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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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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听李伯瑶果然来了,李显顾不得再与众丫鬟们厮闹,忙一挥手,吩咐了一句便要向前院而去。

“殿下,李将军早已到了小校场,只是派了个从人前来通禀,说是请殿下移步。”一见李显要走,高邈忙出言解释道。

“嗯?”

但凡亲王府,按格局都有一个小校场,其作用除了供王府亲卫军操演之外,还有着另一个作用,那便是用来打马球,李显的周王府自也不例外,只不过李显一向对马球兴趣缺缺,加之马术也尚未开始习练,压根儿就没到那块去转悠过,只是约莫知道小校场位于王府西侧,至于太细的东西么,李显是一点概念都没有,甚至连去小校场的路该如何走李显也不是太清楚,自是搞不懂李伯瑶怎能不进王府便到了小校场,硬是愣了片刻也没反应过来。

“殿下,李将军已到了多时了,您看……”

高邈见李显半天没反应,不得不再次出言提醒了一句道。

“走,去小校场!”

人到都已到了,自是不得不见,尽管对于李伯瑶不进府的行为有些不满,可李显也没就此多说些甚子,只是挥了下手,示意高邈带路,领着一众亲卫、丫鬟们便向着小校场行了去。

小校场其实并不小,足足近三十亩方圆,其规格比起南衙门所使用的南校场来,也只不过稍小上一些罢了,其一头连着王府的西墙,有一道小门相通,至于南北两处还各有一门,李显到时,小校场里已站了不少的王府亲卫将领,王府典军萧衍正陪在了李伯瑶的身旁,似乎在探讨着甚事。

“参见殿下!”

一众亲卫将领一见到李显领着人从西门转了出来,忙全都迎了上去,各自行礼问安不迭,唯有李伯瑶却站在了原地不动。

“免了,都免了罢。”

李显笑呵呵地虚抬了下手,示意诸将免礼,而后大步走到李伯瑶的身前,一躬身,很是客气地拱手道:“小王见过李将军。”

“不敢,殿下这是欲登戏台么?”李伯瑶面色肃然地还了个礼,可口中所答的话却令李显听得直皱眉头。

“这个……呵呵,李将军说笑了,小王是特来请李将军就教的。”一听李伯瑶这话刺耳,李显心里头不免有气,不过却没带到脸上来,而是陪着笑脸解释了一句道。

“殿下既是欲习武,末将不敢不教,只是有一事还请殿下见谅,末将生性严苛,倘若殿下不能忍受,那请恕末将不敢教了。”李伯瑶丝毫不因李显的笑脸而稍假辞色,冷漠无比地点了下头,不亢不卑地说道。

得,就知道没那么便当,也成,您老就放马过来罢!李显自是早就知晓李伯瑶其实并不想指教自己,一准会找些难事也好让自个儿知难而退,此时见李伯瑶如此表态,却也没太介意,微微一笑道:“李将军放心,小王既已决心习武强身,自是听得将军教诲,将军有何指教,且请直言,小王自当奉行无误。”

“那好,就请殿下先蜕去这身光鲜行头,换了身短打再来罢。”李显表态得干脆,李伯瑶回答得更干脆,直听得李显满脑门的黑线狂冒不已。

光鲜行头?我勒个去的,成,不就换身衣服么,咱去就是了,看您老还有何可刁难的!李显肚子里叨咕个不停,可脸上却依旧笑容灿烂,点了下头道:“将军教训得是,且容小王这就去更衣,还请将军稍候。”

“嗯。”李伯瑶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面上的表情虽冷淡依旧,可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别样的情绪。

“将军请了,小王去去便回。”

李显最擅长的便是观言察色,李伯瑶眼神里的那一丝异样闪得虽快,却瞒李显不过,心中立马便有了底,却也不说破,只是笑着招呼了一声,自领着一众丫鬟们回房更衣不提。

第四十二章操练,还是操练(下)

清明一过,天已渐热,虽尚未及暑,可稍厚实一些的衣袍却已是穿不住了,运动一多,立马便能整出满身的臭汗来,宫中上下莫不都紧赶着换上了轻薄的夏装,当然了,也不是没有例外,太子李弘自幼体虚,气血不足,却是怕冷不怕热,哪怕身旁侍候着的宫女们都已是穿上了婀娜的夏裙,可李弘依旧穿戴得严整无比,端坐在几子后头的身形竟因之略显得有些臃肿了起来。

“殿下。”

就在李弘埋头看奏章的当口,一名小宦官从殿外疾步行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凑到几子前,低低地唤了一声。

“嗯。”

李弘抬起了头来,扫了眼那名小宦官,眉头不经意地皱了一下,却并没有多言,只是不置可否地吭了一声。

“启禀殿下,周王殿下这段时日皆在府中随李伯瑶、李司阶习武,并无其它举措。”

尽管李弘没有开口发问,可那名小宦官显然知道李弘要问的是何问题,自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紧赶着禀报道。

“哦?”李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急着发话,而是沉吟了片刻之后,突地笑了起来道:“孤这个七弟向来懒散,想不到如今倒也懂得奋发了,却也是好事一桩,唔,只是不知其究竟都练得如何了?”

“回殿下的话,据线报,周王殿下两月以来就只练了两桩,一是跑圈,二是举石锁,旁的便不曾见周王殿下习过。”一听李弘见问,那名小宦官的脸上立马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容,撇了下嘴,有些子不屑地回答道。

“嗯哼,竟有此事?这是何故?”

李弘一听李显的习武居然是这么回事,登时便为之一愣,而后不信地追问了一句道。

“此事断无虚假,具体缘由奴婢也不详知,只是据线报说是周王资质太差,李司阶并不愿教,故意以此难为周王殿下,似欲其知难而退。”小宦官躬了下身子,哂笑着回答道。

“原来如此,可怜的七弟。”一听是这么个缘由,李弘不由地便笑了起来,手指无意识地在几子上弹动了几下,眉头一扬,随手操起面前的那份奏本,提溜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之后,这才一扬手,将那份奏本丢到了那名小宦官的怀中,一派轻描淡写地开口吩咐道:“去,将这份折子送到周王府,让周王殿下好生过目一番,去罢。”

“啊,是。”

那名小宦官接过奏本,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大变,却不敢多问详情,恭敬地应答了一声之后,径自退出了大殿,自去周王府送奏本不提。

“小七啊小七,你到底想作甚?”

那名小宦官去后,李弘木然地呆坐了片刻,低低地呢喃了一声,苦笑地瑶了摇头,而后接着埋头于奏本之间……

作甚?这问题不单李弘想知道,李显自己也想知道,这都两个多月了,浑然没见李伯瑶教啥功夫,每日里除了跑圈就是举石锁,要不就是背着石锁跑圈子,累倒是累得跟死狗似地,可啥玩意儿都没学到,不说《卫公兵法》了,便是马术、刀法、枪术啥地也一样都没瞧见影子,饶是李显脾气再好,也忍到了极限。

万丈高楼始于肇基,唯有地基打越牢,楼方能起得越高,这道理李显自不可能不懂,故此,打一开始李显就没抗拒李伯瑶死命操练基础的安排,这两个多月以来,还真就完完全全地服从着李伯瑶的执教,别说偷懒了,便是怨言都不曾有过半句,然则,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见李伯瑶来来去去就那么两招,李显可就忍不住了,没错,打基础是要的,可也总不能如此个打法罢,再说了,就算要打基础,那何须他李伯瑶来指教,王府里武夫多得跟米似的,哪一个不是从基础练习出来的,李显真要打基础的话,让府里的亲卫们指点一下不就得了,李伯瑶这么个搞法不明摆着是在滥竽充数么,李显虽不指望能习成绝世武将,可也不愿让李伯瑶折腾着玩儿不是?气恼之余,李显可就不打算再保持顺从了,这一大早地便到了小校场,准备跟李伯瑶来个最后的摊牌了。

“末将参见殿下。”

李伯瑶的敬业精神或许很值得怀疑,可在守时与执礼上却是无可挑剔之处,甭管李显来得早还是来得晚一些,李伯瑶总是早早便恭候在小校场上,今日自也不例外,这一见到李显率众而至,李伯瑶立马大步迎将过去,一丝不苟地行礼问安道。

“李将军不必如此,免礼罢,小王今日练些甚子,就请李将军示下好了。”

今儿个李显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李伯瑶摊牌,可却并不打算一上来便翻脸,依旧是客气无比地请示着。

“请殿下先跑上五圈,而后再议其余。”

李伯瑶行礼一毕,站直了身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跑圈?又是跑圈!我勒个去的!一听今日还是跑圈,李显心头的火气“噌”地便起了,怒视了李伯瑶一眼,便要就此翻脸,可到了末了,还是强忍了下来,也没多言,自顾自地一转身,绕着小校场便跑开了,还别说,李显这两个月不停地折腾下来,武艺虽没学到一星半点,可身子骨明显比以往强健了不老少,往日里得使出吃奶劲的跑圈如今对于李显来说,就跟喝开水一般顺畅,五圈跑将下来,筋骨活动开了,人却不怎么喘大气,面色更是不曾似以前那般透着青灰色。

“禀李将军,小王五圈已毕,敢问将军接下来练些甚子?”

李显气虽不怎么喘,可口气却已不再似往日那般随和了,那个“禀”字更是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很显然,李显的耐心已差不多被折腾光了。

“举石锁,十二组,每组十二下。”

李伯瑶宛若没瞅见李显那将将要发飙的脸色一般,淡定无比地答了一句道。

什么?还举,靠了,有完没完啊!饶是李显气性再好,一听又是老一套,心里头的火气已是再也按耐不住了,咬着牙,寒声道:“还有么,嗯?”

“殿下可以不举,若如此,末将自也可不教。”

李伯瑶丝毫不为李显的冷言冷语所动,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好,甚好!”

李显待要发飙,可一听李伯瑶如此说法,却又改变了主意,铁青着脸点了点头,也不再多废话,转身走到摆放石锁的所在,拿起一副三十斤重的石锁,不吭不声地练了起来,或许是往日里练习惯了,也或许是赌气的结果,这原本需要练习上一个多时辰的活计,李显只花了半个多时辰便已完成,只是气息却是有些子乱了,气喘得急了些,然则李显却压根儿不打算休息一下,面红耳赤地行到了李伯瑶的身前,甩了甩头,将满头满脸的汗珠子抖散了开去,挑衅地看着李伯瑶道:“李将军,小王想知道接下来还要练些甚?”

“今日到此为止。”李伯瑶扫了李显一眼,依旧是那副淡定无比的神色,甚至连语调都不曾变化过一下。

“是么?就这样了?”

李显这回是彻底憋不住了,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咬紧了牙关,从牙缝里阴森森地冒出了句话来。

“不错,就这样了。”李伯瑶并没有理会李显的白眼,丢下句话,看都不看李显一眼,转身就走。

混账,玩老子啊,找死!李显怒了,刚要喝令一众侍卫将李伯瑶拦下,却没想到还没等他开口,就听李伯瑶头也不回地冒出了最后一句话:“明日起,练刀!”

啥?练刀了?哈,总算是有长进了,哈哈,这回该不用再跑圈了,爽!嘿嘿,刀好啊,指不定咱还真就能练成刀客啥的,够劲!李显一听明日要开始练刀了,心里头一高兴,人不禁便浮想翩翩了起来,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再要寻李伯瑶问个究竟时,猛然发现人家早走得没了影了。

厄,走那么快作甚,真是的,也不说明白练的是啥刀来着,无趣!这一见李伯瑶走了,李显满腔的热情立马消解了泰半,可也没辙,只好强自按耐住心头的骚动,伸手接过嫣红递将过来的湿毛巾,一边擦着,一边便转身向府中行去,本打算先回去好生梳洗一番再说,却不料他方一抬脚,就见高邈陪着名小宦官急急忙忙地从西墙院门处跑了来,李显立马矜持地站住了脚。

“禀殿下,这位是东宫显德殿副主事王德全,奉了太子殿下之命前来。”

高邈一见到李显站在那儿,自是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地到了近前,紧赶着一躬身,将跟在其身后的小宦官介绍给了李显。

“奴婢见过周王殿下。”

王德全虽品阶不高,可却是太子身边最听用之人,自有着其矜持之处,哪怕是给李显这么个亲王见礼,礼数虽无误,可口吻上却带着丝明显的傲气。

“哦,原来是王公公到了,免礼罢,不知公公此来是……”

有过上一世的经历在,李显自然知晓面前这个小宦官是何等样人,自不会跟其一般见识,这便一边笑呵呵地虚抬了下手,示意王德全免礼,一边和蔼地问了一句道。

“好叫殿下得知,奴婢此来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给殿下送一份折子来的,请殿下过目。”王德全一边说着,一边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份折子,双手捧着递给李显。

“哦?”李显这几个月来可谓是低调得紧,别说去参与朝政了,便是自家府门都很少出,这冷不丁地听到太子紧巴巴地送来份折子,还真是有些子莫名其妙的,不过也没多想,伸手接过了折子,只一看,人便傻了……

第四十三章再度婉拒(上)

“世事无常,时也,命哉,可惜,可惜!”

李显手握着奏本,沉默了良久之后,突地仰起了头来,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副感慨之状浑然不似少年,却有若饱经风霜的老者一般,直看得一众随侍在侧的诸人全都傻了眼,然则李显自己却浑然不觉,一味地沉浸在遐思之中——别看李显表面上岁数不大,也就是个小十岁出头的小屁孩而已,可实际上,有着三世的记忆在,这世上能让他感叹到震惊的事件已是不多了,很显然,那奏本里所描述的正是其中一桩。

奏本不过就是普通的奏本罢了,内里密密麻麻地写了不少的文字,然则扣除那些繁文缛节之类的废话,通篇文章其实就只说了一件事——上官仪一家全都死了!据奏本的主人柳州刺史贾屈所言,上官仪一家泛舟漓水之际,遇山洪爆发,舟沉江心,满船皆亡,尸首随洪水入海,已无处可寻觅。

对于上官仪的死,李显其实早有预感,知道其极有可能到不了爱州,然则这一真得了其死讯,李显还是忍不住感慨万千,不单是因着上官婉儿的缘故,更多的则是在感慨他自个儿的命运——倘若诸般努力之后,终点又回到了起点,那一切还有何意义可言,难不成要随波逐流么?不,绝不!前世的苦难李显绝不想再来上这么一番!

嗯?不对,这里头的味道不对!李显默默地感慨了一阵子之后,突地醒过了神来,心中一动,已隐约猜到了太子紧巴巴地派人送此份奏折前来的用心何在——上官仪一家若是真的死于山洪暴发,那太子压根儿就无必要派了专人紧赶着来送这么份奏折,很显然,上官仪之死怕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尽管李显并不清楚太子是如何知晓内幕的,也不敢完全断定自己的猜测便是事实,可从情理上来分析,事实恐怕真就是如此,当然了,这还不是太子送这份奏折前来的最核心用意,其潜藏的台词十有八九便是要李显表态罢了。

“啊,小王一时失态,叫王公公看笑话了,呵呵,公公此来辛苦了,高邈,去,到帐房支十贯,代本王好生感谢王公公一番。”

太子的心意可以理解,可要李显就此表态却绝无可能,哪怕在抑制武后膨胀的野心上,双方有着共同的利益,也可以偶尔合作一下,但要李显就此靠向太子,却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只因李显很清楚太子绝对不是武后的对手,也绝难逃过武后的毒手,此时与其联合,不过是殉葬罢了,这等事情李显又怎可能去做,这便眼珠子转了转,讪笑了一声,随手将折子递回了王德全的手中,笑呵呵地吩咐了一声之后,也不给王德全再次开口的机会,领着一众手下径自转进了府中。

“殿下……”

王德全虽不明白太子叫自己来送奏本的真实用意何在,可却知道自个儿必须从李显口中得到对上官仪之死的说法,原先见李显感慨万千之状,以为李显该会对此事评述一番,正自振奋间,却没想到李显居然再没旁的说辞,这一见李显要走,不由地便有些子急了,张口便欲招呼,只可惜李显并没有理会他的叫唤,头也不回地去远了,直急得王德全面红耳赤不已。

“王公公,请罢。”

高邈一见王德全有追赶李显的冲动,自不可能让其得逞,口中说的是“请”,手却横伸着拦住了王德全的去路,王德全见状,也就只能懊丧地站住了脚,强咽了几口唾沫,恨恨地跺了跺脚,眼巴巴地看着李显去得远了……

显德殿中,太子李弘依旧端坐在几子后头,面色虽淡定如故,可持笔的手僵在空中半天了,也不曾在所批阅的奏本上落笔,很显然,李弘心思压根儿就不在奏本上,那微皱着的眉头与游离的眼神无不显示出李弘内心深处的忧虑与焦躁,直到一阵脚步声的想起,方将其从神游状态中惊醒了过来,头一抬,见是王德全回来了,李弘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异色,但却矜持地忍住了发问的冲动,只是微微地扬起了眉头,目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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