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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3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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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
这一见高宗父子要密议,一众人等不管乐意不乐意,那都不敢有甚怨言,只能是各自躬身告退而去了的。
“显儿有甚话便说罢,唉,贤儿那可怜的孩子,朕怎地忍心见死不救啊。”
高宗是真心不想见着李贤死于非命的,可要其去跟武后力争,又委实没那个胆子,只能是将希望全都寄托在了李显的身上了。
“父皇明鉴,孩儿与六哥乃是自幼一起长大的,一向过从甚密,自是百般不愿见六哥有甚闪失,然则社稷自有法度,儿臣实不敢妄自干预审案之事,唯能做者,不外力争于朝堂之上,若能得父皇主持朝局,或能存万一之希望也。”
李显的本心也不愿见李贤冤死,可却知晓武后除掉李贤之心甚坚,纵使力争,也很难改变这一结果,不过么,该争的还是要争上一争,除了尽兄弟的情分之外,更主要的是务必将高宗拱到朝堂上去,以免武后独大的局面出现。
“嗯,好,明日早朝,朕必去!显儿啊,朕只能期许于你了,莫要失了朕望啊。”
但得能救了李贤一命,高宗自不会拒绝上朝这么个不甚大的要求,应答起来自是毫不迟疑的果决。
“诺!”
高宗既已答应上朝,李显此来的目的便算是圆满完成了,可李显却是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反倒是有着种说不出的沉重之感……
第六百三十九章激争连连(上)
“殿下回来了,圣上龙体可无恙否?”
张柬之正在东宫的书房里忙着处理各州报将上来的有关推广海外粮种之折子,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立马抬起了头来,这一见是李显领着高邈等数名近侍行将进来,忙不迭地搁下了手中的笔,站将起来,恭敬地行了个礼道。
“嗯,明日父皇会去上朝。”
李显的兴致显然并不高,大步走到文案后头,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有些个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道。
“好叫殿下得知,戴相、郝相两位已是同意了殿下的举荐,两位裴相也表示不反对由骆宾王出任洛阳府尹,再算上越王殿下,如今政事堂七相已有五人站在了殿下一边,只消按计划行了去,此战我方必胜无疑!”
张柬之精明过人,只一看李显的脸色,便已猜知了其之心思,左右不过是为放弃营救李贤的努力而伤感罢了,但并不点破,而是笑呵呵地扳起了手指,给李显报些喜讯,以转移李显之注意力。
“如此甚好,传本宫之令,东宫侍卫即刻撤回,‘鸣镝’诸般部署不变,将‘常青商号’给本宫盯牢了,若是内里的首要之人敢擅动,灭!”
虽明知道张柬之这是在出言开解自己,可一听得诸相皆以表了态,李显的心情还是好了不老少,但却并没有忘了要提防李贞的暗手,这便寒着声下了令,内里满是掩饰不住的煞气……
“启禀王爷,闹事的东宫侍卫退了!”
午时已过,李贞却并无半点的食欲,黑沉着脸,端坐在几子的后头,不言不动地有若雕塑一般,那等阴森的模样一出,下头坐着的诸子们自是噤若寒蝉,别说开口说话了,便是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喘上一口,唯恐一不小心就触了李贞的眉头,很显然,书房里的气氛自是好不到哪去,死寂而又诡异,令人很有种窒息之感,正值一众人等憋得难受至极时,一众匆匆的脚步声骤然大起中,却见管家急匆匆地从屏风后头窜了出来,疾步抢到李贞面前,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传孤之令,让张楚、燕万山赶紧带着资料先撤出来!”
这一听东宫人马总算是走了人,李贞紧绷着的脸上立马露出了丝释然之色,可也没甚太过的表现,只是紧赶着出言吩咐道。
“可,可,啊,王爷,东宫的人虽撤了去,可四下里还有不少人在盯着,张楚带着人试图离开,却又被人给挡了回去,张楚不忿之下,与对方过了几招,吃了些小亏,不敢再强闯,只好令人急报到奴婢处,情形诡异,还请王爷明断。”
李贞的命令倒是明确得很,可前来禀事的管家却是脸露尴尬之色,并未依令行事,而是苦着脸解释了一番。
“什么?那厮欺人太甚,我等都已联署了折子,他还想怎地!”
李冲的性子躁,这一听东宫那头如此不依不饶,登时便是一阵火大,也不管自家老父是怎个表情,勃然大怒地便吼了一嗓子。
“父王,那厮诡诈,拿了我等的好处,兀自不肯放手,实是太过了!”
李倩显然也有些憋不住了,俊秀的脸上满是羞恼之色,从旁附和了一声。
“哼!”
李贞心中本就怒极,再被诸子这么一闹腾,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了,冷哼了一声,站起了身来,竟甚交待都不曾地便拂袖而去了,只留下满屋子人等各自面面相觑地不知该如何方好……
上朝从来都是件苦差事,对群臣们来说如此,于帝王也不例外,至于最苦者么,其实还得算太子,不为别的,只因太子须起得比所有人都早,还得绕上一大圈的路,从玄武门先进皇城,在乾元殿外等候着高宗夫妇的露面,不管风吹日晒还是雨淋,这个礼数都是万万少不得的,这不,天都尚未透亮,李显已是静静地恭候在了乾元殿外。
等待无疑是难熬的,尤其是今日一朝将决定未来两、三年的朝局之走向,一旦败了,要想再扳回,那可就难了,李显自不免有些揣揣的忐忑,这其中最大的担心便是高宗的身体,万一要是高宗再次病倒的话,纵使李显如何努力,在武后临朝的情况下,都难有几分的胜算可言,只是事到如今,李显除了等着之外,却也无甚法子好想了。
“儿臣叩见父皇、母后!”
等待复等待,就在李显等得颇有些不安之际,一阵脚步声大起中,高宗夫妇已然在一大群宦官宫女们的随侍下,从殿内行了出来,李显的心情顿时为之一松,自不敢怠慢了去,赶忙打叠起精神,紧赶着抢上前去,恭敬万分地大礼参拜道。
“免了,免了,显儿且随朕上朝去罢。”
高宗的气色很不好,脸色苍白如纸,几难看到一丝的血色,眼窝深陷,眼袋黑而又大,显得格外的憔悴而又苍老,精神状态可谓是差到了极点,也就是看到李显的那一瞬间,眼神里方有着几分的神采。
“诺,儿臣恭请父皇、母后起驾。”
望着高宗那病弱的消瘦脸庞,李显心中立马便涌起了一阵心悸——身为人子,孝道自是该尽的义务,若非此番政争实在太过重要,李显自是十二万分地不愿自家老父去遭这么份罪,可惜形势所迫,李显也不得不硬起心肠,这便强忍着心中的愧疚之感,一低头,躬身应答了一句道。
“嗯,摆驾德阳殿!”
高宗点了点头,也无甚多言,一拂大袖子,便即下了旨意,诸般人等见状,自不敢稍有耽搁,软辇很快便抬了过来,数名小宦官左右扶持着,将高宗夫妇分别护送上了两架软辇,一声喝道中,大队人马迤逦着向德阳殿行了去……
“天皇陛下,天后娘娘驾到!”
一行人到了德阳殿后殿,各自下了软辇,自有程登高领着数名小宦官打头先行,高宗夫妇位于中间,李显落后数步紧随其后,待得将将转入正殿之际,便听程登高一声高呼,早已在前殿等候多时的群臣们自是不敢有所怠慢,各自轰然大礼参拜不迭。
“臣等叩见天皇陛下,叩见天后娘娘!”
诸臣工们的见礼之声颇响,只是内里却透着股诡异的紧张之气息,很显然,对于此番早朝的可能之激烈,一众人等怕都已心中有数了的。
“众爱卿平身罢。”
高宗夫妇缓步行上了前墀,肩并肩地落了座之后,但见高宗伸出了微颤的手,轻摆了一下,声音低沉地叫了起。
“臣等多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诸般臣工显然都注意到了高宗的虚弱状态,各自的心情都不甚平静,有人暗喜,有人忧虑,也有人漠不关心,只是这当口上,谁也不会有甚旁的表示,尽皆面带恭谨之色地谢过了恩,按文武分左右归了位,而李显也依着朝例,在前墀下的锦墩上落了座,而这,便标志着早朝已是正式开始了。
“启奏天皇陛下、天后娘娘,微臣有本上奏!”
早朝是开始了,可诸般臣工却显得格外的沉默,谁都不愿打头炮,一时间殿内竟安静了下来,半晌都无人肯出头禀事,大殿里静得有若鬼蜮一般,良久之后,终于是有人忍不住跳了出来,众人定睛一看,见出面禀事的赫然是刑部尚书武承嗣,立马全都骚动了起来,嘤嘤嗡嗡的私议之声油然而起,整个大殿中噪杂成了一片。
“爱卿有何本章只管奏来好了,朕听着呢。”
这一见是武承嗣要上本,高宗的眼皮子不由地便是一阵好跳,心里头十二万分地不想加以理会,奈何这等朝议时分,却又势不能不让武承嗣动本,无奈之下,也只能是阴着脸吩咐了一句道。
“微臣遵旨,微臣自奉旨审案以来,有赖陛下之鸿恩,各有司衙门之勤力,已将该案审结,兹有‘邓记商号’掌柜邓诚急公好义,毁家为国,急社稷之所急,拔粮以赈灾民,实上体天心之善举也,世人莫不感佩,然,却又宵小之辈罔顾大义,竟悍然夜袭粮仓,妄图断灾民之粮,乱我朝纲,据查,此举乃废太子余孽所为,为首者陈啸天,朱凯之皆以毙命当场,另有百余匪溃散于城中,经我刑部各有司通力协作,已将余匪尽擒,经彻查,此举乃是废太子主使,兵部员外郎陆前、礼部郎中令刘午、洛阳府守备营校尉刘明府等数十官员参与其事,证据如下……,经三司会审,现判决如下:废太子李贤不安现状,不思皇恩之浩荡,徒以一己之私利,悍然乱我社稷,其罪难恕,念其乃天家骨肉,不可受刑,应以三宝赐之,兵部员外郎陆前组织匪徒乱政,其罪深重,当处抄灭三族之罚……如上,以闻!”
武承嗣乃是有备而来的,一番禀事下来,悠扬顿挫之余,证据详实,言之凿凿,前后连贯,一气呵成之下,颇见口舌之利。
“嗡……”
武承嗣话音刚落,没等高宗表明态度,诸臣工们已是哄乱地私议了开来,整个大殿里就此乱成了一锅粥……
第六百四十章激争连连(中)
诸臣工们乱议纷纷并非因武承嗣所上之本章不详实,恰恰相反,议的正是这本章未免太详实了些,从证人证词到证物无一有缺,几乎可以说是铁证如山,难有甚可供挑剔之处,这等造假之功力着实令人叹为观止,一众大臣们既惊且疑之际,也不禁为可能出场反击的李显暗自捏上了把冷汗,毫无疑问,这案要想翻将起来,着实是太过难了些。
翻案?当然不!李显倘若真想的话,这案子倒也不是翻不过来,只不过这并不符合李显的战略意图,否则的话,当初他便不会不顾高宗的哀怨眼神,毅然决然地放弃了主审之权力,除了精力实在有限,难以在赈灾的同时去兼顾此案之外,更主要的是李显目下在朝中的实力不足,尚不到与武后正面决战的时机,索性放手任由武后去瞎折腾,左右牺牲的也不是他李显的人马,爱死谁便死谁好了,至于李贤的冤死么,李显虽痛惜,却也不得不狠着心坐看了去,当然了,该争的时候还是得争上一下的,不为别的,总得做给高宗看上一看罢,只是这争也得看时机,李显并没打算开那个头炮,哪怕已是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身后高宗投将过来的热切眼光,可李显却假作没察觉,老神在在地端坐在锦墩子上。
“武爱卿所奏,朕已尽知,诸臣工对此可有甚要议的么?”
高宗等了好一阵子,见李显始终没有站将出来的意思,心中失落难免,奈何这当口上,他又势必不能长久保持沉默,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将问题推给了兀自乱议不休的群臣们,却不料他这句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乱议之声立马便嘎然而止了,所有人等尽皆成了木雕泥塑状,显然没谁愿意在此事上胡乱表态的。
“怎么?都哑巴了?嗯,不是都挺能说的么,怎地都不说了?”
高宗等了好一阵子,也没见有人肯出头为李贤辩解一二的,心中怒气登时便狂涌了上来,脸色难看至极地一拍龙案,气咻咻地呵斥了一句道。
说?这当口上谁敢乱说来着,说李贤该杀,那不是要触了高宗的眉头么?至于说李贤不该杀么,却又得被武后记恨,左右说啥都不成,诸般朝臣们都不是傻子,自是缄默为上,任凭高宗呵斥得有多狠戾,大家伙尽皆充耳不闻,全都不言不动地装起了木头人来。
“显儿,你来说,此案朕该当如何处置?”
高宗左等右等也没见有人肯出头,气急之下,不管不顾地便点了李显的名。
呵,老爷子这可是病急乱投医了!一听高宗点了自己的名,李显心中难免有些犯叨咕,只因此时出头对李显来说,实在不是甚好事儿,等若将主动权平白交到了武后的手中,问题是老爷子名都已点了,李显显然不可能再保持沉默,再怎么着,也得站将出来哟呵上一番了的。
“启禀父皇,儿臣以为武尚书此案审得分明,量刑也算合理,于此案本身,儿臣并无太多异议。”
李显本就没打算翻案,自是不会轻易去否定武承嗣办案的“功劳”,这便一脸诚恳状地回了一句道。
“嗡……”
李显话音一落,木立着的群臣们再次哄乱了起来,很显然,李显这个答案有些子出乎群臣们的意料之外——在群臣们看来,高宗此时叫李显出头,为的便是要李显出面与武承嗣打打擂台,也好为高宗后头的决断留下些伏笔,可却都没想到李显居然完全肯定了武承嗣的审案结果,如此一来,高宗的努力怕是得要落到空处了的。
“啊,嗯?”
别说群臣们意外无比,便是高宗也有些子傻了眼,木讷讷地望着李显,一时间都不知该说啥才是了。
“然,儿臣却有一疑惑不得解,想请武尚书指教一二,还望父皇恩准。”
李显顿了顿,任由群臣们乱议了一阵子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接着禀报道。
“准了,显儿有甚问题只管问了不妨。”
这一听李显话锋陡转,高宗心情立马便是多云转晴,精神猛地一振,毫不迟疑地便准了李显之所请。
“谢父皇!”李显恭敬地谢了恩之后,身形一转,目视着站在斜下方的武承嗣,不苟言笑地问道:“武尚书请了,本宫想问的便是江陵郡王远在江陵,又如何能在一日之内主使群贼袭击粮仓的,这信息交互是用何种方式?莫非是心灵感应么?请指教!”
“殿下误会了,微臣只言江陵郡王乃是幕后黑手,但并不曾说其是主事之人,实际上,据微臣审明,江陵郡王离东都之际,曾有密令于案犯前兵部员外郎陆前,令其寻机发难,乱我朝纲,以泄其被废黜之怨恨,此番粮仓被袭一事便是由陆前策划组织所致,然,究本溯源,根子却在废太子李贤身上,定其主谋之罪,并无差错,还请太子殿下明鉴。”
武承嗣敢出面打御前官司,自然是早已做足了准备,尽管李显这个问题刁钻无比,可其却是答得滴水不漏,于道理上似无可挑剔处。
“按武尚书所言,江陵郡王对粮仓被袭一事其实并无所知,本宫没理解错罢?”
李显本身就是断案之高手,自不会被武承嗣这看似合理实则压根儿经不起推敲的道理所迷惑,不急不躁地往下追问道。
“这个……,应该如是,然,微臣解释过了,那陆前所为之事乃是受了江陵郡王的密令所致,按刑律而论,江陵郡王断难逃过主谋之认定,此乃不争之事实,非是微臣逾法乱定也!”
一听李显如此问法,武承嗣心中登时便涌起了一阵的不安,然则口头上却是不肯服软,一口咬死李贤便是幕后之黑手。
“有劳武尚书了。”李显没再往下追问,而是淡淡地谢了一声,旋即便再次转身,面朝着高宗夫妇,躬身行了个礼道:“启禀父皇、母后,儿臣以为此案六哥虽是有牵连,却实非主谋者,当初六哥黯然离朝之际,或许是有些怨言,但绝无乱朝纲之心,正所谓说者无意,听着有心,那陆前等人往昔皆蚁附六哥,希图从龙之功,硬将一时气话当密令,方有此大逆不道之夜袭,其罪自是当诛,儿臣对此别无异议,唯六哥却是被小人牵连所致,虽有过,却罪不至死,儿臣肯请父皇、母后明察!”
“荒谬,按尔如此说法,但凡主子犯了案,只管往奴才身上推了去,便可平安无事了么,嗯?”
李显所言自是不无道理,高宗闻之,登时便是一阵大喜,嘴一张,便打算顺着李显的话头发挥上一番,然则不等其开口,身旁的武后已是抢先发了话,毫不客气地呵斥了李显一番,竟是半点脸面都不给李显留下。
“母后明鉴,儿臣并非为六哥脱罪,只言事实耳,实情便是六哥对粮仓被袭一事并无所知,下头人等胡作非为,六哥实有不慎言之过,亦有御下不严之责,然,主谋一说,儿臣以为着实不妥,当以牵连之过论处,此儿臣之浅见耳,还请父皇、母后明察。”
武后这等怒气勃发之下,气场自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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