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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知道这把九霄剑一旦刺入，连师尊的救治术也对她无力回天，所以那一霎，她得意的疯笑。

　　　　只是一抹黑色身影，一把缭绕着白雾的扇子挡下了苏璇的剑，然而九霄剑的威力太大，剑刃刺破了贺承璃的肩头，血液染红了他上臂那朵精绣的阿修罗白莲，

　　　　那时，他纯琥珀色的眼里只剩下漠然，而每每午夜梦回，苏璇都能够听到他那时淡冷的声音，他说，

　　　　“阿玄，够了。”

　　　　五年后，借着月光，苏璇辨清石桌之上的“喜帖”两个字。一口烈酒灌进喉咙，此刻她已经没有气力可以用来笑或者哭，只能够懦弱的在这个死寂的神门当着她的门主，不问天下事。

　　　　其实很久以前清子也来找过她，那个夜晚，他们一晌贪欢，那时他温软的嗓声和着窗外的风声传入她的耳蜗，

　　　　“阿玄……你是想要杀灵女吗？我可以帮你。”

　　　　她当时只是不屑的冷笑，

　　　　“呵，我想啊，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想亲手杀了她，剥皮拆骨，挫骨扬灰！可是承璃，你舍得杀吗？不用来假惺惺的许诺我什么，你根本就不配！”

　　　　可是他按下她挥舞的手掌，用尽全力抱住她，

　　　　“信我，阿玄，信我……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信我。”

　　　　然而那时的相拥相依早就化为了泡沫……贺承璃，你个骗子！大骗子！这就是你给的结果吗？迎娶灵女？

　　　　夜已深，而或许此刻那对新人正在共赴良宵，一对贱人！她又狠狠的对着月亮灌了一口，将手中的空酒坛子砸出，酒坛碎裂时，她扬高了声音冷笑道，

　　　　“槐树上的那位壮汉，是要本君揪你下来呢，还是你自己下来？”

　　　　果然，衣袍翩飞声响彻耳畔，刹那间，苏璇反扣住放在她腰间的那只手掌，直接去掰他的手骨，而那人也是好功夫，回旋，躲闪，一招一式都做的有模有样。他们斗了一百招，那人才一个飞身跳出打斗圈外。

　　　　月光下，显露出一个戴着白瓷面具的男子，他露在外的唇角牵起一个漂亮的弧度，忽然一脚窜回石桌旁，捞起一个酒壶大口灌了酒，才抬眼对上苏璇的眼睛笑道，

　　　　“玄女大人，其实在下不才，是来讨酒喝的。当然，顺便嘛…………”他将指尖按上从额头到鼻尖的那枚白瓷面具，语气一转，嗓声中充满了阳光般自信而蓬勃的气息，

　　　　“我是来拜你为师的。”

　　　　简短的话语落下时，那男子手中的白瓷面具也全然掀开，槐树薄淡的影落在他的面容上，没有多么惊世的容颜，可他眉眼中透着坚毅与干劲却是苏璇从来没有见过的。而衬着他挺拔的身姿，这样的人即使在黑夜，也可感受到他身上阳光般的气息，一看就知道他充满了活力，是个外向的人，很好相处。

　　　　可苏璇不喜欢这样的人，因为像她这样的人，永远走不出黑夜，那么也就自然厌憎光明。她拎起桌上的酒壶掷给他，继续坐下往嘴里灌酒，只是借着空隙回了他一句，

　　　　“酒你可以拿走，但是抱歉，我从不收弟子。而若是你不怕死，还想要纠缠，那么请便。”

　　　　那男子拍开手中酒坛的封泥，爽快的笑了，那样干净的声音传到苏璇耳朵里，还是让她皱了皱眉毛。

　　　　“想来玄女大人应该听说过江湖上‘摩羯子’的名声吧，不才，正是在下。”

　　　　苏璇回忆起来，似乎确实有这么个人，听说这个摩羯子一直带着个白瓷面具频繁的穿梭于各种武林比武，但是每次都可以夺魁却只拿第二，从不夺冠。

　　　　可这又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呢？苏璇挑眉，轻蔑道，

　　　　“那又怎样？”

　　　　“不怎样，”他笑的懒散而干净，接着说道，“但是鄙人的真正身份，或许说给玄女大人听的时候，您会心动一番的……”
010。什么是爱，什么是恨？
　　　　的确，那句话从摩羯子口中说出，苏璇能够为此动心。

　　　　“我是宁溯。”

　　　　宁溯，代表的并不只是一个名字，而是宁家。其实苏璇一直有暗中盯着灵女的动作，五十年前灵女曾是婉令宫宫主的女儿，而在十年前，灵女因为自己的婉令宫被人夺去改成了长风剑派。而一怒杀了掌管长风剑派的宁家七十三口人。接着恢复婉令宫并成为婉令宫宫主。

　　　　然而现在有一个人说，他是宁家遗子……苏璇知道这代表什么，是一个机会，一个光明正大可以扳倒杀死灵女的机会。

　　　　苏璇转头，看向那个年轻面容的男子，一个计划猛的从心头冒出来，那样的吸引人去迫切的完成它。她淡笑一声，擎着酒坛问他，

　　　　“所以，你拜我为师，是想要找灵女报仇？”

　　　　在他点头确认后，苏璇的那个念头生长的更为疯狂，她紧盯着面前那个男子，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一点恐惧，好让她能够说服自己放弃那个想法……然而没有，他的眼里全都是满溢的自信。

　　　　于是她笑了，吐出了那句毒蛇般的话语，

　　　　“好，本君可以收你为徒。但是作为成功的代价，你必须把你的命给我，这个交易，打算做吗？”

　　　　她一直没有忘记司神境神司说的那句话，杀了自己爱或爱自己的人，那么就可以重塑肉身，回归自己的时代。她想要逃离这个世界，回到她自己的世界去，可这之前，却一定要杀了灵女，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而对于宁溯的喜欢，只要在未来用迷幻术让宁溯喜欢上自己，就可以解决。两全其美，自己也不曾亏欠他，又有何不可呢……

　　　　对面那人笑得月朗风清，轻点下巴，就此，她认下了他这个徒弟。

　　　　苏璇立即昭告天下，因为她的师妹灵女滥杀无辜，神门不能不管。而她神门现在收了长风剑派的遗子为徒，并要帮她的徒弟夺回长风剑派。

　　　　然而她与贺承璃收养的女儿两两，却气冲冲的找上她，两两似乎已经被自己宠溺的有些刁蛮任性，将那根自己为她做的浮荆绫打碎了石桌上的酒坛，似乎那恨已经刻入骨髓，

　　　　“娘！为什么您宁可收下宁溯却不愿意收下我呢？你知不知道当我看着自己的面容一天天衰老时是有多么羡慕习神门武功后，那些人的不老容颜！为什么您从来不愿教我一点点神门武功呢？”

　　　　苏璇却不屑去训导她，只是捏起酒杯淡声道，

　　　　“你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回你房里去绣女红……而今日你打碎了我的一坛好酒，听着，禁足三日。”

　　　　她只是把这当做小孩子的嫉妒，两两也确实没有再多说，过了一段时间便安分守己的呆在屋子里。

　　　　过了两年，宁溯的武功突飞猛进，苏璇冷漠的看着他手上的魅影轮生生将一棵槐树拦腰切断，只说一句，

　　　　“很好，你已经出师了。”

　　　　“那么师父，我想要奖励。”那张年轻脸依旧透着阳光与自信，他眨眨眼睛，兀的吐出那句话，“你的唇能借我吻一下吗？”

　　　　那份狡黠的笑容让他看起来像个大男孩，可苏璇却没有一点儿欢喜，反而她怒了，她飞速出手，将浮荆云展绕上了宁溯的脖颈，手中的拂尘一分分收紧的同时，她抬着下巴冷笑道，

　　　　“你知不知道，你是在亵渎自己的师父？”

　　　　手下的男人没有反击，而是任凭那柄足以断刃的云展勒紧他的咽喉，转头与她对视，那一霎，他眼里全是令苏璇恐惧的认真，

　　　　“可是师父……我喜欢你。”

　　　　苏璇无力的松开手上的浮荆云展，血液从那细密的勒痕中渗出，她看着这些，却是残忍的笑了，

　　　　“可惜你不过是一只蝼蚁，在我眼里，什么都不是。”

　　　　一月以后，苏璇亲自出手，极为顺利的将灵女刺死在她的房里，当她将剑钉入那人心脏，亲眼看着她停止呼吸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更奇怪的却是贺承璃的态度，既然婉令宫与他的鹤子门联姻，那江湖就不该如同死水一般平静。可事实却是，就算是宁溯重建长风剑派，事件的发展也同样的顺理成章，没有一点反对的声音。

　　　　但更让苏璇感到无法相信的，却是她发现自己也爱上了宁溯，发了疯的想起曾经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他爽朗随意的笑声，行云流水般给自己的无拘束感……

　　　　但是她根本不信，上一次爱恋已经这样失败，那么谁能肯定宁溯不会弃她呢，与其眼瞧着爱情这朵花凋谢、腐烂，不如在花儿最绚烂的时候掐去它的生命，

　　　　痛彻心扉，然持久不变。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挥去。她想，这是个多么两全其美的方法，她能够回到自己的时代去，抛却这所有的一切烦扰，安静的度过余生。

　　　　于是苏璇召来宁溯，攥起一把匕首，狠狠插入他的心脏，血液在他胸口大片染红的同时，她的笑里带着讽刺与释然，深望进宁溯那对澄澈的瞳仁，只是轻轻在他耳边说，

　　　　“现在……把你的命，还给我吧。”
011。真相揭开，你给我的却只有恐惧。
　　　　当那人在她怀中渐渐僵冷的时候，苏璇颤抖着身子，渐渐开始懊悔，她运用自己已达巅峰的救治术施展在宁溯身上，然而却不曾有丝毫用处……她终于清醒：为什么这时自己并没有回到21世纪？为什么会这样？究竟出了什么错？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踏进来，那娇小而稚嫩的面颊上一分分绽开的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毒蛇般的笑意。两两的笑声盘亘在空荡的屋子里，她坦白而残忍的揭开了一切事情的真相————

　　　　“玄女大人，没有用的，你的救治术没有用了……知道这是什么吗？当日你杀了灵女时一定很奇怪吧？为什么她的随身佩戴的九霄剑失踪了？其实你手上的那柄就是以灵女的九霄剑打磨成的匕首，所以你的死人白骨复原术没有用了……”

　　　　“知道我为什么要调换匕首吗？因为我恨你，不只是我因为你不教我神门道法……还有，其实我喜欢一直是贺承璃，可是你夺走了他，却还那么懦弱的，任凭灵女沾污了他。”

　　　　“当我最恨的还是因为你的偏心！为什么可以教宁溯法术，却不肯收我为徒？而既然我苦苦求你，你都不肯施舍给我，那么我也不要！所以我投靠了御子，我把每日你的作息都告诉他，而他，就是教给我真正神门法术的人……”

　　　　“我要你心痛！我要你看着在乎自己的人死去，永远背负着歉疚不安活一辈子，这就是最好的报复方法……现如今我做到了！哈哈哈我做到了！”

　　　　两两面上的笑已经变得扭曲而狞狰，那样的笑声回荡在神门的每一处，她一步步远去。苏璇看着两两就像是看着曾经的自己，被虚构的仇恨和爱情冲昏了头脑，最后一步步被人利用和摆布，两两是这样，那么她，又何尝不是呢…………

　　　　苏璇也终于笑了，此刻她才蓦然想清楚一切的前因后果。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浸满了冰霜，她扬高了声喊，

　　　　“出来吧！贺承璃。”

　　　　果然，那个故人踏进了她的殿门，他还是身着着那袭纯黑色鹤氅，袍子上绣着一朵水墨色的阿修罗莲，他看向苏璇，轻轻唤了她一声，

　　　　“阿玄……”

　　　　那一霎，她的眼泪险些夺眶而出，然而她却生生忍住了。其实他眼中的温情足以让她沉溺其中，但前提是，没有经历过这十多年的变故的话。

　　　　苏璇终还是对上了贺承璃的视线，她虚弱的笑道，

　　　　“我或许知道些什么了……其实我根本不可能再喜欢上任何人，而能够使我中了迷幻术的人，除了你，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她抬头看向那个始终保持着温谦神情的人，拽他的袍角，只是祈求，

　　　　“那么贺承璃，你能告诉我全部的真相吗？”

　　　　他蹲下来，纯琥珀色的眼睛深望进她的眼睛里，清子缓缓伸出指尖，点向她的额心。也只在碰触的刹那间，过往的所有记忆全部清晰浮现，这就是，被封印住的记忆，这才是……她。

　　　　她笑开了，笑自己的愚蠢和可悲，原来————原来什么苏璇！什么21世纪！什么重塑肉身回归！原来这些通通都是假的！

　　　　原来她从来就不是苏璇，她就是玄女。只不过是被封印了过往记忆的玄女……她抬头望向面前的这个男子，终于知道这一切都是妄执，原来他爱的就是自己。可惜她玄女却总是胡搅蛮缠的以为他喜欢的是别人，在失去记忆以前是，失去记忆以后，同样是……

　　　　“阿玄，实则你的魂魄是御子替换的，灵女请求他能够把你毁掉。于是他们抓住了一个时机，捉了一个残破的孤魂，把那个魂魄的记忆灌输到你的记忆中，并封闭了你本身的记忆。”

　　　　“所以说……承璃，其实这些，你一开始就知道？”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只是想要从他面容上知道一点答案。

　　　　“是，我知道。”贺承璃云淡清风的笑着，似乎这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甚至杀了所爱，回到自己的世界这些思想，也都是我强行灌输进入你脑袋里的。其实阿玄，我一直在告诉你，你就是自己，可你却总是不明白。而我为什么要这样做，那是因为我的私心……”

　　　　贺承璃轻柔的拂向她额角的鬓发，笑的依旧安静随和，

　　　　“阿玄，你应该明白我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她也是笑，“是啊，我知道，我的愚蠢造就了这一切，在我还没有被封闭记忆的时候，因为偶然知道你扇子里的一个扇灵与我的相貌一样，所以总是一再的误会你喜欢的是那个扇灵魂而不是我。我疯狂的嫉妒，再三的与你争吵……所以承璃，你才会放任灵女他们做的一切，想要与我就此重新开始……”

　　　　她眼里的泪终于还是止不住掉下，在泪眼模糊的同时还是说出了最为残酷的真相，

　　　　“可惜承璃，我还是让你失望了，哪怕被封印记忆，也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对象来嫉妒怨恨。甚至……甚至我竟然开始嫉妒我自己。那么承璃，当时你的所有耐心，一定都被我消磨光了吧？”

　　　　玄女想起那天自己坦白说出自己是苏璇的那一幕，清子的眼里渗满的，是惊恐。如今她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惶恐与无力的交错感，清子他，是要多么的绝望，才能够这样待她。

　　　　“不……你不用自责，阿玄，为你所做的一切，我都心甘情愿。”他将她拥进怀里，淡雅的白莲花香气晕入她的鼻端。他就用这样温漾柔软的声线，告诉她另一个真相，

　　　　“所以，阿玄，我才会帮你杀灵女。我用迷幻术迷惑了御子，让他爱灵女至深，让他在宁家被诛灭时救出了宁溯，让他勾结了两两……也让他，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我说过，我会帮你杀她，我现在做到了，阿玄，你开心吗？”

　　　　玄女僵在他的怀里，此刻她心中只有无尽的恐惧，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吗？

　　　　她猛地推开贺承璃，泪水迷离了视线的同时她疯狂的大笑，

　　　　“贺承璃，我很开心，很开心你帮我杀了她！可是那又怎样呢？”

　　　　“我现在已经不爱你了，我爱的是宁溯，你在我眼里又能算是什么呢？还记得师尊说的话吗？如果真正掌握了神门武功，那么她的生命便可以救人……”

　　　　“而以命抵命，我还抵的起！”

　　　　她早就悄悄将那把匕首握在手中，而刺入心脏的那一刻，她听见贺承璃歇斯底里的叫她阿玄。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了，血液一点点流失，她像是堕入这世界最冷的冰窖。她捉住贺承璃的手，只是轻轻说，

　　　　“承璃，我好累……”

　　　　爱你，我真的好累。那么，就请让这一切，都完结在她的死亡中吧……
012。玄女大人，你想干毛？
　　　　“可我还是睁开了眼睛，因为贺承璃，他用自己的生命救下了我。”

　　　　冰窟中，阙瑶趴在景小帅哥身上，鼻涕流了一坨又一坨，直往他身上蹭，

　　　　“哎呦卧槽真的太感人了！老娘要是能回去，一定帮玄女大人您写一本小说！我有预感，一定能大卖滴呜呜呜！”

　　　　景绍峥一爪子把阙瑶从他身上攆走，依旧绷着个脸朝玄女问，

　　　　“那么玄女神君，请说出您的愿望，我们会尽力帮您完成的。”

　　　　阙瑶见状也赶紧小鸡啄米状猛点头，“是哟是哟！玄女大人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