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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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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元疼爱儿媳,可以说是过分了。他自己能干的活,尽量去干;从来不说一句重话给她听。桂花从小在父母膝下是宠儿,出嫁后又被当成宝贝,性情娇怯,长得细嫩嫩白生生的。为动员妇女下地参加生产,青妇队长曹春玲瞪大眼睛,第一次向冷元发火了:“大爷!你样样工作起带头,件件事情都领先,这次怎么就落后啦?你要把俺嫂娇惯成面人啦!年轻轻的不参加生产,皮嫩得象豆腐,那有什么用呀!”“好闺女,饶了你大爷吧!”冷元窘迫地笑笑,“她带孩子,要喂奶……”
  “孩子有老太太她们看着,干一气活回来喂奶,饿不着孩子!”
  “嘿嘿,玲子的嘴可够厉害啦!”冷元无话袒护了,“我放她去就是啦,要不,你好开会斗争我,打我的顽固脑瓜啦!”“那可不一定,”春玲红脸上泛出得意的微笑,“谁落后就找谁的麻烦,你是我大爷也不留情!”
  冷元的心情也是很自然的,老人穷了一辈子,到了三十岁才娶上亲,还是那样的遭遇……如今儿子刚二十就结婚,又是多出脱的闺女呀!在旧社会,有谁能看上他这穷长工家,谁的闺女肯给曹冷元的儿子当媳妇!即是有人愿嫁过来,他又拿什么给人家吃穿呢!穷人当一辈子光棍汉的命运是不少见的,曹冷元的孩子能不当,就没有人再当了。老人怎么能不疼爱儿媳妇呵!
  冷元和儿媳争着吃了点菜团子。他起身说:“你风凉一会就搂着孩子睡吧,不要给我留门子。”
  “爹,你又去粮库站岗?”
  “嗯。”
  “你不是昨黑夜站了吗?”
  “年轻点的都跟你水山哥出民工去啦,我人老,看粮库还能行;咱也该为公粮多操些心。”
  “爹,听说,外村有坏蛋抢公粮,你可要加点小心呀!”桂花担心地说道。
  “是啊,坏家伙心不正,总想捣咱们的乱!王井魁还不是明摆着的一个?”冷元气恨地说。他从珍藏东西的窗上面的墙窟窿里找出一把钥匙,吩咐桂花把副村长送来的救济粮拿给他。
  “你要做什么呀,爹!”桂花提过装着四十多斤粮食的口袋。
  冷元把玉米口袋背上肩,向儿媳温和地说:“粮食给解放军留着吧,嫚子!咱家里吃点差的过得去。”他又把那两个玉米粑粑拿来揣进怀里。
  “俺给你拿点咸菜。”桂花以为他拿着夜里充饥的。“不用,他们家有。”
  “爹,你要上哪去?”
  “我去看看明轩、明生。两个孩子在家……”
  “哥,今晚该你在家看门喂牲口,我去开会啦!”这是明生的声音。
  走到门口的曹冷元停住了。
  “不行,我不去没人主持会场!”明轩的声音很高。“还有副团长呀?”
  “今晚事要紧。好兄弟,你留在家吧,明天我留在家。”“明天,你老明天明天的,还有个头吗?我不听,非去不可!”
  静默了一会,明轩又说道:“明生,你是不是害怕啦?哼,儿童团员还迷信哪,怕什么?”
  “谁怕来?谁迷信?”明生着急地分辩,“我是想去开会,去工作!”
  “好,权当是你不怕。我问你,是儿童团员不?”“当然是啦!”
  “受团长管不?”
  “怎么不受?我哪次没干好工作,你说我听听?”“这就好办。现在团长叫你在家看门!”
  冷元听着脸上笑了,叫着孩子的名字走进了门。明轩、明生立时迎着叫:“大爷!大爷!”
  冷元看着正在刷锅的明轩,慈爱地问道:“吃饱了吗?”“吃饱啦,大爷!”明生欢快地回答,扯着老人的衣襟。冷元正在掏怀里的玉米粑粑的手停住了,说:“明生,不要怕看门,跟大爷走吧。”
  “大爷,你要上哪去?”明轩看着他肩上的口袋。“去守粮库。”
  “你去吧,大爷,我不害怕,我在家看门喂牲口。”明生懂事地说。
  “牲口不要紧,我给它多放点草在槽里,一时半时饿不着……”冷元没说完,明生就叫起来:“好,好!我帮大爷去放哨!”他象个欢蹦的小兔,嗖地跳上炕,找出那颗木头手榴弹。
  冷元领着明生来到粮库,把草帘在门台前的平地上铺好,叫明生坐下。他打开库门上那把牢固的大铁锁,推开坚固的大门。屋内充满着浓烈的干燥粮食的香气,他不自禁地重重地吸了一口。冷元将口袋里的四十几斤救济粮倒进玉米堆里,又重把门锁好,将钥匙藏进缝在单衣里面贴着肉的口袋里。
  天空网着乌云,阴气沉沉。没有风,盛夏的夜晚,闷热而潮润。
  明生光着脊梁躺在草帘上,冷元坐在他身边,用蒲扇为孩子扇风赶蚊子。他从怀里掏出玉米粑粑,掰下一块给明生:“吃吧,孩子,粑粑。”
  “不饿,大爷,我肚子饱着。”明生推开,冷元硬塞进他手里。“你也吃呀,大爷!”
  “大爷吃过啦。”
  “我不信,这好的粑粑,大爷不会舍得吃。你不吃我也不吃。”明生又放下了。
  “好,我吃。大爷先抽袋烟。”老人装上旱烟,听着孩子的咂嘴声,心里很惬意,“好吃吗?”
  “真香!大爷,真香!”明生不迭声地叫道,但转瞬间,他的嘴不动了。
  冷元借吹旺火绳点烟的亮光,有意照一下他的脸。只见明生嘴衔着粑粑,两眼直往下滚泪珠。他惊讶地问:“明生,怎么回事?”
  明生哽咽地说:“大爷,我,我……”
  冷元放下烟袋,把他搂过来,心疼地问:“快说,哪里痛呀?”
  “大爷!我想玲姐……”孩子小声啜泣了。
  “好孩子,听话,别哭。”冷元抚摸着明生的头,揩他两颊的泪水,“你姐他们为打反动派去支前,再过几天就回来啦!明生,你想叫姐老守在身边,不工作吗?孩子,那末想不成……”
  “大爷,我不想啦,不想啦!”明生急忙表明态度。“哦,好孩子!大爷知道明生是好样的儿童团员,革命有劲!”冷元慈祥地笑了,“咱们一老一小,干不了大事,就为咱们的子弟兵守住口粮……好孩子,睡吧!”
  明生很听话,加上一整天跟哥哥上山薅野菜累了,一会就睡熟了。小手里还紧握着那块焦黄的玉米粑粑。明轩跑来时,天已小半夜了。他刚叫:“大爷……”就被压低的声音:“小点声”止住了。
  冷元对他说:“你兄弟睡啦,在梦里还叫姐姐……天热,就叫他在这里睡会吧!来,和大爷坐一会。”
  明轩刚坐下,手里就被塞进块粑粑,他急忙说:“我不吃。”“吃吧,我才吃了一半。”冷元说着,又把另一个粑粑递给他,“拿家明早蒸热,和兄弟俩分着吃。”
  “大爷,你真好,真好!”
  “嘿,傻小子!”冷元真情地笑了,“大爷给你东西吃,就真好啦,这不是私人情面吗?”
  “不,不,”明轩急忙摇头,“我不是指这个,这不算数。我是说,大爷对工作真积极,大家都夸你!俺吉福哥牺牲了,你又叫吉禄哥参了军,自己吃苦干革命……”
  “行啦,孩子,大爷不够格受表扬。”老人心里舒坦,脸上泛起笑纹,他感叹地说,“明轩,你大爷老了,身子不顶用,为革命使不上大劲,也干不了几天啦,往后就靠你们这些孩子起来啦!”
  明轩急忙说:“大爷,你可别悲观!等把反动派消灭光,叫你吃上好饭,活上一百岁也不止!”
  “是吗?”老人含着笑。
  “是!”明轩肯定地说,“你能活到共产主义社会,啊!那个美景可好啦!人人爱劳动,人人有福享……”
  冷元静静地听着孩子对共产主义社会如何如何好的描绘。他眼前渐渐出现一片红光,耀得眼睛发眩,看也看不清楚。等明轩住嘴,他怀着深沉的激情说:“能见着那好时光,你大爷真算有福气。福,我是享够啦,解放这几年得的好处没有边!我能多活几年,多为你说的人人享福的好光景出些力气,大爷就心满意足啦!孩子,大爷觉着,这会吃些糠菜,能把粮食——”他指着身后的仓库,“省出来打反动派,这就是福了,打心坎里喜欢的福气!”他看看天空,“天不早啦,明轩,领兄弟回家睡吧!”他唤醒明生,给他穿上小褂儿。
  “大爷,你也该睡啦。走吧!”明生拖着冷元的手。“这可使不得,大爷要守粮库。”冷元道。
  “不会有人来。门锁着,谁想偷也开不开。”
  冷元认真地说:“孩子,坏人不会没有,咱们要加防备。
  粮食是革命的‘金不换’!你们快回家睡吧。“”大爷,“明轩插上道,”天这末黑,你眼不好使,我帮你站岗吧。“
  明生举起木头手榴弹,说:“对,我也站岗。反动派要来,炸死他们!”
  冷元推着这兄弟俩:“不用,大爷看得见。好孩子,累啦,明天要干活,待会露水下大了,湿着闹肚子痛,快家去吧!”
  把两个孩子打发走后,曹冷元点上旱烟,围着粮库慢慢地巡视起来。
  乡村的夏夜,异常安谧,夜已很深了,在打谷场上,街头、巷尾、家门口乘凉的人们,都陆陆续续回家睡下了。村庄沉浸在酣睡中。除去时时响起要草料吃的牲口刨蹄子、嗷嗷叫的声音外,再就是那些躲在阴暗角落的虫子,发出挣扎般的啼鸣。看样子天气要下雨。浓云擦着南山顶,向西北方向调遣,潮湿的空气使人皮肤发痒。村南头谁家的老牛发出沉闷的叫声。
  山河村四万多斤公粮,储存在离村几百步远的南山根的大瓦房里。这房子的地势高出村庄,房前房后散布着稀疏的杨柳。
  粮秣员曹冷元,贴着仓库墙根慢慢地转游着,一直转了很多圈。他年迈体衰,加上白天的劳动,感到身子很疲乏。他刚坐到门前台阶上歇息一下酸疼的腿,忽然听到几声动响,象是脚步声。他立时向响处看去,但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他站起身喝问:“谁?”没有反应。他走过去看看,什么也没有。心想,一定是自己的耳朵有点背音,听邪了。他没再理会,又转向库房的后面巡视去了。
  冷元老人的耳朵没有听错,刚才是脚步声——一个凶恶的阴谋正在进行。
  寻找破坏空隙的孙承祖和蒋殿人,多日就盯上了这宗公粮。在这艰难的时期,粮食成为革命者和反革命者注意的焦点。然而,由于民兵防范严密,使孙承祖他们不敢妄动。今夜,孙承祖得悉江水山领着十多名民工出去执行任务未归,春玲那伙支前队伍走得更远,曹振德和江合又去县里开会,村里空虚,守粮库的只有年老的曹冷元。加上东泊村“刮地皮”派儿子大秃子来联系未走,也多一个人手,孙承祖他们就图谋下手……
  脚步声是王镯子的。她探明真的只一个老头子在站岗之后,就轻手轻脚地跑到离粮库不远的草垛跟前。她的嘴贴着闪出来的孙承祖的耳朵,低声说:“不错,就他一个。”
  孙承祖把手枪装进口袋,握着根粗铁棍,拉了身旁一个弯腰的人一把。蒋殿人立时提着一个洋铁桶,一把利斧,和大秃子跟在孙承祖后面。
  曹冷元烟袋锅上的火亮,象萤火虫一样在黑暗中闪烁。压抑着的闷重的喘息声,使他吃惊地转回身。但老人的嘴未及张开,肩背上就遭到猛烈的一击。冷元象株被风刮折的树木,倾斜着栽到硬地上。
  冷元清醒过来时,觉着身下象刀在乱绞一般剧痛,头在乱石野草上颠踬。他正被人揪着脚向山上拖去。他立刻挣扎,但叫不出声,嘴里塞着棉花。他两手拼命向地上抓,想挣脱敌人的手,但手指被撞碰得要断了,两个指甲被尖石揭了去,也阻止不了身子向山上移动。老人痛楚得有些昏迷,但他马上意识到粮库的危险,惊惧百倍地挣扎着把血手伸进怀里,掏出藏在贴肉口袋里的粮库的钥匙,向旁边的深草里扔去。
  孙承祖打昏曹冷元之后,首先把全身搜了一遍,却因一时慌乱没有找到粮库的钥匙,于是就同蒋殿人和大秃子把他拖到粮库南面的山沟里,将奋力反抗着的老人绑在树身上,要把钥匙拷问出来。
  曹冷元肩膀被铁棍打得快要裂开了,只觉得身子一半是麻木的,脊背的衣服和着沙子、野草揉在皮肉里。他痛苦地把头耷拉在胸前,完全是绳子的力量把他勒在树上。老人又有些昏迷了。
  “钥匙呢?”蒋殿人喝问道。
  至此,冷元完全明白了这突然袭击的意义。他心里有点轻松,粮库的钥匙落不到敌人手里了。蒋殿人的声音使曹冷元全身立时充满了仇恨。他抬起了头,盯着身前的黑影,嘴出不了声,他心里在骂:“你这老狗!我的血叫你喝了一辈子,这会你又干坏的……去你奶的!”他拼尽力气,照黑影的腰间狠狠踢去。
  蒋殿人沉重地摔到土坎上。他疯了似地爬起来,抡斧照冷元头上就劈……但被孙承祖喊住了。
  “曹冷元老头,你听着!”孙承祖阴沉地低声说,“把钥匙老老实实交出来,没有你的事;要不,哼,和你那为共产党卖命死无影子的儿子一样,叫你回老家!”他见冷元不动弹,就从侧面——防备挨踢——伸手把冷元嘴里的棉花掏出来。冷元被憋得有些窒息,两眼流泪。他急促地喘息几下,缓过气,大声骂道:“狗杂种,死我不怕!我儿子为打你们这些坏蛋死,我喜欢!我能死在儿子的对头手里,也情愿……”“妈的!你说不说?”蒋殿人又抡起斧头。
  “我没有!”冷元狠狠地回答。
  “胡说!”孙承祖喝道,“你是粮秣员,还能不管钥匙?”
  “好,放开我,我给你们!”冷元有气无力地垂下头。孙承祖吩咐大秃子从树后解开绳子,一边说:“对嘛,你这末大年纪,哪受得住这个罪。帮了我们的忙,有你的好处。我们也是想搞点粮吃。”
  没等绳子全开,冷元老人鼓足一切力量,挣出他们的手,大叫道:“快来人哪!坏蛋抢公粮啦!”老人伤重气短,声音并不高。他向山下猛跑。
  孙承祖和蒋殿人、大秃子随后急追。
  老人摔倒了,又爬起来向下跑。然而,山坡坎坷不平,草木挡道,夜色如墨,冷元伤痛如焚,眼花缭乱,栽了几个跟头,还没跑到粮库门前,他头上就挨了一重棍,眼睛立时灌满了血液,两手展开,身子前后闪着踉跄,一头撞到土丘上。蒋殿人狠踢冷元一脚,骂道:“死啦,妈那巴子!把他埋草垛里吧?”
  “先放火要紧!”孙承祖向粮库走去,“晚了烧不光。”
  孙承祖和蒋殿人知道库房是瓦顶砖墙,在外面放火不易烧起来,同时火势容易被人发觉,及时扑灭。他们未能从粮秣员那里得到钥匙,就不得不采取最后的方法,用铁棍和斧头撬锁劈门。
  孙承祖累得满头大汗,蒋殿人象老狗一样喘息,“刮地皮”的少爷大秃子的手指被挤破,费了好大劲,三个人才将门锁破开。接着,大半桶柴油洒在干燥的粮食粒上,火柴向上一掷,顿时窜起疯狂的火苗。
  “好,烧起来啦!赶火着到房外,粮食全完了!”孙承祖揩着汗,对着火苗快活地说,“秃子,和你大叔去把那老家伙的尸首拉来,丢进火坑里!”
  “叫他跟共产党的粮食,一块成灰吧!”蒋殿人欢快地笑着,拉着大秃子向曹冷元奔去。
  突然,王镯子象惊起的兔子,飞快地跑到孙承祖跟前,急促地惊呼:“江水山!江水山!”
  “啊!在哪?”
  “我刚听到,村北头响起哼歌的粗嗓子……准是他!他们出案回来啦!”王镯子说完,没命地跑了。
  孙承祖赶到蒋殿人和大秃子身前,命令道:“快跑!大秃子,出了村把血衣藏起来!小心,别慌……”
  三个反革命凶犯,分头逃走了。
  曹冷元那鲜血淋漓的躯体,横斜着趴在土丘上。一直昏厥了好长时间,他才艰难地苏醒过来,身子急骤地哆嗦着,带动着身边的染血的青草,发出簌簌的响声。他想呼喊,嗓子干灼得要裂开,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爬起来,全身痛得发麻,动弹不得。老人又伤心又着急,自己遍体鳞伤,无法制止敌人糟蹋公粮的兽行,怎么办?敌人哪里去啦……冷元努力把抖动的手移到脸上,揩去遮住眼睛的血浆,奋力地抬起头,向粮库望去。
  霎时,冷元被震惊了:他看见粮库门里的火光!这火,不是在烧公粮,是在烧他的肉,烧他的骨头,烧他的心!老人浑身沁出一层灼热的汗珠。他象躺在火红的铁板上,忽地爬了起来,眼睛直盯着火光,拼命地冲下去。
  冷元趔趔趄趄刚向坡下跌撞几步,就撞上树身,重重地摔到地上。他的头又立时仰起来,盯着越来越大的火光,两手向前伸展,抓住野草;两腿躬起,脚蹬着土地,运动着全身筋骨,使出所有力气,向前爬动。老人一寸一步,一步一滩热血。头上的血洞没有凝住,血浆时时淌下糊住他的眼睛。老人无暇用手去揩,把脸贴紧地面,随着身子的向前移动,让山草把脸上的血碰擦掉。老人身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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