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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香的心莫名的一痛。

　　　　“头牌”，这么柔弱的模样能否撑住这“头牌”的沉重？或许这个称号正是小荷这样的姑娘需要的，可是这个小丫头……暖香实在不忍心让她走这条路，可是她又有什么办法？

　　　　这么多年来，她看过了太多的姑娘由青涩转为淫荡，由花蕾变成败絮，繁盛时猖狂，落魄时哀怨，所有的青楼女子，都是一样的归宿，从踏进这个门，就是注定了的。

　　　　她们的花开得极艳，却失去了应有的芬芳……

　　　　暖香盯着含烟，眼中无限的怜惜。

　　　　含烟毕竟年纪小，还以为暖香是病得难过，忙出去找吃的了。

　　　　小孩子倒是腿脚麻利，一会工夫就回来了，端着馒头和冷菜。

　　　　她还有些不好意思：“厨房就这点了，前堂的我又不敢拿……”

　　　　即便是这点也不容易了，暖香感激的看了含烟一眼。

　　　　含烟是个非常懂事的孩子，她见暖香起身不容易，便一点一点的喂暖香吃，边喂边流泪，当年娘重病在床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喂她吃饭的，娘要是在的话一定不会让爹把自己卖到这种地方来的。

　　　　即便含烟不哭，暖香也知道每个来这里的姑娘都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她也不忍去问，只是一口一口把饭咽下去，不管怎么样，至少得活下去。

　　　　嬷嬷开始在楼下叫含烟的名字了。



………【索魂发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三十五节　黑影】………

　　　　含烟不敢久留，忙飞跑下去。临走时不忘给暖香换了壶茶水，还把茶壶茶杯放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暖香目送着含烟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心里祈祷着这个小丫头最终能够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吃了东西，人好过了许多，身上也仿佛不那么痛了。暖香很快就感觉到一股困意，她还来不及想些什么，就睡了过去。

　　　　沉睡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太阳已经西斜了。

　　　　暖香是被一个轻微的声响惊醒的，听来应该是关门声，而且就在隔壁。

　　　　李元江应该回来了。

　　　　于是楼下楼上所有的嘈杂都在一瞬间涌进了暖香的耳朵。

　　　　聚艳亭每时每刻都是这样热闹非凡，可是单单来自隔壁的关门声惊醒了暖香。

　　　　暖香的耳朵紧张而细致的搜罗隔壁的声响，在嘈杂中辨别属于李元江的点滴。

　　　　洗脸，倒茶，喝水……

　　　　每个举动好像都重重的，充满怒气。

　　　　她很想过去看看李元江究竟是怎么了来确认下自己的猜测，可是伤处的痛却让她犹豫了，想来只有“残忍”的继续躺着，留意李元江的动静，只是不知李元江发现她不在屋中会不会着急，会不会到处找她，会不会找到这里呢……

　　　　想到这，心情矛盾起来，既有些期待又饱含恐惧……

　　　　李元江终是没有过来，只是在隔壁不停折腾着，引得暖香的心一阵阵不规则的跳动。

　　　　门开了，暖香吃了惊，当她带着惊喜与担忧的心情看过去的时候，含烟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手里端着托盘，是来给暖香送饭来了。

　　　　真难为这孩子了，每天被这些人使唤来使唤去，还不忘她这个病人。

　　　　暖香感激的看着含烟。

　　　　含烟一副很高兴的样子，小嘴不停的说着：“这回都是新鲜的，我在上菜的时候偷偷留下的，每样都一点呢，小荷姐的几个客人今天拼了命的争着点菜，弄了一大桌子吃都吃不完，估计少上个一盘两盘的都没人发现……”

　　　　含烟小有得意，却没有注意到暖香听到小荷的名字眉头不由微皱了起来。

　　　　暖香还不大饿，现在更没有胃口了，可面对含烟笑盈盈送到嘴边的饭菜，也不得已的一口口咽下。

　　　　含烟收拾碗碟准备离开，暖香拜托她悄悄到隔壁看看李元江，不过千万不要告诉他是自己让她过来的，更不要让他知道自己在这里。

　　　　含烟马上执行任务去了。

　　　　只一会工夫就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暖香姐，他好可怕。脸乌漆漆的，好像还有许多皮挂在上面。他看了我一眼，好像要吃人似的，差点把我吓死……”

　　　　“他在干什么？”暖香急急的问。

　　　　含烟摇摇头：“不知道。他看了我一眼，我就赶紧跑了。”

　　　　暖香支撑着要起床，含烟忙扶住她。

　　　　就在这当，隔壁的门又响了一声。

　　　　暖香和含烟便紧张的听着动静，只听得一阵脚步声渐渐走远了。

　　　　他干什么去了？

　　　　夜已经深了，暖香焦急的留意着隔壁的动静。所有的门声都能让她激动一阵子，心情不断在期待与失望中起落。

　　　　终于，真正的门声响起了。

　　　　暖香立刻支起了耳朵。

　　　　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洗脸，倒茶，喝水……与上次不同的这回似乎有些有气无力，而且没过一会就听到床嘎吱嘎吱的响了两声，随后便没有动静了。

　　　　只要李元江回来了，暖香就放心了许多。她调整了下脑袋的位置，很快睡着了。

　　　　朦胧中，她觉得仿佛有团人形的黑影站在床边，虽然看不清它的脸，但是却能感到两束阴沉的目光正在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

　　　　暖香马上睁开眼睛，黑影消失了，屋里的一切正沐浴着淡淡的夜光。

　　　　今天的夜，格外静，这可是聚艳亭及其少见的。

　　　　难道姑娘们都没有接客吗？

　　　　暖香不由向门望去，登时愣住了。

　　　　一个黑影，正在门窗外若隐若现。

　　　　虽然只看到一个头部，但可以推测此人身量极高。

　　　　此时这个头部正在随着走廊里烛光的晃动而不停的抖动，仿佛是笑得浑身乱颤，暖香甚至能听到他发出的嘿嘿的笑声。

　　　　声音很低，却异常刺耳，好像在嘲笑暖香的恐惧。

　　　　黑影似乎还推了推门，因为暖香听到门轻响了两声，不过暖香庆幸的是含烟走了后她为了防止客人打扰就把门闩上了。

　　　　黑影只是简单的推了推，见进不来也就不再努力。暖香稍稍放了心，只是他一直在门上贴着总让暖香猜不透他的下一步行动，只能紧紧的盯着，生怕一个不留神他就会突然出现在眼前。

　　　　这究竟是人是鬼？根据他的身形，暖香觉得他应该是人，只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出现在门外？暖香在聚艳亭十年了，还从未见人搞过这样的恶作剧；如果是鬼的话，他应该不费吹灰之力就穿门而入了，可是直到现在还只是站在门外，他到底想干什么？

　　　　暖香又气又惧的盯着那黑影，感觉自己就是猫爪下的小老鼠，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门里门外对峙了一阵。

　　　　暖香已是浑身汗津津了，黑影倒仍旧很镇静。

　　　　过了一会，黑影离开了。

　　　　暖香准备长出的气还未来得及吐出口就见走廊的光熄灭了，气就一下憋在了胸口，引得伤处撕裂般的叫起痛来。

　　　　她真担心黑影转回来再贴在门上，如此的黑暗她就根本不可能发觉他会有什么举动，而自己则完全处在他的监视之下了。

　　　　她紧张注视着门口，尖起耳朵听着动静。

　　　　什么都没有，一片寂静，静得非常不正常。

　　　　他走了？！

　　　　暖香不放心，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尽量降低声响放轻脚步，忍痛走向门口。

　　　　距离不远，却走了很久很久，每动一下都要竭力克制想要逃回床上的冲动，都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在带着哭腔颤抖。

　　　　终于挪到了门口。

　　　　暖香站住不动了，估计着黑影的位置，想着怎样才能安全的观察到门外的动静。

　　　　门缝倒是可以的，只是万一自己把眼睛贴上去，看到的却是一只也贴在门缝上的眼睛……



………【索魂发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三十六节　暧昧】………

　　　　暖香不敢想下去了。

　　　　此时的激动需要她竭力的喘息，可是她却不得不一忍再忍，弄得心砰砰的猛跳，那声音甚至大过了喘息声。

　　　　会不会被那黑影听见？

　　　　暖香用力的捂住胸口，可是心跳却愈加剧烈起来，而且不仅是心，身上的每一处都在兴奋的跳动。

　　　　此时的暖香真是后悔搬离李元江的房间，否则就不会受此惊吓了。

　　　　“啊——”

　　　　一个女子的呼声打破寂静从不远处传来。

　　　　暖香吓得跌在了地上。

　　　　紧接着，她听到了每夜都会听到的暧昧之声。

　　　　这才是聚艳亭真正的夜晚。

　　　　这声音让她陡增了许多勇气，门外的一切似乎也不那么恐怖了。

　　　　她悄悄爬到门边透过门缝看过去。

　　　　走廊里只是黑，什么也没有，包括想象中的眼睛。

　　　　她大起胆子又证实了一下。

　　　　果真如此。

　　　　她立刻放松了，全身上下仿佛都在瞬间化成了水，瘫在门边。

　　　　那声音仍在刺耳而兴奋的继续着，这让她找到了真实。

　　　　她在这真实中摸索回床上，再次睡去。

　　　　还是含烟的敲门声将她惊醒的。

　　　　睁开眼睛，已是满室阳光，黑暗和恐惧不知什么时候就消散了，阳光使人充满生机，甚至连伤处都不那么痛了。

　　　　暖香轻松的起了身，缓步走到门边。

　　　　见到暖香恢复了许多，含烟开心极了。

　　　　平日除了被使唤和这些个姑娘们也没有太多的接触，可是因为暖香的病照顾了她一日，含烟便觉得和她亲近了许多。

　　　　她又带来了些饭菜，还打来了洗脸水，准备帮暖香梳洗一下。

　　　　正在她忙前忙后之际，甜娇进屋了。

　　　　见到暖香的憔悴，她惊道：“老天，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身体不大舒服……”

　　　　暖香不想多解释，可是甜娇快言快语的：“唉呀，你犯得着和她生气吗？她以为自己现在很得宠，到最后还不是和咱们一样？到时候自有人收拾她。所以啊，没有必要的事，放宽心……”

　　　　暖香倒被她这番话搞糊涂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估计这个“她”指的是小荷吧？甜娇一定以为她是被小荷奚落后才气病的。

　　　　这个甜娇，总是喜欢胡猜，不过现在真是没有力气去想这件事，更不愿去解释什么。

　　　　而甜娇也没打算让她解释什么，反正她一向是认为自己认定的就错不了，她今天是为了别的事而来的。可是这个小丫头在这又有点不方便开口，于是便找了个借口把她打发了出去。

　　　　暖香对甜娇已是见怪不怪了，她总是这样神经兮兮的，往往不大点个小事也能被她描画得惊天动地。不过甜娇这人倒没什么，很热心，很直率，所以暖香和她相处得也不错。但是对她即将要说的事倒没什么兴趣，想来也是和以前一样，雷声大，雨点小。

　　　　甜娇没有注意到暖香的心不在焉，还以为她是病得无精打采，于是就靠过去，即便屋里再没有别人，也贴着耳朵，压低了声音。

　　　　但是只是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下去。

　　　　暖香凭经验断定，甜娇这回要说的一定是一件比芝麻稍微大一点的绿豆事，要不她早忍不住了。

　　　　“快说吧，我马上就要没有精神了。”暖香懒懒的语气正配上她目前懒懒的状态。

　　　　“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甜娇有些为难的看着暖香。

　　　　生气？难道这事和自己有关？

　　　　暖香提起了点兴趣。

　　　　即便人再怎么不八卦，可是当发现事情可能与己有关时难免会产生一定关注，况且女人天生就是有强烈的好奇心的。

　　　　所以虽然甜娇要说的事可能仅仅和自己有一点关系，也不一定重要，但是还是小小的吸引了暖香，现在她所担心的就是甜娇万一犯了老毛病——每次说什么事前都来句“你猜”——她该怎么应对。

　　　　甜娇倒是没有犯老毛病，但是她仍在犹豫。

　　　　这让暖香有些气闷。

　　　　要么就赶紧说，要么就干脆别提起，甜娇这样总让人想要抓住她的脚脖子把她倒过来，这样话就自己骨碌出来了。

　　　　“你要不说我就睡觉去了。”

　　　　暖香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呵欠。

　　　　“我说我说，不过你必须答应我不生气。”甜娇严肃起来。

　　　　“好了，我答应，赶紧的吧。”

　　　　暖香就知道甜娇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人，只要稍稍一挤，话就迫不及待的冒出来了。

　　　　“我想说……”甜娇还是有点为难的样子，她看了看暖香，脸居然红了：“李元江长大了……”

　　　　暖香糊涂了，这事的确和自己有关系，可是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已经知道了李元江和自己……

　　　　也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种事是最藏不住的，而且介于李元江和自己这种既如母子又如姐弟的关系。这事的确够大的，难怪甜娇会这么不好意思。可是事情已经被人知道了，不好意思的人马上就要变成自己了。

　　　　暖香的脸立刻热起来，偷瞟了甜娇一眼，却发现甜娇也正偷瞄着自己，一时间，两人竟没了话。

　　　　“暖香，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我们都知道他是你的……”

　　　　还是甜娇先开了口，可是这样一来暖香更尴尬了。

　　　　“其实我也……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就……”

　　　　暖香不知该怎么解释，而且话一出口，她就问自己，这事有必要解释吗？怎么解释不都一样吗？

　　　　甜娇站起身来在屋里乱走一通，最后动动这动动那。

　　　　暖香看着她比自己还心烦的模样更是心乱如麻，只希望赶紧有人来把甜娇叫走，她好安静的想个主意。

　　　　这两天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麻烦事？真是的。

　　　　暖香咬着筷子发火。

　　　　终于，甜娇再次坐到了暖香身边。

　　　　“暖香，我对不起你……”

　　　　甜娇一脸诚恳。

　　　　天啊，她该不会已经向全天下宣布了吧。

　　　　一股冷气一下从暖香的手指尖凉到脚趾尖。

　　　　这下可毁了……

　　　　“昨晚……我是想拒绝的，可是他……”

　　　　甜娇的头差点勾到胸口。

　　　　什么？

　　　　暖香有点迷糊，这是哪跟哪啊？



………【索魂发　第五章　天降不详　第三十七节　白发】………

　　　　甜娇感觉暖香好像已经开始生气了，忙解释道：“我不知道他跟你说没说，反正……我是怕你误会，才来跟你说一声的，真的，我不是有意的……”

　　　　暖香更迷糊了，这都是什么啊，乱七八糟的？

　　　　“当时我正睡着，就觉得有人上了床，我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做梦。过了好一会才知道是他……你说我喊又喊不得，推也推不得，结果……”

　　　　甜娇继续嘟嘟囔囔的说着。

　　　　这会暖香有点听明白了，可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真的吗？

　　　　李元江上了甜娇的床？

　　　　暖香看了看窗外刺眼的阳光。

　　　　甜娇刚刚好像是说她在做梦，但是现在做梦那个的好像是自己。

　　　　“他折腾了一夜……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走了……本来我不想告诉你的，毕竟……你也知道……这怎么好说嘛。可是咱们姐妹一场，我要是瞒着也对不住你，可是我真是不知该怎么说，你可别生我气啊……”

　　　　甜娇语无伦次的讲完，可怜巴巴的看着暖香。而暖香，已经没有知觉了。

　　　　其实也不是没有知觉，而是不知道该想什么。这个问题的确太……奇怪了，奇怪得让自己不知该从哪着手。

　　　　李元江是不是不爱自己了？要不他怎么会上别的女人的床？可是看他平日对自己的呵护，尤其是自己受伤时，那心痛的样子也不像是假的啊？难道是在报复自己经常对别的男人所做的谄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是知道的，以前也总因为这个生气，但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出格的事……

　　　　可是如果爱自己的话，他明明知道这样做会让自己难过，又怎么会忍心伤害自己呢？可是如果怕伤害自己的话怎么又会在她伤得那样重的情况下，在一声声的惨叫与哀求下一次又一次的……

　　　　暖香忽的想起夜间门外的黑影，还有那“嘿嘿”的笑声，现在想来竟是那样熟悉。

　　　　是李元江？！

　　　　他来找过自己，他知道自己在这里，但是没有进来，便去找了甜娇。他就那么迫不及待吗？自己对于他来讲，存在的意义就只有这个？

　　　　以前的他决不是这个样子，也决不会这个样子。

　　　　暖香不敢相信，莫不如说不愿相信。

　　　　人怎么会变得这样快，这样突然，竟然连个原因都找不到，还是原本都是假的？可是如果是假的，怎么会表现得那样真实？

　　　　暖香脑子里错综复杂的想了许许多多，用这个事件否定那个事件，又用那个事件肯定另个事件，但是最终仍是一团乱麻。

　　　　她痛苦的抱住了头，狠命的揉搓着头发。刚刚整理好的发髻转眼乱成一团。

　　　　甜娇手足无措的看着暖香。

　　　　她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