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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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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辰本是与莫研同行,他双目不便,耳力便比常人灵敏,听到脚步声不对,不必回头,人便已飞掠而出,险险救下白盈玉。

    “你没事吧?”见她身子软软瘫下,莫研冲上前,焦急道,“干吗要寻死,就算要死,你也应该去投水,怎么会想到去撞石头呢?”

    闻言,展昭暗叹口气,隐约也有去撞石头的冲动,连忙将莫研拉开,免得她再胡说八道下去,毕竟旁边尚有王朝马汉在场。

    莫研又看到萧辰按着腰,奇道:“二哥哥,你怎么了?”

    方才被白盈玉一撞,萧辰的后腰正顶到石碑边缘,一阵酸麻痛楚,他触手摸去,温热腻滑。

    莫研探头望去:“啊!流血了。”

    白盈玉闻言,抬头见萧辰手上血迹赫然,顿时大为歉疚,慌忙道:“你……你伤得要紧么?都是我的错,我……”

    “知道错就好。”萧辰仍旧冷冷淡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自残其身,不孝之至。”

    说罢,他便自顾自地走了。生怕师兄走路不便,李栩赶忙追上。

    一只寒鸦立在高枝,零零落落地叫了几声,白盈玉坐在原地,望着渐渐模糊的青衫背影,恍在梦中。

       白盈玉被押解往边塞两日后的清晨,萧辰等收拾好行装,向包拯辞行后便从侧门而出,正遇上牵着马欲出门去的展昭。

    “你们要回去了?”

    展昭停下脚步,虽然内心不无遗憾,却还是朝他们笑道。

    莫研看见他,很开心的模样,笑吟吟地朝他点头:“方才我去找你辞行,可惜你不在,还好在这里遇上。”

    萧辰拱手施礼:“展大人,多谢你这些日子对小五、小七的照顾,我们就此别过。”

    “萧兄走好。”展昭也拱手还礼。

    莫研在旁轻扯他衣袖,笑道:“你莫忘了来蜀中瞧我,你若来,我就做菜给你吃。”

    “莫姑娘……”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叫我小七就好了,以后我也不叫你展大人,就喊你展大哥,好不好?”

    展昭微微一笑,道:“自然好。”虽然口中如此答道,但他却也不知这“以后”将会是何时,说罢之后,不由心下怅然若失。

    浑然不知他所思,莫研将包袱甩至背上,豪情万丈地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一路平安。”展昭拱手,衷心道。

    灿然一笑,莫研不再多言,转身随两位师兄离开。

    李栩轻敲一记她的头:“什么青山绿水,罗罗嗦嗦的,小娃儿不学好!”

    “什么不学好,江湖中人都这么说话,这话我练了好久,总算派上用场了。”莫研得意道。

    声音远远地飘过来,尚立在原地目送他们的展昭听了,唇角不由泛起笑意。看着那抹熟悉的纤细身影拐过街角,消失在视野中,他深吸口气,方才离去。



【卷一】  【烟雨长歌】 【后会有期(尾声)】 



       转眼已过了月余,这日展昭早起在院中练过剑,抹了抹汗,正看见雪花飘落,细细小小的,绕在他身周打着转……

    已经是冬天了,真快啊,他想着,这是今年京城里的第一场雪吧。

    雪粒子钻入衣领,冰凉冰凉的,他自嘲地笑了笑,也不掸开,提剑回屋,却见马汉从不远处顶着雪走过来。

    “展兄,我家里的说了,今儿是小雪,让你早起先过来喝碗羊肉汤。”马汉人还未到,已经喊过来了。

    展昭笑道:“替我多谢嫂夫人,我稍后就过去。”

    展昭独身,在京城里又无亲戚,平日里与王朝马汉等人皆以兄弟相称。马汉已成家,夫人正是开封府内的厨娘,有着一手好厨艺,故逢年过节,马汉常常招呼展昭王朝等人同来家中过节。今日小雪,马大嫂特地烧了补气暖胃的羊肉汤,也算是应景。

    刚进马汉家的小院,混杂着当归味的肉汤香味扑鼻而来,团团雾气在飘雪中散开,暖意沁人。王朝,赵虎早已在屋中,见展昭到来,忙挪了挪,让他落座。

    马大嫂手脚麻利地给各人端上汤碗,端得是好手艺,那羊肉汤色泽乳白,毫无臊味,上面洒了一把碧绿的葱花,香气四溢。王朝性急,也顾不得烫,端起来就着碗便喝了一口,连连咂舌,只觉得鲜美无比。

    取过汤勺,轻轻在汤中搅动散去热气,看着碗中的葱花,展昭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个人欢欢喜喜地往面中洒葱花的样子……现在的蜀中,不知是否下雪?

    “展大人快喝,这羊肉汤就得趁热喝。”

    马大嫂又端上一大盘白馍,笑呵呵地看着正大快朵颐的众人,得意道:“这汤里头我加了白芷,还有杏仁,一点臊味都吃不出来吧。”

    “嫂子真是好手艺。”赵虎抓了馍在手中,赞道。

    王朝口中还未咽下,连声附和:“好吃……好吃。”

    听他们连声称赞,马大嫂笑了笑,自言自语地叹道:“你们也就是知道好吃二字,其中的功夫哪里会懂得。……要是那个小丫头没走,说不定她能吃得出来。”

    闻言,展昭手上动作略停,随即恢复寻常。

    一时吃罢,谢过马大嫂,出马汉家,展昭信步往包拯书房而来,正遇上押送白盈玉的差役已经回来,向包拯回禀经过后退出去。

    包拯见展昭进来,示意他坐下,遂语气低沉道:“白盈玉在汾水投了河。”

    这原是展昭意料之中的事情,但此刻他也无法确定莫研是否做了手脚,又或许白盈玉真的投了河。

    见包拯面色伤感,展昭心中隐隐歉疚,含糊地劝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也许觉得如此更好。”

    包拯沉重地叹口气,目光落到桌上卷宗,繁多复杂,只有暂且收拾情绪,以政事为重。昨日城南郊外一处别院失火,疑是有人纵火,展昭心细,正好派他去调查此事。

    展昭领命前往城南郊外,策马而行。

    郊外的雪似乎下得比城里还要密些,纷纷扬扬,天地间苍苍茫茫。天寒地冻的,路上行人稀稀落落,路边茶水铺亦是生意冷清

    刚用过羊肉汤,腹中暖和,他暂不欲饮茶水,并不停留,策缰而过。

    “老板,你茶水里怎么不加点肉桂叶……”茶水铺里的一个声音飘过来。

    展昭猛地一下勒住缰绳。

    “这个时节,要加点肉桂叶才好。”那声音仍旧如记忆中那般快活。

    仿佛能看见她说话时的样子,他不由微微笑开,翻身下马,似乎怕惊扰了什么,牵着马缓缓走过去。

    茶棚内,一个俏生生的身影正立在茶炉旁,偏着头瞧茶水冒水泡……

    余光瞥见有人过来,她方抬起头,正与展昭目光相遇,顿时欢喜唤道:“展大哥。”

    展昭微笑:“小七。”【卷一】  【烟雨长歌】 【完】 



【卷二】  【剑舞红衣】 【楔子】

    

    宫城内,紫辰殿。

    “母后,您求求父皇,莫将我嫁入番邦,我不要嫁给耶律洪基……”

    豫国公主赵渝跪在皇后曹英面前,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曹英亦是双目含泪,赵渝虽是早逝的昭贤贵妃之女,并非她亲生,但却是由她扶养长大,听闻仁宗要将她远嫁辽国,她又何尝不心疼。

    “快起来,孩子。”

    曹英将赵渝搀起,牵着她在榻上坐了,才轻抚着她的手,劝道:“你也要体谅你父皇,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

    此时的门外,仁宗静静站立,倾听着门内两个女人的抽泣之声。

    “皇上……”内侍不知是否该替他推开门,轻声询问道。

    仁宗摆摆手,示意莫惊扰房中人,不是他不愿见赵渝,实在是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自先帝与辽国定下澶渊之盟后,宋辽两国虽无战乱,但大宋每年都需供给辽国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布,今有消息传来,辽国耶律宗真似对岁供颇有微词,曾言大宋年入一万万,辽不过仅得三十万,实九牛一毛。且辽国已和西夏联姻,耶律宗真将其女兴平公主嫁西夏国王李德昭之子李元昊。两国关系微妙,不忍百姓再受战乱之苦,仁宗遂决定与辽国联姻,暂且缓和局势。

    屋内,曹英仍在劝道:“那耶律洪基也正是年轻精壮,又听说文武双全,对汉学极是精通,想来定然不输于我汉家子弟。”

    赵渝的抽泣声渐渐止住,取而代之地却是更令人心惊的话语:“母后,孩儿是宁死也不愿嫁去番邦,您莫怪孩儿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

    曹英听得大惊,慌忙拉住她:“你这孩子,莫作傻事!”

    仁宗闻言也是一惊,也顾不得叫内侍,自己推门入内,大步朝赵渝走过去。

    “父皇……”

    赵渝看见仁宗突然进来,顾不得惊讶,也不多说话,径自直挺挺地跪下,连着磕了三个头。

    望着俯首在地上的女儿,仁宗长叹口气,将她扶起:“千般不是,要怪就怪朕,不该把你生在这帝王家,朕也是万般无奈。你既然贵为公主,就需得为朕,为大宋尽你所能。”

    见女儿不言不语地盯着自己,双目肿得桃儿一般,仁宗硬是让自己狠下心肠:“看看宫里还有什么喜欢,你尽可以带了去;或者还要添点什么,也尽管让人去办……”

    闻言,赵渝心中一片冰凉,知道父皇心意已决,再无回转余地。

    “……孩儿回去想想。”

    拖着脚步,赵渝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卷二】  【剑舞红衣】 【七叶槐花】 


       冬夜里的京城,丝毫不被风雪减去半点热闹。马行街上,夜市的铺子一个连着一个,三更才收,五更复开。北食有楼前李四家、石逢巴子,南食有寺桥金家、九曲子周家。

    猪胰胡饼、和菜饼、野狐肉、果木翘羹、香糖果子、水晶烩、糍糕之类吃食,光是闻香便引人食指大动,更有提瓶卖茶者,寒冷冬夜里饮上一碗热腾腾的香茶,身上便是说不出的和暖。

    这份热闹对于食客来说自是惬意,当对于巡街的捕快,则是另一番光景了。从掌灯时分一直巡到二更天,饶得里面穿了棉夹袄,莫研还是冻得直打哆嗦,忍不住偷偷买了个“羊荷包”,叼着它躲到一方角落里大口大口吞咽。

    冷不妨背后有人轻拍了下她的肩膀,惊得她一时哽在喉咙中,边转身边狂咳不止。那人也是没料到,忙拍她的后背,助她顺过气来。

    “王头,”她好不容易吞下去,陪着笑道,“您怎么又亲自出来了?”

    她口中的王头即王朝,作为开封府捕头,对于手下捕快玩忽职守的行为历来惩罚严厉。莫研拿不定巡街时吃点东西到底算不算玩忽职守,但看到王朝脸色不善,自知不妙。

    王朝带着几分无奈看她,沉声责问道:“你怎么又偷吃东西?巡街须得时时警觉,不得有丝毫懈怠。”

    “捕快也是人,又不是铜塑铁铸的,这么冷的天……”莫研不满道,她五天才能轮到巡马行街,巡街又冷又冻,满眼又皆是吃食,如何能忍得住不吃。天空尚落着雪粒子,风卷着雪刮过来,她皱眉裹了裹斗篷。

    毕竟还是个小丫头,王朝拿她没奈何,只能教训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这话不对,皇上算是人上人,怎得不见他来吃这般苦头。”莫研摇头,“若是说只要我肯吃苦便能当人上人,难道说我也能当上皇上不成,不通不通,很是不通。”

    “你怎么总有理!”

    “这话本来就不对。”

    “这话是我说的吗!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就是这个理。”

    “那就是老祖宗错了,还传下来作什么。”莫研理所当然道。

    王朝气结,回回都说不过她,回回都有一堆歪理顶回来。

    “王头还有什么事么?没事的话,我去接着去巡街了。”莫研的一双脚早冻得麻木,她原地急跺了几下,试着恢复些知觉。

    已经连话都不愿再说,王朝挥挥手,示意她赶紧走,看着这个小丫头慢悠悠地汇入人流中,他连连摇头——听说皇上还钦点了她当捕头,就这般模样,当了捕头如何才能服众?

    这边莫研亦是一肚子不痛快,刚吞下去的“羊荷包”虽使身上和暖些,嗓子却干得厉害,想买碗茶喝,又恐王头还在后面盯着。路两边香气四溢,却只能眼巴巴地干看着,她用力叹口气:早知当捕快这么无趣,当初就跟着二哥哥回蜀中去,不偷着跑回来就好了。

    正自一摇三晃地溜达,突听有人惊呼:“我的钱袋!我的钱袋呢?”

    莫研还未来得及循声望去,便有一位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飞快蹿过来,正巧一头撞进她怀里,她想也未想便一把抓住他的衣领。

    “哪里来的婆娘,敢挡你爷爷的路!”男孩恼火地大声嚷嚷。

    莫研听得咯咯直笑:“你才多大,小媳妇还没娶,就惦着当爷爷了。”

    男孩使劲挣扎,无奈未曾习过武,虽然动作灵活,却无章法,怎么也挣脱不了莫研。

    此时先前叫喊的那人也赶到了,生得眉清目秀,公子哥儿打扮,一把揪住男孩,从他手中拿过黑底金线的钱袋,恼道:“这么小就偷东西,小心我送你去见官。”

    “等等,”莫研伸手拿过钱袋,“你如何能说这钱袋就是你的?”

    “你!”那人恼怒,“你是什么人,也配来问我!”

    莫研慢条斯理地掏出怀中制牌:“在下是开封府的捕快,姑娘若有冤屈,可到开封府衙前击鼓鸣冤。”

    “你……”那人愣住,“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

    颇为无奈地瞥了那人一眼,莫研的表情明显写着:呆子都看得出来你是女儿身。随即她低头解开钱袋,略略扫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这钱袋果真是你的?”

    “嗯。”

    “这里头可都是大内的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莫研拈出个猫眼戒指,对着灯火转动,赞道:“蜜黄色,上上品,好金贵的东西。”

    那人显然没想到她一语道破,迟疑片刻,口中含含糊糊道:“……仔细看好像又不是我的钱袋,大概是认错了。”说罢,匆匆返身就走。

    莫研还在眯着眼睛看那戒指,待回过头来,方才那人已不见了,连方才抓住的小男孩也趁机一并溜了。

    “人呢?”

    她疑惑不解地四下张望,周围人影憧憧,哪里还找得到:“钱袋都不要就跑了?……看来多半也是偷来的。”将钱袋揣入怀中,她慢吞吞地接着往前逛去。

    过了三更以后,马行街夜摊便开始收了,大街由热闹归于清冷,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位提瓶卖茶者仍守在屋檐下,同他们缩在一道的还有莫研,哆哆嗦嗦地捧着碗茶慢慢吃。风雪却是愈发大起来,屋脊上雪已积起尺许。

    “咚——咚!咚!咚!咚!”

    天寒地冻,远远地隐约传过来打更的声音,莫研如释重负地长呼口气:总算熬到五更天,可以换班了!

    欣喜地在原地用力蹦了蹦,溜达了一夜,冻得僵硬的腿简直就不像是自己的了。莫研还了茶碗,缩缩脖子,裹紧斗篷,往开封府走回去。

    风夹着雪劈头盖脸地刮过来,打得脸上生疼,她几乎是闭着眼睛在朝前走。

    “小七!”似乎有人唤她。

    莫研将眼睛撑开条细缝,循声望去,骤然睁开,顿时喜道:“展大哥!”

    不远处,展昭一袭红衣立在雪中,正含笑看着她,那般沉静的眉目,似乎漫天风雪也为之一缓。



    “展大哥!何时回来的?怎么在这里?”已经有好一阵子没看见展昭,她几乎是连蹦带跳地窜到他面前。

    “刚刚回来……正好路过这里。”

    展昭微笑道。莫研偷跑回来当捕快之后,便循例先巡街三个月,他一直担心她能否适应,偏偏又有公务出门,直至今日方归。他本欲回府,恰好在途中遇上王朝,说起莫研正在马行街,心中关切,忍不住先折过来瞧瞧她。

    莫研不疑有他,开心笑道:“真巧,我正好要回府交班……这次又去的哪里?我好生想你,可左等右等都不见你回来。”莫研独自在京城,在心中自是把展昭当作极近极近的人,少女的娇憨在话中尽露无疑,若换作他人,多半无法如此直率,展昭也多半要大窘。而莫研自自然然道来,展昭听在心中,不知不觉唇边泛起微笑,却不觉得半分窘意。

    “这些日子巡街可还习惯?”展昭问道,同她缓步往前行去。

    “一点都不习惯,当兵可比当贼累多了,”莫研懊丧道,“又无趣得很,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丢只鸡要找我,邻里争执打架要找我,连两口子吵架都要找我——这是捕快该干的事么?”

    展昭语塞,他自一入公门即是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从未巡过街,故不知巡街的捕快究竟得管何事。莫研性情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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