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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攻日-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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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妮说:“安大哥,你不要这样说,只要能够跟着你,我是一点都不后悔哩。”

    我听着阿妮的话多少有点不对味儿,但是生死关头也无暇去体会其他。我抓过阿妮手里的手雷,拉开保险,顺着墙根用力甩了出去。

    爆炸声响起同时,在另一侧忽然想起了密集的枪声,一群中国兵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呐喊着从不同的巷子里冲杀出来。

    敌我力量的对比就此发生了根本性的逆转,我目测了一下这支中国军队,少说也有一百人。虽然他们拿的武器不仅老旧而且杂乱,但是相比较日军,起码在人数上是占了绝对优势。

    来了增援,我也精神大振,我端起步枪紧盯住一个军曹的脑袋,在他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动作后,我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枪响,那颗刚刚还灵动无比的脑袋立刻变成一个血葫芦。

    血葫芦大概是这支日军小分队的指挥官,他被我一枪干倒后,剩余的日军有些乱了阵脚。

    阿妮趁机甩出她的最后一枚手雷,在大山里阿妮是最好的猎手之一,她的手劲准头都远胜常人。扔出的手雷不偏不倚,刚好落在日军的掷弹筒下面,轰然的爆炸声中,一名日军连同着掷弹筒都被炸翻。

    日军没有了重武器支持,我们这边的压力骤减,一个留着八字胡的军官大喊着:“弟兄们,冲上去!杀光小鬼子!”

    一百多人拿着跨越了一个世纪的各式武器,呐喊着扑向了残余的日军,虽然在冲锋中被日军射杀多人,后续的依然在几分钟后和日军拼上了白刃战。

    人数上的悬殊,如果还能依靠精良的武器弥补的话,一旦进入了这样的近身白刃战,就完全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来。十几个人面对着杀红了眼的一百多人,根本就是全无还手之力。

    幸运的日本兵被子弹打死被刺刀捅死,运气差的是被几个或十几个人活活的打死,这样的以众凌寡的白刃战,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很长时间以后我们才知道,这群突然出现在阳平的日军小分队,原本是日军某联队的前哨斥候。他们在贵州的大山里迷了路,经过了大半月的兜兜转转后,误打误撞的来到了阳平。

    所幸的是阳平的守备团还真不是吃素的,听到枪响后立刻集结,在我和阿妮行将壮烈之际,终于及时赶到消灭了这群入侵者。

    守备团团长黄文烈——就是那个八字胡军官,33岁,湖北人。人如其名,因为性格耿直刚烈不懂变通,再加在军方高层没有任何根基,所以他一直受到来自于上峰和同僚们的打压排挤,从王牌精锐的上校团长一路下滑,最后沦落到这个堪比地方民团的部队。

    守备团这类部队,属于纯粹的地方武装,杂牌中的杂牌,甚至都不如我之前待的那个破烂师。上峰把黄文烈扔到了这样的部队,可以说是对他已经嫌弃到了极点。

    黄文烈对我和阿妮倒是颇有些爱才之心,因为他亲眼目睹我一枪轰碎了日军军曹的脑袋,也见识了阿妮精准的投掷能力。

    黄文烈说:“安连长,你的情况我跟上峰核实过,你们的部队确实已经不存在了。这样吧,你和你的兄弟以后就在我的团吧。”

    “黄团长,我非常感谢您的美意,可是我还要去贵阳处理些家事,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留在您这里”

    黄文烈的脸上显出了不愉之色,龙行虎步的在他的团部里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再一次展示了他直白,冷然说道:“你该不会是瞧不起我的这个团吧!”

    我站起身陪着小心,说道:“黄团长,您多心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尉,哪还有什么资格挑拣部队,我是确实有事要去贵阳。”

    黄文烈沉声说道:“国难当头,你那些七姑八姨的私事就先放一放,我并非是强留你,让你就近加入我的部队,也是上峰的命令!”

    阿妮的女子身份,事实上在当天就被黄文烈识破了,所以她做不成花木兰,只好委委屈屈地在我们军营附近,租了一处民宅住下来。

    日军在占领新安之后,就再也没能更进一步,贵州险峻难走的山地环境对于依赖机械化部队的日军来说,是个无法克服的难题。

    在这之后甚至传来了日军准备从新安撤军的消息,但是鉴于我们的情报工作一向的失准,这个消息也是令人真伪难辨。

    黄文烈虽然性格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他在练兵这样的事情上,却是显示出了他的能力。

    守备团只有不到三百人,而且装备武器无一不缺,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在黄文烈严格训练下,除了武器之外,竟然都看不出和正规军有什么差距。

    我经历过很多长官,黄文烈无疑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做为他的下属,他能让你感受到压力重重。而这些压力下的那些实质内容,又能让你对胜利还心存希望——如果你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爱国热忱的话。

    我们团在进入年底的时候,接到了上峰的调防命令,命令要求我们整建制的赶赴昆明,接受为期一个月的特训。至于特训目的是什么,为何要我们这样的杂牌团去特训,命令上是一字未提。

    因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黄文烈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表现的尤为亢奋。他不仅把之前的每日一次操练改为了每日两次,而且还增加了时长,长官拿出了厉兵秣马的姿态来,底下的人自然就得跟着玩命。

    “左右左,左右左!”

    整齐划一的丘八们,把练兵场的踩踏的尘土飞扬,一个时辰下来,每个人都像是泥垢子成了精一样的灰头土脸。

    丘八们都很高兴,因为他们已经是太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重视了,虽然不知道上峰那些官老爷们,为何忽然的对自己这一伙子青眼有加,但是管他呢,被重视一次总是好过一次没有。

    任何人都渴望别人的重视,尤其是当这种渴望在长期的得不到眷顾,而一旦又突然降临时,就会变成失去思考能力的惊喜。

    我向黄文烈告了一天假,我去了阿妮那里。我见到阿妮时,阿妮正坐在床上双手托腮做着沉思状,可是她的眼神空洞虚无,我就只好认为她只是在发呆。

    “阿妮,阿妮?”

    “啊?”

    阿妮呆了半秒才缓过神来:“安大哥,你进门都没得一点声音,难不成是属猫的哩。”

    “你房门大敞四开,也不怕进来贼。”我把买来的一尾鲜鱼放到了水盆里。

    阿妮笑着说:“有贼才好嘛,来一个我捉一个,来两个我捉一双哩。”

    我坐到阿妮房里唯一的木凳子上,说:“小心牛皮吹爆了,再让贼把你捉了去刚刚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像个入了定的老和尚。”

    阿妮噘着嘴说:“啥子也没想,就是有些发闷。”

    “我们团要去昆明了,你跟不跟我去?”

    阿妮高兴的从床上蹦起来,叫着:“真的呀!去呀,当然是要去的哩!”

第11章 去昆明() 
吃过了饭,阿妮神神秘秘拉我进去里间,然后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手枪。

    我吃了一惊:“你哪弄来的?”

    “街上捡到的,可惜就是子弹太少喽,安大哥,你能不能给我搞些子弹哩?”阿妮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手枪。

    我想起来了,这把枪属于那个被我打死的军曹,当他的脑袋被我的中正步枪打成了烂西瓜时,他的手枪也摔了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阿妮藏了起来。

    “南部枪的子弹可不太好弄你喜欢这枪?”

    “主要是我哥他喜欢,他常说一定要搞到一把鬼子的盒子炮耍耍,没想到给我搞到哩。”阿妮抑制不住的得意。

    “安大哥,你刚才说啥子南部枪?这不是盒子炮吗?”

    我检查了一下弹仓,里面还有四颗子弹:“都一样,叫什么都成,还有管它叫王八盒子的,你看看它的样子像不像一个王八”

    于是阿妮就去研究这把南部枪的形状,看了半天她大笑着说:“还真是像,好像一个王八壳哩。”

    从阿妮那里离开时,我是惬意的。整整一天,阿妮就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婆婆那样的絮絮叨叨,我表面装的很不耐烦,而其实我内心是受用的,那是真实美好的东西,是我们一直忽略而又可能将会永远失去的东西。

    人就是这样,总是羡慕自己没有或是失去的东西,丢失或是放弃,就再也不会属于你。回不去的由头很多,最无奈的往往是永远的说服不了自己。

    刚到了团里,就有人告诉我:“连长,团长让你回来后立刻去一趟团部。”

    我以为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可是到了团部,黄文烈却并不在。团部的角落里,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兵,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我犹疑着走了进去,吞咽食物的声音立止,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起来:“连长,安子哥是我,我是毛豆!”

    我这才发现,这个形同乞丐的家伙竟然是毛小豆,其他几个也都是我原先的部下。

    “你们怎么会在这?”我惊喜交加。

    “我们听说你在这里,就特意投奔你来了。”毛小豆眼泪汪汪的说。

    “其他的人呢?段彪呢”

    “死的死散的散,都没了”毛小豆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为了给对岸构筑防御阵地争取时间,上峰决定弃卒保车,命令我们这个破烂师就地阻击日军,这种拿人命当炮灰的命令在几个时辰后,就让这数百人几乎全军覆灭。

    毛小豆和几个士兵侥幸逃脱,几个人顺河而下,沿着我走过的路线一路逃到了阳平。

    我骂着:“这群王八蛋!”

    毛小豆附和着:“就是。王八蛋的龟孙子。”

    毛小豆们被黄文烈编入了我的连队,也算是他第一次学着做了一个顺水人情,以他的性格来说,实属不易。

    几天后,守备团正式开拔,五辆运兵的卡车排了一列等在营房外。这是和以往不同的待遇,以往无论去哪,都是全靠两条腿,今天上峰为我们准备了汽车,这无疑让丘八们产生了更美好的联想。

    毛小豆很兴奋,因为他刚刚听说这次去昆明特训,每天都能吃上英国罐头,每个人都会发一支美国枪。相比较英国罐头,毛小豆更感兴趣的是传的神乎其神的美国枪。

    “美国人造的枪,叫什么汤妈生,比起小鬼子的歪把子还要好用,打出去就是连发,像泼水一样。”一个自诩见多识广的老兵告诉毛小豆。

    毛小豆:“这么厉害的枪每个人都给吗?”

    然后就有人纠正那个老兵:“什么汤妈生,你咋不说叫汤爸生?人家那叫汤普森。”

    于是就引来哄堂大笑。

    所有人都在憧憬,所有人都在期盼着,就算是去打生打死,就算是去沙场搏命,他们也希望能为搏命增添些胜算。

    为了一路上方便,我特意给阿妮找来一身军装,这样她就可以跟在我身边而避免非议。

    汽车在劣质燃油催动下,冒着呛人的黑烟启动了,每辆车都被塞进了超员的人数。

    我们几个长官坐进了副驾驶,我假公济私把阿妮也安排进了副驾驶,她终归是个女孩子,总不能让她和一群大男人沙丁鱼罐头一样的挤在一起。

    阳平到昆明不算太远,但是因为道路难走,几个小时的车程足足颠簸了一天,在天黑前终于是到达了昆明。

    我们被直接拉到了特训营地,所谓特训营地,就是用铁丝网围起来的一片空地,四边搭建着简易的营房。

    我让阿妮自己去找家客栈先安顿下来,阿妮离开时和黄文烈走了个对脸,黄文烈对阿妮视而不见,权当没看见,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基本上就是等同于营私舞弊。

    憧憬了一天的毛小豆很快就失望了,因为我们的晚饭来了,没有英国罐头,每人一碗清澈见底的稀粥,两个馒头,没菜。

    “都不如我们在阳平的伙食”

    “这也叫粥吗?直接给倒碗水算了。”

    “怕是晚上要被饿醒了”

    期望太大,伴随而来的失望就加倍的大。我们的团长黄文烈倒是平静的很,我想他是经历了太多不公,他在这方面当是已经百炼成钢。

    我躺在硬板床上思绪如潮,英慧的影子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我托了很多人在贵阳寻找她,可是都毫无结果,他们说英慧在贵阳待了一个月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这乱世中,天知道她要承受怎样的困苦磨难才能生存下去,做为她的男人,我却连最基本的保护都提供不了,这是最让我羞愧的部分。

    我叹息着,叹息我的束手无策,叹息我的无所作为。而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叹息,就很快引起了其他丘八们的注意。

    因为我是他们的长官,长官突然的没头没脑的唉声叹气,令他们感到了费解和不安。

    “连长,咋了?”黑暗中毛小豆问我。

    “没咋就是喘不上气来,感觉特别的闷的慌,昆明这地方海拔太高,可能是有点缺氧。”

    “连长,我听段大哥说,你在新安有个女人?是真的吗?嘿嘿。”

    毛小豆的话引来了更多丘八们的兴趣,他们窃笑着鼓励着我:“连长,讲讲嘛,啥样的女人?”

    我无心在这个问题上去说太多,我敷衍着他们:“啥女人?天使一样的女人,知道什么叫天使吗?就是长着翅膀会飞的女人。”

    丘八们不知道什么是天使,他们只在意我和这个长着翅膀的女人之间的细节,旺盛而又无处发泄的荷尔蒙,让他们个个精神抖擞的等待着下文。

    我没有更多细节可以供他们消遣,实际上我和英慧加在一起相处的时间,也没有超过24小时,更不要说什么他们期盼的内容了。

    我有意的岔开话题:“毛豆,段彪死了吗?”

    “死了我们跑的时候,我亲眼看见段大哥从断桥上跳了下去,天水河那么深,段大哥又不会水”毛小豆黯然着。

    从女人的欢笑一下子跨越到了死亡的沉重,丘八们都沉默了,我成功的让他们都闭了嘴,可是我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这不是个能让人产生任何喜悦的话题。

第12章 特训营() 
今天是特训的第一天,我们全体人员在场地中心站成了一个方队,站在我们面前的是负责这次特训的美军教官,留着络腮胡子的卡罗尔上士和另一位老熟人——史密斯中尉。

    史密斯的眼光扫过了我,只略一停顿,就继续扫过每一个他看得见的人:“非常的荣幸,我这次能受命参与这次特训,鼓舞士气的话,我想还是留给你们的长官去说。我只希望在这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里,我们大家能够共同努力,把我们的工作圆满的完成。先生们,你们有信心吗?”

    丘八们参差不齐的嚷嚷着:“有信心”

    黄文烈皱着眉:“都没吃饱饭吗!大点声!再来一遍,有信心吗!”

    “有信心!有信心!”

    这次的回应雄壮有力,深得两位美军教官赞许,两个人分工明确,卡罗尔上士负责具体带队,史密斯负责总体指导。

    在美国人的指导下,丘八们开始了接受着一些近现代的军事训练,所有人都很认真,他们或许不是最强壮最聪明的军人,但是绝对是最愿意虚心学习的军人。

    中午的时候,教官们出去吃饭,训练也进入了休息时间。

    毛小豆凑到我跟前:“安子哥,我饿了,你还有吃的没?”

    “床底下还有半张杂粮饼,吃完了再出来,别把大伙儿的馋虫都引出来。”我低声的嘱咐着。

    “知道咧。”毛小豆欢天喜地的跑去了营房。

    我坐在地上远远地瞧着黄文烈,按说他怎么也是一个团长,完全可以不必和我们一样每天两顿饭的忍饥挨饿,可是黄文烈却甘愿和我们保持一样的伙食待遇,真是让人费解。他站了一上午,现在也依然站的像一根标枪一样的笔直。

    你可以说他是与众不同,也可以赞他是曲高和寡,但是我找到了他之前处处受排挤的原因——格格不入才是他最形象的注解。

    ——染缸里有一块永远也染不上色的布,最合理的结局就是被挑出来,扔到角落里与垃圾同命。

    在上峰同僚的眼里,黄文烈无疑就是那块染不上色的布。

    下午训练的时候,一辆威利斯送来了一位微胖的上校军官,四十多岁的年纪,留着和黄文烈一样的八字胡,过分白皙的面皮让他看起来很有些儒雅风度,若不是穿着军装,倒是更像是某个学校教员某间洋行的买办。

    黄文烈快步迎了上去,双脚一并敬了一个军礼:“汪参谋长好。”

    那位汪参谋长就笑着:“哎呀,文烈,放松,放松,怎么和我还搞的这么生分?”

    黄文烈:“这次文烈能够得到这次机会,多亏了汪参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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