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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不能吟-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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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掠过的速度极快,也让人难以忽略那里头的一抹震惊。
“你什么意思?叫安达的人很多,你说的是哪个?”她缓缓问。
“就是那个看上去最威猛最英勇的,你们的勇士。”戚缭缭笑道。
燕棠听到这里,皱着眉头看过来。
阿丽塔没说话。
戚缭缭则又接着道:“你们草原汉子果然都很健壮。我觉得他,比起你们巴图大人来更为让人敬仰。阿丽塔小姐难道不敬畏他吗?”
阿丽塔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然笑起来:“原来姑娘绕这么大弯子,是看上了我们草原上的勇士!”
说着她反而拉起戚缭缭的手来:“难得你们中原也有姑娘这样豁达直率的女子,我很欣赏你。
“只不过我们安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儿,姑娘想追他,还得加把劲。”
戚缭缭笑。
一旁燕棠目光冷冷扫过她,又冷冷转回到前方紫薇树上。
牛牵到京城还是牛,出了小黑屋的她,见到男人还是一样地改不了那副臭德性!
他凝眉看了眼天色,说道:“一刻钟到了。把二爷押回去!”
“慢着!”戚缭缭沉声打断他,然后走过来,看了他两眼,忽然一把将他推到廊下。
燕棠猝不及防,险些打了个踉跄。
正要发作,她却忽然笑道:“我说有消息给王爷,就肯定有消息给王爷。
“巴图此番带来的随护里,有个唤作安达的人,明显不像是真的侍卫,王爷若是还没有见过他,大可以着人去留意留意。”
燕棠满腔怒气立时咽在喉咙底:“巴图的侍卫?”
“没错。”戚缭缭抱着胳膊,“此人名唤安达,但我怀疑是化名。
“他身高八尺,鹰眼挺鼻,左手背上有两处寸来长白疤,右手拇指上有只鹰纹银斑指。
“与他身边一个叫做格恩的随护交谈时,说话口吻不对等,气势明显不像是惯于伏低做小的‘随护’。”
燕棠冷眼扫了院中各人一轮,目光再回到她脸上,已逐渐变得凝重:“你是怎么知道的?”
戚缭缭看了眼他这神色,笑道:“刚才在白音馆外的小花园里,无意邂逅,顺便就在彼此心里留下了深刻印象。
“这样说,王爷满意吗?”
燕棠冷眼瞥他,未曾说话。
戚缭缭继续道:“本来我还只是有些许怀疑,可是刚才阿丽塔在我问到安达时神情亦有不对。
“如果这个人没有猫腻,那么她无须因他动容。”
先前戚缭缭在与阿丽塔周旋时,燕棠也是看在眼里的。此时回想了一下阿丽塔的神情,也不难与戚缭缭的推测对上。
他抻了抻身子,眯眼望着长空,然后迈开长腿,又要下阶。
戚缭缭拉住他:“那我们这事怎么办?”
他冷脸把胳膊抽回来:“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戚缭缭再道:“那回头你也不许再为难哥儿!”
燕棠眼角也未曾再扫她,走了。
……
一刻钟后大伙在宴馆正厅靠门口的角落里拥有了一张座席。
燕得获“刀下留人”,一路上唠唠叨叨都快把戚缭缭耳朵磨出茧。
程敏之和邢烁能够得以留下已是心满意足,对于安排的位置,也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只有苏慎慈是最安静的,乖乖顺顺地跟着戚缭缭,一句话也不多说。
阿丽塔作为外邦来使,在无必要的情况下当然不会被扣留太久。
回到白音馆,她直接便进了楼上最里头的巴图的房间。
巴图房里的人却不是巴图,而是身量高大威猛魁梧的安达。
“将军。”阿丽塔冲他弯腰施礼,“阿丽塔回来晚了,请饶恕。”
“为什么去这么久?”安达从一叠卷宗里抬头。
阿丽塔凝眉:“遇到了些许意外。那姓燕的小白脸原来竟有两下子。”
说着她把情况道来,又道:“不过他只怀疑我想骗取他的指印作为要挟,还并没有怀疑我的主要目标不是他。”
安达道:“就因为这个,所以你耽搁了这么久?”
“不,是因为还遇到了一些人。”
阿丽塔皱起眉来:“我被燕棠赶出来后,忽然出现了好几个少男少女。
“当中有个穿绯色衣裙的小丫头,年纪不大,也没透出什么装模作样的大家闺秀的样子,但看上去却很不一样。
“而且,她还专门寻我提到了将军您”
“绯色衣裙?”安达鹰目微闪,说道:“她可是姓戚?”
阿丽塔回想了下,点头道:“燕棠唤过她的名字,确实是姓戚。”
安达目光回到手里卷宗上,凝眉看了两眼,丢下站起来:“消息要是没错,那么这小姑娘应是靖宁侯戚北溟的妹妹戚缭缭。
“这丫头是京师官宦圈里有名的不学无术之徒。关于她在坊横行的劣迹,并不是什么秘密。
“你说的她看上去与别人不一样,不过是因为她从小被家人纵坏了。”
阿丽塔道:“这么说来将军确实是见过她?”
安达看过来。
她忙说道:“先前这戚家丫头跟我夸赞将军很威猛。”
“她?”
安达眉头微动,想起先前在花园门口回应他时的盛气凌人,不由撩了撩唇角:“她虽然不学无术,但是她却拥有整个戚家的疼爱。
“戚家一门十英才,是我们的心腹大患。她既然有意于我,我倒是也不会轻易拒绝!”
第051章 还想见我?
阿丽塔笑着附应:“将军乃是举世英雄,那戚家小姑娘定然会倾倒在将军足下!”
安达轻哂着,拿起桌上那叠标着“戚家”字样的卷宗翻了又翻。
末了说道:“若回头我专门去寻她反倒着了行迹,你着人去看看她现如今在哪里?”
……
戚缭缭给的消息的确有些用处,但燕棠不打没把握的仗,在没有查清楚之前,不会贸然允诺她太多。
人散后他交代了黎容几句才到宴厅,比预定的时间已迟了有片刻。
清沐馆是专门用来歌舞饮宴的场所,东西两边都为观者座席,中间则辟为两国随行的伎人伶人登台之地。
戚缭缭他们这些来蹭位的当然不可能坐到最前列,前列是朝廷官员们伴着使臣观赏的地方。
燕棠坐在最上首,左首就是乌喇这次的使臣巴图,右首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王瑞。左右顺延下来几席均是彼此双方的随属。
苏慎慈趴在戚缭缭耳边道:“阿丽塔没来,那个安达也没有露面。”
戚缭缭拿起两颗核桃在桌面轻敲:“那家伙若真的来历可疑,那他故弄玄虚就是为的披着侍卫的皮迷惑大殷。
“这么好混水摸鱼刺探军情的时候,他们怎么可能会没有动作?你且等着。”
苏慎慈微顿,再看了她两眼,也就不再做声了。
场下。
先上来的是教坊司的琵琶娘,一曲颇为应景的《阳春古曲》。
程敏之他们几个都是冲着看乌喇的节目来的,颇有些无聊地碰杯喝酒。
忽然有小太监到跟前来,赔着笑说道:“黎大人有请姑娘馆外说话。”
戚缭缭抬头。
小太监带着甜得能直接腌蜜饯的笑容指了指外头,只见廊下果然就站着背对这边的黎容。
她想了想,出了门去。
“来者不善啊!”程敏之目送她到半路,又看看首席上坐着的燕棠,随即转过身来戳着燕:“我怎么觉得你哥老爱针对戚缭缭呢?”
“我也这么觉得……”邢烁说。
燕讷然摸了摸后脑勺:“有吗?他向来这样啊……”
……
黎容已经去白音馆外问过真假,不想还真打听出来她带着苏慎慈往那小花园去过。
但她跟乌剌人碰面的事却没人见到,少不得还得再问问究竟。
燕棠本想找苏慎慈来问,想想她先前跟戚缭缭那粘乎劲儿,也没了兴致。
那几个家伙包括燕苏慎慈在内,现如今全与她戚缭缭一个鼻孔出气,既是要问,那还不如直接问那祸害。
戚缭缭到了庑廊下,黎容便转了身过来。
听说完来意,她倒也没多话,便把遇见安达的始末跟他说了。
黎容略想,颌首致意:“多谢姑娘。”
戚缭缭把他唤住:“司礼监孙公公怎么没来?”
他顿了下,回身微笑:“姑娘寻孙公公有事?”
戚缭缭咧嘴笑笑:“无事。”
黎容扯扯嘴角,进了屋。
戚缭缭收起笑容在廊栏上坐下来。
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孙彭,与她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两个月后因为马价狂压而引发的那场冲突,却与孙彭关系不小。
因为就是孙彭给出的马价还远低于朝廷最初订下的价格,由此引起乌剌人不满,最后酿成了纠纷。
但事情何以会走到这地步,孙彭何以会如此,她却不知道。
估摸着孙彭眼目下也不知道,因为身为皇帝近侍的他,土库之战还未结束就被在朝的文官们给联手参倒,杖毙于宫门外了。
文官们对此的依据是,孙彭与乌剌人有勾结,且在马市利益上产生了分歧,便在马价上狠命压价制衡,逼得乌剌逆反,进而发生了这桩事故。
如果不是这件事,说不定贺楚还不会发兵攻打西北与辽东要塞。
以上都是文官们在对孙彭口诛笔伐时的说辞。
她后来也从萧珩处听到有关此事的看法。
“满朝酸秀才们都不会喜欢打仗。一旦打仗,勋贵武将的地位会愈发重要。
“反战的这些人,并不是真的相信自己两张嘴皮子便能化干戈为玉帛,他们只不过是不愿眼前的利益失衡。
“大殷建朝两百余年,朝局变幻莫定,自先帝手里勋贵地位又重新占据高位。
“某些人就觉得,土库一战的失利,正是他们的契机。所以,孙彭成了他们逆袭的第一颗绊脚石。”
那年他二十六。
下着雪的隆冬,在薰笼烘得暖暖的王府水榭里请她喝茶。
那个时候苏士斟已经凭借恩师杜尚书的东风入了内阁,而他也已经执掌了萧蔚死后留下的那两个营卫。
基于皇子的身份,他不如勋贵们地位尴尬,与文官们也都保持着相对融洽的关系。
但他素日也并没有关系格外亲近的官场同僚。
提到被斩已久的孙彭,全是因为那日朝中正接到燕棠牺牲在辽东战场的消息。
消息也传到她耳里。
她在廊下望着飞雪发呆,闭上眼就是英年的燕棠血染黄沙的画面。
等她转身,他就在水榭里泡了茶等她。
她第一次知道他对朝局看法如此犀利。
按照他的说法,后来与乌剌之间的战争,虽然与孙彭压制马价有一定关系,但却不见得全是这件事引起来的。
除了一些特定的事件激发,还有朝廷内部潜伏的矛盾在推波助澜。
今日孙彭未曾亲来,那么至少说明他与乌剌之间目前还未有什么瓜葛,否则阿丽塔用不着再从燕棠这边浪费表情。
而按照他的说法,如果作为皇帝心腹的孙彭是某些居心叵测的人们想拔除的绊脚石,那么燕棠呢……
“敢问这位可是戚姑娘?”
正沉浸在思绪里,面前忽然又有人来,穿着外邦服饰的汉子捂着胸口躬身,以不甚流利的鞑靼话问道。
“在下是巴图大人身边的勇士,也是安达勇士的好朋友。
“我们安达因为之前冒犯了姑娘,特地遣我来请姑娘往小花园一聚,想当面向姑娘赔个礼。”
戚缭缭目光粘在他脸上足有半盏茶时分才挪开来。
她微哂:“你是说先前在小花园扬言要灭我口的那个外邦人,现在他还想我?”
第052章 另眼相看
汉子顿了一下,又鞠躬:“是的,为向姑娘赔礼。”
戚缭缭扯扯嘴角:“中原有古话说不知者不罪,既然他先前并不知道我是谁,那么就算是得罪我了我也不会怪罪他。”
她站起来,要回屋去。
那安达先前在她面前趾高气昂,阿丽塔一回去他就来给她赔礼?
就冲面前这人知道她姓戚,这要是没点算盘她还就不信了。
“戚姑娘,”这汉子略略上前半步,又说道:“大殷的戚家在我们乌剌勇士们心中拥有很高地位,我们都非常祟拜他们。
“今日有幸在此地得见姑娘,我们也想当面表达一番祟敬之情。
“倘若姑娘实在不肯移步,那么也请允许我让安达过来见见您。
“靖宁侯英雄盖世,姑娘将门虎女,想必不会畏惧于受我们一见才是。”
这汉子嘴巴倒狠,把戚家捧到这么高,弄得戚缭缭要是再拒绝,就成小家子气了。
她站定想了想,再看了这汉子两眼,就扯了扯嘴角:“既是这样,我不应邀倒辜负了二位勇士一番美意。
“那劳烦勇士在这里等等,我回去跟同伴打声招呼就过来。”
汉子见她答应,也料不到一个在城内没落下什么好名声的她会出什么夭蛾子,当下欣然应允。
戚缭缭转身跨进门槛,飞步回到了座位上,敲着桌子与程敏之他们道:“你们想不想知道先前我跟燕棠在廊下说了些什么?”
废话!当然想知道!
要不是燕险些被拖回去然后又惊险地留下来这波冲击太大,他们还需要时间缓缓,不然早就缠着她追根问底了!
“快说!”他们几个俱都把注意力转过来。
戚缭缭就把安达的事跟他们说了,然后道:“现在那家伙不知道打什么鬼主意,突然约我去小花园里见面。
“我不愿让人家给小瞧了,但是又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猜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想不想去看看?”
“当然去!”程敏之拍起桌子,“竟敢在我大殷京城里喊不给我中原人活路!我大殷子民哪怕是个平头百姓也不是能给他们随便动的!
“这会同馆并非寻常之地,能在此地出没的绝没有庶民,他难道会不知道?
“他若不是傻就是根本没把我们大殷放在眼里!小爷当然得去会会他!”
邢烁皱着眉说:“先前王爷就不高兴了,我们直接过去”
“我都没怕,你怕什么!”燕拍了一下他的头。
说着已是第一个蹦起来。
戚缭缭见着邢烁与程敏之也要跟着站起来,连忙道:“别慌!先听我把话说完。”
说着压声道:“你们也别露面,就在门外等着好了,他若只跟我言语几句,也就算了。”
苏慎慈忙道:“那我呢?”
“你别去。”戚缭缭瞅了眼席上,说道:“全都走了那家伙势必会怀疑。
“你就留下来,他要是问起,你就说我去净房了,他们几个遛弯去了。这边就交给你!”
她都这么说了,苏慎慈即便是心痒痒,也只能留下来。
出门到了廊下,那汉子还在。
汉子殷勤得恨不得直接把她给扛过去,偏生她慢吞吞,经由先前原路又回到了那园子里。
不远处的石桌畔就坐着安达,手里握着杯子看过来,桌上还另摆着有茶具。
“安达见过戚姑娘。姑娘请坐。”
草原汉子确确实实身姿彪悍,彪悍到很有些过头的地步。
面前这大块头口里虽然用着敬语,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压不住的傲慢,简直让人想忽略都不能。
她坐下来,笑眯眯道:“听说勇士要寻我赔礼?”
安达相信阿丽塔不敢说谎,既然她说戚家小妞夸赞过他威猛帅气,那就肯定这么说过。
女儿家这夸奖一个男人,除去爱慕之心,还能有别的什么意思呢?
但是看着面前大方自如的她,他又有些不确定了。倘若她真对他有意,不是应该借机接近吗?
怎么看他的目光就跟看旁人般没什么分别?还直接说到“赔礼”?
嗯,中原人都惯喜欢绕来绕去,她这莫不是故作姿态?
这么想着,他就清了下嗓子,望着戚缭缭鞠了一躬:“安达为先前在园门口对姑娘的唐突深感不安,请姑娘不要怪罪。”
戚缭缭反倒对他的用意好奇了:“勇士一向这么知错善改?”
安达坐下来,深深望着她:“也许只对姑娘如此。”
戚缭缭讷然……
“勇士的意思是,只对我戚缭缭分外看重?”她眯了眯眼问道。
安达唇角一勾,说道:“在下尚未大婚,身边虽然有几个服侍的,但是从来不曾被我青眼相待。
“但我很欣赏姑娘的率性,安达愿意对姑娘另眼相看。”
靠……
墙外传来只能神会的一片呲牙声。
邢烁手里还捏着的两颗核桃险些就飞进了墙头去!
见过脸大的没见过脸大成这样的,这意思是他们泱泱大国的勋贵女眷还得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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