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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图册，忆芯喜欢读书对吧？”我急忙转移话题，“记得这附近有间图书馆，咱们去那里坐坐好了。”

　　　　这回她终于点头，还笑了一下，然而笑容多少有些苦涩的滋味。

　　　　心底涌起后悔的泉流，真不该提“水族馆”这个词眼，包括“动物园”，“博物馆”，“监狱”诸如此类的事物全都要抛到脑后才行，我可不想再惹这丫头伤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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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在干什么？”

　　　　从咖啡厅出来，回到微微倾斜的马路上。忆芯指着街道对面热热闹闹的长队问我。我瞄了一眼，队伍中有一顶用绸缎装饰得令人眼花缭乱的花轿。

　　　　复古风的婚礼么，虽然并不尽是——随行的人们，包括新郎在内的穿着都是当代服饰——即便如此也已经很不错了。我赞许地点着头，感觉这远比租一长串车队要来得有情趣。喜结连理的新人，在亲朋好友的陪伴下热热闹闹走过火红的山道，一切都恰如其分地融入到了自然之中。

　　　　“喂，回答我呀。”忆芯拽着我的袖口道。

　　　　“嗯？哦哦，他们在举行婚礼呢。”回过神来，笑着对忆芯说。

　　　　“婚礼？”她微微睁大眼睛。

　　　　“嗯，你看，花轿前方骑马的那个黑色燕尾服的男子就是新郎。”

　　　　“蓝雨，婚礼是什么？”

　　　　纳尼？转过头瞪着少女，对于这种问题整个人突然有点没脾气。

　　　　不过，这也并不是她的责任。毕竟与宿主之间的联系微乎其微，能够保有生存的基本能力已经不错了，对于某些常识存在缺损也是正常的。

　　　　“婚礼是一种人生仪式，代表相互爱慕的男女双方达成了共同生活的约定……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吧。”挠挠脸，我心道我又不是百科全书，于是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说道。

　　　　“就是说，那之后两个人就一直在一起了？”

　　　　“没错，终身厮守，不弃不离。”我淡淡道，见忆芯呆呆站着不动，于是推了推她，“当然只是一种说法。如今这个年代，婚礼远没有过去那么神圣了——闪婚离婚都很普遍的，节操可是每年都在刷新下限呢。”

　　　　忆芯显然没听懂我在吐槽什么，默默跟从我离开的时候，一步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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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3时10分。抵达明兰市图书馆。

　　　　巨大的圆形广场，台阶向内坍缩。图书馆建在倾斜度很高的一面山坡之上。有一个外观为透明棱锥的地下空间作为底座。广场上有不少人，带着孩子的家长、散步的老人、锻炼身体的业余爱好者，当然也有许多惹眼的情侣，摩擦着肩膀唧唧我我。

　　　　我闷头前进，以免忆芯又提出令人无语的非常规性问题。一直下到广场底部才勉强抬起脑袋，来到刷卡准入的正门通道前。

　　　　忆芯没卡，好在系统上有一个专门应对的解决措施。置办了一张时效性为24小时的临时绿卡，我们顺利进去大厅。

　　　　地板是光洁的大理石砖，如同透澈的镜面将本身就十分庞大的空间倒映在脚下。天花板非常高，一边巨大的玻璃墙外是流淌着潺潺小溪的霜天枫林。很明显当初设计的时候就专门取景于此。

　　　　玻璃墙似乎是明兰建筑风格的一种主流形式。地位相对重要的建筑大体都采用了这种设计，应该得益于明兰几年之前开发出的高强度类玻璃材料Aero＋，可以理解为坚固程度逼近金刚石的存在。

　　　　穿过空阔的前厅，很快四周开始出现许多内部细化的区间，人们坐在一个个小隔间内，面前是镶嵌在桌面上的镭射键盘，以及投影到半空中的电子书库界面。

　　　　酷毙了。眼睛疲劳的时候，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馆外的浩瀚秋景。真是个惬意的地方。

　　　　暂时不打算落座，我带着好奇心溢出的忆芯来到上层，这里光线较为阴暗，原因是墙壁全部用封闭吸光的材料做成。入口处的电子屏上动态宣传着内部的神奇：“这里有多达19种的拟定环境，你可以享受到太空、海洋、森林、都市、乡村等各种情态的阅读氛围……”

　　　　这里的人就更多了，光排队估计就要半小时的样子，估计70％以上都是外地游客。

　　　　上到第三层，环境又是一变，举目清雅。更绝的是大厅中间居然有个水池，还配备了人工瀑布。天花板的顶棚是可以活动的，此刻正值晴空当照，所以打开了。水池四周除了基础的环境装饰，还摆着许多遮阳伞，人们或在水边摆弄自带的电子设备，或在伞荫下安静地阅读电子书籍。

　　　　这里是蓝卡以上级别的持有者才准入的地方。“为本地居民的阅读需求提供保证”。

　　　　忆芯不被允许进入，我们索性回到一层。这时我从一边的导航屏幕上发现了地下室的存在。当然用“地下”形容是不准确的——应该是之前从外部看到的，图书馆底部的棱锥空间吧。

　　　　底层没有提供电扶梯，只在大厅不起眼的边角处开了一道楼间，让人感觉这是会挂有“闲人免进”牌子的去处。

　　　　果然向下行不多时，我们就看到了一块警告牌，上面标示：红卡区（REDzone）。

　　　　下方是几行小字，大体意思是说，这里是存放明兰机密文件以及实体图书的地方，另外，这里有专门的网络接入B1区市政府和C区半岛。

　　　　这里说不定……我快步向前，又将牌子下方的文字读了一遍，心跳越来越快——从这里说不定能够获取到更多关于明兰，甚至C计划的机密信息！

　　　　台阶尽头处的入口旁站有两名检验员，我大概观察了一下，把忆芯拉到身边轻声说了两句，她先是微微睁大眼睛，我将食指立在嘴前，不容她置疑，她才点点头。

　　　　“喂，真的行吗……”

　　　　我拍拍忆芯的肩膀让她放松，径自下了台阶，那两个人立即走上前来，脸上带着一分例行公事，九分毕恭毕敬。

　　　　想来就是这样，毕竟一般来这里的都是持有VLAN卡的显贵人士，凡人得罪不起。

　　　　“先生，下午好，请出示您的VLAN卡。”

　　　　略略点头，一边佯装从口袋里取卡，一边走向左首那人，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向近侧拉来，随即扬起臂弯夹住他的脖子就是一拧。

　　　　“喂，你干什——”

　　　　不等说完，迅速冲向拔枪的另一人，冲门面重重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我长出一口气，低头捡起那人的枪，就在这时从入口奔出四名警卫，显然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前来支援的。

　　　　“就位。”身后轻声道，我立即闭上眼睛——头顶的照明灯突然放出灼目的强白光，闭着眼都能感受到那股刺痛，我急忙伸出手臂挡在眼睛上方，与此同时就听到过道里一干警卫发出痛苦的惨叫。

　　　　直到强光渐渐消退，然而“啪”的一声，四周暗了下来——灯管明显禁不住这么大功率的运作，终于烧坏了。

　　　　我打开iTime的LED照明功能，看到前方那四个倒霉的家伙全都倒在地上，双手乱抓，很明显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灼伤了视网膜，处于一种“爆盲”的状态，短时间内难以恢复。

　　　　我示意忆芯跟我走，跨过几名自顾不暇的守卫，正式进入图书馆底部的棱锥空间。

　　　　光线很暗，这里处于底层是一方面，倾斜下降的棱锥天顶使用了暗黑的有色玻璃也是个重要因素。再加上棱锥外竟然覆盖着巨大的蕨类植物，层层密密，将仅有的一点灯光切得细碎。

　　　　由于和棱锥空间的交接处是山坡而不是水平面，所以这里才会采取这种独特的设计。

　　　　在我眼前仿佛是巨大的白色梯田，慢慢向低处延展开去。每一个外观如同王莲体型却大得多的平台上摆满了书柜，平台上分别印着序号，由上而下依次递增。

　　　　转了两个平台，看了看书架上的书，分别是关乎A区历史文化和古代法律的核心资料。心说这些的机密性还不算高，所以被排在靠上方的位置。我就是有种预感，最重要的资料会放在梯田底部，即棱锥空间的最低点。

　　　　平台间的高度小于两米，跳下去也不会很吃力。沿途遇到几个馆内的工作人员，有男有女，态度毕恭毕敬的，显然并未得知我们是非法入侵者，还好心指明了捷径，提醒我们如果用“蹦”的过去须小心摔伤。

　　　　三分钟后，跳下最后一级平台，踩在底层坚实的地面上。我抬起头，看到忆芯在平台上冲我眨眨眼睛。她穿着裙子，而这个角度又很微妙，幸好（或者应该说可惜？）光线不是很好。

　　　　我催她下来，她却兴致盎然地摇摇头，小声道：“接住我。”

　　　　啥？我一愣，却见忆芯向后退开，留出助跑距离，随即两三步启动，跃入空中——

　　　　不是吧，都这种时候了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想归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我撤开几步，一边估摸着少女的落点一边修正站位，然而光线确实不好，再加上有点心神恍惚，伸出去的双手竟然抓空了。

　　　　反射神经猛地绷直，直觉开启，整个人飞快探出身去，在忆芯落地之前抱住了她，自己却摔在了地上，脑袋撞上一边的书柜，头顶落下一本厚厚的辞海，打开的书页拍在我脸上，顿时令眼前一黑。

　　　　“喂，你闹够了没有！”

　　　　我有些懊恼地丢开糊了一脸的辞海，摸着疼痛的后脑勺道。

　　　　忆芯从我身上坐起来，蓝莹莹的眼眸中含着三分歉意，七分羞涩。她还没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真够滑稽的，居然会在这里见面呢。”？

第35章　03。3　突围（）　
勉强通过暗色玻璃流入的一点光泽，落在棱锥空间底部。

　　　　眼前是几个高大的灰白石质书架，贴墙而立，上面摆满了一叠叠档案。在靠近玻璃的地方是一整套现代化设备，六台大屏幕同步工作，汇聚的光线足以让我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

　　　　蓬乱的长发像是被十二级台风吹过，绣花衬衫上全是污渍，很难想像二十多个小时之前它是那样整洁，裤腿像是被疯子用剪刀玩耍过，胶鞋上皮都翻了出来。

　　　　整整十秒钟，我才认出眼前的人正是一日前步行街上彬彬有礼的魔术先生，罗杰？温德尔。这是在有点不科学，士别一日就当刮目相看了啊，莫非这家伙在进行反差萌的完现魔术？

　　　　“你怎么会在这里？”罗杰静待我们站起，扬了扬眉毛。

　　　　“你呢，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我说道，“外面的守卫毫发无损，说明你采用的是合法手段。但这就奇怪了，如果你拥有能够无限透支的VLAN卡，又何必跑到街头卖艺呢？”

　　　　“思考得很细致嘛。喏，就是这个，”罗杰懒洋洋地说，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红色卡片，“这是白芷做的，虽然外观上没有区别，内在却是完完全全的塑料材质，根本不能使用。”

　　　　白芷？那个小女孩也是Cyan，这一点我很清楚，卡片是她做的？

　　　　“既然只是块塑料，你是怎么能够——”

　　　　“仪器是死的没错，可人是活的。”罗杰不耐烦地说，“只需要一点点言辞上的技巧就万事大吉了，那些家伙根本不敢得罪人，你懂吗，哈哈哈太有意思了。你应该瞧瞧他们当时的表情，卑微得如同蝼蚁，像哈巴狗一样，就差一条摇来摇去的尾巴了，简直令人恶心。”

　　　　这个男人的性格竟然如此恶劣。我皱眉瞪着罗杰，后者毫不在意我的反应，只是轻描淡写地晃了晃手中的卡片，紧接着——

　　　　咔嚓。

　　　　卡片凭空断成两截，扭曲成十分凄惨的角度。

　　　　“你的能力吗？”我脱口而出，因为曾经见识过类似的灵异事件，所以并没有特别惊讶。

　　　　“我想你也已经猜出大概了吧。”罗杰懒洋洋地说，“没错，我的能力是【念力】。”

　　　　顾名思义，借用意念将抽象的概念转化为具象的应用。

　　　　所以说这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魔术先生。因为魔术是骗人的障眼法，而他的能力却实打实存在，此刻也正作用于这个空间。

　　　　共感网络虽然已经混淆一片，面对面的话相互之间仍然能够辨识出同类吧。只见罗杰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锁定住了忆芯。只见他的眉毛微微一皱，随手将断裂的卡片扔在地上。

　　　　不等我们有所反应，罗杰甩出去的胳膊顺势在空中划了个弧——顿时——大片雪白的纸张化作凶暴的海浪从墙边连绵的书柜上喷涌下来，迅速屏蔽了我们的视线。

　　　　进攻的信号。

　　　　本能地伸起手臂，挡住直往脸上扑的文件纸张。身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如撞钟的沉响，忆芯向后飞去，直接将一书柜撞散了架，纸本落了一地。

　　　　“喂，没事吧！”我急道，耳边冷不丁响起几声冷笑。

　　　　“还有闲暇管别人？”

　　　　白纸迷雾中赫然出现一只有力的臂膀，死死勒住我的脖子。我挣扎了两下，眼见不成，拔出腰间的A5对准手臂上端——

　　　　抠不动扳机。

　　　　不仅如此，自己的手竟然剧烈颤抖起来，就好像一条看不见的丝线穿入了神经，夺去了身体的支配权。我毫无办法，只得眼睁睁盯着自己的手臂往回缩，将枪口顶住了自己的太阳穴。

　　　　白纸落尽，罗杰阴糜的脸出现在正前方：“再见了，小子。”

　　　　他收缩十指，作用于我颈上的力道顿时加大了，令呼吸开始困难，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身体突然被少女撞开，枪口上扬击中了天花板——她丝毫没有减速，而是向罗杰冲了过去，很快便进入到念力的杀伤范围——

　　　　毫发无损。与罗杰之间的距离迅速缩小，大气中充满了撕裂的声响，忆芯却完全没有被击中的趋势，简直可以用“片叶不沾”来形容那一连串流畅的动作。

　　　　速度对进攻和防御均有不可忽视的影响。罗杰的移动能力是C＋，和鲁宾无所差别，按理说达到这个速度等级绝对不慢，然而无法捕捉到忆芯，可以想见后者究竟有多快了。

　　　　光刃化作月牙，斩出。

　　　　罗杰预判不错，提前一秒钟就开始躲了，这一斩贴着肩膀落下，劈开了墙上的一架电视，顿时电火花直涌。他跳开几步，如同指挥家一般挥动双臂，顿时剩下的几台屏幕从墙上掉了下来，随即向忆芯横冲直撞过去。

　　　　光刃二度斩出，将靠近身前的障碍一次性解决，少女一步淌过爆炸的烟尘——

　　　　“着！”

　　　　罗杰晴天霹雳般大喝一声，只见忆芯的身体突然弯倒在地，脖子上越来越紧，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慢慢收拢。

　　　　之前扔出的障碍是为了减缓少女的速度，这样意念就能捕捉到她了。我望着脸上露出满意表情的罗杰，心道这家伙在战斗中的头脑转得真快，意识真的只有D？

　　　　不过没工夫质疑G．S．C．L的评分了，我捡起A5，估摸着与罗杰之间的距离——没错的话，这家伙发动念力的范围应该是以自身为中心，半径十尺扩出的球形区域。身处那当中的话掏枪就是崩自己的命，所以我要站的远些。

　　　　跑出四十米开外，对准罗杰按下扳机。子弹“嗖”地飞出去，弹道却偏得离谱，很明显被操纵了，仅仅打在他身后的暗色玻璃上。

　　　　连子弹都能够捕捉啊，这家伙。

　　　　虽然弹速过高不能完全控制，却能够使之强制偏离，我暗暗骂了一声，枪支伤不到这家伙吗？

　　　　突然有一丝绝望。人类的话，大概无论如何都无法成为他的对手吧。面对这种靠近时使用念力支配身体，远离后又能够轻易改变弹道的战争兵器，究竟要如何做才能——

　　　　一道劲风划过脸颊——忆芯从地面跃起，再度冲向罗杰。

　　　　是这样！我恍然大悟。

　　　　念力产生的源头是意识。刚才的那一枪使罗杰分了心，忆芯颈上的束缚力就消失了，说明他无法兼顾两者——这就是罗杰能力的缺陷！只能单方面制约，无法同时作用于多个敌人，这也是他被划分为Ender而非Ruiner的最主要原因吧。

　　　　眼见忆芯的光刃再度攻来，罗杰急忙躲闪——这次却没有那么幸运，直接被击中背部，喷出一道细细的血光。

　　　　唔。

　　　　罗杰咬着牙后退几步，继而踏上平台间的台阶朝入口方向逃窜。忆芯立刻追赶上去，却被一边横移过来的书柜挡住去路，手臂一振将书柜劈成两截，和我快步踏上台阶——就在这时，我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下意识地环顾起四周。

　　　　整个棱锥空间不知不觉充斥了“隆隆”低响，犹如蓄势待发的海潮。

　　　　抬头望去，凌乱的书本化作导弹之雨从四面八方激射过来。我急忙拉住忆芯跳到一边的平台上躲避，然而这绝不是万全之策——我看到从最上方的平台开始，书柜一个接一个陆续倾倒、跌落，渐渐形成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