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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曾经见过一面。”那个声音又道。这一次我更糊涂了，因为只听声音里判断来源的话，这家伙的方位是——四面八方，然后我就醒悟了，这是一种环绕音。

　　　　“你是谁？”我继续问。

　　　　“真的不知道吗？明明知道我妹妹的名字。”

　　　　心中一凛，我想我知道这是谁了。

　　　　“莉莎？麦乐蒂雅？”

　　　　“是的。谢谢你，五年前在镰刀庄园救了我们。”

　　　　“不，那只是执行任务罢了。”我并非过谦，“莉莎，你在哪里？”

　　　　“我……”声音沉默了一下，“蓝雨，见过莉莉吗？”

　　　　“嗯，几天之前。她在森林里。不过谈不上安全，黛丝露家族一直在搜寻她。”

　　　　“是吗，那就好。”莉莎顿了一顿，“……蓝雨，请帮我一个忙。”

　　　　“等等，先告诉我你的位置，我把你救出来。”回想起鲁宾被解剖的惨状，“黛丝露家族不会把你交给G．S．C．L的，他们想把你们占为己有。”

　　　　“他们已经这么做了。”莉莎道，“蓝雨，帮不了我。但是请救救莉莉。”

　　　　“什么意思，我可以帮你的！”我道，“你在哪里？”

　　　　“蓝雨，现在是第五队的队长。但实际上，这个职衔并没有多少权力。队长级别随着数字递增而递减，如今麾下各怀心思的部将都在蚀月战役中阵亡，只是挂个名罢了，没有人会听蓝雨的。这是个阴谋。蓝雨，不应该和黛丝露合作。”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惊讶道。

　　　　“我知道一切，蓝雨。”莉莎轻声道，“我是Sub．16，Seeker，莉莉能够操控实体的‘电’，而我能掌握虚拟的‘电’。我能轻而易举控制明兰政府的网络和电子终端，自由网罗并修改虚拟世界中的所有信息。”

　　　　“那这些就是你的能力……”我看着地图上的那些红点，“黛丝露家族抓住了你，利用了你的能力……所以弗拉才说黛丝露的情报收集能力已经登峰造极了吗……”

　　　　“是的，我的身体已被植入中央箱盒，脑腔与黛丝露的核心CPU连接在一起。我已经没有机会重塑人形了，所以蓝雨，请听我说。”

　　　　“……你说。”我攥紧拳头。

　　　　“离开黛丝露，然后，救救莉莉。我被Dais．Lab设下了权限，虽然能够突破其中的一部分，却已经是极限了。我没法告之所有真相，尽管我知道某些对蓝雨非常重要的核心信息……总之，请离开黛丝露。另外，我自己封杀了关于莉莉的全部搜索渠道，这样黛丝露家族就无法找到她。但是，我也因此无法知晓她的安危。作为姐姐的我，无法保护妹妹……”

　　　　“莉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接过话，“我答应你，我会找到莉莉的。她曾经救过我的命，这一次换我报答了。”

　　　　“谢谢，蓝雨。”

　　　　“至于你说的真相，我会自己查清楚。”我走到地图前，“现在请你帮我一个忙，告诉我白芷的具体位置。看起来她好像被什么人绑架了。”

　　　　见没有回应，我再一次道：“莉莎，请你帮我确定白芷的位置。”依然没有回应。

　　　　“莉莎？”

　　　　我回过头，只见防护门开启，一小队杀手冲进来，这时系统的声音也变了，虽然还能分辨得出莉莎的音色，却已经变得十分冰冷。

　　　　“入侵者确认。开启警备模式。”

　　　　有人在操纵Dais．Lab主机系统，拥有比莉莎更高的“管理员”优先权，莉莎的意识被替换了。还好我迅速意识到了这一点，躲在“棺椁”后面，只听一片弹雨在头顶上方叮叮当当，心说这帮畜生真是狗仗歹势，人多不嫌子弹贵。

　　　　等这帮杂鱼一波CD，我站起来冲每个人都开了一枪——结果全都没死——仔细一看他们身上套着古怪的银色轻甲，这又是什么玩意儿？

　　　　身后的一扇门开启了。我也不问原因，直冲过去，才跑出几步，身后那帮人的子弹就换好了，又是一通狂轰乱炸，这回我就没能幸免，身上好几处都传来刺痛，不过好在不是要害，于是硬撑着向前飞奔，没拐两个弯就看到备用电梯的门。

　　　　歪倒在电梯间里，喘气着，盯着不断下降的数字。

　　　　底层应该已经被包围了吧，要在这几十秒内拟定出塔的计划……然而脑子只是一片浆糊。

　　　　叮咚，电梯门开启。我端枪出去，这是一条狭窄的走廊，没有任何人埋伏。我突然意识到毕竟是备用电梯，这条通道应该是应急所需，那帮杂鱼一时疏忽没有顾及到这里，好机会！

　　　　当即打开窗户向下望了一眼，高度还行，于是屏住呼吸跳了下去，落地滚了一圈站起来就跑。尽管脚下是草地，却仍旧不可避免地发出了一些动静，大路上顿时有了反应。我回头一看，追过来的士兵还不少……顿时跳过灌丛，飞也似的像一边的铁丝网冲去。

　　　　“他要外逃！”“快通电，进行封锁作战！”

　　　　距离铁网还有十来米，突然一阵电火花从眼前炸开——这要是撞上去了直接就熟了吧！我急忙刹车，然而站着不动马上就会被射成马蜂窝的，只得咬牙沿着铁丝网继续跑。

　　　　很快那些黛丝露的精英们就站成一排，像是奥运会的参赛选手并排而立，只可惜提供给他们的靶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说来还真是不好意思——个屁啊！

　　　　——不过优势恰恰在于，这些人都是精英。

　　　　正因为一个个的枪法都经过训练，大体上他们的弹道不会有太大偏差，换句话说，我只要躲开特定的一小块区域，基本上就能躲开所有子弹。假设攻击我的是一干真正意义上的杂鱼，那反倒比较危险。

　　　　平速跑是没有意义的，就像专业射手能通过风向仪计算风力调整弹道一样，我眼下也只有一赌了，这么想着当即开始变速跑，时快时慢——和预料的一样，子弹不停敲在前后铁网上——但我明白这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喂，让开！”

　　　　我听到有人吼道，转头过去，却见上身**缠满绷带的Q扛着火箭炮，在远处恶狠狠地冲我狞笑，不由得全速奔跑起来。

　　　　“没用的，你跑得过炮弹吗？”Q话没说完就开炮了，我大叫不好，一个地滚翻，导弹正好就从头顶的位置飞了过去，直直地撞上了铁网，是由于转速太大吗，通了电的铁网瞬间就被扯开一个大洞，而就在同一时间，导弹也爆炸了，我即便伏在地上也无济于事，被气浪一下子掀飞出去，由于离爆炸点过近，灼热的碎石贴在皮肤上顿时像是燃烧起来，然而我只是死死护住头部不让受伤，落地之后就爬起来，向那个被炸开的空洞冲去。

　　　　“别让他跑了！该死，你们这些不中用的家伙！”Q大怒道，就好像铁网上的洞是别人炸开的一样，“快点！快点！别让他跑进林子里去了！”事实上这有点强人所难，因为铁网外面就是C区内陆森林的边缘地带了。

　　　　林间的凉风抚慰着伤口的灼热，我继续以全速奔跑，丝毫不理会身后越来越微弱的嘈杂。

第91章　08。4　这就是战争（）　
树。

　　　　一排排、一列列的树，无限延伸出去，给人没有止尽的绝望感。树冠严密地遮蔽着天穹，让本来就漆黑的视野完全失去掌控。

　　　　我听到了狗吠。在森林里寻人，那些家伙一定祭出了狼犬。不，在这种环境的衬托下，那些根本就是狼吧！

　　　　枪声随之响了起来，紧接着一个榴弹在身边爆炸，火光一瞬间耀亮了森林，显现出一片可怖的影像。那些树木仿佛高大的巨人，随时可能俯下腰来将我擒拿。

　　　　狗吠声越来越近，更多炮弹在周围起火，我心说这帮畜生真是不惜一切代价，这特么要是引燃林火，不仅是我，连同这些追兵大伙都得玩完。正想着脑袋边上一棵三人合围的巨树就被炸开一个豁口，木屑乱飞，我急忙切换其他路线，没想脚跟踩到出土的树根一个趔趄，与此同时灌丛里突然飞出一个庞大的黑影——cow！黛丝露家族给他们家狗喂得什么，居然能吃这么肥！

　　　　我见那狗跳的不低，微微矮身，探出手捏住了它的脖子死死压在地上，紧接着第二只就到了，我连回头的功夫都没有，空出来的那只手抓起枪就是一梭子，那狗哀鸣着滚进了灌丛。很快身子底下的狗也不动弹了，我再度起身，就在这时，一个榴弹在身前数尺的地方爆了，我被浓烟和泥土呛得双眼发晕，耳朵也开始嗡鸣起来。

　　　　隐隐约约间也不知过了多久，照明灯在头顶上方如同盘旋的秃鹰持久不去。紧接着我看到两个人脸的轮廓，他们将我抬了起来，带到一干人围拢的Q身前。

　　　　逐渐清醒的意识敲响了死亡临近的钟声，我看到Q扬起手中的弯刀，恰如其嘴角一抹阴邪的笑意……可是就算下场再怎样凄惨，我也……不想被你这样的家伙……

　　　　突然间大吼起来，尽管听不见任何声音，我猛地一扭肩膀，Q的弯刀狠狠刺入了压制着我的某个下属的肩膀，那人张大了嘴巴，我却庆幸自己尚未恢复的听觉什么都捕捉不到，这让精神异常集中，我判断着周围的人数——大约二十人——六条狗——装备——炮弹、枪械、冷焰火和之前见过的不吃枪弹的银甲——

　　　　Q的第二刀来了，我拽住身边余下那名下属，将他拉到身前，这一刀直接送了他的命。我把他朝前一推，庞大的身躯顿时朝Q压下去。那家伙也是重伤在身，移动不灵活，这下子竟然没能躲开，直接摔在了地上。

　　　　几条狗在瞬间扑了上来，我正要躲，听觉在一瞬间恢复，我能听到一声声清脆的上膛——枪口，十九架枪口齐刷刷地瞄准着我，只待我躲开狼狗的扑杀后锁定性命。

　　　　已经没有胜算了。

　　　　放弃了躲避的想法，我站在原地，眼前是一张张留着哈喇子的血盆大口……

　　　　一道惊雷划过眼角。在我意识到变故的瞬间，眼前的几只猛犬已经不见了，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忧桑……和烤肉的味道，再看脚下已是一片焦土，Q身上压着的壮汉已经面目全非，他一把推开那堆百公斤重的躯体，喘着粗气刚要站起，就被我一脚踩中胸口重新倒地。

　　　　他立刻怪叫起来，当然我不可能在意，而是转头望着林子深处，隐约能察觉到空气中游走着电流的地方，恍惚间出现一缕玫瑰色的发丝。

　　　　“莉莉。”

　　　　被我叫出名字，女孩从黑暗中缓缓走了出来。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上的人，脸上依然带着些许警惕——这很好理解，我和Q穿着同样的银纹紫衣，在她看来一定是把我们都当成了黛丝露家族的成员了……嘛，这是无法反驳的事。

　　　　“我会解释的。”我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冲她点点头，“又被你救了一次。”

　　　　“你没事吧？”她停在一尺开外的地方，注意到了我身上的伤口。我摇摇头低下身去，将短刀横在Q的脖子上，“告诉我，Q是谁？”

　　　　“什么？”他颤颤巍巍地说。

　　　　“少装糊涂，你并不是Q，你的名字是伊戈？诺斯，‘杀戮小丑’，这件事东塔的人都知道。”我轻声道，“看来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咯？Q隐瞒起自己的身份，这才符合他的风格不是吗？是他让你顶替伪装的吧，好歹你也是杀人机械之一，居然就这样屈服于他人？”

　　　　“那家伙……正是因为击败了我，才确定了杀人机械的地位。”Q，不，伊戈？诺斯别开脸去，喃喃道出实情，“你说的没错，这不是我的主意。Q以‘潜伏’和‘追踪’闻名，而居于幕后显然更有利于行动。”

　　　　“Q和黛丝露是什么关系？”我喝问道。

　　　　“你不应当知道。”

　　　　突如其来的第四者。不，显然有更多的人。我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大概有六十人、或许七十人……突然间，几盏照明从头顶打开，我眯起眼睛，发现树上不知何时站满了人，个个全副武装，枪口聚焦着我和莉莉。

　　　　不一刻一个身形高挑的男子走入惨白的光晕下，即便大敌当前依旧懒洋洋的神情，在我的印象里这么欠揍的家伙不会有第二个了。

　　　　“大半夜的你们两个却很精神嘛。”他象征性地拍拍巴掌，“虽然难看了点，也不算没有收获，内讧的事我就不追究了，毕竟也是靠你们才抓到了Sub．15嘛。来人，先把她抓起来。”

　　　　莉莉脸上显出惊慌的神色，我见她看向我，坚定地摇了摇头，随机将Q脖子上的短刀又紧了紧，说来这家伙也就是倒霉，一晚上被我劫持两次。

　　　　“喂，弗拉德里克，轻举妄动的话，这家伙会死的。”我抬头对他道。令我大吃一惊的是，他依旧镇定地站在那里，丝毫不去制止走向莉莉的四名精英级杀手。

　　　　“喂，我可不是跟你开玩笑！”我手上发力，刀锋已然切入诺斯的脖子，后者哭嚎起来，连我的十八辈祖宗都召唤出来了。然而弗拉德里克却只是面带微笑。该死，这家伙……

　　　　“果然是拥有黛丝露血统的人呐。”我冷冷道。

　　　　“你过奖了，顺便说一句，蓝雨，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背叛。诺斯伤成这个样子，在这场战争中显然已经发挥不出什么价值了，你也一样，我们不需要病入膏肓的残疾人，也不需要背叛家族的异心者。”枪支上膛，弗拉德里克扬起下巴，“虽然对不起姐姐，你还是下地狱去吧。”

　　　　“不要！”莉莉尖叫道。

　　　　电光再度乍起，瞬间麻痹了近身的四名杀手，他们一个个像是被灌醉般摔倒在焦土地上，我趁弗拉德里克一时走神，突然扭住他的手腕，将他手上的枪夺了过来，然而与此同时脸上却也火辣辣地吃了一掌，一阵耳鸣，手上的枪又被夺了回去，我急忙低头，“呯”的一声子弹从头顶横过，我顺势一个下踢，也被躲了过去，弗拉德里克正要继续开枪，却被一道电光击中了手腕，顿时像只受惊了的刺猬向后一缩，随即朝林中跑去。

　　　　我被莉莉扶起来，就在这时，四方八方连同天空的方向，子弹化作流星雨向我们砸过来。我心说马勒戈壁，这下要被射成马蜂窝了，却见电光笼罩大气，子弹穿过其中摩擦出阵阵火花，分秒钟的时间之后，没有任何劲道的弹壳噼里啪啦地落了一地。

　　　　即便是强大至斯的火力也无法攻破电磁屏障分毫，然而我不知道莉莉能坚持多久，展开防御结界时她是无法移动的，换句话说，我们两人只能原地死守，这无非相当于死刑改判死缓罢了。

　　　　但是不能放弃。虽然老实说连自己都记不清曾碰上过多少次这样的境遇了，但或许正因如此，我才不会轻易放弃希望。

　　　　眼见子弹并未起到明显作用，水平方向上的射击动作中止——是要白刃战了吧，八方人马气势汹汹地涌过来，既而被电流弹回。战局如此持续，我不时看向莉莉，少女尽管拼命坚持，也已经不可避免地露出疲态，这样下去就算挡下所有进攻，我们也会丧失逃跑的机会……

　　　　该死！又是因为我么……

　　　　因为我在这里，她才会以身犯险；因为我在这里，她才会顽固死守。

　　　　作为人类的我，又一次的……

　　　　“莉莉！别管我了，逃吧！”四周太吵，我只能大喊道。

　　　　“我不要！”

　　　　“听着！我答应过你的姐姐，要让你活下去。”

　　　　“姐姐？”少女抱着可怜的一丝期待看向我，“姐姐她……”我却只能摇头。

　　　　对不起，莉莉。

　　　　不过对你来说，死讯听起来反而更怜悯些。

　　　　少女的表情凝固了，顷刻间，电流织就的屏障瓦解，无数杀手跨过界线朝我们扑来，很快视野被完全覆盖，那些闪烁在头顶上方的弯刀被明灯点燃，深深地刺痛了眼球……

　　　　我扔下手中的枪，虽说放弃了抵抗，却紧紧地抱住莉莉，虽然我并不算高大，却依旧尽全力护住怀中的少女，很快第一刀狠狠砍在背上，虽然刀刃无法划开黑月，剧烈的疼痛已然顺着骨脊传上脑神经，紧接着第二刀、第三刀陆续落下，很快身体就将濒临极限——

　　　　嗞嗞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雷电乍起，如龙腾天，如凤盘舞，其亮度在片刻间便超过了树上几盏临时照明灯的总和。距离我们最近的两排杀手很快被劈作齑粉，后面的根本来不及闪躲，闪电连锁，九转七星，眨眼的功夫，弗拉德里克的“陆战队”已然溃败于高压电流的审判之下。

　　　　莉莉挣脱了我，手臂扬起，电流随之蛇形上树，将预备发动攻势的枪手组全部扫了下来。被如此高压的电流击中，哪怕紧紧贴上皮肤，心脏也会在刹那间停止跳动吧。我望着少女的背影，把她定位成Bounder真是太低估人了……这明明是Ruiner的实力……

　　　　一边护住脑袋，尽力避免被天上落下的人砸到，我大喊道：“离开这里吧莉莉，他们肯定还有追——”少女回过身的瞬间，我突然僵住了——血红色的瞳孔定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