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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突然被狠狠揪了一下，已经冲到口边的拒绝又咽了下去——两个人从今往后再也不能这么亲密了……既然如此，现在答应她这个小小的要求，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握住桃丽的手。伴随着渐渐黯淡的灯光，360°环绕的音乐，一齐走向内厅中央。

第63章　05。3　童话（）　
钢琴与小提琴的二重奏。

　　　　拒绝了几名公子哥儿的邀舞，她手扶白玉石栏，孤零零地凝望下面跟随欢畅的乐符流转起舞的人们。眼眸在舞蹈的海洋里巡游，直到发现他——和他的舞伴优雅地转着圈。

　　　　“忆芯——蓝雨的妹妹，没错吧？”

　　　　石栏上突然出现一只胳膊，她偏过头，看到银纹紫衣的弗拉德里克懒洋洋地倚在身边，一只手里把玩着盛满白葡萄酒的高脚玻璃杯。

　　　　没有回答。她收回视线，再度凝望下面的舞场。比常人高出数倍的视觉，能够清晰的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两个人都带着淡淡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按住石栏的手微微颤抖。

　　　　“蓝雨和我姐姐从小就认识。你知道我姐姐吗？作为黛丝露家族的正式继承者，她和蓝雨，加上我，三个人一起在明兰半岛生活了两年。彼此间都很亲密啊，那个时候。”

　　　　是吗。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啊对了，当时蓝雨的外公和父亲大人还有过约定呢，虽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约定毕竟是约定啊。”弗拉德里克打了个哈欠，一脸漫不经心地盯着忆芯的侧脸，“喂，你有没有兴趣听？我觉得你会为你哥哥感到高兴的。”

　　　　——————————————————————————————————————

　　　　勾魂的眼神，媚笑的嘴角，缠绵的香气。

　　　　晕晕乎乎的，满面通红的，被众人的尖叫和掌声包围的我，在大厅中央尽兴地旋转。从天堂唱响的迷魂曲，将思绪瞬间带入极乐世界。

　　　　好久都没这么尽兴过了……老是沉浸在战争的压抑之中，终于得到了一时解脱……浑身的骨架都酥麻起来，像是喝到了仙露琼浆……啊啊，就这样醉生梦死也不错……

　　　　视线飘忽忽如断了线的纸鸢，而桃丽娇艳的容颜上流转着的、荡漾着的轻笑，宛如旷世独立的仙女令人陶醉……搂在纤细腰肢上的手不觉一紧……

　　　　“你要结婚了吗，今天？”

　　　　“只是订下婚约而已，不过要向整个明兰宣布。婚礼之后会在家族里秘密举行。”

　　　　“那个……新郎是谁。”目光转向别处。虽然问出了口，老实说并不想得到答案。

　　　　“你觉得是谁？”桃丽眨了眨眼睛。

　　　　我觉得？老实说大脑有点拒绝思考……和黛丝露家族有交集并且喜欢桃丽，在我的印象里认识这样的人吗？正想摇头表示不知道，脑海里却蹿过一道闪电——等等，还真有——

　　　　“你要和Q结婚？”不禁脱口而出，声音有些失真。只见桃丽扬起细眉。

　　　　“你认识Q？”

　　　　“我见过，在……”我摇摇头，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夺去了，舞步也迟钝起来，“你不会，你为什么——你真的要和、和那种家伙？”

　　　　话没说完脸颊上倏然一暖，桃丽的手温柔地贴住我的皮肤。

　　　　“蓝雨你，就这么反对我嫁给别人么？”她停下舞蹈，身子逐渐向我靠拢。

　　　　“我——”突然间空气变得稀薄了。

　　　　“童年时的约定，还记得吗？”

　　　　“那、那是——”不算数的。想要如此回答，却于桃丽目光灼灼之下出现了罕见的失语症状。互相重合的十指传来的温暖令人心跳加快……少女的红唇渐渐夺去了我的注意力……

　　　　“哎，”桃丽突然撤开，看着脚下的蚕丝地毯，“我有东西掉了，帮我找找。”

　　　　我怔了一下，一瞬间仿佛收回了身体的自主权，于是依言俯下身子，趁机让发烧的脸颊散散热，同时深呼吸了几下，暗暗骂了自己一句。

　　　　我究竟是在干什么啊，桃丽就要举行婚礼了，而我也根本没有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再说忆芯还等着我，她想要早点回家……接下来向桃丽问出坎瑟他们的下落就赶快告辞吧。

　　　　就在这时，从地毯上摸到一枚细小的物件，举起来放到灯光下看，霎时我就愣住了。

　　　　鲜艳欲滴的血红色钻戒。

　　　　——————————————————————————————————————

　　　　▌看到这一幕，你还要否定吗？

　　　　弗拉德里克的声音似乎渐渐远去。整个身躯都被石化了，她呆呆望着舞厅中央——他半跪在地上，手中握着钻戒，仰头望着并不是自己的女孩。

　　　　▌蓝雨和我姐姐……

　　　　不，住口，我不要听……

　　　　▌从小就被两族家长立下了婚约……

　　　　不，不是真的……这不是——

　　　　不是，真的吗。

　　　　那么，为什么，他会笑着。

　　　　那个冷漠的少年，此刻温柔的、笨拙的、害羞的，笑着。将戒指戴上红衣女子的纤纤素手，两个人一同书写王子和公主的故事。而自己在这个故事中的角色，只是一名远远的看客。

　　　　是这样啊。

　　　　果然是……错误的啊。

　　　　还以为即将迎来收尾，那只属于我们两人的美丽童话，却原来……

　　　　※在你心里，一切从未开始过。

　　　　——————————————————————————————————————

　　　　虽然觉得这个行为并不适合我，但一想到新郎是Q那种家伙，心里泛起的阵阵恶浪瞬间淹没了自持。在桃丽的娇声催促下，我终于还是将戒指穿上她的无名指，脸上也泛起报复的笑容。

　　　　桃丽脸颊微红，低声道了句“谢谢”，晃了晃手上流光溢彩的戒指，突然旋开手腕上的iTime，启动了麦克风的扩音程序，同时与礼堂四周的环绕式音响系统接通。

　　　　“欢迎各位光临skii参加这次庆典。家父因病未愈，是以缺席，还请各位见谅……”

　　　　她的话引来一阵叹息，似乎很多人慕名前来，就是为了一睹难得于公众前露脸的黛丝露宗主之风采，没想到等了这么长时间仇罗却没有出现——话说回来那个老家伙病了吗？他一直身体很硬朗啊，看桃丽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担忧，大概是感冒之类的小病吧。

　　　　“……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布两件事。第一，黛丝露家族和G．S．C．L开展全方位深化合作，已经取得了一系列卓越成果，如今Dais．Lab更是将G．S．C．L旗下Loki部门研制的X系列产品提升到了新的高度。相信在不久的将来，黛丝露和G．S．C．L将会联手打造更加璀璨的明兰！”

　　　　掌声如浪，大概skii外的市民们也是如此吧，傻乎乎地拍着巴掌，虽然压根没人知道Loki是什么，X系列又是什么。反正上面说什么下面信什么，既然桃丽已经说了黛丝露家族和G．S．C．L这两个把权明兰的巨头会让明兰更加美好，不明真相的群众又如何会不高兴呢。

　　　　“……谢谢大家，接下来是另外一件事，关于我个人的事……”

　　　　会场渐渐寂静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

　　　　出乎意料的是，桃丽突然拉起我的手走向礼台。

　　　　被那只戴了钻戒的手握着，内心已经一片空白，我在明兰的注视下——没错，不仅仅是大厅里这些上流人物，我们两人的图像此刻在明兰市所有的频道实时播放——跟着上了礼台，只见桃丽看了我一眼，带着三分羞涩、七分温柔款款走到台前。

　　　　“请允许我介绍，这位是蓝雨，他是沉默家族的末裔，也是我的意中人。我宣布婚约在此成立，而我们将在几日后完婚，希望得到你们所有人的祝福！”

　　　　※什么。

　　　　夹杂着惊羡、称赞、哀叹、怒骂、嘘声的掌声响彻内厅，久久回荡在广袤的拱顶之上。而我只是呆呆望着桃丽，一时间完全傻了。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太令人无法预料，太使人难以置信，以致于我开始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是干脆疯了。

　　　　“桃丽，这是怎么回……”

　　　　她仍然站在礼台最前端，微笑着接受他人善意的祝福，而我那无力的声音被完全掩盖在现场群众情绪化的聒噪之中，那些向我投来的视线最后纷纷化作议论与嘲笑——直到现在我都一脸木讷地站在原地——大概在这些显贵名流嘴里早就被贬得一文不值了。对此我并不在乎，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更加糟糕的事要发生了。

　　　　可恶……事到如今，究竟该如何收场啊。

第64章　幕间　倒计时（）　
离开人声鼎沸的内厅。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礼台之上，没有人意识到她究竟是何时从身边经过的。

　　　　冥想回廊的颜色看起来更加古怪了，诡异的绿，漫过眼球以扭曲的方式进入大脑。刻满古代文字的穹顶上并排着数不清的细小天窗，从中透过的光晕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胸口很疼。视线不断歪斜，偶尔会跳出红色。她觉得自己从内部渐渐崩坏——其实这种感觉从昨晚之后就一直存在，那时她强行打开倒计时（Countdown）的扳机，使得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倒计时加倍缩短。

　　　　基本上，倒计时以每天3％…5％的百分比进行着损耗，以致于Cyan拥有的时间大概就是三周到四周，而一旦模式开启，损耗比率将骤升至每分钟10％的极端程度。

　　　　如今已经过了两周，战争逐渐转入后期。这个阶段如果刻意回避战争、稳定心性，最大化利用倒计时，则很有可能反败为胜。因为Cyan一旦因C模式开启时间过长而导致不可逆转的暴走，肯定会暴露自己，从而吸引人类一方所有的火力，这和引火自焚无异。

　　　　——即便知道这一点。那时，她还是强制开启了导致自己崩坏的开关。在倒计时随时都会归零的现在，大概没有什么能够挽救她了。

　　　　已经忍受不下去了，这种痛苦。※因为不想忍耐了。

　　　　已经停留不下去了，这个地方。※因为他不要我了。

　　　　所以，不需要再忍受了。※干脆，杀掉好了。

　　　　所以，离开这里吧。※没错，从中解脱吧。

　　　　“小姐，你不能停在这儿。”

　　　　路过的skii内部工作人员看到披散着漆黑长发的少女扶墙而立，上前明言提醒道。

　　　　“别过来。”※离我远点。

　　　　“小姐？你不能呆在这里，你没有看到走廊尽头的警示语吗？”

　　　　“我……对不起，我……”※离我远点。

　　　　她仍然低着头，害怕地看着自己的手——它们已经不属于自己了，此刻自顾自地、肆意地、充满兴奋地颤抖着。

　　　　“小姐，你没听到吗？你不能——”那人已经走近，伸出手探向她的肩膀，还未有所接触，却见鬓发飞舞起来，其间衍生出的赤色之花，绽放于少女逐渐峥嵘的瞳孔之中。

　　　　※【别碰我，人类。】

　　　　“啊……啊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双手已经沾满了红色。地上，墙壁上飞溅着红色，艳丽非常的红色。如同盛开了大片的曼珠沙华。

　　　　糟了。怎么会这样……

　　　　一定会生气的，一定会生气的……说过很多次的，很多次的……最痛恨杀戮无辜……

　　　　泪水无声地滑过眼角。我已经……※不是我的错……变成这样的人了。

　　　　抬起头来重新望着紧闭的大门，红瞳之中最后的光芒渐渐消逝。少女一个人站在死寂的冥想回廊里，既而抬起僵硬的脚步，鞋跟在地上叩击出一首亡灵之曲。

　　　　蓝雨不会原谅我的。※因为那个女人。

　　　　那就，※那就，杀了她。

第65章　05。4　扭曲（）　
我们下了礼台，走回人群当中。

　　　　我看到桃丽抬起头，对着天空的方向微微一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弗拉德里克半倚着扶栏冲我们点一点头。

　　　　是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桃丽却不再理他，低下头来对围在身边祝贺的人们微笑颔首。纷至沓来拍马屁的人一波接着一波，根本不给我插话的时间。该死的，再拖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啊。

　　　　一咬牙，我突然拽住桃丽的胳膊。她低低应了一声，蓦然回首——在这个瞬间，我不得不承认，桃丽确实太美丽了。风情万种的眼眸，微微张开的红唇，似笑非笑的神态……再加上毫无疑问，这家伙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魅力。

　　　　但也正因为是这样，我才会有所警觉——我甚至因此觉得，其实她并不适合我。所以澄清一切是必要的，拒绝的理由很简单，毕竟再怎么说，我可是已经有——

　　　　呯。

　　　　巨大的噪声突然切断了舒缓的蓝调配乐。宴厅的人纷纷回头，望着入口处的方向。

　　　　在那个地方，高大的双扇门完全敞开，仅仅过了一秒钟，只见其中一扇门歪斜下来重重砸在地上，激起一阵白烟，然后——

　　　　有人，轻盈的雪色白衣，飞舞的墨色长发，血色的玲珑双瞳，踏着长靴朝厅堂中央漠然走来。

　　　　人们还傻呆呆地站着，却见少女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最终锁定了目标——杀气直接从百米外激荡开——伴随着，少女一个箭步跃过无数人向我们冲来。

　　　　“喂，你这家伙要干什么？”“竟然胆敢在这里闹事，太不成体统了！”

　　　　有些人想要逞能，刻意拦在她冲刺的路上。视线随即一团爆红，残碎的肢体在空中飞舞。一阵血雨淋下，浇灭了金枝烛台，污浊了蚕丝地毯，同时令整个厅堂瞬间乱了起来，人们纷纷成了无头苍蝇四处乱撞，但凡挡住了那家伙的路，立时便被斩碎作斑斓血花。

　　　　“Cyan！”我猛醒道。

　　　　桃丽抿着嘴唇点了点头，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一把手枪来递给我，“拿着，蓝雨，保护你自己。”

　　　　我接过来，乍一看以为是A5，但比A5略重，样式也有些变化，似乎在原枪管下增加了一个枪管。一侧标着“A6”的型号。这就是改造之后的X系列武器吗？没想到已经出货了。

　　　　不知何时两边楼台上已经站满了黛丝露家族的护卫，就好像他们事先早已埋伏在了这个宴会厅里。既然如此，我也不必管那么多了，敌人居然敢顶着整个城市的视线进攻这里，智商虽不敢恭维，实力却不可小觑，再加上这家伙大肆屠戮无辜，绝对不可饶恕。

　　　　眼见血路朝我们这边径直开来，我心道果然目标是桃丽吗，才不会让你得逞。

　　　　敌人是Cyan，只要能暂时周旋一下就行。毕竟黛丝露和G．S．C．L的人都在这里，一旦他们搬来救兵，收拾这家伙应该没有问题。

　　　　不过说到Cyan，忆芯是不是还在楼上呢？希望她不要突然跳下来援助自己，不然说不定这些人类会连她一起——

　　　　——

　　　　思考停止。

　　　　眼前几个摔倒在地屁滚尿流的家伙被光刃分成几截，少女冰冷的眼神穿过血之迷雾，死死盯住我身边的同伴。

　　　　怎么会——

　　　　没有思考的空隙，下一秒桃丽就会死。我的手还在她的胳膊上，于是本能地将她拽到身后，同时另一只手架起A6金属色的枪口，对准已经逼近的黑发少女额头。

　　　　时间仿佛在刹那停止了流动。

　　　　我和忆芯，如同敌人对视着彼此，而她的光刃已经无声地拂上肩头——

　　　　扣下扳机吗。

　　　　犹豫的瞬间，肩膀上一道血光，一瞬间失去了握力，A6掉在地上。没有空隙去捡，不捡就无法进攻，不进攻就只能躲避——我却无论如何死死卡住位置，不让忆芯跨过自己这道坎。这时如果她再度攻来，我也只有被分尸的份——但是不能逃避，否则桃丽绝对会死！

　　　　然而光刃没有斩下。

　　　　我抬起头，瞥见少女眼角泪痕的刹那，左右楼台上闪起两排火花。

　　　　黛丝露家族开始进攻了。我急忙护住桃丽躲到宴席桌后面，却见忆芯化作一道白影，一个倒空翻轻盈地跃至上层，将附近的敌人全部扫下楼台，随即打碎了雕花的彩色落地窗，在枪林弹雨的追踪下消失于天空之外。

　　　　……

　　　　良久，进攻熄火。

　　　　厅堂上到处是硝烟和残骸，和之前的华丽夺目形成了截然反差。

　　　　“你们没事吧？”弗拉德里克收枪，手臂架住断了半截的栏杆，点上一根雪茄冲下面道。

　　　　幸存下来的人纷纷一副担惊受怕的表情，抱着头缓缓站起，看样子这时哪怕一阵再常见不过的风吹草动都会令他们心惊胆战。而我像是醒悟了什么似的，从地上站起来，踏着无数瓦砾和尸体就向厅门跑去。可是，还没跑出去多远，身后就传来桃丽的声音。

　　　　“这就是她的本质。你还要袒护她？”

　　　　“不，不是她。刚才的是——我——”我想要辩解。可是如何辩解？周围这些死无全尸的惨状，全是拜忆芯所赐。即便不愿承认，可是忆芯她……

　　　　“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