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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长城-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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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董师爷让我来的,这事关系到大帅的安全,”莫荣新摇头笑道,“德仔这小子,没事找事,又添乱了。”
张锦芳想起德仔托办的事情:“是阿兰的事?”
“还会有什么好事?董帅爷问,女营里的阿兰,是不是到陆岸侦察时阿探带我们到板那村家里落脚的那位?”
张锦芳答道:“是她,有什么麻烦吗?”
“德仔想去接走阿兰,董师爷说要想办法把他们拆散!”
“这不成棒打鸳鸯了吗?是大帅的意思?”
“这事对大帅很重要,张帮带忘记撤兵前大帅遇刺的事了?”莫荣新提示道,“就算德仔没份,阿兰也脱不了嫌疑,能让德仔娶这种跳到黄河洗不清的女人做老婆吗?”
张锦芳若有所悟:“董师爷的意思是……”
“不管采取什么手段,不能让他们成了这事——那天在阿兰家吃饭时,阿探好象对那女孩有点意思?”
张锦芳在平时的交往中也看出,黄文探对阿兰情有独钟:“我明白了。为了大帅的安全,就按董师爷的意思办。”
“德仔下午就到,他打算让你带他去阿探那里,你先拖他住下一晚。吃过午饭,你派个人领我去燕子山,把这件事告诉阿探,他肯定会吃醋。记住,千万别让德仔知道我来过。”
梁文楠在袭击法军的战斗中阵亡后,黄文探当了安世义军大头领,手下有几百号人,声势日渐壮大。听说莫荣新来访,他赶忙迎出:“不知莫大人驾到,有失远迎了!”
莫荣新道:“在下奉大帅之命到北宁侦察敌情,路过黄大头领的地盘,进来讨杯茶喝。”
黄文探道:“莫大人说客气话了,不说路过,专程来看看兄弟也是应该的。多住几天,我们兄弟好好聊聊!”
莫荣新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黄大头领如此盛情,却之不恭啊!大帅又等着回话,这样吧,反正天色已晚,今晚不走了,明天你派个人陪我去北宁。”
黄文探令部下杀鸡宰鸭在盛情招待。酒至半酣,莫荣新装着无意地说:“好象听谁说,德仔明天也来这里……”
黄文探警觉地问:“德仔?是苏大帅的贴身亲兵吧,他来干什么?”
“来接一位叫阿兰的女孩,说要带回去成亲。听德仔说过,阿兰原来住在陆岸城外板那村,我好象记得,黄大头领带我们去过她家,还吃过一顿饭。那姑娘挺漂亮,黄大头领好象也对她动过心思吧?”
黄文探不置可否地勉强笑了一下。
“德仔太花心,凭祥有位女孩同他打得十分火热,不知阿兰到了那边,做大的还是小的?”见黄文探表情尴尬,莫荣新暗暗得意,小声问,“莫非黄大头领真对阿兰有意?”
黄文探叹了口气,点头不语。
“哎呀我这人真是,酒喝多了,怎么跟黄大头领说起这些呢!”莫荣新装出一副后悔不叠的样子,“黄大头领,你千万别对德仔说我来过这里,不然兄弟我以后不好做人。”
黄文探幽幽地说:“你放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黄大头领打算怎么办?”
“这个好办,明天让阿兰陪你去北宁,不让他们见面。”
莫荣新摇头道:“恐怕还不行,阿兰总要回来是吧?如果德仔赖着不走,一定要等着见她一面,怎么办?”
黄文探顿时没了主意,“这……你说怎么办才好?”
“唉,谁让我们是兄弟呢?”莫荣新故意叹了口气,附到黄文探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黄文探愁眉顿展:“这办法好,让他们都死了这条心……”
第六十七章 阴差阳错
第二天上午,张锦芳带着德仔来到燕子山。德仔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黄文探爽快地说:“不错,我这里的女营头领叫阿兰,是我的表妹,”他叫过身边的亲兵,“你到女营走一趟,叫阿兰马上到这里来,有位客人想见她。”
亲兵答应着走出门外。黄文探道:“我这表妹也真可怜,她阿爸原在河内总督阮大人手下做事,法国人打进河内时阵亡了。她阿妈原是女营头领,不久前偷袭法军时,也同梁大头领一道阵亡了,现在只剩阿兰母子二人。”
德仔一怔:“怎么?阿妈不在了?”
“她想亲手杀死一个当蓝衣兵的仇人,还没有冲近就中了几枪,好好一个人,一下子就没有了,”黄文探见德仔伤感,暗暗得意,“阿德兄弟如何认得我的表妹?”
德仔没料到还没有见着阿兰,就先听到了她阿妈的死讯,忍不住流下两行眼泪,幽幽地说:“说起来都是缘份——我想带阿兰回去,不知黄大头领肯不肯放人?”
黄文探故意露出一脸惊喜的表情:“这是好事呀,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了,我怎么不肯放人呢?”
德仔拱手道:“黄大头领能成全兄弟,德仔先谢过了。”
黄文探也拱手还礼:“都是兄弟,还分什么你我?”
说话间,一位怀抱婴儿的年轻妇女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大大咧咧地问:“探哥,哪位贵客找我?”
黄文探指着德仔:“这位阿德兄弟。他要带你回大清,你赶紧收拾一下,今天就跟他走吧。”
女人上下打量德仔:“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
德仔楞住了:“错了,我要找女营的头领阿兰。”
那女人也一头雾水的样子:“我就是女营的头领阿兰呀!”
德仔疑惑地看着张锦芳,又看看那女人:“不对吧,张帮带说阿兰母女在你这里当女营正副头领,怎么会是她呢?”
“想起来了,兄弟要找陆岸的阿兰吧?”黄文探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也是我的表妹,早嫁到西贡去了,两千多里呢。忘了告诉你,我家亲戚多,两个表妹都叫阿兰。”
张锦芳装作糊涂:“这么说,连我也弄错了。”
那女人好象刚弄清是怎么回事,笑了起来:“原来是认错人了。这位兄弟,我要罚你!”
德仔自觉理亏,老老实实地低头道歉:“大姐,都怪我没说清楚,我认罚。”
“罚你帮我抱孩子!” 女人说着,不由分说地把婴儿塞到他怀里,一面放声大笑,众人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人笑着笑着,笑声渐渐变成了哭声,捂着脸嚎啕着跑出门外。婴儿也在德仔怀里哭了,德仔手足失措,无助地望着黄文探。
黄文探想了想,接过孩子递给亲兵送出去:“这孩子叫阿福,他阿爸也是苏大帅的兵,撤兵以后一直没有来过。他阿妈见到你,就想起孩子的阿爸,所以伤心流泪。奇+shu网收集整理刚才听你说要带阿兰回去,我还以为孩子父亲就是你呢!”
德仔又想起阿兰,如果那天的事情有结果,孩子也这么大了。她怎么嫁人了呢?还嫁得那么远!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无法挽回,他沮丧地说:“黄大头领,真不好意思,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兄弟只好先告辞了。”
黄文探作出留客的姿态:“我每次到天朝大营,你们都是大鱼大肉招待,你难得来一次,说什么也要住一晚呀!”
“谢谢了,我们带有干粮,天黑前还能赶回武崖。”德仔满怀希望而来,却扫兴而归,他不想在这里吃饭,更不想过夜,多呆一时半刻他都会感到伤心。反正熙帅给了十天假,在张锦芳营地多住几天,散散心也好。
送走德仔等人,黄文探连呼侥幸。阿兰一直没有答应嫁给他,不就为了这小子吗?如果不是莫荣新酒后失言,他怎么来得及找借口支开阿兰,又怎么会指使女营的姐妹冒充阿兰逛骗德仔,让他死了这条心呢?只要德仔见不到阿兰,不把阿兰带走,事情就好办,他相信阿兰总有回心转意的时候。
他也有点后悔,不该画蛇添足,让那位冒充阿兰的女营姐妹抱着阿福来见德仔。他本是出于好意,于情于理都应该让德仔抱一抱自己的儿子,孩子已经呀呀学语了,还没见过亲生父亲。没想到女人心软,差点露了马脚,好在德仔没有注意,被他急中生智临时编了几句假话掩饰过去。
阿兰怀孕的时候,姑姑曾多次动员她把胎打掉,她死活不肯,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这孩子可爱,以后阿兰嫁给了他,他会把孩子当作亲生儿子一样来疼来爱的。
他在心里盘算,等阿兰回来,如何骗她说德仔已经迎娶了大清女孩,让她死了这条心——估计莫荣新也对她说了。这样做虽然不太道德,还会伤阿兰的心,但长痛不如短痛。姑父姑母都死在阿森手里,阿兰最恨这个越奸,他决心亲手杀死阿森,为姑父姑母报仇,用这种方式弥补他对阿兰的伤害。
第六十八章 二拜高堂(1)
赵琴正坐在房里闷闷地想事,见到德仔,惊异地问:“大帅不是给了你十天假吗,这么快就回来了?阿兰呢?”
德仔闷声回答:“嫁人了。”
赵琴见德仔情绪低落,劝慰道:“嫁了也不要紧,我们不会找更好的?大帅不是答应赏你一个老婆吗,找他要就是了。”
德仔勉强咧嘴笑了一下,问:“大帅呢?”
“去龙州几天了,下午回来。你回来正好,帮我张罗张罗,今晚有客人。你先休息一下,有事我再吩咐。”
见赵琴说话时神情有些黯然,他不敢多问,匆匆吃过午饭便来到房前,对侍女阿凤说:“告诉夫人一声,我来了。”
阿凤嘘一下:“小声点,夫人正在房间里流泪呢。”
德仔疑惑地问:“出什么事了?”
阿凤把他拉过一边,低声道:“土司的干女儿阿娇今天过门,给大帅做小。”
德仔楞住了。经张锦芳连日开导,几天来他渐渐想开,天底下女人多得很,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比方说阿娇就不错,虽然搧过自己一个耳光,那是自找,谁让你平白无故吃人家豆腐呢?可是现在阿娇又有主了……
唉,阿公这位老神仙算得不准,还说那丫头同自己有缘!看来这辈子是光棍的命,顺眼的女孩看中一个让人家拐走一个。谁让你穷?一百两银子还攒不够一半,认命吧!
阿凤又小声说:“这事可不能对人说,夫人想给大帅一个惊喜。唉,夫人的命真苦,见药就吃见神就拜,还是……大帅对她那么好,如果能生个一男半女,她怎么会走出这一步呢?”
听了这话,德仔反而自责起来:不是阿公不肯教,是自己不好好学,求花婆神的事,为什么阿公有求必应,轮到自己就不灵了呢?不认真从自己身上找主观原因,怪自己手艺没学到家,难道要怪花婆,怪大帅,怪夫人?真是岂有此理!
他的心里渐渐平衡:算了,看在夫人面子上,不同大帅争风吃醋了!便问阿凤:“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菜有伙房做,东厢房也收拾好了,现在没什么事,等着夫人吩咐吧。反正是做小,不用拜天地闹洞房,等那边送人过来,见过夫人,带进房间等着就是了,”阿凤倾耳听了一下,远处隐隐传来八音乐曲和鞭炮声,“哟,送亲的人快到了,得赶快告诉夫人,你先到营门迎着。”
虽然只是纳妾,土司家却象得了天大的面子,土司夫人亲自送亲,一路唢呐齐奏鞭炮喧鸣。德仔把送亲队伍引到提督行署,土司夫人笑吟吟掀开大红轿帘,亲手牵着阿娇走进院中。
尽管是熙帅的喜事,看到自己中意的女孩成了别人的小老婆,德仔还是觉得心里酸溜溜的。李进凑过来,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德仔兄弟,今天衙门有大喜事,在下先恭喜了!”
德仔心知被他算计,狠狠瞪他一眼,把头转过一边。
李进还是一副恭顺的样子:“德仔兄弟先忙,里面还有事,在下就不奉陪了。”说完深深一揖,走进院里。
德仔懒洋洋地在衙门前的石狮旁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人们喜气洋洋地走进走出,目送送亲的队伍抬着空轿子登上归途,自觉心里郁闷,走到山坡上看工匠们砌井。
三处泉眼都在施工,余下一处虽堆着石料,却只有一位石匠在碑上凿着“喜”字。
德仔问那石匠:“这里怎么没人做工?”
石匠头也不抬:“夫人有话,喜泉停工一天,衙门有喜事,别把水搅浑了。有神仙点拨就不一样,你看人家苏大帅,运气想不好都不行,喜井还没有砌成,喜事就来了。”
又是“喜事”!这些人今天怎么了,偏爱提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德仔又想起阿娇,此时此刻她一定蒙着红盖头坐在床沿等着大帅。一个卖身抵债的小丫环摇身一变成了一品提督的侍妾,虽说名份低些,也是一步登天啊!有人说宁当鸡头不做凤尾,那是屁话,没钱买肉的人总爱说自己正在减肥,大帅因公出行时,他坐官轿我骑马,谁敢说当亲兵的不跟着风光?
见苏元春的马队出现在大连城入口关闸的山坳上,德仔加快脚步走回行署。董乔已经从先期返回的莫荣新那里知道德仔入越后的情况,远远看见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微微一笑:你小子再闹,还是跳不出本师爷的手心!
苏元春也看见了德仔,下意识回过头望董乔一眼。
董乔笑着摇头:“阿兰怕是等不及,嫁人了吧?”
苏元春没有说话,在衙门前下了马,见德仔迎上来接过马缰,问道:“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德仔郁闷地说,“嫁到西贡去了。”
苏元春怜悯地看着德仔牵马离开的背影,象是责怪,又象是赞赏:“你这一手狠毒了些,活活拆散了一对鸳鸯。”
董乔收敛笑容:“还不是为了大帅?再者你也说过,要赏他一个老婆。管他阿狗阿猫,是女人就行了。”
苏元春鬼使神差地想起了阿娇。这姑娘不错,又是李铨的干女儿,德仔经常要接触一些机密的事情,娶越南姑娘毕竟不太方便。他父母早逝,年近二十了,又是身边的人,当主子的应该为他操心,一家有女百家求,得抓紧提醒妻子,别让人先下手了。赵琴常同土司夫人聊天,和阿娇也熟,都是女人,好说话,不就只剩下一层纸吗,手指一捅,准破。
第六十九章 二拜高堂(2)
见院子里摆着几张八仙桌,丫环婆子们正忙着摆放酒菜,苏元春疑惑地问:“阿凤,家里有客人?”
阿凤嫣然一笑:“夫人说,要请各位大人到家吃饭。”
“都是营里兄弟,没必要搞得那么排场嘛,办酒席似的,没地方花钱是不是?”苏元春嘟哝几句。阿凤又是一笑,诡秘地看他一眼,转头忙自己的事情。
赵琴正在内室悄悄流泪,见苏元春走进来,拭干泪水站起来:“回来了?”
苏元春看看赵琴眼角的泪痕:“出什么事了?”
赵琴掩饰地说:“没什么事,真的没有。”
苏元春盯住赵琴的眼睛:“不对,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赵琴佯笑道:“其实没什么事,我自作主张,把阿娇接过来了。”
苏元春惊异地看着妻子:这个女人是人还是神?自己刚想开场的戏,她这边快谢幕了。看德仔刚才那副无精打彩的样子就知道,这小子还蒙在鼓里!他急切地问:“阿娇呢?”
赵琴见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心中暗忖:男人中有句话,妻不如妾,妾不如妓,看来这话不假。她暗自伤感,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说:“在东厢腾了间房,阿凤她们都收拾好了。”
苏元春激动地把赵琴搂在怀里:“我的好夫人啊,你想得太周到了!”
都说喜新厌旧是男人的通病,刚说阿娇在东厢房就兴奋成这个样子,以后不知怎样娇着宠着才好。唉,只怪自己肚子不争气,多次劝他纳妾都不当一回事,今天本想给他个惊喜,谁料到他会“惊喜”到这种地步,这不是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吗,喜新厌旧也不能这样争分夺秒迫不及待呀!
赵琴越想越委屈,双手捂住脸轻声啜泣起来:“去吧,她在东厢房等着你。”
苏元春惊异地睁大眼睛:“什么什么?你说她等谁?”
“装什么糊涂?是我把她接过来的,不怪你。”赵琴渐渐停止哭泣,脸仍然转向一边。
苏元春开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吃力地问:“你是说,阿娇到我们家做……做小?”
“难道还要我把正室的位置让给她?”赵琴没好气地说,一边在心里骂道:简直是得寸进尺,太过分了!
苏元春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哎呀你这个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同我商量。搞错了,搞错了!”
赵琴仿佛悟出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开始为自己开脱:“我不是问过你了?还是你说的:这姑娘不错。”
苏元春沮丧地坐下:“老天爷,你听到哪里去了?我的意思是说阿娇配德仔不错!”
赵琴这才意识到做错了事,亦哭亦笑地捶打丈夫:“你怎么不讲清楚?让人家……也怪德仔,看中阿娇怎么不跟我们说,心里还想着那个安南妹!你们这些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安南妹嫁人了,我正想着让你帮他们把话挑明呢。不说后悔话了,事情办成这种样子,你说,该怎么收拾?”见赵琴啼笑皆非,苏元春故意逗她,“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看这样吧,辛苦你一趟,亲自把阿娇送回去,给李铨夫妇多说些好话,就说搞错了,人没有动,原样奉还。好不好?”
“去你的,都这样了,还拿人家开心,”赵琴噘嘴嗔道,突然灵机一动,认真地说,“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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