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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贵不能吟-第1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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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皇帝能跟她说这么多,已经不容易。

    然而,这世里他听到萧珩与燕棠打架的消息就奔过来了,且还并没有再遮掩的说明了事实。

    那她是不是可以这样猜想,其实原本他并没有打算把这件事情隐瞒一辈子,而或许是打算着等他功成归来的时候就将他身世昭告天下?

    只不过前世里出现了那么一场谁也没有料想到的意外,使得一切都偏离了原来的布署?

    毕竟,他刚才还在问她关于如何处置容慧的意见。

    前世里并没有人给他意见,他既然又那么想要做个信守承诺的人,可见不想让这件事情公布于众也很有可能。

    因为事情如果公布出来,许潜从中的行为暴露,那么燕棠的死,他这个当皇帝的未必不会受牵连,天下人介时私下如何揣测他,揣测到什么地步,对天子的威信产生多大影响,仿佛可以想象。

    而他显然更不可能把这背后的人拖出来顶缸如果能,他刚才大可以直接跟她说明白那人是谁。

    所以燕棠死后,将燕棠的身份索性隐瞒下来,看上去是对活着的所有人都好的一种做法。

    皇帝看着长久沉默的她,心里也不那么好受。

    从他知道徐夫人就是容慧那刻起,他隐约就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再瞒得住。

    哪怕他不说明白,她以及燕棠他们总归还是能猜得到。

    他以为她至少会质问他几句总归是他不对,害得燕棠竟差点死在自己姨母手上,又被萧珩介怀了那么多年,他倒是已经做好准备,把他本想要维持的那份赤诚搁置到让她暗里鄙弃一番的地步的。

    也许这些天他都并没有觉得好受过。

    他一心想要做个臣子们心里的英明帝君,可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

    于段鸿飞,他没有照顾好他的妻儿,于容敏,他没有找到容慧,于燕棠,他没有做到让他能在凯旋归京后在荣誉之下接受自己的身世,于萧珩,他甚至还让他落下了怨恨。于那个人他终究也谈不上对得住。

    “有些事情,朕也是身不由己。”他像往常一样自如地坐着,淡淡吐出话语,保持着他表面上的君威。

    很多时候你的身份越是重要,则越是难以任性,普通人能轻易做出的抉择,到他这里也许会增添成倍的难度。

    “容慧一旦处决,那么当年的事情难免会曝露,以至生出许多猜测。朕身为皇帝,不能不以朝局的稳定为先。”

    眼下的盛世太平虽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但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失误而搅乱全局。

    戚缭缭想起前世燕棠死后朝上的文武大乱。

    她盯着地板的目光抬起来:“臣听说皇上下旨任燕棠为帅之后,朝上就生出了不少质疑,这次大军凯旋,臣以为息事宁人很可能会引来更大的动乱。

    “暗杀元帅都能就此姑息,皇上就不怕将士们有卸磨杀驴的猜疑?以及于文官们,会不会因此误导他们开始胡乱揣测圣意?”

    皇帝看过来。

    戚缭缭道:“臣不敢让皇上为难,但请给燕棠一个公道。容慧可以不是容慧,也可以不姓容,但她应该公布她身为燕棠姨母的身份,也应该接受处决。”

    毕竟是君为臣纲,若是前世那般,先不说皇帝息事宁人究竟正不正确,只说他出发点是为朝局考虑,要压下来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但是这世不一样,不光是人没死,而且她经历过燕棠之死的事件后,便没办法不求公平。

    再者,她是没有办法要求皇帝对这两世的事情负责,但是最起码,他也不应该再以维护他君王的利益优先做出选择。

    每个人做错事都应该得到相应的惩罚,这就是王法与道德的意义。

    她不能让他就这么粉饰太平过去,让燕棠的被害变得不明不白,她需要让天下人知道在这件事当中,皇帝和容慧各自都自以为是地给燕棠造就了什么样的命运。

    “你这是在逼朕?”他拧起眉头。

    “不。”她提起裙子跪了下去,“皇上对燕棠的照顾与爱护,就如同燕棠的另一个父亲,这点任谁也不能抹灭,也永远都不能否认。

    “臣和戚家,誓死会陪着燕棠以满腔热血和忠心来回报。

    “可是皇上,楚王作为您的亲儿子,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而委屈了那么多年。您能忍心再让您亲手栽培大的燕棠开始另一场看不到终点的委屈吗?

    “皇上的仁爱,本就是黎民之福,让天下百姓看到皇上对功臣的爱惜,您这二十年的照顾和关爱,不是更加有意义吗?”

    皇帝手里的镇纸一头搭在桌面上,一头握在他手里,半日才啪嗒一声,落下桌面来。

    ……

    萧珩的伤并不妨碍行动,早上听说戚缭缭已经出门了,他去医房换了药,便也顺路往她院子里来。

    又听魏真说她不在屋里,只好又先弯到燕棠屋里来看看他。

    燕棠因为伤了肋骨,只能平躺着,余光觑见他大摇大摆走进来,也没理会他,只直视着帐顶的织纹。

    “还有几日就回京了,你这残样,能行吗?”萧珩在他脚榻上坐下来,两手向后搭在床沿上,扭头睃着他。

    “你若想留下来伺候我,我留下也没有什么要紧。”燕棠喃喃说。

    萧珩哼笑,正要说话,门外忽然传来声音。

    抬起头来,就见戚缭缭先进来掀了帘子,然后躬身立在门侧,紧接着金灿灿的袍摆一闪,皇帝进来了。

    进门后将他们俩看了一轮,他目光落在坐没坐相的萧珩身上。

    萧珩站起来,燕棠也下意识地要起身。

    李芳上前制止,搬了椅子给皇帝坐。

    “看来说几句话是没有问题了。”皇帝温淡地望着床上,然后抬头跟戚缭缭和李芳道:“你们下去吧。”

    戚缭缭弯唇,颌首与微笑的李芳出来了。

    迎面有风吹过来,掠过脸上时干干的,这样的时节,真是让人无比想念起京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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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9章 还有结吗?

    燕棠对皇帝来意略为有数,萧珩却看不透何意,对着被扣上的门皱了皱眉头。

    “看来你对你弟弟很是上心。”皇帝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说出来的话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取笑。

    萧珩也没有吭声,他总归知道摸不清敌意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的道理。

    “虽然随云不是你爹的儿子,看到你能这么惦记他,你爹却也很高兴。”皇帝说。

    萧珩习惯了他总会有些开场白,因此并没有把他这几句话当成要紧。

    随意耷拉着的脑袋在领会完他的意思之后,却蓦然间就抬了起来!

    “你说什么!”震惊使他忘却了规矩。

    皇帝语速不变:“朕说,你跟随云不同父也不同母。他是忠勇王段鸿飞的儿子。”

    萧珩张开的嘴巴忽然就合不上去了……

    ……

    皇帝是在戚缭缭小睡了半柱香,又爬起来吃第三碗汤的时候出来的。

    他身后跟着神色十分之精彩的萧珩。

    等他们俩一走她就立刻捧着那剩下半碗汤到了燕棠房中。

    燕棠神色也很精彩,愣愣地望着帐顶,一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大元帅的稳重都没有了。

    “皇上跟你们说什么了?”大致上她都猜得出来,皇帝早晚得把所有真相跟他们陈述一遍,毕竟这是他此行来的目的之一。

    但是正因为她能猜想到要说什么,才不明白早就知道了真相的燕棠为何还会感到震惊。

    “说到沈妃。”他美好的眼睛里透着幽沉。

    戚缭缭正要送到嘴边的汤碗也停在半空,沈妃

    她还没有将话问出口,燕棠已摇了摇头,凝眉道:“她是自愿提出跟皇上去围场的,动胎气那段皇上没有细说……”

    戚缭缭略为意外。沈妃与皇帝自幼青梅竹马,感情甚笃,这些她都是知道的,毕竟也曾是她的婆婆。

    但如果沈妃是自愿同行,那她心中的那点猜疑便又更强烈了些。

    “皇上有没有说到许潜受谁指使?”她问道。

    他又摇头:“已经不重要了。就算是当年有过内情,都已经是前事。”

    戚缭缭也没有再吭声。

    她直觉皇帝已经透露过信息给他,但仔细想想,夹杂着两代人诸多恩怨在里头,确实已经不值得再说出口。

    总之他们不会再遇到前世里的糟心事儿,不管他是姓燕还是姓段,从现在开始,都是崭新的一段人生了。

    “你怎么会跟皇上一块进来?”燕棠稍稍地侧了侧,以没受伤的这一面支撑着身子看过来。

    “我方才去见过容慧,然后又被皇上传到他那边去了。”戚缭缭说着便把汤给喝了。

    她虽然没跟他说徐夫人就是容慧,但相信皇帝来过这么一趟之后,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哦,找她做什么?”他眉头皱了皱。

    皇帝说徐夫人是他的姨母,是因为误以为容敏和孩子死在他和燕奕宁手里才对他下手,他心情确实很复杂,但没有多少太多别的感受。

    他不可能会原谅她,至少目前不会,不是因为她想杀他所以恨她,而是她根本辜负了容敏多年护着她的苦心,他坚信容敏当年那么牵挂她,并不是为了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戚缭缭把跟皇帝的谈话简单说了。他又问:“那皇上有没有答应禀公处置?”

    她笑道:“你说呢?”

    燕棠没说,只是捏了捏她的手,贴在脸上。

    他无法想象这次如果没有她着力维护他,如今会是什么结果。

    叶太妃没有办法去替他争取,她抗争不过皇帝;而他自己不能去争取,因为稍一失当就成了挟功相胁;燕纵然有一番护兄的心肠,却远没有那番能力。

    只有她不但把他护得好好的,还什么都给他争取到了。

    当初他苦苦追求她时,旁人总不免替他觉得辛苦,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换来她这样的倾心相待。

    是他的福气。

    ……

    萧珩走出院子还久久未能自震惊里回神。

    他分明都已经接受了多出来的燕棠这么个弟弟,因此不管怎样当时也死命扛着将他自石洞将他背了出来,没想到

    这他奶奶的他是白做了一场哥哥?

    不不,重点好像应该是他这么多年居然怨错了人,不管沈妃是主动请求跟去围场的还是被迫去的,他既然不是他爹的儿子,那么显然他心里的不平衡就不成立。

    因为他爹并不是因为更看重他另一个女人和儿子,而妄顾了他和母妃的安危。

    “心里还有结吗?”不知什么时候皇帝也停下脚步来,看模样已经在他面前站了许久。

    他凝眉看他,稍稍收敛心神,躬了身道:“儿臣不敢。”

    皇帝也皱了眉头:“你还在纠结什么?”

    他仍是希望能得到他的体谅与接纳的。

    萧珩沉吟半晌,抬头道:“儿臣能理解父皇想要做个明君的心情,对您当年的选择儿臣十分赞同以及钦佩。眼下儿臣也没有什么疑惑了。

    “只是缺失的那十七年终归是缺失了,儿臣不强求,也请父皇不要强求。”

    他的解释如果这能称之为他身为父亲的解释的话,他能接受。

    他不再抱怨介怀什么,但是那十七年的疏离终究也是事实,过去的就过去了,何必再想着弥补。

    皇室宗亲里不常是权字当先吗?

    就把自己放平到无情帝王家的位置,其实反倒落得简单。

    反正早已没奢望过什么。

    皇帝凝视着他半垂的头顶半晌,微颌首的动作里溢出来一丝沧桑。

    ……

    事实证明皇帝一旦决定了某件事,还是雷厉风行的。

    三日后,伤害燕棠的主犯容慧以江州荣氏的身份被押解进京,同时被公布的还有她身为燕棠姨母的身份。

    事件原委还未公布,但基本已经定性,除去容家姐妹身份从钱塘容氏改成了江州荣氏,以及当年失散的过程略作交代,关于皇帝与容慧在燕棠受伤事件中的影响并没有刻意回避,细节方面皇帝将与燕棠一道拟定。

    此事不得不做细,因为燕家还有个燕达宁,当年就在燕奕宁病逝之后与王府频起争执。

    圣旨下来之后徐坤就被放出来了,他将跟随皇帝以及关押容慧的囚车一道进京,朝廷尚未对他作出处置。

    程敏之他们自知晓燕棠另有身世后越发加深了疑问,尤其是燕,频频地前来跟戚缭缭打听。

    戚缭缭只有一句“详细的回京再说”把他们给应付过去了。

第490章 说亲了吗?

    燕得知燕棠居然不是他亲哥,一度情绪失控,接连四五日两眼红肿,日夜守在燕棠床边絮絮叨叨地翻出从前兄弟俩大小琐事,一副誓要以事实推翻来这个惊雷般的消息的模样。

    燕棠起初还难得好脾气地宽慰,后来被他念得烦了,想跟戚缭缭安静说句话都不成,少不得故态复萌,沉着脸让丘陵进来将他架了出去。

    皇帝于八月底启驾,五六日后,燕棠下令大军拔营,所有当初跟随从京师出来的将士班帅回朝。

    泰康坊里早已经翘首以盼。

    自从皇帝突然决定前赴西北时起叶太妃就隐隐起了些不妙之感,随后果然等来燕棠受重伤的消息,等到黎容在信中将详情细细禀过,她也惊出来一身冷汗!

    皇帝要找容慧这件事她自然是知道的,但是她也万万没想到容慧居然一直潜伏在大殷,然后还给燕棠来了这么一道重击!

    那是她那么点大就一手拉扯大的儿子,就算是没有经历过分娩之痛,二十年的情份也不是一个没睹过面的他的亲姨母能比拟的了。

    别的先不说,燕棠能死里逃生回来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因此日日祈盼。

    只是那颗心总是如同油锅里煎熬,反反复复没个止歇。

    这日总算听说皇帝已经回銮了,又掰着手指头数着燕棠他们回朝的日子,越是临近,就越是迫切起来。

    沈氏他们何尝不忧心?

    尤其加上燕棠如今是他们家姑爷,这意义较之其余几家又自不同。

    戚南风兄弟早早地商量着如何给靖宁侯他们接风,一日里总要跟庞辉碰头两三回,看如何妥善地办这个宴比较好。

    沈氏成日里盼着也是心烦,便三天两头地往永郡王府跑,拉扯着戚如烟说上几句才觉爽快些。

    老太妃年纪大了,不知道外头这么多的事情,只知道朝廷打了胜仗,灭了乌剌又打跑了北真人,当然高兴,这几日便组了套小班子在王府里抹牌,把沈氏也给拉了进去。

    沈氏乐得加入,抹牌之余,又被戚如烟拉着出去组了些看戏吃茶的小局。

    这日在建威将军易府里吃茶,同席的也有好几位将军夫人。

    说到这次大战,座中就有不少夫人恭维起来,夸他们戚家个个英武,就连戚缭缭都那么不同寻常。

    沈氏自是要谦虚一番,明贬暗褒地把戚缭缭夸了夸,终有人看不过眼她这当娘一般的作派,就笑着打听起戚子煜的婚配。

    这也是沈氏操心的事情之一,但在大战胜利的喜悦下,那份忧心也打了折扣,变得喜笑颜开:“就是说愁着这事儿,都二十出头的人了,也没见着哪个姑娘瞧他顺眼的。”

    “哪里是没有姑娘瞧中?分明是戚世子眼光高吧?要是订下亲了,可得漏个口风出来,早晚咱们也得去讨杯喜酒喝。”夫人们笑着道。

    蓝钟离的夫人也在坐。听说到这里就也抬眼看向沈氏。

    “真没有!”沈氏生怕大家误会,断了戚子煜的婚路,“你们要是瞧着我们子煜还算成,回头便替他说个媒,自然他会记住夫人们的好处!”

    蓝夫人全程没怎么搭话,回到府里,便自个儿犯起了琢磨。

    当日小叔蓝钟亭自西北回来,便把他们此去之事说了个透,更是重点把戚子煜跟蓝明仙那点子往来给点明了。

    她便疑心着蓝明仙去西北寻她父亲乃是借口,实则是冲着戚子煜而去。

    因着人不在眼前,好容易把这心绪给压宁了,今日再听沈氏这话,戚子煜竟是还没有订亲,便又晃荡起来。

    戚子煜护姑的事迹如雷贯耳,戚家的霸气让人听而生畏,由于进京时间并不长久,因而也不知道女儿嫁给他能不能被放在心上,这人家又合适不合适?

    当然,她不清楚,蓝家别的几房留在京中,总会有人清楚,门第确确实实没什么可挑的。

    之前因为朝上文官对燕棠能力的质疑,还担心仗打完后局势只怕有变,如今看来皇帝并没有这个想法,不然不会特地前往西北。

    这样,原先还对于与武将联姻唯恐坐大引起觑觎有些担忧,如今也不是什么事了。

    但要命的是,对方家世这样显赫,家里两位姑太太,个个嫁的是王爷,且小姑父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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