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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伤-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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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的,上帝不肯给他们从容的生活,婚后三年,她先是莫名地消瘦仓皇,然后是腹部隐隐做疼,去了医院,才知,她的肾正在一点点坏掉。

还记得那个下午,她坐在医院门诊大厅里,远远望着,拿着诊断结果的张东,他不肯看她,在100米外,踟躇不前,她的目光追着他的脸,阴霾从心头一点点压来,令人窒息的沉闷,开始在身体里周旋。

从他的表情,她预料到了不祥。

医生的诊断书,像高山之石,一路滚落,沉沉地砸烂了他们平静的幸福。

李小丹慢性尿毒症,她的肾正在慢慢坏死,她不仅能为张东生一个健康可爱的孩子,甚至,在医学上,她连最庸常的男女快乐,都已不再能给了他。

那夜,他们在柔软的婚床上抱头为这残忍的生活而相拥落泪。

因了李小丹执著的一个恳求,张东跳了起来,生平第一次,差点打了她,他不能允许她这样庸俗地看待自己不允许她这样轻飘地辱没了这桩婚姻,他爱她便要一爱到底,医好她的身体。

自那以后,张东跑肾源,为她做治疗,定期透析,她的面色,渐见红光,家,却是渐见凋落,她的肾耗尽了他们本就菲薄的家底,在诸多个张东因举债未果、却落得满面羞愤的夜晚,她曾几次了断自己残破的人生,每一次都是未遂,每一次都换来一场夫妻间抱头大悲。

在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里,张东瞒了她辞职,待她知道时,张东的木器公司已经经营地有些颜色,为一家从事出口家具的公司加工风格古朴的明清时代家具。

当李小丹顶着刺鼻的油漆味站在作坊门口,看全身都是班驳的油漆的张东,戴着大口罩只露了一双眼睛在给一口箱子上最后一到清漆时,她几乎哭倒在地。

自从,她只想,以好好地活着,报答张东的好。

3。倦怠悲零那时,张东的公司已是日见红火,在郊区有了一片规模不错的厂房,产品出口已不再需要仰仗贴牌其他公司,他有了新车,并给了她一个可以养宠物种植花草的新家。却,不过四年的时间,这些好,终还是,经不起推敲地碎掉了,令她,一下子想起了某位女子禅悟爱情的一句话:信不过的不是爱情,而是人性。

先是,张东回家时间愈来愈晚,除了满身酒气,不肯多与她说一句话。

她像一个被娇纵惯了的孩子,突兀间遭受冷落,便觉委屈难当,总在他回来之后,帮他脱了衣,抱在胸前,哀怨地望他的眼,他却看也不看,埋头,睡了,好象站在床侧的不是曾被怜惜在心尖上的妻,而是一旧时的侍寝丫鬟而已。

悲零渐渐染占满了心,想着这些年一味的,是他与自己的好,自己却无力回报得半分,一些悲悯的质问,只好,一点点气焰消匿地隐在了心底,只要伤不到面上,还是相安也罢。

李小丹想着旧日里张东曾为自己而承受的生活刁难,再多的泪,也和着疼咽了,不去计较什么。

张东却更是变本加厉,那日,他回,嘴里并无酒气,右面脸颊上,清晰地印着一只紫红色的手掌印,而且,并不躲闪她的目光,换上睡衣后,在她目光的追逐里很无谓地倒了一杯酒,抿下之后,倒在床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李小丹傻傻地看着,内心里飕飕的冷,撅撅地疼,忍不住,伸了手去摸他的脸,当她的五指合上那个手印时,泪刷地落了下来,除了女人,没人有这样小巧玲珑的掌。

张东却一声不响地攥了她的手,拿开,淡淡的酒气,被他吁了出来。

李小丹几乎声嘶力竭:“如果,你已倦了我,也请你不要这样折磨我,你放我走,放我走!我宁肯自生自灭亦不要没有自尊地赖在你身边。”

张东,却噌地坐起来:“谁说我倦了你?这辈子我要定了你,有一点你要搞清楚不是你赖在我身边,而是我赖住你,纵使我的身边有千万女子,我还是爱你,还是要霸住你。”

李小丹惊骇万分,这哪里是那个曾是深情又善良的张东?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拥有的金钱愈多愈能暴露一个人的本性?那一夜,她就立在床前,呆呆地望了张东,疼痛满心,从脚到心,逐渐疼成麻木。

半梦半醒之间,张东伸手揽她,口气里有绵软的疼爱:“上来睡吧。”

她挣扎得泪流满面,还是蜷缩进了他的怀里,他摸着她的泪说:“睡吧,很晚了。”好象他一直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只是昨夜与人一道打了一场牌而已。

李小丹幽幽说:“我已无资格责怪于你,若真是生理需求,请你,一定找位真心待你的女子。”说毕,抬手关灯,转过身去,泪下潸然。

半晌,他的头抵在背上,死死揽住李小丹的腰,齿缝间有气无力地游出几个字:“小丹,原谅我啊……”

“只求你一件事,别让我知道,别让我感觉到。”李小丹的泪,汹涌地淹了枕。

4。痕迹以后,李小丹便夜夜早睡,不肯亮着灯等他回,怕是那些收拾不及的琐碎细节,还会闯进眼里,甚至,连洗他衣时,都是闭了眼的,惟恐,一不小心,看到了某处落着难以驱除的痕迹。

张东也是小心翼翼,惟恐有不慎的细节落入她眼,夜里回来,蹑手蹑脚地上床来,脱衣声细如贼。

其实,李小丹哪里睡得着哦,灯是关着,眼是闭着,惟有心,在黑暗中,明镜般的令人可憎。

这种两相避闪的感觉,实在,令李小丹恼透了,又不能声张的憎恨,就一天天的,在心里滋生起来,谁让,爱情自古就是天性自私呢,私下里发呆时,恨不能搞些药,偷偷喂他吃下,就此泯灭了他做男人的本能冲动。

还未曾找到一种合适的药,李小丹就发现,其实,张东已不再仅仅是需要解决生理问题而已。

那夜,张东又是没回,等待和种种的猜测,终是煎绝望了李小丹的心,她起了身,收拾些衣物,打算以离家,向张东示威。一个人揣着荒凉的寂寥穿越了薄雾渐浓的夜,去了旧家,拧开门时,劈面迎着的两个瞠目结舌的人,令她,摇摇欲坠。张东傻傻地看着她,竟忘记了拎件衣服前来遮丑,他怀中的女子,并不见狼狈,先是一惊,然后,起身,从容地穿衣,起身,经过李小丹身边时,低声说:“嫁了这样的垃圾男人,你怎不愤怒?”

李小丹怒从胆边生,是的,张东可以辜负她,可以肆无忌惮伤害她,只是,她还是不能容许,有人当面这样糟践他的尊严,那种侮辱,无异于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向她的脸上泼了粪水,几乎是连犹豫都不曾有过的,她扬了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撕破了夜的寂寥。

女子捂着脸,愣了一下,看着张东,忽然地没了张狂的气焰,低声哀求说:“你放过我吧,被让这伤害扩大了,好不好?”张东不语。

女子离开很久了,他还是不语,李小丹的身体,软软倒下,终是明白,莫过于心死的哀伤。

张东穿好衣起来抱她,她扬了手,生平第一次,打了他:“你怎么能与视你为垃圾的女子做爱求欢,究竟你是没尊严还是没人性?”

张东木然道:“我可以不做解释么?”

5。杀念那一夜,究竟是怎么被张东带回家的,李小丹不记得了,只是,拒绝张东带她去做透析,既然,活的意义只剩了承受伤害以及无能为力地看着伤口日益增多,还不如,早早了断了的好。

张东并未她的此举而收敛,晚归的频率愈发高了。

回家,也不说话,把身体像甩垃圾一样甩到床上,令李小丹更是清晰地记起了那女子的话:垃圾一样的男人。

或许,自己于他之间,已成了相互的垃圾。

曾经,她是那么愿意用生理压抑而自己无力抚慰而愧疚,现在,替代了这种愧疚的是憎恨,那个女子如此的羞辱都令他不能回头不能厌弃,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对那个女子,张东是爱的,且,爱得丧失了自尊,狗一样匍匐在地,自己不是旧爱而是不忍丢弃的鄙圾而已。

而张东亦不肯刻意讨好她,好象因了她不能履行的妻子义务这一切便成了理所当然,那段时间,她与张东像被意外事故逼到同一个荒岛上的仇敌,一个冷漠、一个无睹。

许多次,她想过自杀,用刀片划过手腕时,疼得尖利,便放弃了,转而想,为他杀死自己,值得么,想得自己兀自冷笑,想过杀他,那种被欺骗又被愚弄的感觉愈来愈是强烈,每一次谋杀,都搁浅在筹划中。

因为,旧时的好,总在杀年顿起的刹那,一点点浮上心来,让她手足无措地哭泣,曾经,他是那样真诚地爱过自己。

6。寒心的求救从春到夏,李小丹已在意念里把张东杀死了无数次。

他却依旧活着,健康而无耻。

直到某天,她接到那个女子的电话,她啜泣着求她救她。

那时,李小丹冷冷说:“原本,我曾想过去求你,但,我放弃了,你知道的,我不能尽一个妻子的义务,所以我无权苛责于他,何况没了你,他还会有其他女子。”

电话另一端的女子,几乎泣不成声,渐渐,李小丹便明了了一些事,她本是一被丈夫宠在深闺的富家太太,只因太是优越便有了空阔的寂寞,在一次社交场所认识了张东,借着酒这乱性的东西,与张东有了一次身体的欢娱,却不曾想被他捉了把柄,要挟一直与她好下去,否则便要告知她的先生,现在,张东越来越是频繁地要求和她约会,在丈夫和孩子面前,她已不堪谎言的重负,若不是万不得一,哪有女子会请情夫的太太拯救自己?

李小丹听了,默默叹息了一声说:“他是爱你的。”

“我不稀罕他的爱,我要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你要我怎样?”

“他约我今天晚上见他,可,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今天是我先生的生日。”

“你大可以不去见他的,既然你这样厌烦他,爽约一次是无妨的。”

“他随便找个借口电话我先生的,他已经这样干过两次了,求你今天晚上无论如何留他在身边好么?”

李小丹应了,女子在那边千恩万谢,收线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凄清无泪。

7。我要看看你的心那天晚上,李小丹原本不曾动杀机,只是,言语温婉地电话张东说很久没和他一起吃饭了,烧了几个他最爱吃的菜,是不是早点回来?

张东漠然说:“我约了客户,你自己吃吧。”

说完,电话就扣了,没任何商榷的余地,她擎着话筒,半天没回过神,愣愣里,几乎一跃而起,去了旧家,干净,但是很乱,李小丹闭了灯,躺在床上,床单上似乎愈来愈浓的散发出了令她难以忍受的男欢女爱的气息,心里的温度,一点点降落为零下。

一点一点地坚硬似铁。

跳起来,满屋子走得心疯狂了起来,直到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柄寒光四射的水果刀时,便定住了,握了它,攥在手里,惨然一笑,闭了所有的灯,上床,和衣而卧。

门响起了开锁声时,她突兀地就慌了,滚落到床下,张东开了灯,扫了空空的床一眼,嘴里恨恨着,掏出手机,望着他一指一指地拨号,那种无力收敛的心疼,一炸一炸地扩散在李小丹的身体里,遏止不住地呻吟了一声:“你这样折磨,不如放我去死,为什么你要欺骗我,她就是你约的客户么?”

张东睁大眼睛,看着从床的一侧挣扎而起的李小丹,讷讷着说不出话。

李小丹几乎逶迤爬行到他膝边:“告诉我,你爱上她了,是不是真的?”

张东犹疑半天,躲避着李小丹追问的目光,渐渐低气不足说:“今天晚上,我不想回答这句话么?”

李小丹仰了脸:“我累了,不问了,你吻我一下好么?”

张东踟躇一下,慢慢递过了唇,李小丹闭上了眼睛,缓缓贴向他的怀,手指慢慢爬上他的胸:“亲爱的,你究竟有一颗什么样的心,给我看看好么?”

说毕,目光凄厉起来,那柄刀,便循着手指摸出的心条痕迹,刺了进去。

张东看着她,凄凉地笑了:“枉我曾那样爱你……”

李小丹放他平躺在床上,用尽全身的力气,抽出了到,看着汹涌而出的血,那一夜,她就坐在他的身边,抚摩着这具让她爱恨交织的身体,然后剖出了他的心,捧在掌心里,张着干干的嘴巴,哀绝无声地哭了。

8。迂回听完李小丹的故事,贝可还在唏嘘不一时,江中摸了摸她的脸,在电脑上写结案报告。

贝可伏在他背上,看着蹦跳在屏幕上的文字,忽然说道:“或许,就是那笔巨额的保险费,让李小丹忽然地意识到,张东其实一直是爱着自己的,让她悔不欲生,我怎么忽然感觉到她的坦白有点徇情的味道在其中?”

江中顺口说:“是啊。”转而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认为并不是李下丹杀死的张东?”

贝可若有所思:“我只是在设想而已,对了,张东的公司经营怎么样?”

“我们曾在案发时去他的公司做过调查,因为现在家具出口竞争激烈,张东的公司境遇不怎么好,据说公司还有200万的逾期贷款没有偿还。”

“做为妻子,这些,李小丹不可能完全不知情,我想,从她知道这400万人身保险便坦白了上来说,她一定是洞悉了一个令自己肝胆俱碎的秘密。”

江中啪地关上了电脑:“对的,对的,她承认这一切自己做的,不过是在变相自杀,而凶手另有其人……”

纵使,所有人都视他为魔鬼,在我心里,他依旧是被膜拜的上帝,因为没人,可以爱得这样无私,纵使,因为爱我,他伤害过无辜的你……

1。敲山震虎在和贝可的闲聊中,江中突然意识到,尽管李小丹承认自己是凶手,他却不肯相信了,就如贝可所分析,张东曾那样地深爱着李小丹,到后来,他怎会那样义无返顾地伤害她呢?这一前一后的落差悬殊到不似一人所为,这其中,莫非是有些李小丹不肯道与人知的秘密?

贝可问江中有没有见过所谓张东婚外爱过的女子?江中说因为案子刚开始不久,李小丹便把命案揽到了身上,就想没传讯她的必要了,再者,作为被人以要挟手段迫从的、不情愿情人,她亦是未必肯配合调查,只是,在命案伊始,李小丹倒或隐或挑地暗示,张东死于情杀无疑,就差挑明名张东死在情人身上了。

两人陷入困惑中时,保险公司电话江中问案子进展,收线后,笑问贝可怎又是一副恍悟的神情。

贝可迟疑说:“我是突然想到,在公司经济状态很差的状态下,张东为什么要在陆续的三个月时间内为自己买了这么多人身保险呢?而且,他年轻力壮,又不存在仇家,你不认为这其中有些蹊跷么?”

江中望着贝可,渐渐张大了嘴巴:“我明白了,凶手并不是李小丹也不是张东的情人,而是,张东必须要找个人杀死自己,原因眼看公司即将崩溃,而他最爱的李小丹若要活下便离不开大笔的透析费用,甚至,还有以后的换肾手术以及术后保养,若要爱妻有质量地活着,必须有足够的钱,这些都已是他的无能为力,于是,他想到了保险公司,但是,保险公司对自杀者的人身保险是拒赔的,所以,他必须找人杀死自己……”

2。雪后人生谢婉晴是贝可以张东的秘书的身份打电话约出来的,她的相貌不属于那种让男人一见倾心的类型,但保养以及修饰显示出她的生活很是优越,只是眉宇间有丝难以掩藏的躲闪。

看见贝可,谢婉晴眼里,闪过一丝嫌恶之态,懒散说:“他有事直接打电话告诉就成了,犯得上让秘书转达么?”贝可直直看着她,慢条斯理说:“张总自杀了。”

谢婉晴的眉毛跳了一下,长长吁气的神态,隐隐滑过她的眉心:“是么?这倒是我没想到的,像他那样自尊茁壮的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惑,怎会去自杀?如果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个消息的,那么我已经知道了,该回家了。”

说着,便要起身,被贝可一把按住了手:“别,张总曾给我留信,让我转达对您的感谢,感谢您帮助他实施了自杀。”

谢婉晴脸色大跌:“我何曾帮过他实施自杀?要死都要拽上个垫背的,简直是无稽之谈。”

“可,这是千真万确,因为若是他自己举刀剖心,保险公司是不会理赔的,所以,他无奈之下,选中了无辜的您。”贝可继续不动声色。

谢婉晴的脸,渐渐苍无人色,手中的包滑落竟也不知觉,木讷在了桌边,慢慢地,又转了头:“你究竟是谁?”

“你不要管我是谁,我只是一个比任何人都清楚整个过程来龙去脉的人。”

“给我杯水好么?”

贝可倒了杯热茶,推过去,谢婉晴端起来,并没有喝,只是,杯子在手中转来转去的把玩,泪水渐然簌簌落下。

3。险情2003年圣诞,是夜凌晨,刚刚撤出狂欢聚会的谢婉晴余兴未尽,有残存的酒精作祟,余兴未尽地驾着车子在雪后的街上狂奔,转过一个街角时,忽然觉得有什么撞了车子一下,她愣了愣,心下想:明明没看到前面有人的,是什么?迟疑中,便下车查看。

这一看,她就傻掉了,车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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