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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不能吟-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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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点声不知响过了多少轮,终于全部赛完。
戚子煜程淮之他们这些表现都很不错,但因为出彩的太多,反倒是不那么显眼了。
随着秦王府过来的主将跨到场下,第三轮,也是最重要最有看头的一轮便开始了!
这一轮下场的人不多,因为此次大阅的范围只有中军都督府及在京勋贵,前后大将便总共只有十二个,还包括后来临时增上去的燕棠。
对于燕棠的排次,不免有些人持异议,毕竟年龄资历摆在那里。
燕棠对此却置若罔闻,后台里换好盔甲,还与侍卫道:“找两个人去盯着荣之涣,再把荣家家产清一清。
“校场这里散了之后必然是先各自回府,不要让他有机会转移财物。
“杜若兰被打的事算了,我不欺负弱女子。你就把她和杜若筠往日里都干过的那些事,找几个茶楼说书的唠唠吧。”
侍卫们皆领命不提。
燕棠披着银甲出场到了场下,对面萧蔚神色就现出几分黯然:“这是你父亲的盔甲。”
他深揖首:“随云禀承亡父遗志不敢忘。”
萧蔚点点头,凝重地走向沙盘东面。
“战地是在辽城,敌军凌晨发兵进攻,人数约摸两万起……”
随着执事官吏宣读完,首轮战术推演便已开始。
戚缭缭目不转睛望着西面的燕棠,只见他凝眉侧首,手里撮着把了沙子,顺着沙盘正缓步游走。
而他对面的秦王,三十七八岁年纪,有着与皇帝太子三分相似的好相貌,眉宇间英气勃勃,目光坚毅。
一把美髯垂于胸前,面对低他一辈的燕棠,眉梢之间倒是也没有什么倨傲之色。
只不过那挺直的背脊,仍透露出来他几分不轻易屈服于人的傲气。
这是戚缭缭第一次见到萧蔚。
前世里那场仗她记得七八月时开打的,打完之后,萧蔚被燕棠自孟恩手里解救回来。
再回到京师,已经是来年正月。
她与萧珩的婚期原在十月,但因为朝中有战事,便顺延了一段时间。
她记得那会儿街上四处流传着燕棠大胜归来的消息,人们欢天喜地,称颂英武的镇北王总算将萧蔚率着二十万大军、并且集合了几乎是大殷最精干的一批将领队伍败于孟恩手下的“奇耻大辱”给洗刷了。
而紧接着皇帝便就在乾清宫一剑刺死萧蔚,御笔亲书下旨让秦王府一干人迁往北地幽禁。
……是萧珩押送他们去的。
萧蔚的死牵联着太多簪缨世家的苦痛,没有人愿意提及他,坊间各府各顾各都还来不及,何曾还会公平理性地去评判那场战事?
对于秦王府余众自然也就没有人去关心了。
而在幽禁期间他们的生死,也只有每年一道躺在皇帝案头的薄薄折子知道。
萧蔚纵然有过,但此时过错还未来临之时,却掩不住他昔年在南边抗倭立下的功劳。
战术推演比的是真本事,但看台上的人却听不真切他们说什么。
耳畔几个人开始边喝茶边猜测他们在说什么,直到那令官击鼓高唱:“镇北王胜!”
四面席上才响起排山倒海般的欢呼来:“镇北王胜了!镇北王胜了!”
戚缭缭抬眼看下去,只见官吏已经鸣金宣告本轮终止,并且贴出了这一轮胜出者的名字,赫然就是燕棠!
她心下一宽,也高兴地冲场下挥起手来。
燕棠并没有机会分心去留意周围,跟有经验的老将对阵绝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尤其萧蔚目前很可能又是皇帝心中出征的人选之一,那么必然有他过人之处。
他不拿出毕生所学,又如何能有胜算?
“随云这些年长进很大呀!”萧蔚洗了手,也难掩惊讶地说道,“与我上回见到你是判若两人了!”
燕棠谦虚颌首:“王叔面前不敢托大,倘若有几分长进,也有赖这些年皇上和前辈们的栽培。”
自打前些年把燕家二房摆平之后,近年他就全副精力都放在正职上,长进是有的,他自己也知道,但具体到了什么地步,却无从得知。
素日里身边虽有不少与老将们切磋的机会,可大家都因着他是晚辈,又是燕奕宁的长子而不愿出全力,哪曾像今日这般如同亲临沙场作战斗智?
萧蔚微笑望着他,点点头:“看来接下来的武拼,我不能再含糊了!”
说完他转身去了挑兵器。
第189章 不近女色
首轮比的是战术,二轮比的是兵器,三轮是马上功夫,包括骑射。
有了首轮的捷讯,二轮开场时起周边场下就全都安静了。
萧蔚选的是杆画戟,而燕棠仍旧挑了杆银枪,打从场下传来清脆到扎耳的兵器交碰声起,无数双眼睛就聚焦在这场比赛上!
燕棠的矫健无疑在机变上占了上风,而萧蔚老道的应敌经验则替他迎来更多的自信。
一时间满场只有兵器交碰的声音,戚缭缭也不由自主地屏息着。
……燕棠归朝在她出阁之前一个月的样子。
她跑去找他,他面上已经有了些风霜,北地的苦寒使得如今养尊处优的王爷变成了一名名符其实的大将。
他请她吃茶,对她的问话随意地回答着,间中还要回答身后黎容他们这些人的禀事儿,他看起来随意了很多,也坚毅了很多。
那样豪迈的他,就有着如今几分萧蔚这样的叱咤四方的气势!
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样紧张。
或许是为了证明她的选择是没错的,或者是因为寄予的希望过多,又或许是潜意识里对他已经有了比前世道听途说而来的更多的信心。
她极其地盼望着这场比赛能赢,能让燕棠彻底在大殷的军事储备上烙下让人深刻的印记!
“哐啷!”
随着一声清脆的兵器落地的声音,萧蔚手上的画戟被燕棠的长枪挑上半空,又落到了地上!
四面随即响起炸雷般的喝彩声!
这一轮又是燕棠赢了。
戚缭缭一行十来人拢嘴大呼燕棠的名字,整个场下都沸腾起来!
皇帝看得尽兴,扭头笑着看向左右:“燕棠表现出乎朕意料甚多啊!”
兵部尚书何揖心里还拧着先前荣之涣那事儿,先前见燕棠上来,还担心是不是底下又出了错。
燕棠是皇帝面前红人,倘若有个差错,他恐怕回头又得被皇帝揪住臭骂!
这下看到他竟然如斯英武,一颗心随即放下地,顺口称赞起来:“镇北王不输其先父在世之英武啊!”
皇帝听得心里舒服,扬唇抬手:“传旨,燕棠若能赢个三局满贯,赐他‘金羽令’!萧蔚若能拿下第三轮,朕赐他甲胄一副!”
金羽令是颁赐给军中才能卓越的将领的一枚金令,通常是在有突出表现时赐予。
当今在世的持有金羽令的将军总共也不过十来个。
皇帝圣旨传向四方,有了彩头,在座看台上的热情便就愈发高涨起来!
萧蔚冲抹汗的燕棠深深点头,扶腰笑笑,接过弓箭,又豪迈地道:“为了金羽令,随云放马来吧!”
燕棠目光越过他看向看台上身子绷得笔直的那抹红影,接过令官递来的弓,跨上赤霓。
随着两匹汗血马飞驰在辟出的跑道上,周围声音逐渐静止。
第三局比的是骑射和马上功夫,虽然皇帝没有明说,但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这次大阅冲的是乌剌而来。
那么这轮的比试就明显重要过前一轮了。更何况他还特意在这一轮里下旨准备了彩头!
戚缭缭知道燕棠只要全力以赴,绝对能让人眼前一亮!
拿什么名次不是她今日所企盼的,只要能让皇帝与众勋贵大臣,以及将士们对他的身怀技艺心服口服,便算是达到了预期。
毕竟就算是把萧蔚撂翻在地下,若不能令人心服,那么将来也还是不会有人支持举荐。
但皇帝既有圣旨,那么这场比赛他就可以放胆上了!
这是拼本事的时候啊!
燕也是两手攥出了油来,叶太妃虽然总说他不如哥哥懂事,可他打小就知道,他只有这么个亲哥哥!
如果不是他这些年给他和母亲撑起这王府来,哪里能有他这么混世魔王般的日子好过?
他当然是希望燕棠能够成为更好更耀眼的存在的!
刚与程敏之他们说了几句,赛场里头就传来震天价的欢呼。
“王爷真行!”
“镇北王威武!”
“……”
戚缭缭对燕棠最有信心的骑射终于也赢了!
场下所有人在沸腾,座席上的小将们,王府麾下的三个屯营的将领们,以及还有同坊而居的人们,几乎都奔了下去!
燕尖叫着一蹦三尺高!
程敏之他们几个按捺不住兴奋地把他抛了起来!
邢烁道:“早就听说这秦王英勇擅战,没想到居然不是你哥的对手!看来咱们拜师没有拜错人啊!”
“那当然!”燕一张嘴早就咧到了后脑勺:“也不看看是谁哥?!而且我告诉你们,我哥当年拜的师父里可是有明镜大师的呀!”
戚缭缭越过他们,顺着喝彩的人群走到场下,燕棠与萧蔚已经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上了。
她努力地踮起脚来冲他招手,然而人太多,她再跳又哪里跳得过他们这些个大男人?
“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萧蔚笑着拍他的肩膀,又与身前的秦王府的将领们说道:“随云真不愧榜样二字。镇北王的威名名不虚传,你们都应该好好学学!”
“我们还得在京呆一阵子,到时候我们当然得好好上镇北王府去闹他一闹!”
萧蔚次子安郡王萧昱如此说。
燕棠少不得作出邀请,周旋之时望见人群里正不断挥舞着双手往上跳跃的熟悉身影。
他转头跟众将打起招呼:“剩下还有几轮比拼,咱们先清场,晚辈先去更衣,回头再与王爷好好聚聚。”
走出人群外,他伸手将那挥舞的胳膊一抓,牵着到了跟前。
戚缭缭高兴道:“恭喜王爷啊!”
他唇角微勾,稳稳牵住她没受伤的左手,护着她出了人群。
他是沿途人们目光的焦点,被他牵着的戚缭缭也成为了与他并肩的那颗耀眼之星。
“是苏家那位大小姐吗?”有人问。
“你真是孤陋寡闻!王爷只把苏家小姐当妹妹,苏家小姐也从来只把王爷当哥哥。这位是戚姑娘,是是最近王爷教的勋贵子弟其中之一!”
随在燕棠身后的侍卫长丘陵留下来与众人道。
“不是说王爷从来不跟姑娘家有接触吗?怎么又”
“我们王爷的人品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王爷和戚姑娘是邻居,眼下这么多人,护着年纪还小的姑娘出人群,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吗?”
丘陵环胸望着众人,又铿锵有力地如此说。
第190章 我给你买
这么说来,是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可是为什么,他牵着那小姑娘的样子,看起来怎么那么像护着自家人呢?……
看席上的苏慎慈也正在搜索着戚缭缭去向。
目光忽然被她那身夺目的绯衣锁住,便看见挽着袖子的燕棠牵着她走在喧闹的人群里,随意而笃定地往看台那头走来。
他面上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温柔与温和,在尚显单薄的戚缭缭面前,他的身躯也显得格外英挺而强壮。
她脑海里忽然也有灵光微闪,有些认知不知不觉就清晰起来……
除去苏慎慈之外还有戚子煜。
戚子煜正在与萧蔚父子说话,眼一晃只觉戚缭缭似在视野里,四面一寻,就见她被人牵着出了屯营。
而牵她的那人银甲于身,依稀仿佛约摸是刚才赢了大满贯且还正被眼下全场人争相传颂的燕棠……
燕棠将戚缭缭牵着一路走出屯营,到达拴马处,他一把将她抱上马背,然后翻身上马,扬鞭朝着广阔无垠的原野驰骋!
沿途有八月阳光,有将近几成熟的谷粟,有不时飘入鼻腔的桂花香,还有不断映入眼帘的金黄的野菊花!
“我们去哪儿?”戚缭缭迎着风问。
燕棠没说话,他的心中正藏着连绵苍山与云海。
越过大片的高梁地,到了芳草遍地的小山岗,他把马停下来,复又将她抱下。
戚缭缭一直静静地看着他动作。
他伸手,双手撑在马腹上,胸膛起伏着将她圈在赤霓与自己之间。
正午太阳正烈,秋天带着几分金色的阳光落在她眉眼上,她乌黑浓密的发丝是金的,眉睫也是金的,她的脸庞透着近乎透明的白,唯独她的双眼清亮又深沉。
燕棠一路奔驰过程里准备好的镇定,在这一眼凝视之间忽然又已土崩瓦解。
他垂下头,避开她目光,穿过她肩膀,怀着幽幽的喜悦落在她身后马腹上。
“你,喜欢什么?”
一路上迸出的许多念头,到最终只吐出这么一句。
从来没有讨好过任何一个人,更别说女孩子,他的心无疑是忐忑的。
原本他希望是能像往常一样冷漠而淡定,然而现在只剩下年少时第一次舞出一套完整枪法后,面对父亲夸赞时一般的羞涩。
他想不到她会利用荣之涣替他筹谋,又或者说,他想不到她也会替他着想。
被人惦记和关心着的感觉原来是如此美妙,他第一次知道!
原先存在于心中的那些踟蹰犹疑,在知晓时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这使他心里有了隐隐的猜想,他想或许,她对他并非全无感觉?
他不想再沉默,他想让她知道,他对她是不同的,不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借口,而只是因为她是她。
是那个令他从排斥到接受,从接受到心动,从不屑一顾到不由自主想对她示好的她。
不光如此,他还渴望着得到她的正面回应。
“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买……”
他声音微哑,低到只有风和她听见。
此刻,他仿佛连呼吸都已是羞涩的。
倘若他不是这般刻板无趣的男子,他该如何表达爱慕?他不知道,但他等不及去学了。
他想马上就让她知道他的心意,多拖片刻他都不想。
戚缭缭静默了一会儿,笑起来。
他略略直身,垂眼看着她。
她说道:“我喜欢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可是这些戚家都会给我买,我自己也会买。”
他静默着,说道:“那不一样。我……”
“王爷别犯傻。”她望着他襟前蟒龙纹:“你能给我的戚家都能给我,戚家实在给不了的我也会自己争取,没有什么不一样。
“从一开始我就说过我不喜欢你这样的男子,这点不会改变。
“至于我为什么要帮你你就当作是我为了感谢你近来对我的悉心指教好了。”
燕棠的心思她已没有什么不明白的。
之前是不愿知道,如今是不能再装作不知道。
话虽然有些残酷,可是该说的还是得说不是吗?
燕棠站着没动,整个人已定住。
“你,是认真的?”
“再认真不过了。”她眯眼看着远方艳阳下的田地,“你想,我一直就是这么个没规矩没原则的人,只要我看得上眼的人,也许我随时随地地就这么上前撩拨了。
“你是个品行端正的好人,怎么能跟我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戚缭缭!”
燕棠眼眶泛红,牙关也似在颤抖。
戚缭缭叹气:“让王爷误会,实在很抱歉,但是最初会招惹上王爷实非我所愿。
“小黑屋里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你,知道的话我绝不会碰你。
“后来也是因为王爷总是无端地看我不顺眼,一直对我耿耿于怀,甚至不惜偏执地各种揣测我的用心,我气不过,就跟王爷开了开玩笑。
“当然,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是我不对居多,我向您道歉。
“而且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对王爷有任何非礼之举!王爷对我的心思,可以放心大胆地收回去。”
燕棠心头如被割裂。
“戚缭缭……”
戚缭缭没再说话。毕竟她心硬如铁。
“好。”燕棠喉结滚动,点点头,把手收回来。
对着天边长吸了一口气,又点点头,然后伸手把她拨开,扯过马缰翻身上了马,扬鞭疾驶向了远方!
戚缭缭回神追上去:“喂!至少把我带回去!”
那一人一骑,却一溜烟没影了!
“……小器!”戚缭缭立在山坡上,咕哝道。
……燕棠一口气驶出三四里,心里那团火方才压灭了些。
他费了老大功夫鼓起的勇气告白,那孽障居然眼皮不带眨一下地把他给拒绝了!
她多想一下会死吗?!
他勒马停在大槐树下,朝树干猛甩了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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