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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3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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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森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俞国振在大笑,而且高声对他说:“汝妻子,吾养之!”

换了是他,绝对会如此。

“拼了吧。主公!”有人悲声大叫道。

“拼了!”冯澄世也大叫起来,他一个文人,捋袖攘臂,满脸都是怒意。

“护住主公!”冯锡范向着郑森这边冲了过来,随行的还有他身边的几名侍卫。

“我……”

郑森只觉得胸中气血翻腾,他勉强开口,然后就看到一枝短火枪指着自己的心口。

短火枪抓在冯锡范的手中,而冯锡范这个时候脸上尽是兴奋与狂喜。

一瞬间。郑森想明白了,他此次回来行事都甚为谨慎,而且离开又是临时做出的决定,华夏海军为何能在半途中截住他。

“主公,下令投降吧,我不欲流血。”冯锡范贴了上来。短火枪已经抵在郑森的心口之上:“主公唯有保得性命,才有其他!”

“主公……你的主公,是俞国振吧?”郑森看了一眼冯澄世,嘴角浮起了讽刺地冷笑。。电子书下载

这讽刺是对他自己的。

他倚为智囊的冯澄世,视为臂助的冯锡范,竟然是俞国振派到身边的细作!这么想来,此次的计划,就算没有出现牛钝天阉这样的意外,只怕也不会成功。而且很有可能是在事发现场,被俞国振一网打尽!

现在他只有一个疑惑:“澄世,你是何时背叛了我,投靠俞国振的?”

“谈不上背叛,很早之前,我便奉命来辅佐你,原本陛下是一片好心,想要暗中给你支持,让你能在海外做出一番事业。”冯澄世咧开嘴笑了一下:“不过你却不知好歹。有了些实力。便想着要回国捣乱。延平王,我们终究是君臣一场。我也是想善始善终的!”

“好一个……善始善终!”

郑森只觉得胸前翻腾的气血再也控制不住,化成一股甜醒从口中喷了出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人,因此在得知八年前自己就落入俞国振的陷阱之中后,竟然气得直接呕血了。

郑森落入冯锡范之手,其余唯其马首是瞻的众人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反抗。毕竟,就算是制服了冯氏父子一伙,前边的华夏海军战舰也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冯澄世见郑森这模样,神情不免也有些不忍,他长叹一声:“延平王,你只管放心,像你这般只是刺杀未遂,不至于死,过个十年二十年的,便又可以出来。我上司早说了,会给你一个合乎程序的审判……”

“不是把我们杀了往海中一扔?”

“此时陛下声名之正,便是公开说你们都是逆贼,要以死刑处置,百姓们只有欢欣鼓舞的,谁会反对?若是让华夏百姓知道你们的算计,竟然不惜将华夏搞乱,只怕不等法庭审判,你们就全部被百姓撕碎了。如今天下好不容易太平,大伙儿齐心协力,先将生计搞上去,有什么不好,至于别的不能当饭吃不能当衣穿的事情,暂缓一下又有什么不可?延平王,当初你提议回国举事,我便劝过你,可你偏偏不听,莫非你个人的功业,还有你所追寻的那所谓的大义,比起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和衣食都要重要?”

郑森抹了抹唇边的血迹,冷笑不语。

“若是你们的大义,不是让更多百姓过好日子,你这大义无论是孔圣传下来的,还是你从美洲舶回来的,或者又是什么牛鬼蛇神编造出来的,都是在与百姓为敌……”

“俞国振便能代百姓言?”

“陛下治下这八年,你自己也看了,百姓是不是生计更好了,是不是对将来更有希望了。”冯澄世叹道:“延平王,你却要毁了他们的生计和希望,为的只是你自己一家一人之青史垂名!”

郑森仍然是冷笑。

他除了冷笑,也没有什么可以自辩的了。

有关郑森等人的报告,很快就出现在俞国振的手中。俞国振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就将之扔到了一边。

虽然行刺皇室,特别是太子,乃是华夏少数“大逆”罪之一,但俞国振仍然不将之放在眼中。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比如说,挑选一位首辅。

按照他当初的计划,他自己兼任首辅一职,只会维持两任。也就是八年,如今时间将至,他必须确定一个接任者。

此时的华夏,经过八年的熏陶,百姓已经开始习惯用“公决”的方式来为官员评分,因此官员施政之时,就不能只考虑上司的喜好,也必须对百姓有所交待。这虽然增加了一些官员的工作量。可效果却是极好,至少官场风气为之一正。

若是百姓没有权力评价官员的工作,没有权力干涉官员的升黜,那么所谓的充当公仆为百姓服务只是一句空话罢了。

但这是最底层,最高也只是到了县一级罢了。华夏太大,人口又多。省一级的官员,想要搞直接公决,不仅耗时耗财甚重,而且底层的百姓不可能了解省一级官员的具体事务。

到了中枢,内阁一级别的官员,就更不可能。

所以暂时,俞国振还没有别的办法来推举首辅,只能由他这个帝国皇帝直接来任免,但为了让程序正式。而且为了今后可能采用公决推举制,他决定加一步。

看着坐在面前的四个次辅,他轻轻叹了一声。

“四位这八年来都是劳苦功高,我记得华夏二年时陕西省地震,是王传胪前去抚恤,一个多月几乎不眠不休,方才安定了局面。些后凡有灾害,传胪你总是亲临现场,指挥救人善后。与罗刹人大战。是将岸你统筹辽东。如今辽东已经成为不逊于新襄的工业基地与粮油基地,人口也已经突破了一千万!”

“中枢繁琐公务。尽是章篪在处置,我们都知道,一时振奋容易,但像他如同老黄牛一般兢兢业业八载,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你们三位,都须向他致谢。”

“八年来,华夏工业发展极是迅速,直接从事工业人口,由八年前的六百万,上升到如今的二千七百万,国库收益,由当初的每年一百五十万金元,增至如今四百万金元,工业规化布局,都是由张正一手主持。”

俞国振将四人的业绩一一说过,四人都是精神一振。

但是将岸心中有些黯然,从俞国振的话语里,他听得出,俞国振虽然对他评价极高,此次提议首辅,只怕没有他的份了,毕竟他只是专注于一地,而其余三人则都有多地的经验。

“你们四位,任谁都是极佳的首辅人选,不过首辅只有一位,故此未能担任者,也勿灰心,咱们除了章先生年纪较长,都是来日方长,首辅四年一任,安知下一任不是落选之人?”

“四位都合适,我也难以取舍,故此……我召集此次联席会议,有一项议题,便是由联席会议公决四位中谁来担任首辅。”

俞国振说出这个提议时,将岸愣了愣,他原本以为自己绝对没有希望了,不曾想,在这里还保留有一线回天的可能。

但是转念一想,俞国振方才话语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自己非要去抢这个首辅的职位,未必能弄好来。

因此,将岸示意要说话,俞国振点了点头,将岸道:“我觉得,自己只对辽东还算熟悉,对于全国情形,尚待了解,故此,此次首辅公决,我有意退出。”

此语说出之后,其余三人都是神情微动。

俞国振有些讶然,看着将岸,将岸垂头没有与他目光相对。过了一会儿,俞国振微笑道:“将岸有这种高风亮节,实是……让人敬佩。”

他又看到其余三人,章篪微笑道:“我追随陛下时间稍短,在前朝时因为科举不过,我只能沉沦于幕僚之事,两任次辅,已经是在前朝梦都不敢做的高官了,实在不敢再奢望首辅,我也放弃……”

张正与王传胪对望一眼,二人也只能表态放弃。俞国振笑道:“这么说来,我岂不是要另举人为首辅?不待你们这样的……这样吧,我将提议二人,由联席会议在这二人中公决首辅,你们觉得如何?”

第十二卷 七一三、大道之行天下公(一)

“咦,马大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马大保扇着蒲扇,乐呵呵地反问,在他身后,跟着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因为畏惧生人的缘故,用力扯着他的衣襟,略有些紧张地看着与马大保打招呼的人。

原本身瘦高的马大保,如今已经明显发福了,毕竟是人过五十的年纪,他身后的男孩长得与他很相似,圆嘟嘟的脸上泛着红润,看上去煞为可爱。与他招呼的是齐牛,蹲下身躯用他的大眼睛瞪着那男孩:“子,叫什么名字?”

因为齐牛体型甚壮的缘故,男孩吓得慌忙向马大保身后躲,马大保拦住齐牛,有些不悦地道:“比力气比不过我,便来吓唬我儿子,老牛上将,你可是真有出息!”

齐牛顿时眼睛红了,伸出一只胳膊:“来比!”

“我现在老了,可不和你比,我都过五十了,你呢,才四十多!”马大保拿蒲扇把齐牛的手拍开,哈哈大笑起来。

来也怪,马大保一辈子都是闷子,见官根本不出声的,唯独在齐牛面前,他不但泰然自若,而且还能挖苦嘲笑,让齐牛拿他没有办法。

一身军服的齐牛,因为还是现役军官的缘故,没有留胡须,也没有恢复长发,仍然留着短发。华夏朝对于留什么样的头发是没有太大的讲究的,无论是留过去大明时的发髻,还是按着华夏军的规定留着板寸,只要不是金钱鼠尾这类的让人恶心呕吐的奇异发型,都不受朝廷的干涉。

但是在华夏军中享受了短发的凉爽洁净之后,很少有人愿意再把头发留起来的,什么身体肤发受之父母剃之不孝,已经被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事取代了。

“这是你的子,没料想你老马竟然老树也开花了!”齐牛拿马大保没有办法,便又将目标转了他身边的男孩身上:“小子虎敦虎敦的,倒是扎实,是胆儿了些,送我那里带上几年?”

齐牛如今有三个女儿,却没有生儿子,对别人家的儿子眼馋得紧,看男孩便想带回去养上几日,是连俞国振的幼子,隔三差五也被他拐去养几天,每次都被俞国振骂没出息。

虽然华夏允许三妻,这也是在多年混乱和战争、青壮男子大量减少后的必然选择,但是齐牛却唯有一个妻子,他的惧内在华夏朝比较著名,因此也没有纳妾。华夏朝的高官中惧内的不少,将岸、齐牛一个次辅一个军团司令都是如此,遑论他人,这让一些旧文人背地里编段子笑话华夏朝。

明眼人却知道,这是随着华夏朝女子的经济地位提高的必然结果。女子可以抛头露面赚钱养家,便不用像以前那样依附于男子。

马大保却不知道齐牛有这个爱好,笑嘻嘻地道:“老牛将军你身上有杀气,他还,自然怕你,在家里他可是人王,没人敢惹他,横着呢。”

他二人话的时候,见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了。

“老马,你也是来参加此次公决会议的?”齐牛转回了话题:“哪一方推举你来的?”

“自然是铁道,这么多年未见,你不知道吧,我如今是铁道兵团第一位甲等技师。”马大保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单论基础薪水级别,比你这个二星上将还要高!”

“行啊,老马,当真看不出来!”齐牛愣了一下。

要成为甲等技师,绝对不比从百万大军中脱颖而出当上将军要容易,齐牛很清楚这一点。华夏朝所有人的基础薪水,都按照自己的级别套,甲等技师相当于部队里的上将——当然,论起实际收入,上将肯定是要远胜过甲等技师了,毕竟双方还有各种津贴上的差别。

但马大保当初逃山东之时,只是一个快要饿死的瘦汉子,年纪也大,连想加入虎卫都不成,他们成为甲等技师,别的不,上夜校补课不知要花费多少精力。

“不过,你带着娃儿来这里,不免太不正经了吧?”齐牛又道。

“只是带着他来见见世面,那边有家人在,过会交给家人带去玩。”马大保笑道:“把这子带进大公堂?我可不想成为明日报纸的头版。”

齐牛也笑了起来,他举目向着被称为“大公堂”的大厦望去,深深吸了口气。

“大公堂”乃是华夏为公决而建起的大厦,在其中有一个能容纳数千人的会堂,还有数十个会堂、食堂、店铺,此次联席会议,是它第一次投入使用。据这也是高寿的雷老爷子的最后设计图纸,雷老爷子是没有亲眼见它建成,但他的后辈孙子雷发达雷发宣兄弟两人,此次却都作为联席会议的参与人员了。

方才的人群中便有他们。

“老牛上将,听闻这次要公决辅……陛下当真不做辅了?”马大保问道。

齐牛笑了一下,没有出声回应,他可是一向嘴紧,这一次俞国振是不是真不做辅,他无法确定,但是他这个青藏军团的总督军是一定要调动的。这个俞国振早提前通了气,今后所有军团、军区长官,每四年也同样要轮替一次,一来是让军官能熟悉华夏所有环境下作战与训练,二来也是避免军队里出现势大跋扈的藩镇。

二人亲聊了没有多久,便见着一拐一拐的史可法慢慢挪了过来,马大保不认识他,有些惊讶地道:“这位可是军中出身,那条腿……可是怎么了?”

“那是史可法史道邻,他今日来,怕是来捣乱的。”这事情没有什么保密的,因此齐牛便出来。

史可法慢慢挪了大公堂的大门前,离着台阶还有二十米处,早有人用石灰标出了白线史可法将自己背上背着的行头打开,从里面先是拿出了一个马扎,然后将几块板子、一块布拼在一起,树了起来。他坐在马扎上,举着板子和布做成的招牌模样的东西眯着眼看了看头,觉得早晨的太阳还有些晒人,于是还打起了一把伞。

招牌与伞上都有字。招牌上写的是“华夏不华夏,既无衣冠,又无礼仪;大公非大公,穷奢极欲,满堂私宠”,伞上的字则是“替万姓鸣不平”。

“这个……是什么意思?”马大保愣了愣向齐牛问道。

“还是什么意思,如今史道邻每日无事,便是扛着牌子四处招摇,他也狡猾,被缉寇抓了两次,每每出来招摇时都不再触法。方才他若是过了白色的止步线,便可以抓他了。”旁边的一个年轻人摇了摇头道。

原来史可法在大明被华夏取代之后,竟然并没有回乡闲居而是从金陵迁上海来,用他自己的话,是要眼见着起高楼,眼见着楼塌掉。他闲居无事,每天便华夏朝的各个衙门前去生事端,闹得鸡犬不宁被缉捕之后他便拿出俞国振拟的《公民行止条例》来,自己乃华夏公民,自有权力监督诸官行事不仅有监督之权,而且有批判之权、抗言之权。这让各衙署无可奈何,是缉司捉了他两回,也被他一通自辩弄得下不了台。事情闹俞国振那边,俞国振只批了十个字“能容天下,岂不容一酸儒”于是也只能放了他。此后缉司也学乖了,专抓他的违法行径比如聚众阻拉道路、擅乱衙署秩序,这都是些罪名,多的可以关史可法十五日,短的只能关他三日。史可法吃了几回暗亏,便也精明起来,只是用招牌来表示抗言,却游走于华夏朝律法的边缘。

双方斗智斗狡,那年轻人便是缉司派出来专盯着史可法的。

“哈哈,你们这般拿他没了办法?”马大保哈哈大笑起来:“要不换我来收拾他?”

“你怎么收拾他?”

“当然上去老大耳光抽他,你们执法之人,不可违法,我可不是,我一老百姓,上去抽他几记耳光,他能什么?”

“那不成,那样的话,我们可要捉你了,无缘无故抽人,也是寻衅滋事,未伤人的情形下是三天十五天,若是伤了人,怕要半年以上。”

“嘿嘿,我是联席会议咨议,似乎前些时日出了部《咨议法》,我这样的身份,须得罢免我咨议之职后才能缉捕我……”

马大保一边盯着史可法,当真有些跃跃欲试,那年轻人听得他这话,有些发愣,而齐牛却扯住马大保:“休去。”

“如何?”

“那厮不过是在骗廷杖,他们这些人,别的本领没有,只会这个,挨了你一顿耳光,顿时出名了,一般着臭气熏天的货色,便会上蹿下跳,什么受迫害、新朝闭塞言路士人道路以目之类的鬼话,还当现在的百姓是蠢货呢,史可法还算好的,前段时日不是有个叫什么什么狗屁名字的,一边一本本出着文辞都不通的酸文,一边大呼受压迫无法自由言论,也有些蠢得脑子被驴踢过的信他。”

齐牛难得这么多的话,马大保嘿嘿笑了笑:“不是怕让陛下声望受损,必不饶这等蟊虫。”

他们对话声音也不,那边史可法听入耳中,却是眼都没有抬一下。

这几年天天出来抗言,什么样的骂人话语他没有听过。他与齐牛提的那个文辞不通据以前专是给闲人讲解蹴鞠混饭吃的家伙不同,那厮要靠着这样大骂来骗某些人的钱财,他史可法却是真心真意喜欢上了这种抗言的感觉。

一个人对抗一个朝廷,至少在这一点上,史可法认为,自己的存在是有价值的——或许,俞国振也正是觉得这一点,所以才能容他吧。

第十二卷 七一四、大道之行天下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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