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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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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尚有些迟疑。霍彦笑道:“这几日打挠你们,就算是聊表歉意。”

无论有多少怀疑,庞奎都无法抗拒食物的诱惑,他咽了咽口水。将自己满肚子的阴谋论都扔到一边,半接半抢地拿过了那琉璃罐子。

他认为是琉璃罐的,实际上是新襄产的玻璃罐。自从玻璃的冶炼方法问世之后,就被新襄那些放开想像力的工匠们用在任何他们能想到的地方,其中就包括取代以前的陶罐制作罐头。而且同过去制作的单纯是腌渍保存的咸鱼块不同,现在新襄产的罐头品种很多。从肉类到蔬菜再到水果。

比如说霍彦递给庞奎的这个香菇鸡肉罐头,便是其中之一。它的制造方法非常简单,煮好的香菇鸡肉装好后放在蒸汽环境下进行高温杀菌,然后再用软木塞住,边缘用蜡封死。它的保质期可以长达半年,因此极适合作为行军肉食来使用。

俞国振同时也推多种类繁多的水果罐头,同时还在研究马口铁。准备进一步推出马口铁罐头。目前来看,他的水果罐头在南直隶卖得相当不错,特别是南方特有的水果,像是荔枝、波萝之类,被他以“妃子笑”为商标,在金陵、扬州和苏杭热卖。

一个肉罐头卖三十文钱,一个果罐头卖四十文钱,对于愿意用十两银子听一场说书的人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价钱。而且罐头既然可以当即享用,又可以充为礼品,便是那玻璃罐子,留着今后也可以派上新用场,因此当五月第一批罐头开始销售后,短短一月间便卖出了六万罐,休看这数字背后代表的只是一千二百两左右的利润,那只是因为新襄的产能不足罢了。到了六月,这个数字至少可以翻一翻,俞国振请金陵城秦淮河上的姑娘们做了调查,仅金陵城一地,每个月的饱和销量,应该就有十万罐左右。

将南直隶总市场加起来,每个月至少要三十万个罐头,若是新襄能将这个市场完全战下来,那就是每个月六千两的纯利,一年足有七万余两!

再将之扩大到其余城市,俞国振可以肯定,罐头工坊一年能给他带来十万两以上的收入。而他造一枝虎卫乙型火枪的成本,也不过是二两左右的银子!

如此大的利润,在流水作业的安排下,却只需要他三十个左右的劳动力,而且这其中绝大多数还只用女子就可以。

更何况罐头工坊还能带来巨大的军事价值,至少就极大减少了大型部队运输时的损耗,也节约了就地购买水果、肉禽的成本。

庞奎见过家卫吃这罐头,他没有勺子,便用了筷子将内里的鸡肉与香菇夹出来,看到他狼吞虎咽的吃相,霍彦在笑的同时,心里不免生出些自豪感。

他是家卫第三期的,崇祯六年便跟随在俞国振身边。与田伯光、纪燕一样,他的家乡也在登莱,因此就在三年多前,他十五岁时,与眼前这个麻木、猥琐的汉子没有什么区别。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和他彻底不一样了。他依旧是麻木的、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的佃户。我却是……我却是新襄虎卫中的一名官长!”

他心中正想着,身后却传来了锁呐声,这节奏是在吹紧急集合令,霍彦微微一变脸色,转身便向着营寨奔了回去。

“开拔开拔,总算有消息了,一队鞑子出来了!”才回到营中,他的上司面对着他喊道:“将你的队列整好!”

虽然随着阉党的倒台。厂卫已经不如当初犀利,不过在就畿附近,他们还是拥有一定的控制力。因此,传递给俞国振的消息里,这队正自宝坻向西逼近顺义的,乃是投靠建虏的科尔沁蒙古一支,其首领乃是正白旗蒙古固山额真伊拜。

此人在破昌平、宝坻的战斗中,都相当活跃,每每为先哨。他的部队也最为凶残,毫无军纪。便是以贪残杀掳为职的建虏当中,他也屡因军纪不整而被罚银。

正是因此,当他奉命回师西进时,他将阿济各要求他只是虚张声势的命令抛在脑后。沿途劫掠村落屠杀老弱,杀得性起了,连自己这一支部队离阿济各距离超过了六十里都没有注意。

三遍紧急集号哨响之后,田伯光来到俞国振面前:“禀官人,勤王义勇全员一百七十一人,实到一百七十一人。请下令!”

俞国振微微闭了一下眼睛,然后指着东北方向:“目标,伊拜所部,出发!”

这一次他选择的打击对像,仍然还不是建虏本部,而是投靠建虏的科尔沁蒙古。虽然伊拜本人是正蓝旗,但他所统率的却是科尔沁蒙古人。

他们出了营寨。霍彦看着庞奎呆呆地站在营寨口,手里还拿着空了的罐头瓶子,傻乎乎地看着他们。

霍彦向他挥了挥手,表示道别,而庞奎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飞快地跑了过来,将手中的瓶子要递回给他:“军爷,你的琉璃瓶儿!”

“我不是军爷,这罐头送你了。”霍彦很是大气地拍了拍自己身后的背包:“我这还有,说实话,天天吃这个,吃得都有些厌了。”

“天……天天吃这个?”庞奎的舌头打起了卷儿。

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美味,可在这些怪模怪样的勤王义勇眼里,这些却是天天吃厌了的东西!

为了解决肉类和蔬菜罐头的口感问题,俞国振又动了一番心思,比如说,利用海带提取味精。味精极大改善了罐头食物的味道,也养叼了诸如霍彦这样人的胃口,不过,热带海域海带类水藻的产量近于无,因此新襄如今所需要的海带,都是来自于进口,那些从倭国来的朱印船和走私船,除了过去的产品之外,干海带也是在会安容易出手的货物。

这样的来源就决定了味精的产量很有限,目前只是优先保证家卫的供应,极少数流入到新襄与会安的市场上去,价格也贵得惊人,远超过同等重要的白糖。不过现在俞国振在即墨青岛口有了一块据点,他准备利用这里为基地,采割、收购海带,用于熬制味精。到那个时候,为他赚钱的物产里,又将多出一项来。

“我们走了,老兄,保重。”霍彦笑着道。

庞奎看着这支队伍在面前经过,马没有跑起来,因此速度并不快。他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咬紧牙关。

这还有什么好想的,村子里便是老财,也不可能顿顿吃那鲜美无比的鸡肉,为着一口肉吃,给人卖命算得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快步追了上去。他这几天一直在虎卫营寨外转悠,因此也知道,俞国振才是这支队伍的决定者,他毫不犹豫地跑到俞国振身前拦住了马。

然后,他双膝落地,跪了下去:“公子,我要跟你去,我不要别的,只求能吃上那个……罐头!”

他嘴里发出“罐头”这个词时很拗口,但是,却发出了这被后来历史爱好者们称为“罐头手雷人口掠夺战术”的第一声。

第六卷三二五、送汝黄泉多事秋(四)

锦衣卫并非全知全能,他们得到的消息其实还是有误的。

伊拜所领的这队鞑子是一个牛录三百人。他的部下原不只这些,他领着本部一个固山(旗),奉命向西北方的顺义佯动,做出似乎要回师攻打顺义的模样,实际上掩护阿济格所带领的主力向西南进发,再度绕过京师,直指保定。只不过按着阿济格的命令,他必须一日之后便应该也折向西南,但伊拜仗着自己的亲卫全是马兵,而且一人双马甚至三马,沿途劫掠,这才先让本部去与阿济格的主力会合,自己别领了一个牛隶在相距主力数十里的距离上,由汉奸带领四处抄掠。

抢劫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特别是抢劫的收入让一向在嫩江流域游牧的嫩科尔沁战士喜笑颜开。

从汉人女子身上剥下的绸布衣裳,虽然还沾染着血迹,但只要洗一洗,便可以妆点他们的妻女。从汉人窖藏里挖出的金银,还有那些精美的器物,带到嫩江草原上,便是最好的聘礼与嫁妆。他们抢夺得越多,马背上背着的口袋越鼓,那么回去后妻儿老小的笑容越幸福。

至于被掠夺被杀戮的汉儿哭泣,那种事……值得他们关注么?

“固山额真,前面就是大兴枣林村,乃是大兴南门,算是一个比较富庶的所在。”为他带路的尖头鼠目,一脸谄笑:“奴才知道这个地方还未有大军经过,固山额真必然能有所收获!”

伊拜傲慢地点了点头,他懒得和这个名为焦玉标的汉人说什么,这厮极为恶心,便是伊拜都难以忍受。

他们闯入枣林村后便是一通杀戮,种种残暴之行径。自不必细说。伊拜身为额真,抄掠之事用不着亲自动手。自有手下将最好的战利品献与他。

发泄完兽性之后。伊拜看着一地的尸体,又看了看身边的焦玉标,忍不住问道:“焦玉标,你这狗奴才。这里的人,都是你们汉人。你投靠我们,见着我们杀了这些汉人,心里莫非一点都不恼怒?”

焦玉标愣了愣。他可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他这一犹豫,伊拜眼中便闪过一缕杀机,焦玉标没有发觉,又过了会儿,见他还未回答,伊拜的手便搭在了马刀之上。

“额真主子。奴才细细想了,心里当真一点都不恼怒。”就在这时。焦玉标开口了:“奴才不但不恼怒,反倒替他们庆幸。”

“哦?”

这等奇谈怪论,伊拜还从未听人说过,为遭杀戮的横死者庆幸……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奴才与他们不幸,生在明国,奴才比他们幸运,早识天下大势,投靠了大清,这些蠢货却守在这里,继续被明国的昏君奸臣驱使。我大清国势日蒸,明国却日薄西山,这些人在此,上要受昏君奸臣压榨,下要受胥吏劣绅盘剥,当真是生不如死。如今奴才引着额真主子来了,由咱们大清的披甲勇士将他们杀了,能死在咱们大清铁甲之下,纵做鬼,也是福啊。”

这个马屁拍得,当真是奇丑无比,就是蛮横如伊拜者,听得也觉得面红耳赤。偏偏焦玉标说得还一本正经,仿佛他口中吐出来的,就是无法辩驳的正理一般。

“我听说你们汉人的读书人,讲究的是什么气节,焦玉标,我记得你也曾经是个什么秀才吧……啧啧,你的气节,当真是没得说了。”强忍着恶心,伊拜挥了挥鞭子:“不过你这狗奴才方才夸下海口,说这里是大兴之门户,富庶之地,可为何咱们只抢到这些!狗奴才,赶紧带路,去下一处!”

伊拜的讽刺与喝斥,让焦玉标全身上下都觉得舒坦,他眉开眼笑点头哈腰:“奴才晓得,奴才这就给大军带路,这边,这边!”

他的骑术惨不忍睹,只是勉强保持自己在马上不摔下罢了,因此他带路的速度也完全没有建虏自己奔驰时快。离开了枣林村向南不过两里,前方探路的斥侯忽然欢呼一声,开始驱马加速。伊拜向那边望去,只见那边是一队汉人,当中还护着一辆车子,见他们来,那队汉人发了一声喊,便四散逃开。

京畿左右虽然都是平原,但也不乏些小丘、山林,此处官道正贴着山林,那队汉人迅速钻入林中,动作倒是快。斥侯跟在后头连发数箭,却只是射中了一人,那人大叫倒地,然后便有三个汉人七手八脚将他抬起,也拖进了山林。伊拜哼了一声,他的部下善于骑射,隔着三四十丈都能射中目标。他们也能钻山林,毕竟在嫩科尔沁那儿,也有大量密林,但这里是大明京畿,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想要在林中追到那些逃走者很是困难。

不过至少那些逃走者留下了东西。

“焦玉标,你这狗奴才去看看,那车子里是什么东西!”

其实不等伊拜吩咐,焦玉标就很努力地驱马上前,想要看看这次收获是什么。不一会儿,到了被那些汉人遗弃的马车处,还隔着一段距离,焦玉标嗅到一股浓烈的酒香。他精神一振,顿时欢呼:“是酒商,固山主子,咱们抢了一大车的酒!”

这车上放着有数十方格的木架子,每个木架子上都装着一个小酒坛。或许是逃走时匆忙,那些汉人砸翻了其中两个酒坛,酒香四溢,沁得科尔沁蒙古人一个个直咽口水。

东北乃苦寒之地,为了御寒,他们都喜好饮酒,而且越烈的酒越好。焦玉标探头看了看那两个打翻了的坛子,坛子里还有少许酒,都是清冽透明醇香扑鼻,让他觉得自己一嗅就要醉了。

见这狗奴才在那牛车边上呆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危险,伊拜心里一喜。不待他下令,嫩科尔沁的蒙人战士便蜂拥而上,将那车子美酒围了起来。

“且慢,且慢,先别喝!”见着这些蒙人战士一个个要来夺酒,焦玉标眼珠转了转,觉得似乎又有表现自己忠诚的机会,他张开双臂道。

“贱奴才也敢挡道!”一个蒙人战士挥刀便剁,他总算还得顾及伊拜,用的不是刀刃而是刀背,饶是如此,还是将焦玉标从马上敲了下来,摔了一个狗啃泥。焦玉标顾不得自己形像狼狈,还没有爬起来,就含糊地道:“不要急,万一酒中有毒呢,万一有毒呢?”

他虽是无耳,却精通蒙满二语,因此这一声喊了出来,周围诸人都停下了手。

焦玉标个头不大,嗓门不小,这样大声喊出,在一百多丈外都能听得见。就在离此一百余丈的林子当中,田伯光放下望远镜,骂了一声:“这狗汉奸,比着建虏还要惹人厌!”

俞国振却仍举着望远镜,观看着建虏方向的动静,口中说道:“你急了,伯光,放心,这狗汉奸虽然狡猾,奈何建虏不会听他的,更何况,咱们另有安排啊。”

果然如俞国振所料,那些蒙人战士停了会儿,见焦玉标手舞足蹈地说要小心,终于有两人忍不住道:“如此好酒,便是有毒,也该喝上一口!”

此时伊拜终于到了酒车之旁,他打量了一下这车里的坛子,然后下令道:“狗奴才,你先喝上一碗!”

崔玉标听得这话,脸色顿时变了。

他并不是真怀疑酒里会下毒,这世间哪有那么巧的事情,他们抢了汉人商贾一车子酒,里面竟然会下毒。但从伊拜这声命令里,焦玉标意识到,无论他如何想让自己融入到建虏中去,在建虏眼中,他还是一个汉人!

不,是一条汉狗,而且是可以用来试毒的汉狗!

事实上伊拜等人确实是如此看他的,崔玉标此前心中也明白,只不过他一直自欺欺人,觉得若是清国真的有了什么成就,自己便是从龙功臣,可以摆脱如今的奴才位置。

但如今伊拜的话,给了他迎头猛击。

“怎么,你方才不还是很羡慕那些被咱们杀了的汉人么,便做鬼,也是福啊。”伊拜不紧不慢地道。

周围的科尔沁蒙人都哄笑起来,他们同样看这个只会溜须拍马的家伙不顺眼,没有任何一个同情他。

焦玉标没奈何,只能将那被打破的坛子捧起一个,凑上嘴小啜了一口。伊拜极不耐烦,向旁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顿时上去,将酒坛子一挑,强灌了焦玉标几大口。

焦玉标没防着这个,顿时酒从鼻孔里也冒了出来,呛得他怪叫连连,鼻涕眼泪一起流出,整个人在原地乱跳,倒像是羊颠疯发作一般。

“没……没毒,好……好酒!”焦玉标总算安静下来,眼睛斜斜地看着伊拜,说话的时候舌头老大,整个人也转个不停。说完“好酒”二字,他大大地打了个嗝儿,然后人就直挺挺倒下去,口里还不知在嘟囔着说什么。

这酒可不是一般的酒,按后世的说法,酒精度数超过六十五度,是绝对的烈性酒。焦玉标酒量原本就窄,被强迫灌下去了好几大口,没有立刻吐出来,已经算是好的了。

见他醉了说糊话,嫩科尔沁蒙人一个个笑骂着他酒量差,然后都拥了上去争抢酒坛。伊拜自然不会和他们一般凑到一起,自有人将一大坛酒奉了上来,伊拜将酒拍开,刚喝了一口下去,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

第六卷三二六、送汝黄泉多事秋(五)

伊拜的手仍然保持着捧起酒坛倒酒的姿势,但手中的酒坛却已经摔在了地。

明人窑里烧的陶坛品质就是好,从他手中摔下竟然没有碎,但坛里的酒泼了出来,洒得到处都是酒香。

不过,陶坛跌落时,伊拜却没有听到声音,他耳中还是“嗡嗡”的爆炸后的遗声。

他是幸运的,在他面前,原本该是蒙人围着的酒车,如今只剩余一个大洞,以这个大洞为中心,蒙人尸身狼籍,呈辐射状倒了一地。

蒙人原本就好酒,而酒车里装着的又是这个时代最烈性的白酒。他们被酒香所诱,纷纷拥在酒车之前,当酒车发生爆炸时,其结果是必然的了。

而且更凄惨的是,酒车飞溅出的酒汁也被爆炸引燃了。

虽然白酒燃烧的温度并不高,可是也足以引燃这些蒙人身的衣裳,结果是一个个火人惨叫着翻滚。

这些声音,伊拜都听不见。

俞国振放下了望远镜:“锦衣卫还是不错的,探出了这支鞑子的行事风格,有好东西果然就毫无军纪蜂拥而抢夺。不过可惜,我们不能遥控爆炸,只能估算着他们行事的速度来预留引绳……”

“小官人算得已经很准了,若是我来安排,没准就只能炸到那个死汉奸。”

藏在酒车夹层里的火药,足足有近百斤,只要靠得近些,就少不了伤亡。因此俞国振翻了田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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