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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的朱砂痣-第8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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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过身子,瞧见几个妾室赶上前拉住满脸通红的大娘,偷偷安抚她的情绪:“姐姐,不要与她计较,老爷现在最见不得别人把事情闹大。别忘了我们的计划……”
瞧见大娘的动作收敛了不少,我却没有要让步的模样,笑着说道:“刚才那巴掌我是替娘还给你的,对一个已死之人你也能出言诋毁,这只是小小的教训。对我的侮辱和对将军的轻视,先记在我的账上,如若再犯,一并惩戒了。”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我的神色刹是轻松。事情闹得再大一些,白松诚就该出现了吧?
“月华,得了些便宜就收手,不要把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七姨娘有些恳求地看着我,想了片刻说道:“你娘的屋子,摆设什么的都还没有变,你看一看也可以安心了。”
“我得了什么便宜?”语气自然的放缓了下来,却又以退为进地打算:“我的确只是想来看看娘的屋子,可现如今见了这般模样,依稀觉得有些不对劲。”七姨娘的脸色一变,没有逃过我的眼睛,亏得她还冷静地对我说没有什么不对劲。
“这不是遭了小偷的模样,反倒是像……”故意拖长了口音,扫视众妻妾摒住呼吸的面孔,突然间站直了身子,厉声说道:“反倒是像全家打包逃走。”众人僵硬的表情暗示着我的全盘猜中,显然我们的安排不会落空。
“这样子的话,可以乱说吗?”一个熟悉而令人厌恶的声音自长廊远处飘来,音拖得老长,语调老练而又带着一丝攻击性,“虽然已经嫁作人妇,但你依旧是我白松诚的女儿。有哪个为人子女的,用这般侮辱人的话指责自己的亲生父亲?”一双似狐般的凌厉双眼忽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没有表情的脸想给人威严的感觉,却唬不了我这个对他已经完全绝望的人。
“父亲严重了,就像大娘说的,月华有人生没人养,现如今明白的一些道理,也是嫁去梁家后学到的。”我嘲讽的说道,眼角的余光不时瞟向刚才言辞过激的大娘,却瞧到她有些惊恐地看着白松诚,扯开笑地说道:“今日我能恭恭敬敬地在这里尊称一声父亲,也多亏了将军对我的谆谆教导,父亲是不是应该看在这个份上也适当地给将军的战事助上一臂之力呢?”
白松诚果然是处变不惊的老狐狸,除了紧拽着的双手,表情依旧不变,反倒轻笑几声:“老夫刚才还在盘算女儿如此不善是为了何事,如今看来,是为了梁元帅。女儿,你可误会父亲了,我昨天还和苻大人商量了,哪怕填上自己家里的银子,也要襄助梁元帅锻造流星,挫败南朝。”一只手拍在我的肩上,顿时让我觉得全身发冷,又不得不佩服他的门面功夫,当今世上能与他媲美的,怕是只有身在黄泉的甄霄仁了。
“老爷,你这个乖女儿刚才不问青红皂白地打了我。”大娘适时地出现在白松诚的身旁,故作娇弱地挽着白松诚的臂膀轻微的晃动着,满脸的委屈模样,“我们不过都是在筹措银子襄助梁元帅,你的乖女儿说我们动了她母亲的屋子,更难堪地说我们卷款潜逃。你要替我们做主啊,老爷……”假惺惺的抹着眼角硬挤出来的几滴泪水,语调说不出的怪异。
“如果真如大娘说得那般,月华在这里赔罪了。”我拂了拂身,抽手从怀中取出一支花火棒,扯下引线,对着墨凄凄的天际发出了一枚青蓝色的信号。
“你这是做何?”白松诚对我这番举动有些始料不及,原本把握十足的话语,此刻倒是有些慌乱,不自觉地拉住我那个握着花火的手。
我抽开手,笑着说道:“原本我还有些担心户部财力的匮乏,既然父亲如今一力担待下来,我立马通知了苻大人,让他即刻与父亲去户部调动款项铸造流星。兵贵神速,我们也杀南朝一个措手不及。”看着白松诚有些黯然的神色,我心中隐隐有些痛快。
十来个人,就这样僵在狭窄的长廊里,几个妻妾无望的看着白松诚,白松诚刷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又动了起来,只是不见有任何的举动,突然神色一松,佯作欢笑的说道:“苻大人直接来找白某即可,何须通过小女之手?”话语中透着一丝被陷害的质问。
“白大人,你言重了。”苻清流适时地出现在我的身后,言语老到不露声色:“苻某在沿途遇到心焦的梁夫人,才得知她正为梁元帅的处境担忧,便言之凿凿地向她保证,白大人作为朝廷的重臣和梁元帅的岳丈,都会出手相助的。梁夫人也的确相信白大人的一片赤诚,可又担心国库空虚,苻某一时情急,与梁夫设局打了一个赌。梁夫人,你输了哦。”
我侧过身子,与苻清流并肩而立,垂头笑着说道:“月华的确是输了,该罚该罚,月华的确是料不到父亲会把家产都献出来作为锻造兵器的银两。月华替将军和全国上下的百姓,谢谢父亲的大公无私。月华决定把这些年积攒下的银两也都拿出来,聊表心意。”
白松诚瞧了瞧苻清流和我,突然间仰头大笑,心一横的说道:“狗急跳墙,把人逼急了,就莫要怪老夫的心狠手辣。苻清流,我一直对你卑躬屈膝,不就是看在你的官职在我之上,如今武朝大厦将倾,早已没有什么官阶之分,难不成还要我抱着你这块烂木头一起沉下去?”白松诚一挥手,管家带着四五个身材壮实的人,站在白松诚的身后,对着我和苻清流龇牙咧嘴地做着一幅凶狠模样。
“哼……现在知道怕太迟了。”大娘的气焰突然高涨起来,双手插腰,叉开双腿,犹如一把巨型钥匙在我们面前张牙舞爪,“什么尚书令,根本就没有可以差遣的官吏了。什么梁家儿郎,差不多也该在战场上作亡命英雄了吧?哈哈……”白松诚白了大娘一眼,倒也不接她的口,只是一挥手间,白家的众人都纷纷往后退去,那几个身形高大的护卫拦在我们之间。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白某还不想在这里丧命。”白松诚双手抬开,一副无奈的模样,颇为可惜地说道:“月华,你是梁家的人,哪怕父亲想带你一同走,怕是你也不愿意。父亲着实替你惋惜,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说不定还会被卷入战争的炮火之中。”
我气急想往前冲去,却被苻清流拉住,一时情难自禁地问道:“你可以带了所有的妻妾一同逃命,可当初为何要对我娘下如此的狠手?”我一步步逼上前去,只为求得那一个解释。
“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白松诚稳稳地朝后退去,耸了耸肩说道:“她对自己的女儿的关心超过对我的忠诚,那样便构成了对我的威胁。要怪就怪把人逼急的梁日旭,和你这个处处妨碍我的扫帚星。”一声唾弃,全然拗断了我和他之间仅存的一丝血缘。
停下脚步,嘴角泛出冷淡的笑意,看着白松诚得意洋洋地往后门那边退去,只觉得苻清流突然握住我的手,把丝丝暖意自我的掌心传入,“月华,薄情寡义的话,千万不要记在心上。”
点了点头,盘算着隐去身影的白松诚此刻的行踪,略微听到细琐的脚步声,朗声说道:“怎么又回来了?怎么把带着所有的银子逃出升天?”
果不其然,白松诚和一众妻妾,管家和四五个护卫一步步倒退回来,距离他们三四丈处,是十来把锋利的长枪,身后是一排手握弓矢的侍卫,再后是几十个侍卫簇拥着满脸笑意的褚太傅,“清流,月华,老夫没有让你们失望吧?”白松诚准备的两三架马车正在此刻也被拉入庭园,硬梆梆的冻土上拉出了一条条深沟般的印子。
“好……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白松诚并不慌张地说道:“只是白某携带家眷,坐着马车行驶在都城中,犯了什么律例?”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乘坐马车,的确没有犯什么律例。可是,盗国库库银,其罪当诛。”我不留任何情面,当机立断的说道:“用小刀刮去马车的贴漆。”在苻清流点头之下,三五个侍卫小心的刮着那三辆马车的各条木档,片刻间,原本黑红色调的马车,此刻在微浓的太阳照射下,一些木栏上闪耀着夺眼的金色,“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以说?拒不认罪,罪上加罪。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律例前,大义灭亲,势在必行。”
“太傅,饶命。”白松诚突然“扑通”一声跪在褚太傅的面前,那些原本充满希望的妻妾此刻如焉了一般,纷纷跪在白松诚的身旁不停的抽泣,“我还不想死,我要见皇上,我把所有的钱都上缴国库,将功折罪,让我死罪。”我们三人都含笑的看着白松诚,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白松诚果然是怕死的,“我还可以坦白……想你们坦白关于孙朝良的事情,一个秘密换一条人命,你们也值了。只要你们答应放过我,便告诉你们整件事情背后的真相。”跪在地上的白松诚绕开我,抬头看着我身侧的苻清流,哪怕用最后的筹码也要换回那条肮脏的性命,生,便是他此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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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章 围困(一)
不知为何,此时的我,莫名觉得,人生只是痛苦的轮回,而任何幸福都是这轮回中出现在你面前的海市蜃楼。白松诚这般的人,耗尽一生追求他心中的名利,对妻子痛下杀手,女儿也不过是利用的工具,可最终等待他的下场却又是在被他视为工具的我的手中落网被擒。
烟花一梦终将醒,惟有痴人不识痛。
“苻大人,我们曾经也是合作无间的同僚,请你看在以往我对你毕恭毕敬的份上,饶过白某这次。”白松诚按奈不住惊恐的心情,在一群妻妾的簇拥中,匍匐到苻清流的面前,“白某知道苻大人一直很看重月华,瞧在月华的面子上,就饶过她的老父吧。”令人作呕的话。
“既然如此,月华一切由你做主。可好?”褚太傅迈着步子,缓缓从远处朝着我和苻清流走来,“于朝廷,追回银子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别他都可容后处理。跪在地上的是你的父亲,而牵扯的秘密又关联到你的夫家。老夫相信,以你的聪慧,一定可以拿捏好分寸。清流,你也是这样认为的吧?”褚太傅此刻已经站在我的身旁,瘦瘪的身型挺拔不见佝偻,有神的双眼此刻正绕过我,看着一旁没有表示的苻清流,笑意浓浓。
苻清流一点头,反倒对我说道:“就像你信任我一般,我对你也是万分信任。”如习惯般握了握我的手掌以示鼓励,脸上的笑容淡而不冷,让人的心不由安定下来。
对着苻清流报以一个微笑,脸色一变地看着地上的白松诚和一旁惶惶的妻妾们,盘算着,依旧没有说什么,此事纵容不得,可关于朝良的秘密又是牵扯到武朝的存亡。
“白月华,要杀要剐给一个痛快的。”大娘突然间如垂死挣扎般从地上爬起,冲着我嚷嚷:“一个庶出的女儿,嫁了一户好人家,在这里显摆什么?”瞧脸色,依旧是绝望的模样。
“父亲,起来说话。”我客气地说道,只瞧得白松诚脸上的慌张此刻已消去了大半,利索地从地上爬起,“就如太傅所说,现在最重要的是银两,那么我们是不是该说明白那二十万两灾银的事情呢?”瞧这里的模样,绝对没有二十万两之多。
白松诚显然没有料到我要清算过往的帐,一时间只是背手而立,原本已有缓和的情绪此刻有局促了起来,“扯那么远做什么?只需说想知道孙朝良的事情,还是想你的亲生父亲送上断头台。”果然还在别处藏着银两?
“那二十万两灾银与孙朝良的事情,不会没有干系。”我斩钉截铁地说道,“既然要说,就要彻彻底底的从头说起。谁人让你窝藏了那二十万两灾银?又是谁把我母亲杀人灭口的?孙朝良的事情,是谁和你一起犯下的?”
“听你的口气,似乎愿意与我交易了?”白松诚的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既然如此,让那些弓箭手撤去,我们坐下来仔细地说。”老狐狸一定有再打什么主意,瞧他的模样,根本就没有透露的打算,只是找到借口拖延时间。
“我都不着急知道真相,父亲你着急什么?”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任何的恍惚,抓到痛脚似的不紧不慢,“父亲听到我刚才问的几句话,应该知道我们这边也不是毫无头绪。你这点线索,对我们只是锦上添花,愿意说的,我们还可以斟酌,不愿意说的,便给你们一个痛快。”只听得褚太傅从硬憋着的偷笑变成抑制不住的狂笑,苻清流倒是一番平静的得意。
“你……你……好个不孝女。”白松诚的伪善彻底崩溃,如山洪般决堤涌来:“如果没有我,你可以做风光的梁家媳妇?这就是母亲教你的孝道?”
“养不教,父之过。原本不想和父亲趁口舌之快,可你提到我的母亲,我是万万不能让人诋毁于她的。”一提到耿氏,我不由得扳起脸孔,语气也严厉了起来:“梁家的媳妇,父亲是另有打算。如今再做追究,反倒是不分事情的轻重缓急。只一句话,把那个隐在幕后最深的人说出来,无论他的身份是如何显赫。你此番携款逃跑的行径被他知道,怕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梁家的幕后黑手,应该不是最大的祸首,我要知道那个把所有人推入地狱的人是不是如我猜想的一般。白松诚僵硬的面色,已经给了一个明白的答案。
正在众人摒住呼吸,等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刻,传到我们耳边的不是白松诚的声音,而是铺天盖地的鸣锣声,依稀可以听到远处大街上传来热闹的声音,一时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情绪此刻早已化为莫名的担忧。
“禀告太傅,各处城门都送来急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自箭阵中窜出,气喘吁吁,“城外都是南朝的军队,据探子回报,南朝……南朝的皇帝御驾亲征,打到我们家门口了。”较之气急,全身的哆嗦恐怕来自于心中无限的恐怖。
“不要慌张。”苻清流一步踏上,挥手让喧哗的众人安静,“走到这一步,我和梁元帅也早已作好了准备,各处城门按之前做过的布置戒严,我和太傅即刻去都督府中调度城中军队。”一旁的褚太傅缓缓点头,原本列好的箭阵,大多的侍卫此刻都渐渐垂下手中的弓弩。
“哈哈……”白松诚突然的狂笑声让在场之人无不心惊,“终将灰飞烟灭……”话语刚落,竟飞身而起朝我而来,果然,白松诚身负武功,只是不到危机之时,不轻易示人。一时的松懈,让他逮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朝着形势最弱的我冲来。
“月华,让他走。”苻清流轻轻推了我一把,留下了一道空隙足够白松诚翻墙而逃。一心想要逃走的白松诚,并未对我们使出任何招式,只是提了一口气,借着一旁高耸的树干,几次腾跃翻到了身后的屋顶上,已然逃开了我们的包围。
“武朝已是只在山头露出一角的落日,难不成要我陪着一起自取灭亡?”白松诚在屋顶上嘲讽地说道:“梁日旭,如果不是他,月华的母亲不会死,就让他陪着武朝一起堕入地狱;褚太傅,听我一句劝,戴上金银归隐山林,安享晚年;苻清流,你我同僚一场,知道你向来进退自如,好自为之。后会无期……”摆出姿势,正欲自屋顶翻过。
“老爷……”一众妻妾怕被抛下,大呼出声,顾不得周围的侍卫骚动起来,可刚欲出口的求救却化作了一声声刺耳的尖叫:“啊……老爷……”
一支箭矢自白松诚左颈处而过,直瞧见白松诚乐极的表情停在了当下,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一张嘴此刻无法相信的张大,双目瞠龇欲裂,身子来回摇晃后,从屋顶跌滚而下。“啪……”一声巨响,白松诚的尸体成大字躺在冰凉的石地上。
“凶手在那里。”一个侍卫大喊出声,循声看见一个青衣人隐在侧屋的房顶上,此刻正欲全身而退。褚太傅挥手之下,一队侍卫追踪而去。内外交困,已是命悬一线之刻,难道还要自相残杀,清理门户?当今的皇上,究竟是如何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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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章 围困(二)
“清流,我们即刻赶去城门一窥究竟,稳住守护都城的侍卫,不能给南朝任何的机会。”褚太傅依旧十分冷静,两朝元老的气魄此刻展露无疑,“南朝的军队恐怕还未与日旭打过照面,否则不会没有任何的消息送来。我们能做的,就是稳住全城上下百姓的心,静等日旭策马而来,到时候内外夹击,打一个漂亮的胜仗。”没有丝毫大敌在前的慌乱,下达的命令条理清晰,还带着一分文官少有的豪迈。
“老师所言甚是。”苻清流跨前一步挡在我的身前,嘴角也微微带着一丝笑意,“月华,这里的一切交给你处理了。你应该比我们更相信梁日旭吧?”
沉重的一点头,吁了一口气,拉住苻清流的手说道:“白松诚的善后,刚才那个凶手的真面目,还有你背负在身上无法解脱的仇恨,都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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