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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谋-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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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刚才明明知道她在骗人，他却没有揭穿。
唐青墨轻轻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闭上的一瞬藏去几分眼里的倦意。
心慈手软，其实真的不像他。但是也罢了，如果她真的有意要“背叛”，阮慕白那里，也未必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27、第27谋 初容顾虑
唐青墨走后，房里空落落地就只剩了两人。
阿婉抬头一瞬不瞬地看着林初容，后者则是眯长了一双眼，也是笑眯眯地看着她。
却也没人说话。
“我说，你是不是需要谢谢我？”
最后，林初容淡淡地挑了挑眉。
阿婉嘴角微微一抽：“谢……谢。”
“不客气。”闻言心情一好，他走近了轻轻把她的脚托起，褪去鞋袜，看着上面微微肿起的一块皱了皱眉，“刚才怎么回事？”
他是看到苏哲回来时候神色似乎不对，又不见她人，所以才特地找来的。
“扬州方向流寇四起，你怎么没跟我说？哎……疼疼疼……你……你给我轻点！”阿婉正问着，本来轻揉着她纤足的手忽然力道一大，顿时疼地她呲牙咧嘴的。
林初容顿了顿，又把力气放轻了几分。
看似漫不经心地道：“觉得没必要告诉你。” 阿婉眉心紧紧拧起：“啊喂，你难道不知道阮慕白去了扬州？”
“呵，那又怎么样？”
唇角那私有似无地一扬，落在阿婉的眼里，让她顿时语滞。
“阿婉。”林初容轻轻地叫她一声，语调放地无比柔和，眼里噙一丝笑，但是无端感觉背脊一寒，“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也想去扬州走上一遭了？”
明明是询问的语调，但是阿婉感到全身僵硬，只能干笑两声：“阮慕白现在生死不明的，如果没有死，唐青墨那里好像还安排了一些动作。我怕……”
“这跟你有关系么？”
林初容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
的确是没什么关系，可是……阿婉咬了咬唇，郁闷无比。刚才好不容易让苏哲先走了，才没有引起唐青墨的怀疑，如果苏哲就这样忽然离开了扬州，才会让他们多生警觉的吧。他们在阮慕白身边安排的人既然不是念词，那又会是谁？
林初容见她忽然沉默，眼里有什么微微动容。
一是大手伸到她的头上轻轻地拍了拍：“药上好了，苏管事应该等地很着急，我抱你出去？”
抱？阿婉脸色顿时古怪：“林初容，你现在是女装好不好！是女装！”
两个女人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更何况其中一个抱着她的还是那个一贯以娇柔示人的林蝶衣？她可还不想当金陵城里的风云人物！
“哦……忘了。”
云淡风轻的一句，险些让她想将他碎尸万段。阿婉深深地吸了口气，满是无奈的挫败感：“你……扶我出去吧……”
脚上虽然还疼，但是敷完药后有些冰冰凉的感觉，并没有起初时的那么剧烈了。
林初容搀着阿婉，几乎才刚进院子，苏哲一眼瞅见，已经忙不迭迎了上来。
“怎么样？”虽然有些疑惑林初容会在旁边，苏哲犹豫了一下，只问了这样一句。
阿婉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了。我只是个丫头，唐三少能把我怎么样。”
“蝶衣姑娘这是……”
“他是自己人。”一提到这个人，阿婉就有一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
林初容又拍了拍她的脑袋，面上笑眯眯的：“先回府吧，唐少爷那边叫人帮忙捎句话，说是阿婉受伤所以先回去了就好。”
刚听这话的时候，还会以为他是准备分道扬镳了。只是过了一小会，阿婉才发觉自己又想错了。
林初容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坐上了他们的马车，一路回阮府，阿婉的一张脸已经黑地不能再黑。估计是因为她刚才的那句“自己人”，苏哲居然还真没有拦他。
一失口成千古恨……
偌大的厅堂只有三个人，林初容三言两语摆出一副什么事都知道的模样。因为他本来就是千金府的人，跟阮家的生意是有往来，又加上目前的事似乎对他瞒无可瞒，只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阿婉偷偷瞥一眼苏哲的神色，发觉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苏哲靠在太师椅上，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少爷他现在下落不明，我在金陵又脱不开身，现在到底是要怎么做才好……”
阿婉一想起方才偷听到的对话，全身依稀微微发凉：“阮少爷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那是当然。”苏哲面上少有的凝重，似乎只是在说服自己，“现在当务之急是派人去找，但问题是，没有合适的人选。”
他说话的时候因为思考而紧锁了眉，看似随意地一抬头，无意中瞥见阿婉，顿了顿，眼里忽然有什么微微一亮：“你……”
“我……我什么？”阿婉被他弄地不明不白。
林初容在旁边淡淡说，语调没丝毫起伏：“苏管事是想要你去。”
苏哲默认，阿婉有些迟疑地看一眼林初容：“这……”
其实她本来也动过想去的心思，但是看刚才在上药时的表现，这个人分明是不愿意让她去的。她也知道山高路远的出门在外很是不安全，但是，一想到阮慕白现在生死未卜，心里总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觉得分外不安宁。
这样不仅会严重影响到她的食欲，而且更会打扰到她的睡眠质量，这种状态对她而言又无疑是人间地狱。
偷偷地抬眼瞥一眼林初容，然后再瞥一眼，斟酌语句后是对苏哲说的：“苏管事，你看看……是不是还可以找其他人？”
“不，只能是你。”苏哲这次的回答却是很肯定，看着阿婉，神色却又是很矛盾，“少爷不是那种什么人的话都肯听的人，我希望如果找到他，情形不容乐观的话可以有人劝他回来。如果我自己能去倒也好说了，但是我一旦离开金陵，必然会打草惊蛇，其他人……除了寒烟姑娘，或许也只有你了。更何况，这种事，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阮家向来被很多人窥视着，如果少爷失踪的消息一旦传开，不说唐青墨，就是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恐怕反而会乘机派人去暗下杀手。”
言下之意是柳寒烟身娇体弱的，所以只能牺牲了她？阿婉闻言，心里顿时不悦地翻上一个白眼：“苏管事可真是太抬举我了，阮少爷哪能听我的话。”
“不，我觉得他会听。”
苏哲一笑，神色深深的，也不知是什么心思，顿了顿后一清嗓子，那抹笑才沉淀下来：“当然，去扬州路途遥远，而且现在是战乱时期很是不安全。如果阿婉姑娘不想去，我……自然也勉强不得的。”
话说到这份上，就只不过剩她的一句话了。
阿婉垂头把玩着自己的衣角，在指尖左一下右一下地绕着，可以感觉到两抹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心下顿时忿然。林初容显然是一早算计好的，他们回来定会商讨这件事，所以才会抛弃大好的花会时光，巴巴地跟来。
这人来这里，不过是给她施压。
这可如何是好……阿婉愁容顿展。
“如果阿婉姑娘要去的话，不如也带上我。”
笑眯眯地一句，周围的氛围又微妙了起来。
苏哲转向林初容：“蝶衣姑娘也要一起去？”
林初容点头：“多个人总是多个照顾。要知道阮少爷的安慰，也干系到我们的利益。”
他说得很是公事公办，但阿婉已经捕捉到他言语里的意思，眼中诧异的神色微微闪过：“你是说……我可以去了？”
“想不想去还不是你说了算。”林初容似嗔非嗔地瞥她一眼，无比的风情万种，“免得回头叫苦连天地好似有人虐待了你似的。”
苏哲听不懂他话里的含义，阿婉却是明白的，脸色顿时一黑。
这个锱铢必较的小人林初容，不就是以前他有事没顺了她，害得她满怀心事地天天过地不自在了，就每天抓了他在旁边碎碎念消遣呢。虽然他的确饱受摧残，那阵子之后每每听到和尚诵经念佛都会马上落荒而逃的。
林初容似乎分外满意她态度的转换效果，嘿嘿一笑，无比优雅地轻呷了一口桌上的清茶：“反正，只要去的那天把我也带上就行了。其他的，都随意。”
这个时候的态度倒是宽宏大量地很。
其实她知道，他也不过是不希望她不开心罢了。留在金陵虽然安全，但总是容易记挂着。她是那种凡是心里有事，就会无比烦躁的人。林初容很了解她，才会说跟她一起去。虽然不知道他跟千金府到底什么渊源，但是很明显的，林初容这种男人根本不会为了一个地方困死自己，更别说死心塌地地卖命。不想受到损失只不过是个借口，他要跟她同去，只是为了要——保护她。
阿婉抿了抿唇角：“苏管事，我去。”
“先等脚上的伤好了。”
林初容在一旁淡淡接口。
苏哲面上稍许释然：“这样的话，我为你们去做准备。要不要安排几个随从？”
“不需要。我会安排。”林初容轻轻搁下茶具，徐徐起身，“那些东西我会安排的。”顿了顿，含笑一记媚眼：“就阮府的那些人来当护花使者，可还不够我放心的呢。”
遥遥望着林初容就这样走远，阿婉回头看一眼神色僵硬的苏哲，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苏管事你就自求多福吧，这家伙虽然同意了她去，但显然对阮府已经怨气更重了。按照他的性格，以后恐怕全府上下只要被他抓到把柄，还真是没好日子过了……
毒舌两句其实真的没什么的，这只是序曲。
28、第28谋 见色起意
阿婉的脚伤初看起来严重，其实并没有伤到筋骨，看过大夫后敷上两天药也就好了。
脚伤一好，当然是要起身去找阮慕白。那天苏哲因商号上有事所以没来，阿婉就独自一人带着行李悄悄出了门，没有惊动阮府的其他人。按照之前约好的，林初容应该是在城东的醉斋楼等她。
阿婉到了天字三号间门口，叩了叩门，转而推门而入。
站在窗口的那人闻言转过身子，一时间也不知是否因为阳光，叫阿婉下意识地闭了闭眼。
“来了？”
“恩，来了。”林初容已经都到跟前，阿婉娴熟地把手上的包裹递了上去，“怎么这副怪样子？”
他没有戴面具，也没有穿女装，只是把青丝随意的舒在了身后，一只手上却是拿着大大的斗笠。
“不这样就太惹眼了。喏，你也戴上，只一个人带更奇怪。”
看着那样的笑容，阿婉颤着手接过了替她准备好的那顶，迟疑了一会，还是套在了脑袋上。
虽然现在已经恩少人用斗笠，但是如果叫林初容顶着那张脸招摇过市，她宁可选择前者。
在酒楼里小合计了一下，也就出发了。因为苏哲早为他们准备好了通关的凭证，所以很轻易地就离开了金陵城。
按照阿婉的性子，原本是应该选择相对舒适的马车的。但是这兵荒马乱的格局下，用马车这种奢侈的工具，摆明了是在邀请劫匪打劫。所以在驿站处两人各买了一匹马，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去。
以前一直没离开过金陵，虽然来这之前途中也看到过饿殍，但是现在时局早已愈发的激化，沿途经过的地方越是临近扬州，越是民不聊生。
“林初容，你说……这些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骑马接连几天的赶路，两人的面上已经都有了些许的倦意。阿婉的视线落在那些横七竖八地在路边瘦骨嶙峋的难民身上，乌黑的眸依旧清明，一时却显得有些空灵。
林初容看她一眼，唇角讥诮地一挑：“不知道。”
“那些富商累死累活赚上那么多的钱，多到一辈子都花不完，还要藏着掖着，吝啬地要死。他们又到底是为的什么？”阿婉与其是在问话，倒不如所是在喃喃自语。
这次林初容并没有回答，而是闻若未闻地牵着马走在她的身边，眼中却有一抹不显丝毫温度的笑意。
这或许才是阿婉不愿意生在商家的最主要原因。她的确是懒，却并不是没有天分。从小她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但因为凡事能省则省，才一直叫人有种愚钝的错觉。如果要她参与商道，其实未必不是又一个“商仙”林和道。但是她不愿意。不愿意的原因也只是因为，这个商道里面——太冷情了。
她的观念里永远觉得，钱不需要太多，只要够过日子就行。
所以才会从家里“逃”出来。
而长安那边，恐怕为了找她也已经恨不得上天入地了。
正想地入神，忽然听到远远的有一真嘈杂，他才恍然回神看去。
前方街口处有一个腰间配着大刀的高头大汉，手里拎着一个粗布短衣的姑娘，另一只手则是不安分地要往她身上摸，惹得姑娘阵阵尖叫连连。周围围绕着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个个满是淫意地笑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坏人！放开我姐姐！快放开！”忽然从遥遥围观却不敢靠近的人群中冲出一个小男孩，对着那个汉子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无奈他只有五六岁的模样，小胳膊小腿的，在这样的高头大汉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一个长了满脸胡须渣子的男人随意地一扬脚，毫不留情地将他踢翻了一个跟头，小啧一口唾沫星子：“黄毛崽子，爷找女人都来凑热闹，活腻了是吧。”
“小五，你快走！别管我！”
姑娘想冲过去保护他，结果又被大汉一把给拽了回去。
“哟，心疼弟弟？不想你弟弟死的话，就陪大爷今天一晚上，大爷保准不动他一根手指头。怎么样？”说着，色迷迷的眼睛又往她的胸口上狠狠摸上了一把。
“小五，快走！”姑娘浑身哆嗦，却只能这样声色尖锐地喊着。
几个大块子站在路中央分外惹眼，而周围的人一个个把注意放在他们身上，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说话的，围绕的圈子也好似是为了下意识地保留距离而被拉大的。
从这些人眼里，与其说是看热闹围观，倒不如该说对这种情形是见怪不怪的麻木了。
“每个镇上都有一霸，更何况在这种乱世里，这样的情况很正常。”林初容留意到阿婉眉心紧锁，淡淡地解释道，“我们也凑不上这种热闹，这个时候不应该节外生枝。”
“我知道……”虽然是应着，阿婉仍是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地方。
姑娘哭地声嘶力竭，然而周围的人始终都只是漠然地看着，不见喜怒，好像这些眼泪都流不进他们的心里。其实每个人都知道，如果这个姑娘今晚被这些人带走，恐怕免不得一死。看这几人的眼神和神态就可以知道，那个抓着她的男人只不过是开个包，后面她需要面对的恐怕是轮番的□和折磨。比起肉体上的摧残，更可怕的恐怕是心灵上的。
“恐怕连个下葬的人都没有。”低若浮云的一句，阿婉也不再看，牵着马转身往另一处街道走去。
林初容回头看上一眼，也是慢慢走去。
身后传来的是女人尖锐的声音和小孩的哭闹声，除此之外，只有徐徐的风，但是太轻太缓，也是归结到死寂。
那天天色已晚，两人随意地在镇上的一处客栈里歇了脚。听客栈的掌柜说，那些人是英王部队前头的探路兵，前阵子英王刚拿下鄞州，所以这阵子这些人来到了镇上。结果他们一来之后每天却只是玩女人，起初还会有男人出去帮忙，但是一个两个都被他们毫不留情地乱刀砍死了。到现在也已经有小半月，他们天天在镇上到处闲逛，只要是有姿色一点的女人，也从不管是不是有夫之妇，玩死的女人也已经有过好几个了。
听过之后，阿婉问：“沿途来的时候我们看到不少人还在继续本命，镇上逃难的人好像相对前头看到的不多，就是因为这些人的关系？”
“不不不，这倒不是。”掌柜的摇头，“现在这样的世道，哪里还有安全的地儿呀？那些人不是英王的探路兵吗？他们既然出现在这里，表示着英王的部队离这里也就不远了。”
“这……又怎么样？”
“姑娘你是真不懂，现在几个诸侯哪个不是想多扩展自己的势力啊。虽然逃亡的都是难民，但都是从自己占据了的城池里逃出来的呢，再不济也是活人啊。逃了出去就是‘背主’，现在正到处抓流民回去杀鸡儆猴呢。男人保不准就是一个死，至于女人嘛——今天街头那姑娘的下场，相信你们多少也猜得到的了。”
阿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没想到英王的部队居然会这么效率，这样看来，他们还赶不赶得及在受到牵连之前找到阮慕白呢？如果在途中遇到英王的部队的话……他们并没有带着正规商号的过关通牒，万一真的遇上了，恐怕就是和那些难民一个下场。
“好了，别想太多了。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与其瞻前顾后的，倒不如想想要怎么避开英王的部队。”
阿婉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正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懊丧，正好听到林初容这样一句。
他们只叫了一间房，她睡床上，他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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