看了陆滇一眼,怕他尴尬。

不待两人出声,李天纵又继续斥道:“等到这花魁战输了,仍不思柳姑娘感受,竟将败因全部推到她身上,对她加之斥责。如此冷血狠心做法。不是蛇又是什么?”顿了顿,他冷道:“败就败了。你不服气不愿接受此战果,大可以再向我挑战,我奉陪到底!可你却拿一个佳人来撒气,不是胆小懦弱的老鼠又是什么!?”

“你!”陆滇涨红了脸,瞪眉咬牙,喉咙似被塞住,硬是说不出一句反驳地话来。

柳清不安地看看陆滇,又看看李天纵,她明知李公子在理,心中却依然不忍情郎受此呵斥。她眸中隐现哀求之色,道:“李公子,莫说了!陆郎他只是一时怒火上心,才……”

“闭嘴!”陆滇瞪了柳清一眼,令她讶然停下话语,他心里真是极不是滋味儿,柳清那番话,岂非认同李天纵,觉得他是豺狼蛇鼠?!

他根本没想过让柳清痛苦难受,不过是抚筝、起舞罢了,与他一起努力战胜对方,就这么艰难么?现下好了,自己居然成了罪该万死的恶人,不!

陆滇一念至此,大声喝道:“根本不是这样!”

“哎!”李天纵一叹,道:“你到现在依然执迷不悟!你觉得不是这样,那是你太过自私,凡事以己为先,都想着别人应该如何、如何!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

他看了看柳清,柔声道:“柳姑娘不是木偶,她地世界亦不是为你而设,她与你一样,都是有着自己思想、自己情感的一个人!”

柳清双眸一亮,感受到李天纵真诚,芳心不禁痴了。这世间,真正如此尊重她、懂她的,又有几人?

陆滇却有些不以为然,女子若有了情郎,难道不应该全心全意地对待他么?看到柳清出神的凝眸,他妒火中烧,冷道:“陆某承认,输得甚不服气,但的确输了!我却不会不认。但是倘若陆某赢了,倒不会似李公子这样,跑到别人那儿说些漂亮话!”

“哈哈哈!”李天纵不禁摇头失笑,叹道:“只有你这种好胜之徒,才会这样视胜如命,输了就要发狂!罢、罢、罢,既然陆兄如此看我,我还有何话来?”

他真是不愿与陆滇多言下去了,换作是别人,定会跟陆滇一样,觉得女人不必有自己想法,全部想着夫家就够了;而他从现代来,思想不同,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

“请便!”陆滇哼了一声,冷硬道。

李天纵淡淡一笑,也不去管陆滇了,望着柳清道:“柳姑娘,我们走吧。”柳清不由怔住,顺着他的话问道:“去、去哪?”李天纵笑道:“离开这里!”

说罢,不等柳清应答,他便上前捉住柳清的纤手,把她从方椅上拉起来。

见李天纵竟抓着柳清地手,陆滇如何不怒!他咆哮如雷:“你这混账!放开清清!”猛冲过来,便要拉开柳清。

柳清极是不知所措,一脸慌乱。

“滚!”眼看陆滇的手伸至身前,李天纵双眸一凝,空着的右手陡然贴住陆滇的手腕,使劲一送,便听见陆滇痛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

陆滇握着剧痛的左手,暗暗咬紧牙齿,却“啊”的一声,右手挥拳甩向李天纵。

拳风未至,李天纵就出手格开,任陆滇如何使力,拳头都无法再进一步,李天纵冷哼一声,反手抓住他的右手,看似轻轻一扭,陆滇便发出一声宰猪般的惨叫。

“啊——”陆滇抱住右手,痛得眉目皱作一团,他早就该知道了,李天纵连叶枫都打赢,一身武力十分高强,他一个文弱书生,又如何能抢回清清!

一种深深地挫败力爬上陆滇心头,转瞬蔓延全身,令他满脸沮丧,他瞥了瞥柳清,低头一叹!

“陆郎!”柳清惊呼出声,就要扑过去,奈何被李天纵拉着,又挣扎不脱。

李天纵早有分寸,两次的还击都不足以让陆滇受到什么伤害,也就是痛一阵罢了。他看也不看陆滇,对柳清道:“柳姑娘,我们走吧!不必理会他。”

柳清咬着那薄嫩的嘴唇快破了,芳心乱麻麻的,挣扎着,李公子的真诚她能感觉到,但他还有甚么意思,她却捉摸不透,跟他走么?又能走到哪里去,终究,还是要回忘忧楼的。

李公子是个好人,但她没有福气,这短暂地美好,也不应该拥有的!因为那不是她的东西,她不能拿。

她摇了摇头,用力挣脱着被握住的手,望着李天纵的眼睛,轻声道:“公子,清清还要与陆郎登台,不能跟你走。”李天纵面不改色,神态依旧地看着她,笑道:“真不随我走?”

柳清又摇了摇头,却没有说话,那双水眸早已黯然。

陆滇心头一喜,清清还是向着他的!他方要说话,便听到那边李天纵哈哈一笑:“那就随我跑吧!”

陆滇闻之愕然,只见李天纵拉着柳清往后台奔去,柳清一时反应不及,便趄趄趔趔地跟在后边,走了数步,她又喊道:“李公子、停一停!你放开我吧……”她不断软语哀求着,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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