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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镜-第4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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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便在此刻,余慈突然想起一个要命的问题,元神血咒需要动用元神根本,他此时分身在此,哪来根本可动?

    不是他不愿意,而是在三方元气封锁之下,本体形神,遭受禁锢,分化出几个念头,都要耗费一年时间,元神根本,更是想动也动不得。

    他甚至都没法解释,想推迟一点儿都不成。

    当此微妙局面,任何一点儿犹疑,都会导致前面的成果毁于一旦,而且,人们定会怀疑他的动机,原本不属于他的压力,也会一股脑儿地倾倒过来,那时候,薛平治的态度,想必不会像现在这么坚决。

    退一万步讲,就算解决掉这个问题,将元神根本融入血咒,彼此感应,是否就代表着谷梁老祖等人,可以顺藤摸瓜,锁定他真身所在?

    这个念头突兀地跳出,看似多虑,其实却是他心神运化时,一个极具前瞻性的判断。

    余慈不由深深注目身前的俞南,而那位依旧神色平淡,可这一切,怎么看都像是在他的算计之中。

    这等人物,当真可畏可怖。

    心念电转,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在周围人等感觉出异样之际,余慈嘿然一笑,眼中放出幽光,受其吸引,化形血咒扑上,直接冲入投影分身之中,转瞬又从背后穿出,放出尖利嘶鸣。

    竟然成了?

    俞慈真有些意外之喜,但很快看到俞南视线在他身上停驻,有些意味不明,忙收敛心情。

    元神血咒这是修行界最高端的两种誓约之一,另一个就是天应誓愿。

    一个是彼此协议,互相克制,一个是赌咒发誓,天心响应。但究其本质,都是借天地法则意志的特点,主动引来威胁,强迫立誓人完成约定。

    天地法则意志最“喜欢”这种东西,因为这是立誓者主动放开的缝隙,就算是最坚固的堡垒,也能透过这个,加以腐坏。

    即使对长生中人来讲,这也是能够直接抹杀一切的危险手段。

    正因为如此,贼老天非常“乐意”给予元神血咒以“便利”,像是四人结咒的语言并不严密,可是咒誓却能自动微调,最终形成一个各方都认可的正式“协议”。

    就目前来看,这是一个四方妥协的计划,余慈得到了十年时间,同时受到约束,失去了部分自由;薛平治很可能要继续承受危险和折磨,并欠下两个人情,“还账”并不容易;谷梁老祖则是要推迟践行承诺的时间,有生意告吹的危险;而作为倡议者,俞南承担了本不应属于他的危机。

    此时,那飞出的血光迅速扭曲盘转,凹凸塑型,不会一两息功夫,竟然形成了一个约略的人形,像是大胖孩子,圆滚滚的很是可爱,观其气机,却是有惑乱心神之能,显然,这是一个“魔头”,外形并无意义,真到了违逆咒誓的时候,它可以化为任何一种形象,引来天地劫数,取人性命。

    那血咒孩儿嘻嘻一笑,跨空而去,就此不见。

    应咒四人心头,莫名都多了一份压力。

    又过一息,谷梁老祖叹笑一声,铁铸似的脸上,真是少见这等丰富表情,但也很快平复,也不打招呼,身形骤然不见。那属于大劫法宗师的强烈气机感应,不一刻远去百里开外,这是真走了。

    当真是干脆利落,而俞南则是青出于蓝。

    骆玉娘急赶到薛平治身边,问起感觉,此时,邵长平才能凑上来,在俞南耳边低声埋怨:“何至于此,若是五师兄在,必定阻拦……

    俞南神色不变,但道一句:“秘传难得而易流变,本心易失而难再求。”

    说罢,他向余慈这边点点头:“不打扰了。”

    他就这么离开,邵长平等人自然也没有留下来的理由。骆玉娘迟疑了下,也远远退走,顷刻间,这边只留下余慈和薛平治两人。

    余慈走了神。

    那位平治元君将自己压抑太过,难以感应,很多时候,一个恍神,就可能当她不存在了,余慈现在就是如此,但觉地层静寂,不起风波,那必死之局,到目前这地步,直如在梦中。

    等他回神的时候,薛平治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态,没有任何改变。

    余慈没有秘技自珍的想法,虽然血咒中约定是在“十年之内”教会,现在他也不以此为依仗,早教会早心静,可问题是——

    你怎么让一个不精符箓不谙剑术不知玄元根本气法的人学会遍涉这些领域并充满个人色彩的心法呢?

    整整一日之后,余慈明白,他在自己最不担心的地方栽了!

    *********

    少了一千字,明天大约这时候补上,所以还是三千。
正文 第二十四章 逼宫劝退 十年之约(上)
    余慈盯死了薛平治,一副要她现在就表态的样子。

    这时候,谷梁老祖没法越俎代庖,屈成有没有勇气打断还是个疑问,至于薛平治本人,余慈虽还不怎么了解,却觉得她不是那种擅长深思熟虑的人物,目前这局面,再圆滑的人都难照顾周全,更何况是她?

    矛盾突出的时候,要的就是冲突了,只有冲突,才有机会……

    余慈心弦崩紧,就算机会出现,有可能也只在瞬息之间,能不能把握,除了能力,更多还要看运气。

    便在此时,一个明显压抑,显得低沉嘶哑的声音,从谷梁老祖后方传来:“师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别人怎知您的辛苦!”

    发声的是骆玉娘。

    这边的变故,使得熔岩湖那边的符阵,形同虚设,她和邵长平、马明初等人,都赶过来,正好看到当场情景。她与薛平治是主仆、是师徒,也若母女、姐妹一般,如何忍耐得住,再加上,她也想借此破局,故而发声,矛头直指谷梁老祖。

    一旁的邵长平只有苦笑,叫一声“骆师姐”,却也不好再多说。

    这边正乱着,薛平治腕上叮的一声,两仪圈飞出,滢滢光芒绽开,竟是直接出手。

    周边一时失声。

    两仪圈的目标很明确,直指余慈!

    在此法宝的威能之下,任玄武法相如何玄妙,也给绞杀成烟,余慈身形扭曲,崩解在即,却什么也不说,惟有眼神冰冷刚硬。

    他已经预测出,以薛平治的性情,会做出激烈的反应,而走向哪个极端,都不奇怪。

    只是他的运气不好……

    暗处的屈成心头一松,让这具分身被打灭也好,对他来讲,这不是最完美的结果,但就现在而言,已经是最可以接受的那个了。

    只是眼看着玄武法相彻底崩解之时,地层间呼啸之声大起,如猛兽吼叫,闷沉如雷。

    谷梁老祖出手了!

    袍袖飞卷间,昏濛黄光铺展,将两仪圈挡下。

    他可以不出手,可若如此,他与薛平治多年的交情,必将跌落谷底,毕竟任何一种交情,都不可能由单方面的牺牲来维持,更别提他和薛平治的交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两股力量交击,余慈的投影分身就像是微弱的烛火,被强风吹过,在两个劫法宗师的压迫下,摇摆扭曲,再不成形,只差一线就要彻底崩灭,但始终就差那一口气。

    这里有余慈的坚持,还有谷梁老祖的维护。

    其实,凝化出的这具人形,只算是“熔炉”的投影,借着玄武法相,聚合起来而已。就是崩灭了,暂时也不会对熔炉造成什么影响,可谷梁老祖出于谨慎,也是想在这上面表明态度。他一边抵御两仪圈,一边笑道:

    “元君本性难移,可世上之事,哪有‘非此即彼’的道理?”

    他笑得随意,可抵御两仪圈,着实不怎么轻松。

    薛平治当年就是爽利直率的性子,不然也不至于强为朋友出头,惹上罗刹鬼王。如今被罗刹幻力折磨多年,七情关日日打压,使她当年的爽直,尽化为刚烈乃至于偏执之性,说出手,决不是做做姿态而已。

    更别说她出手的还是两仪圈。

    谷梁老祖在大劫法宗师里,也算第一等的,可身边能够抵挡两仪圈的宝物,还真没有。他这件外袍,也是祭炼圆满的十八重天法器,但对上两仪圈,也力有不逮,只能凭着修为、神通的优势,暂时抗一下。

    都这样了,还要护着始作俑者,如此境况,他历经数劫修行,如深潭枯井的心境,也不免微翻波澜。

    他们两位动了手,局面就更乱了。

    骆玉娘深悔刚才冲动之语,一时也不好再开口,邵长平则叫了一声:“不要受那奸滑小辈的挑拨。”

    可惜这话说来容易,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

    至于其他人,宋公远还在疗伤,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马明初、徐昌等人则很难在这种事情上插话,倒是除了两位宗师以外,最有发言权的俞南,也是最靠近现场的人,却依然保持沉默。

    不过,俞南虽未开口,却在变动位置,看起来是躲避两位宗师对战的余波,可三五次移位后,他忽然转身,眸光幽幽。

    视线指处,暗处的屈成背上又是微凉。

    这家伙……

    还没明白俞南打什么主意,耳边就听到一句话:“屈长老,不送。”

    屈成看戏看得好好的,哪能说走就走?虽是忌惮俞南的大还心镜神通,嘴上却不甘示弱,低笑道:“正关键的时候……”

    他话音戛然而止,原因是俞南的杀意,准确而牢固地锁死在他身上,那一瞬间,他以绝影三遁的秘传心法,连续几次变化,想脱开杀意锁定,却每每功亏一篑,那种处处被压一头的挫败感,让他一时间都愣怔了。

    以前虽知俞南不凡,却不想竟然强横至斯!

    可俞南这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也在此时,俞南低沉的嗓音贯入耳际:“半个时辰,仍在三千里内,我必取尔性命。”

    一个长生真人,若没有特殊的神通、法术,拼尽全力,一个时辰也只能飞出七千里而已,这是逼着屈成快快滚蛋啊。

    屈成脸色铁青,足以与谷梁老祖媲美,他很想嘲讽一句“你以为你是‘俞南老祖’”之类,但话到嘴边,炸雷已响:

    “滚!”

    一个字,已经彻底表明了态度,屈成想一剑劈回去,可看看俞南,还有那边对峙中的两大宗师,真动起手来的后果,显而易见。千百年杀手的隐忍,让他忍了这口气,一咬牙,恨恨而去。

    他离开很简单,但这一刻起,谷梁老祖、薛平治,余慈、俞南,包括骆玉娘、马明初、诸万象一切相关人等,都列入了名单。

    任何泄露天遁秘法的可能性、嫌疑人,都是不死不休!

    相隔十数里,邵长平看得目瞪口呆,却知道利害,和徐昌、马明初对视一眼,身形移动,意图截杀,但屈成没给任何人机会——只要他真想走,就是谷梁老祖,也不敢说能拦得下他。

    其他人还好些,诸万象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天遁宗是世间大型宗门之一,也是最可怕且独一无二的杀手门派,结下这种大仇,任是谁都不敢说等闲视之。

    而他这完全是池鱼之殃,再想想当时顾执潇洒离开的背影,心中不免有悔意滋生。

    便在此时,俞南再次开口:“腹背受敌,智者不为,请两位老师罢手。”

    如此态度,纵有前面的铺垫,还是让人愣怔。
正文 第二十三章 怀璧其功 怀璧其罪(十)
    问镜23_问镜全文免费阅读_第二十三章 ;怀璧其功 ;怀璧其罪(十)来自()

    殊不知,正微微笑着的余慈,也在暗中叫苦。//百度搜索 ; ; ;看最新章节//

    余慈也不知道,他这个以神主法门搭起来的身体,究竟算是分身,还是投影,只能笼统称呼,但从一开始,他就有舍弃这具投影分身的准备。

    可眼下,受飞仙剑意洗炼,投影分身大有可能登入长生境界,价值已然不同,更何况,投影分身完蛋,玄黄杀剑初生的意识十成十也完蛋了,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在其间求生存。

    他眼下站出来,其实就是施了个缓兵之计。

    两仪圈的威能,当真可怖,玄武法力虽是深沉如渊,也难以持久抗拒,更因符法涉及余慈根本,本体处都有反应,再持续下去,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细思来,当前现身,也是利弊参半。

    所谓“弊”,最直接的一条,就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少了很多变化的空间,尤其是屈成那里,当真是后患无穷。

    所谓“利”,则是能够直接与薛平治沟通,从屈成描述的那些来看,在这位女修身上,大有可为。

    至于效果如何,只看薛平治灼灼的眼神,还有俞南骤然的沉默,便可以了。

    暗处的屈成终于反应过来,骂了一声,既然是投影分身,就绝不可能灭口,只能寄望日后,挖掘出此人的根底,再行处为。而目前,他已经把所有人都给得罪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可是……他好奇啊!

    眼前这个无论如何都能称之为“年轻”的修士,就这么从容不迫地现身,面对薛平治,乃至于后面的谷梁老祖,他究竟想干什么?能干什么?

    若不了解此人的性情和行事风格,以后想打他的主意,怕也是事倍功半。

    屈成留了下来,将自己尽可能藏得更深一些,盯紧了那道虚空难辨的人影。

    余慈还是微微笑着,玄黄杀剑就悬在他腰侧,剑光凛冽,随着他这具分身的动作而轻轻摇晃,如一泓秋水,这时若是再有一个剑鞘,就更完美了。

    他找到了一些当年的感觉,就像是在双仙教,又或流浪四方的少年时代,面对难以抵御的强势敌人,恐惧和拘束就是自套的绞索,只有从容和冷静,才是救命的良药。

    他再向薛平治略一躬身,以低沉而清晰的嗓音道:“元君之事,方才无意得闻,若有冒昧,还请见谅。”

    薛平治没有反应,余慈则将目光往周围那几个倒霉蛋身上扫过,言语几乎没有中断,又显得有点儿漫不经心的样子:

    “两仪圈的威能,小子是见识了……对了,关于那件事,小子自认为还有些主意,若元君不嫌弃,一会儿计议如何?现在么,貌似还要向那边的前辈打声招呼。”

    薛平治面无表情,却点点头,两仪圈竟是彻底收回,化为一个手镯,挂在纤细的手腕上。至于那五个散修真人,纷纷瘫在地层之间,虽未致死,也已经是道基撼动,不闭关个几十年,恐怕很难恢复。而现在,没人会理睬他们。

    看似大方,但薛平治有自信,若是余慈真蠢到想趁机逃走,她也有十成的把握将其截下。

    余慈当然不是个蠢货,见最严峻的危机暂时缓解,暗中松了口气,却只是略微偏转身形,朝着来时的方向拱了拱手:

    “老祖可在?”

    对面倒是没有刻意拿大,应声而至。

    昏暗地层间似是吹起一阵风,那却是土石流动之故,也就是眨眨眼的功夫,方圆数里的地层便魔术般给掏得空了,光线似乎都明亮起来。

    这下便苦了屈成,只能再往外移动,寻找合适的藏身地点。

    谷梁老祖便在此刻现身,离了大约百尺距离,和薛平治分立在他两侧。铁铸般的脸上,只有瞳孔灼灼放光,眸光照在余慈分身之上,大劫法宗师的威压,自然而然投注,几乎可以代替之前的两仪圈。

    余慈的投影分身模糊了一下,笑容却是不变,倒显出几分神秘色彩。

    这时候,谷梁老祖道了一声“后生可畏”,着实没有新意,但这反应,也实在经典。

    余慈又欠了欠身,一点没有寒喧客套,直入正题:“敢问老祖,要此剑何用?若是要拿它去和论剑轩换些身外之物,小子这边,也是薄有身家,愿先在此和老祖做一个买卖,也省了亿万里奔波劳累。”

    在场的所有人,都生出奇妙的感觉,若按常理,余慈此言,可谓是“自不量力”的最佳注脚,收到的除了无视、轻蔑和嘲笑之外,再没有其他可能。

    谷梁老祖完全可以一耳刮子扇过去,笑骂声“代你长辈教你知道长幼尊卑”之类。

    可在此时此地此景中,没有人会这么想,反而觉得这个修道不超过五十的年轻人,当真是意气昂扬,“后生可畏”!

    只凭这投影、分身难辨的手段,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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