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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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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主子的辛苦,登基九年来,几乎没有畅快笑过几回,特别是这两年,更是愁苦满面,也就是俞国振这边来的消息,让他高兴过。曹化淳看着俞国振的目光稍柔和了些,轻轻点了点头:“坐下,吃几块点心先垫垫肚子。过会儿,皇爷会有不少话问你。”
俞国振坦然坐下,伸手拿过一块点心,说实话,他并不觉得那块点心好吃,至少远不及方子仪琢磨出来的一点糕点。
“曹化淳倒是忠心。”俞国振心中暗想。
大约等了半个小时左右,突然听到楼上有人的声音响起:“朕怎么又睡着了……曹伴伴,你这老货,又到哪儿去了……如今是几时了?”
曹化淳做了一个让俞国振稍等的手势,然后快步上了楼,以他略显肥胖的身体,竟然能如此敏捷,倒令俞国振很有些敬佩。
然后听到楼上崇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俞济民可曾到了?”
“回皇爷的话,俞济民已经在楼下候旨。”
“你该早些叫醒朕……”崇祯似乎想要责备曹化淳两句,但就在这时,前院那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打开,引着俞国振进门的那个太监一脸惶急地冲了进来:“陛下,陛下,有紧急军情!”
俞国振心中一动,这个时候能传来的军情,一定是大事!
曹化淳在楼上听得声音,正待喝斥,却听到崇祯叹了口气:“朕便是躲到这儿。总也避不开事……让俞济民稍等,让朕听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曹化淳下来向俞国振使了个眼色,然后对那小太监道:“快呈上来!”
那太监将一样东西呈到曹化淳手中,曹化淳拿了上去,俞国振轻轻叹了口气,因为很快,他就听到崇祯暴怒而起的声音:“竟然,竟然……”
“皇爷!”曹化淳惶急地道。
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俞国振站起身。不一会儿,他就看到曹化淳在后陪着一个男子走下了楼。
这男子原本是很年轻,可现在看来,却和四五十岁的老人没有什么区别。他面色有些苍白,眼睛里布着血丝,两鬓斑白,眉间罩着一层倦意。或许因为急怒攻心的缘故,他面色有些狰狞,眼神也很凌厉。来到楼下后,他向俞国振点了点头,却是一语未发,便匆匆出门而去。
曹化淳脸色也是一片惊讶恼怒,他稍落后了两步,看着俞国振苦笑:“俞济民,你先回去……我会遣人去寻你的。”
只说完了这一句。他便匆匆离去,很快外头就是一片脚步声。俞国振心中有些惊讶,他进院子时并没有看到几个护卫,现在看来,在自己未曾瞧见的地方,还隐藏着不少人。
外头的声音终于静了,俞国振叹了口气,他和崇祯的第一次见面,就这样结束了。
崇祯此人,虽然有人评价他刻薄寡恩,但事实上,他对于自己信任的人,却是宽厚有加。至少他留给俞国振的第一印象不错:虽然才器有限,但至少待他有好感的人还算关心。
只不过他最大的问题是眼光不太行啊。
出了便宜坊,俞国振回到玉京客栈,沿途发觉,京城的大街上还是一切正常,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俞国振的思绪不由得又转到了方才让崇祯皇帝取消计划失态离开的消息,太监来呈时说是紧急军情,究竟是何方的紧急军情,能让崇祯中止原本的计划而匆匆回宫?
手中的信息太少,实在分析不出什么来。
“官人,官人!”
他有些发怔,然后听得有人唤,回过神来,看到方子仪俏生生站在他面前。
方子仪与柳如是的娇小玲珑不同,她的身材兼有南方女子的灵秀和北方女子的修长,这可能与她未曾裹过小脚相关。据俞国振所知,在一次看到方子仪的脚之后,柳如是便自惭形秽,为了遮掩自己的不足,她便发明了黑色的由蚕丝织成的长袜,将整个脚都罩住,一直到大腿上,于是俞国振便见识了什么是丝袜诱惑。
“娘子啊……”
方子仪笑吟吟看着他,手里抓着一本书卷。原本有个小子柠跟在身边碍事,不过在山东时将她留在了张秉文府中,只等回去接走,因此现在两人身边清静了。
一见左右无人,俞国振张开双臂便要抱过去。方子仪心中甜蜜,却是抬起手,用手中的书点在俞国振的鼻子上,将他挡住。
“娘子在看什么书?”俞国振好奇地问道。
方子仪性子恬静,除了爱书之外,几无别的爱好。她笑着道:“奴今日逛了琉璃厂书市,倒是寻着了一本有趣的书,故此拿来向夫君献宝呢。”
俞国振接过那本书,翻到封面,却是一本《军器图说》,他“咦”了一声,以方子仪的性子,当然不会对这种书感兴趣,若是《徐霞客游记》之类,才对她的胃口。她找到这本书,还是因为俞国振,对此,俞国振心知肚明。
不过俞国振对此时的武器,并不太重视,这时代最好的火绳枪,只怕就是现在家卫们装备的虎卫乙型。见他似乎不太想翻看,方子仪微笑起来:“夫君,切勿轻视天下之人,你且看这个。”
她将书翻到其中一页,却是“自生火铳”的介绍。俞国振看了看,神情顿时肃然:“这人果然是天才!”
所谓自生火铳,便是燧发枪,此时欧洲已经有了燧发枪,但据俞国振所知,技术还不太成熟。而且燧发枪的射程,反而比不上火绳枪,另外由于工艺的问题,扳机的扣动相当困难,这又影响了射击的精确度。不过这人能够提出燧发枪的理论,已经是极难得了。
“夫君曾说火绳枪之不便,妾身虽然不通这个,却也在想,若是直接安装个火石在后,或者可以为夫君解忧,恰恰看到此书中有这个念头,也不知于夫君是否有用。”
对于俞国振来说,“自发火枪”的理论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燧发枪他早就在让人研制了。不过方子仪的一份心意,却在这里,沉掂掂的让他心中温暖。方子仪与他目光相对,感觉到他的柔情,展眉又是一笑,不过脸上却浮起了欢喜的红晕。
她又将书翻到了一页:“妾身见家卫行军,往往身负二枪,其一为火绳枪,其二为缨枪,又见到这书中……夫君请看。”
顺着她纤纤玉指,俞国振看到了喷火烧灼的梨花枪,却是在普通缨枪前方捆绑一个火药筒,先以火药射击,再用缨枪杀敌。方子仪笑道:“妾身觉得这倒可以启发人,夫君说了火器乃是今后战场之主器,那么何不在这主器之上再加一副器。这图文里既然可以在缨枪之上加火器,为何夫君不能在火器之上加缨枪?”
俞国振盯着方子仪好一会儿,如果不是方子仪没有和他去过新襄,他简直要怀疑,方子仪是不是进入了新襄的武器研究所了。
这可就是步枪加刺刀的理论!
因为虎卫乙并不适合加装刺刀,所以俞国振正在命令研究所,对虎卫乙进行新一轮改进,就是所谓的“虎卫乙改”,这种型号最大的变化,就在于调整虎卫乙的木制枪托长度与形状,使之更适合人用来瞄准射击,同时对枪管进行改造,便于加装刺刀进行肉搏。
这种改动虽然只是外形设计上的变化,可其中也需要大量的试验,比如说,枪管上加装刺刀卡口,对于射击精度就会产生一定的影响,再比如说,刺刀的长度是多少最适合肉搏,这些都需要进行几十次乃至上百次的试验,才能得出最佳数据。而且,俞国振也希望能通过这样的试验,打好自己的轻武器研制的基础,培养一批能挑大梁的研究员,故此并未故多地干涉他们的研究。
反正打打流寇之类的敌人,现在的虎卫乙型已经足够用了。
“娘子果然是为夫的贴心人啊……哈哈。”俞国振笑了起来。
他翻开书的前面几页,看到作者自序中说:“崇祯八年七月二十日原兵部右侍郎今致仕臣毕懋庚谨对”的字样,心中又是一动,这本书去年才出来,那么它的作者应该尚在人世。这位毕懋庚,俞国振隐约似乎记得他的名字,但却忘了他有什么具体事迹。
若是有机会,或许自己该去寻这位军器设计大师交流一番呢。
俞国振倒没有自大到认为,一个曾任兵部右侍郎的退休官员,会去投靠他,但他却不知,此时就在襄安,一个老人拄着拐杖,在两个年轻人的陪同之下,到了细柳别院的门前。
“都说俞济民的家卫用的火器甚为精良,老夫今日倒要见见世面。”那老人笑道:“登辅,你去替老夫叫门。”
这老人便是毕懋康,他原本就是南直隶歙人,只不过因为在长江之南,故此流寇数度袭扰都未至其家罢了。如今俞国振擒高迎祥之事广为传播,他虽是年迈,却也忍不住要见识一下,屡建奇功的俞家家丁,所使用的火器究竟是什么模样。
第六卷三一六、塞外传烽乱京华(二)
三一六、塞外传烽乱京华(二)
大明崇祯九年七月初三日,京师戒严。
当急促而混乱的脚步声将俞国振等从睡梦中惊醒后,俞国振迅速起身,首先是抓起了挂在墙上的长刀。
“夫君!”方子仪也爬了起来,顾不得自己只穿着小衣,赤着脚就扑向屋子的一角,打开箱子,将放在那儿的内甲为俞国振披上。
此时虽是初秋,但京师城中还是暑气逼人,这嵌片式内甲穿着有些闷热,俞国振带来也只是为防意外。十余斤重的内甲,方子仪抓起时有些沉重,俞国振披好甲,牵着她的手,在她额头吻了吻:“放心,一切有我。”
方子仪点了点头,看着俞国振身影消失在门口,手却抓紧了床单,心里像揪成了一团。
泪水也突然间涌了出来。
她与俞国振的婚事,比起族中其余女子要幸福得多,虽然也是长辈之命媒妁之言,但在定下婚事之前,两人便已经相识,而且还偶尔有书信往来。俞国振每每去桐城拜访方家,总不忘给她和小子柠带礼物。如果说最初她只是敬佩俞国振在杂学上的造诣,到后来,便是一颗少女芳心,完全系在了俞国振身上了。
然后俞国振仿佛是听到了她心中的默祷,向方家求婚,在得知这个消息的刹那,方子仪觉得自己几乎控制不住要大笑出来。
婚事定下之后,她原本空落落的心就被幸福感充盈着,嫁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他传宗结低,与他琴瑟和谐,这个时代的女子,对于人生的幸福追求,便仅在于此了。
然后她才发觉,自己嫁给了一个了不起的英雄。可是越是英雄人物,似乎就越多责任,他往来奔波出生入死,每每此时,方子仪口中虽是不说,心却是揪着的。
当她头顶霞披被抬入俞府时,她幸福之余,也想劝俞国振两句。他现在拥有的已经够多了,他现在做的也已经够多了。但在看到俞国振那双深沉如星空般的眼睛后,她就知道,这种话不必在俞国振面前提起。若是提起,反而会让他小看。
既然自己阻止不了他,便要在旁边默默帮他,至少让他无后顾之忧。
想到这,方子仪松开手,她又匆匆奔向那个藏着甲的箱子,从底下翻出一柄连鞘的短剑。
短剑出鞘,寒光盈面,方子仪端坐于榻,静静等候着。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俞国振的声音传了进来:“子仪,休要慌张,是鞑虏入关,京师戒严了。”
“鞑虏入关?”方子仪心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去,便又悬了起来,花容失色道:“京师……京师不会有事吧?”
俞国振记忆中,崇祯九年并没有发生鞑虏攻破京师之事,对于此次鞑虏入关,他也几乎没有印像。因此略微有些轻松地道:“应当是有惊无险……只可惜,我只带了两百人入京,否则倒是一场与鞑子交手的机会,也让他们见识一下鞑子的实力,免得成了骄兵。”
“能不战,那最好。”方子仪见他轻松,也松了口气,微微地叹了声,合手低祷:“苍天保佑我大明,苍天保佑我百姓,苍天保佑我忠勇将士……”
因为是早晨,从东方升起的红日,将金红色的光辉透过窗纸洒在她的脖脸上,她垂眼默祷,无比虔诚。俞国振看着她这模样,想到在大明万里江山之中,这个消息传出之后,必是无数这般女子,在用全部身心向着那苍天默祷,心中突然间有些不忍。
他吸了口气,眯着眼睛,见方子仪回过神,他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子仪,我出去一会儿,打听打听消息。”他平静地道。
方子仪略带一抹忧色:“夫君,保重要紧,切勿呈强。”
从俞国振的目光里,方子仪看出跃跃欲试的心思,虽然只带着两百人,而且这两百人还是甲胄兵器不全,可自己的这位丈夫,却不是那种知难而退的人。相反,迎难而上,才是他的本色!
俞国振哈哈一笑,便又转身出去了。
此时街头已经戒严,到处都是空无一人,俞国振站在玉京客栈门口,眼见着一队队差役从眼前经过,盘问任何可疑之人。他气度不凡,又站在客栈之前,初时并没有人来喝问,不过稍后便有锦衣卫前来盘查。
对此俞国振倒是不惧,曹化淳为了方便他在京城行事,给了他一块锦衣卫的牌子,凭着这牌子,即使是夜间宵禁,也可以在大街上闲逛。
“或许该去寻曹化淳?”在门前,俞国振又犹豫了会儿。
他带入京城的,原只有二百人,其中还有十余人已经随将岸离开了京城,三天前动身去了直沽,他们要从那儿乘连波号赶往朝鲜国。因此,他手中真正得用的,就只有一百七十余人。若是千余流寇,这一百七十余人还可以派上用场,可对着的是东虏,而且有可能是数万东虏,俞国振再是自负,也不会蠢到认为自己这一百七十人送上去能起什么决定作用。
还是不甘心啊……
京师戒严的第一日,一片人心惶惶,因为没有确切的消息,各种谣言满天飞舞,街头也少有行人。但到了第二日时,一些真实的消息开始传入民间,但其中真伪,实难辨别。俞国振这些日子去拜访了京师中不少人物,甚至包括孙临的兄长孙晋,孙晋前些时日因为忤了圣意,正被勒令停职反省,因此也得不到什么确切的消息。
俞国振却觉得,孙晋所言实际上是托辞,他知道一些消息,只不过不方便说出罢了。
直到七月九日,俞国振再收到曹化淳的邀请,在他外宅一晤。
与上一次相见时曹化淳宛若富家翁不同,隔了几天的时间,曹化淳便憔悴了许多,背也佝偻起来,见着俞国振之后,劈头盖脑便问道:“你是打过仗的,觉得京师如今能否守得住?”
“知己知彼,方能言战,晚辈如今什么都不知晓,东虏是如何入寇的,朝廷又是如何应敌的,东虏兵力多少、将领为谁,朝廷能有多少兵士……这些事情不明,晚辈若说战守之策,便一定是虚言诳骗曹公。”俞国振心中一动,曹化淳此前都忙得不可开交,无法脱身出来,而现在却能在外宅见他,很有可能他代表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崇祯。
他的话让曹化淳有些失望:“唉,便是你也说不清楚么?”
“若是曹公觉得可以,将如今局势说与晚辈听听,或许晚辈能有一分愚见。”
曹化淳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如今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他唤人端来茶水,润了润喉,然后开始将最近的军情解说与俞国振听。
大明崇祯九年五月二十七日,刚刚建国号为“清”并自称皇帝的皇太极,誓师征明,于翔凤楼召见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和硕豫亲王多铎、和硕肃亲王豪格、和硕成亲王岳托、汉军固山额真石廷柱以及多罗武英郡王阿济格、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超品公额驸杨古利、固山额真宗室拜尹图、谭泰、叶克书、阿山、图尔格、篇古、额驸达尔哈等,亲授方略。五月三十日,阿济格领八旗兵十万先行,六月二十七日,分三路入独石口。
而在得知清军大举南侵消息之后,崇祯皇帝与朝中大臣,都以为清军必自山西宣大一线而来,因此在布置防线时都是向着这一侧倾斜,但出人意料的是,东虏却是经延庆入居庸关,目标直指昌平,欲取道于此进逼京师。崇祯帝乃以张元佐为兵部右侍郎,出守昌平,又派司礼监的太监魏国征监军天寿山。
昌平为京师之门户,而天寿山在昌平之北,又为昌平之门户,而且大明自成祖以来十余位天子的陵寝便在于此。魏国征在得令之后当日便动身赶往天寿山,而张元佐却是迁延了三日,仍未离京,乃至于崇祯皇帝在会见廷臣时,不得不出言讥讽:“内臣即日就道,而侍郎三日未出,何怪朕之用内臣耶?”
得到这个消息,俞国振也唯有苦笑了。
这些廷臣,当真是丢人献眼至极,平日里义正辞严,俨然正人君子当道,到有事情,还不如没有蛋蛋的太监!
“这个张元佐,旧日吏部荐他为光禄寺卿,陛下见他妙语如珠能说会道,心中不喜,便另选了战战兢兢口笨舌拙的王道直为光禄寺卿。其时陛下私下便说此人好为大言,未必可用,如今看来,果然还是陛下有识人之明。”曹化淳也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张元佐。
他为司礼监秉笔大太监,廷臣一指责天子重用内监,几乎每次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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