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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香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是有些吃惊的。

　　　　虽然她和姜大官人只是逢场作戏，但是这么多年的交情，而且他人真是很不错，有时也很能谈得来，他是这些客人中少有的一个把妓女当人看的人。暖香不喜欢他，但是很敬重他。可是这样的人也难于免俗，自己也只剩下叹息的份了。

　　　　看来什么样的人就得过什么样的日子。除了自己，任何人都将是生命中的匆匆过客，只有银子才是最真实的。心情的沉重无法称量，而银子是可以的。

　　　　想到这，暖香的笑意更浓了，眼神更飘忽了，弄得身边的客人神魂颠倒，已经有别桌的客人看过来了。

　　　　暖香在聚艳亭生活了这么多年，她知道男人都需要什么，尤其是庸俗的男人。

　　　　那么李元江呢，他又是哪种男人？

　　　　暖香不禁向楼梯瞟了一眼，却正看见小荷向楼上走去的背影。

　　　　小荷的房间是在一楼的，她到楼上干什么？而且还只有一个人？像每日这样热闹的时刻，小荷是断断不会错过的，因为她要在这个时候充分展示自己的魅力，实现自己的“价值”。可是今天……

　　　　暖香的失神很快被客人送到唇边的酒杯打断了，她鬼使神差的一口饮下，全忘了自己应该是尽力的劝客人喝酒，结果这一打破常规的举动倒引起一片叫好声。

　　　　几杯下肚，暖香已经有些晕了。

　　　　她的酒量并不差，今天却不知怎么了，不仅是晕，还一个劲的反胃。

　　　　但是为了保留形象，她装作手抖的样子，一个“不小心”，便将一块送到客人嘴边的菜掉到了裙子上。

　　　　她不好意思的对客人一妩媚笑，娇声娇气的喊着：“都怪把人家灌醉了，人家的手都抖了呢。看，衣服脏了，这可是人家新做的呢……”

　　　　酒气让暖香脸颊上的红晕更娇艳了，客人已经看得呆了，再加上这柔得入骨的声音，他的脊背像爬上了小虫子一样，麻酥酥的。

　　　　他立刻从怀里掏出锭银子。

　　　　暖香打眼一瞧，二十两，心里暗喜，可是仍旧噘着嘴撒娇。

　　　　客人受不住了，又拿出一锭。

　　　　暖香推脱不要，可是客人硬塞到她怀里，还顺便揩了点油。

　　　　暖香便立刻娇声道：“讨厌——”

　　　　随后说要上楼换衣，客人忙连连点头：“快点啊，等你。”

　　　　暖香走上楼梯。回头看时，早已有人补了她的缺。

　　　　这就是聚艳亭，永远不会让客人觉得寂寞的聚艳亭。

　　　　暖香强稳住脚步上了楼，待估计楼下的人已经看不到她时，立刻靠在墙上。

　　　　眼前的一切好像在来来回回的转，转得恶心的感觉更强烈了。

　　　　这是什么酒啊？一定被掺了水。看来嬷嬷对这些日子的损失恨之入骨，已经开始在酒上做文章了。

　　　　接下来会是什么？

　　　　暖香冷笑了下，扶着墙继续走，她要回到房间找到解酒的药。

　　　　渐近房间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个极其愤怒的女声。

　　　　刚刚开始，还以为是楼下的姑娘和客人吵了起来，那可是太不明智的举动了。

　　　　该不是碎红吧，她最爱惹这种麻烦了，待会嬷嬷一定会狠狠的教训她。

　　　　可是待这个女声再次愤怒响起的时候暖香才发现声音不在楼下，而是在……李元江的房里。

　　　　李元江的房里有女人？！

　　　　暖香虽然醉了，可是心里并不糊涂，她立刻记起小荷早前曾经上了楼，可是因为自己一直忙于应付客人，也没注意她下没下来。

　　　　这个女人会不会是小荷呢？

　　　　暖香立刻提起裙子蹑手蹑脚的溜到李元江门口，顺着门缝往里看。

　　　　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要不是有几点亮光时隐时现，暖香还真看不清人的位置。

　　　　那亮光，应该是这个女人头上的首饰。

　　　　“你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

　　　　女人声嘶力竭的喊着。

　　　　暖香看到那亮光猛的抖了抖。

　　　　没有人回答她，好像她在对着空屋子叫喊。

　　　　这声音证明这个女人就是小荷，可是李元江呢？他难道不在屋里吗？否则为什么不说话？

　　　　“你说啊，你说啊——”

　　　　小荷继续喊着，充满了愤怒，还略带着哭腔。

　　　　“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可是你为什么不来找我？而要找那些个女人？她们哪点比的上我？你是瞎了还是傻了？”

　　　　喊声中又多了几分嫉妒的火焰。

　　　　“我说过，只要过了初三……你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天天等着你……可是你呢？你忘了你对我说过什么了吗？你想带我走……你不爱我你会这么说吗？可是你现在……你太让我伤心了……”

　　　　喊声转为哭泣，亮光颤抖得更厉害了。

　　　　“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是想气我，报复我，你恨我当时没有和你走，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暖香似乎听到了一声轻蔑的“哼”。

　　　　是李元江吗？他在屋里？

　　　　亮光上下闪动起来，最后定住了。

　　　　暖香看到光下有个雪白的东西立在那。

　　　　暖香的立刻明白了。

　　　　小荷，她脱掉了衣服。

　　　　暖香不知李元江此刻的感受，她的心倒是怦怦跳得厉害。

　　　　即便光线再暗淡，也能辨别出那具立在床边的身体是如此的青春，如此的逼眼。虽然是背对着自己，但是仍不难看出从后背到腰间的曲线是那样的圆润完美，还有臀部是那样的紧实浑圆，想必前面也是峰峦起伏的吧。

　　　　暖香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的身材是不是也是如此美妙。不过小荷也曾嘲笑过自己已经老了，难道她已经透过层层的衣衫看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走形了吗？



………【索魂发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四十一节　贱人】………

　　　　暖香忙掐了掐大腿，看它是否还结实，又捏了捏臀部，检验它是否下垂。然后继续盯着那具身体看。

　　　　如此的丰满，如此的有朝气，全身上下无不充满了诱惑的气息。

　　　　李元江，他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吗？

　　　　暖香的心酸了起来。

　　　　过了今夜，他是不是就不属于自己了？而要回到小荷身边？

　　　　难怪他找遍了全楼的姑娘也没有找过小荷，小荷说的是对的，他在怨她，在恨她。世上能够转化成恨的东西只有爱了，那么恨又能不能变回爱呢？

　　　　暖香紧张而酸涩的关注着房内的一切，她知道自己应该走开，但是她又不想走开。

　　　　人有时就是这样奇怪，明明已经预知了结局，却仍要眼睁睁的看着它发展，即便这过程将自己的心撕得粉碎。

　　　　“今天我就把自己给你……其实我一直是想给你的，只是……你应该理解我，不会怪我的是吗？……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

　　　　诱人的身体在动，渐渐隐没在黑暗中。

　　　　暖香听见床响了一声，两声……

　　　　泪涌了出来，暖香立刻抽身回到自己房间里。

　　　　胸口似是有一团东西在涌动。

　　　　“哇”的一声，她终于吐了出来，直吐得肝肠寸断，泪糊了一脸。

　　　　“滚！你给我滚！！贱货……”

　　　　隔壁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是李元江的声音？！

　　　　一定是自己醉糊涂了，都产生幻觉了。他怎么可能骂小荷呢？温柔乡里的男人怎么会有怒气呢？况且“贱货”这词根本就不是李元江这种读书人能说出来的。

　　　　一定是自己醉了，醉了。

　　　　暖香瘫在门边，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可是叫骂却没有停止，而且还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连暖香都觉得自己这边的地面震动了一下。

　　　　声音太大了，要是把嬷嬷招来可不得了。她应该还不知道李元江已经回来了吧？

　　　　暖香急急的冲过去推开门。

　　　　走廊里微弱的光线一下子闯进屋来。

　　　　暖香看到李元江铁塔似的站在床边，衣服凌乱，而脚边是一丝不挂的小荷。

　　　　见屋里突然进了人，小荷发出了一声惊呼，抓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胸前。当看清来人居然是暖香时，身子抖得更是厉害了。

　　　　“你以为我还喜欢你？你以为你的谁啊？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像你这种贱货我早就不稀罕了，还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可笑！我劝你还是拿起镜子照照，别以为自己倾国倾城人见人爱，我可不是那些个嫖客，我也没钱。对了，我想起来了，你不就喜欢钱吗？那来找我干什么？还脱光了衣服送上门来，真够贱的……”

　　　　李元江唾沫横飞的骂得起劲，小荷哆嗦得连哭声都没有了。她忙忙的穿衣服，可是胳膊伸了几次都没有伸进袖子去。

　　　　暖香听不下去了，就算当初小荷伤害过李元江，他也不应该这样恶毒的骂她侮辱她，小荷毕竟是个女孩子，而且她还是喜欢李元江的，要不也不能这样放下了脸面，况且她多多少少还是理解小荷的选择的。

　　　　这样想着，同情心便上来了。见李元江还打算继续骂下去，她忙上前劝阻，却被李元江一把揽了过来搂进怀中。

　　　　李元江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荷，嘴边浮上一丝狞笑：“你想做我的女人？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我得劝劝你，别做梦了。我有女人，而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李元江俯下脸狠狠的吻在暖香唇上，并顺势向下吻去。手熟练的解开了她腋下的衣袋，盖上了胸前的馒头，随后嘴便扣了上去。

　　　　暖香想要挣扎，可是无用。

　　　　小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许久，随后“嗷”的一声冲出门去。

　　　　门“咣”的一声巨响后又弹开道小缝。

　　　　暖香看到李元江扫了一眼那个门缝，便气喘吁吁的继续挣扎，却被他一下抱起送到床上……

　　　　李元江照例折腾了一夜，天亮的时候才鼾声如雷睡下。

　　　　暖香很累，但是却睡不着。她反复想着李元江的话。

　　　　“我有女人，而且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他说自己是他的女人，而且他的女人只有一个，那么，聚艳亭的姑娘们算什么呢？如果他只爱自己，那么为什么还要去找别人？她不由得怀疑起这句话的真实性，看样子他这样说也只不过是为了气小荷，而接下来的一切……

　　　　暖香头一回为自己的付出感觉不值。

　　　　她扭头看着鼾声大作的李元江，发现他脸上的油光更多了，甚至有一块集合成滴，正从脸颊缓缓滑落到耳边。

　　　　想起昨夜这张脸整整在自己脸上蹭了一夜，暖香忙摸了摸脸蛋，好像也粘了层油腻。

　　　　暖香厌恶的皱着眉头，准备下床梳洗打扮，经过昨夜的消耗，想来今天的脸色肯定遭透了。

　　　　暖香跳下床，向桌边走去，却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跌倒的时候带翻的凳子，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可这声响丝毫没有打断李元江的鼾声。

　　　　李元江醒来的时候，暖香已经不知晕过去多久了。

　　　　他睁开眼睛发现暖香没有睡在身边，随后就看到她躺在地上。

　　　　当他急急的把暖香抱到床上时，暖香已经醒了。

　　　　他要给暖香找个郎中，却被她制止了，说是大概昨天喝多了酒，晚上又没睡好，所以身子有点虚。

　　　　李元江便紧张的握着暖香的手观察着她的气色。

　　　　门被叩响，接着，醉艳出现在门口。见此情景，面露尴尬之色。

　　　　暖香忙招呼她坐下，声音微弱。

　　　　醉艳坐下后只是盯着暖香，又扫扫李元江，半晌不出声。

　　　　李元江知趣的走出门去。

　　　　暖香怕他这一去又不见了踪影，忙告诉他去找个郎中回来，并一再叮嘱他要亲自把郎中待到这里。

　　　　见李元江走远，醉艳忙坐到床边急急的说：“暖香，你是不是和他……真的……”

　　　　醉艳说不下去了，但是暖香很快就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而且很快就知道这一定是小荷说出去的。只是她不明白小荷是怎么隐去了自己那件很没面子的事而把这事宣布出去的。

　　　　“快点，到底是不是啊？”醉艳语气更急了。



………【索魂发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四十二节　喜讯】………

　　　　醉艳和甜娇都是自己要好的朋友，可是这两个人却完全不同。醉艳是急性子，率直、火爆，甜娇是慢性子，说起话来转弯抹角，自以为高深。

　　　　这两个人要是聚到一起就吵架，因为醉艳最看不惯甜娇一副没脑子还矫揉造作的样子，而甜娇的辩解往往都被醉艳的快言快语斩断。结果每每都是甜娇被气得眼泪汪汪，醉艳也没捞到什么好心情。

　　　　醉艳的直爽得罪了不少人，关键是她有什么说什么，而且人家就算是有隐情不想说她也得想方设法的给问出来。

　　　　暖香在她的追问下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可是她还是不想招认，就转个弯问她：“你问这个干什么啊？”

　　　　醉艳一听这口气，心下一凉。

　　　　完了，这肯定是了。虽然暖香没承认，但见她略有躲闪的目光再加上这句话，这不明摆着吗？

　　　　本来醉艳因为李元江在自己那过过夜就觉得事态挺严重的，这完全是因为她一直将他当作暖香的儿子或弟弟看待，那么自己再往小了论也是姐姐辈的，而且和暖香还这样亲近，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来？可是现在，暖香的事件明显的要比自己还严重，这可怎么是好？

　　　　醉艳忍不住拍了暖香一下：“你啊，太糊涂了，怎么可以……这样呢？”

　　　　她搓着手在屋里转了几圈又坐在床边：“就算是真要做什么，也得把背着点人，至少把门关好了，省得被人知道，这下可好……”

　　　　暖香忽然想到昨夜小荷摔门而去时门嵌了道小缝。

　　　　难道不是小荷，而是别人……

　　　　“是谁说的？”

　　　　暖香现在也急切的想知道谁这么“幸运”。

　　　　“还能有谁？你的死对头——小荷呗！”醉艳咂了咂嘴。

　　　　“你最近都快赶上她红了，她心里能舒服吗？刚开始我还以为她在瞎掰，可是我刚刚看到……李元江那个样子，问你，你也……，你让我说什么好呢？”

　　　　暖香明白了，这都是门缝的功劳。想来小荷在羞愤之下跑出去还有点不甘心，怀疑李元江是故意气她，又转了回来，结果没想到竟是真的……

　　　　可想而知，她一定是气疯了。

　　　　想到这，暖香唇边露出了个笑。

　　　　醉艳见她这样真要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了。

　　　　“你还有没有心啊，还在笑？现在大家都在议论呢，说你养着他早就有所打算。你看吧，一会甜娇就得过来。”

　　　　果真，话音刚落，甜娇气喘吁吁的推门进来。见醉艳也在，便知道她一定什么都说了。可是她仍旧想印证一下，只是今天她没有再卖关子。

　　　　“暖……暖香……她们都在说……是不是真的？”

　　　　暖香的笑仍凝在脸上，甜娇便认为这是肯定的回答了。

　　　　甜娇于是露出一个无比崇拜的表情：“暖香，你实在是……实在是太有远见了！”

　　　　醉艳真想不到甜娇的判断能力居然如此的别具一格，简直被震撼得不能动弹。

　　　　甜娇继续喋喋不休：“干咱们这行总有人老珠黄的那天，到时那些个客人谁理你？咱们只能老死或饿死在后院。而像你这样对李元江有养育之恩，你的后半辈子有靠了。再说有了这层关系，他更是得乖乖的。万一他将来中了个什么，那更是不得了了……暖香，到时你可别忘了我……呃，还有醉艳……”

　　　　甜娇见醉艳正恶狠狠盯着自己忙把她也加上。

　　　　醉艳是被甜娇独特的思维方式弄傻了，一时竟忘了数落她几句。

　　　　三个人正各有所思，李元江领着郎中满头大汗的进来了。

　　　　郎中自然还是那个山羊胡子，他可是聚艳亭的“御用”大夫。

　　　　他见屋里今日居然有了三个美人，个个明艳照人竟一时愣了神，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李元江最看不惯他这副色迷迷的样子，狠劲推了他一把。

　　　　山羊胡子才回过神来坐到床边。

　　　　“起来！”

　　　　李元江一声断喝，屋里的人齐齐哆嗦了一下。紧接着一个凳子被踢了过来。

　　　　“坐这！”

　　　　甜娇忙寻找醉艳交换眼色，却见醉艳也正看向她。俩人头回这么默契。

　　　　郎中抖了抖胡子不情愿的坐在凳子上，伸出手指轻轻的搭在暖香腕上，然后闭起眼睛拈起了胡须。

　　　　可他立刻睁开了眼睛，不相信的看了暖香一眼，加重了手指的力气，手指甚至都哆嗦了起来。之后，目光中怀疑的神色更严重了。

　　　　甜娇、醉艳和李元江都注意到了山羊胡子的神色有变，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想着暖香该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山羊胡子收回手指，逐一的看了看周围的人，最后目光定在李元江脸上。

　　　　“暖香姑娘，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