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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春花-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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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殿人的出现,使王镯子松了一口气,但又袭来一阵紧张。她试探地问:“大叔,你来有事?”
“串个门吧。”蒋殿人跨进屋里,注意到锅里开着的水,“这末晚还没吃饭?”
“你上炕坐吧。”王镯子用身体遮住向磨顶方向射去的灯光,口吃地说:“饭早吃过啦,烧点水、水……烧点水烫烫头发。”
蒋殿人留意到她的神情,发现了磨顶上的东西,会心地笑笑,坐到炕上,说:“你舅呢?叫出来吧。”“俺舅?”王镯子一顿,“他走好些天啦!”
“走啦?”蒋殿人冷冷地说,“你还哄我?”
“不哄你,大叔!”王镯子一半是真一半掺假地解释道,“俺舅见说不动你,闷在我家怕出事,就在夜里溜啦!”
“唉!”蒋殿人懊丧地叹息一声,“他到哪去啦?”
“他说先转到莱阳,尔后去青岛找他二兄弟。”“唉,我后悔当时胆小,没和他商量商量叫他站下脚。往后的时局,实在叫我也沉不住气啦;现时我的腰要直起来啦!”蒋殿人真挺了挺身子,又问道,“你深更半夜做饭给谁吃?”“烧水洗头……”王镯子有些心跳。
“我的眼不瞎——还哄我吗?”
“我包饺子吃。”
“哦,明白啦,好聪明的孩子!”蒋殿人以自己的做法判断对方,“你白天在人眼前哭穷,夜里就吃香的。要叫人家知道了……”
“不叫他们知道不行吗?”王镯子顺水推舟,“我是军属,谁疑心我王镯子!”
“好!镯子,煮饺子吃吃,吃了有大事!”蒋殿人板起了面孔。
“么事?”
蒋殿人从怀里把沉甸甸的布包掏出来。
“什么东西?”王镯子瞪大眼睛。
“你先说敢不敢干?”
“干什么吧?”
“对付共产党!”
王镯子向西房间瞟了一眼,含混地说:“你要怎么样?”“咱们去放毒!”
“药人?”王镯子有些紧张,又有些高兴。
“还没到药人的时候,”蒋殿人瞪起深藏在眼窝里的小眼睛,“药死牛。现时牲口要紧……”
他刚谈完计策,只听一个压抑的喝声:“好哇,蒋殿人!你要反革命,抓起来。”
蒋殿人一惊,看着出现在面前的穿军装的人,手枪正对着他。他愣了片刻,滚身下炕,拼命克制战兢兢的身体,弯着腰,带着笑说:“啊,是承祖大侄,解放军,回来啦!多会来的家,侄媳妇也没告诉我一声,送点礼……”
“少废话,跟我到政府去。”孙承祖板着脸喝道。“大侄子,这是为的哪一件?我可是安分守法的啊!”蒋殿人的样子非常可怜又虔诚,“你不信,问我侄媳妇。”王镯子噗哧哧地捧着肚子笑倒在柜门上。
孙承祖把手枪收起,拍着蒋殿人的肩膀,亲热地笑着说:“大叔,不要装样子啦!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清啦……哈哈!你可真算有识之士,是英雄……”
蒋殿人听完孙承祖的来龙去脉,欣喜若狂。他异常懊丧而又兴奋地说:“唉!我真该死。你舅去找我……可你们也不早说。好,如今算好啦,一块干吧!化堂真走了吗?”“走了。”孙承祖回答道,“我舅的脾气你也摸底,老想动手用刀枪,在家藏不住。共产党控制得这末严,我怕他出事,就让他去青岛了,也去报告一下这里的情况,也许他还再回来。”
“承祖,你说国军怎么还打不过来?”蒋殿人焦急地说,“听说在沂蒙山折损了那末些兵马,真使人心急!”“过来总是要过来,出不了这个夏天。”孙承祖满有把握地说,“不过共产党也不是纸扎的。特别咱这地方,穷小子为打国军把骨头的油都能挤出来。所以说,咱们这些人也不能闲着,要起来大干一场。我回来这些天,和东泊村‘刮地皮’他们接上了头。我叫他们再接几条线,光景也就起来了!”“好!把黄垒河两岸的村子串起来,再向北伸到昆嵛山里面去,就够共匪瞧的啦!”蒋殿人说着又忧虑起来,“只是要提防,共产党的手段挺凶,万一被他们识破一个村或一个人,会连累整伙……”
“大叔放心,我早有安排。除了‘刮地皮’父子知道我本人,与我直接通气,其它的人都是一个连一个,这叫‘单线’。这‘刮地皮’的情况,大叔你还不知道。他的几个儿子在日本时期吃得开,抗战胜利时被八路军抓着一个枪决了,另一个儿子现在国军里头,家里这个是老二。这老头子外表也象你一样老实,骨子里呢——拿他自己的话说,‘有一口气也得咬共产党两口’!”
“是个人材!”蒋殿人共鸣地摸着胡须说。
“唉,”王镯子叹息道,“都是叫共产党逼的。俺哥至今还不敢回家,不知下落,要不……”
“重点在山河村!”孙承祖打断妻子的话,眉头拧起来,“我回来这些日子,还没找到下手的空子,原因是没拉到公开出面活动的人,很着急。大叔,你看谁可以干?”“真正贴心的很难说,”蒋殿人考虑着,“冯寡妇倒听我的话。”
“那烂东西只会上神卖炕,还能干什么?”王镯子厌恶地说。
“这人靠是靠不住,我是说叫她去放坏话,找干部的麻烦是好手。”蒋殿人分析道。
“对,是一个人物。”孙承祖思忖着说,“最好能在干部中找上线……”
“这就难啦,共产党里的人能听你的?”王镯子又插嘴了。“他们里面也不一定没两个心眼的,大叔过去还不是挂过共产党员的牌号?”孙承祖对着蒋殿人笑笑,“你看孙俊英怎么样?”
“嗯。从江仲亭参了军,她就不大干工作了,松下来啦!”蒋殿人说,“不过她不象冯寡妇,孙俊英不是个熊人。”“对付她,嘿嘿……”孙承祖瞥妻子一眼,吩咐她到外面听听动静。王镯子走后,他小声说:“不瞒大叔,我和孙俊英还有点老交情。”
蒋殿人兴趣十足地竖起耳朵。
“早先孙俊英在牟平她叔家,我上烟台打那走,听说咱乡里有人在那里开旅店的,生意兴隆,大半靠个俊妞儿招徕的。我就去了……很投契,和她挺热火,还为她花费了不少。”蒋殿人开心的笑道:“嘿嘿,想不到你那末小就干风流事啦!现在还能搭上茬?”
“这些年是凉啦。她当上干部,嫁了人,正经起来了。不过按她现在的作为,对共产党不是真心。这种人本性难改,男人也走了,架不住旧情挑逗。不过要瞅好时机,慢慢叫她下水。”
蒋殿人满意地点点头,慎重地叮咛:“人心隔肚皮,千万小心,不可盲动!”
王镯子走回来,指着毒药包说:“大叔真是见多识广,可找到下手的时机啦!大叔,你何不多拿些土信来,把牧牛山撒满,叫周围几个村所有去吃草的牛,都翻白眼!”“够了,侄媳妇!”蒋殿人沉着地微笑道,“来日方长,慢慢地干,猛一下子闹大了,易出乱子。嗬,山河村这群牛伸了腿,就够曹振德那伙小子受的啦,也出出我这口压了多少年的冤气!”
孙承祖板紧脸皮沉思了一会,说:“现在牲口最要紧,要杀!不过,你说在咱村停牛场上放毒?”
“对,对!”蒋殿人点头应道。
“使不得。”
“这我就不懂啦!”蒋殿人忍不住地叫起来,“和着土信煮一升黄豆,今夜撒在西河滩停牛场上,明早天不亮牛就去了,饿肚空肠,吃下去一个也活不了!这是万无一失的手段,怎么使不得?”
孙承祖连连摇头,脸上露出冷笑:“你怎么忘了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啦,嗯?”
“哦,啊……我白多吃那些年粮了!”蒋殿人恍然醒悟,自惭地拍拍脑壳,朝国民党的特务心服口服的说,“差一点为我的疏忽出乱子。嘿嘿,镯子,我比你男人差远啦!他真是‘智多星’,我可光顾出眼前的气啦!”
“伸冤报仇也要看大局。天下的共产党都是咱们的对头,打它的哪个地方都痛着它的心。咱在自己村边的停牛场下手,人家不就怀疑到本村有坏人了?一时查不出来,也会加强对我们的防备,以后我们的手脚更不好动了,何况曹振德这小子,虽说土里土气,可他那把骨头是为共产党长的,够厉害的了,咱们要处处提防这把刀!”
孙承祖的这一席话,使蒋殿人和王镯子连连称是。
不过我们不怕他,要干!我要怕他们就不回家乡啦。只要咱们多动脑子,曹振德那几个人算得什么!“孙承祖攥紧了拳头,瘦长脸上闪着凶狠的青光,看着毒药说,”牧牛山大得很,不光是山河村去放牛……好,煮饺子吃,吃饱去打这一仗!“
“姨父!”上身白衬衫下身蓝布裤的青年,文雅地叫道。“若西,你坐吧!”老东山的妻子招呼道,望着躺在炕上的丈夫:“你外甥看你来啦,还不快起来。”
窗外细雨霏霏。虽是中午时分,屋里光线黯淡,气候倒还凉爽。
老东山慢腾腾地坐起来,闭着眼摸起烟袋,沉闷地说:“你来啦。”
孙若西把布伞放到桌前,将手里的能盛一斤的酒瓶子高高地举起来,讨好地说:“昨天赶集,打了点酒……”“哦,不用你破费!”老东山眼睛睁开,满意地接过瓶子端量一番,放在窗台上,吩咐妻子:“烧水给外甥喝,他不喝生水。”
“一斤酒的脸面这末大,舍得草烧水给我喝啦。”孙若西心里暗道。姨母走后,他坐在炕前的凳子上,试探地说:“姨父,我爹妈有个意思,想和你老人家商量。”
“说吧。”老东山闭目抽烟。
“是这末回事,”孙若西陪着笑脸,“是我的事。姨父你知道,外甥今年二十多啦,还没订亲,想和你老人家商量……”他咽口唾液,想知道对方的反应。
老东山冷淡地说:“要说亲,好事嘛。想找谁家闺女?”
“我爹妈的意思,是想咱们两家,来个亲上加亲。”“嗯!”老东山突然睁开眼,有些惊讶,“和我娴子成亲?”“是,”孙若西谨慎地看着老东山的脸,“是我爹妈的意思,姨父,我自知无才,怕高攀不上我表妹。不过,姨父你知道,外甥虽不种地,也念过一肚子书,教着学,一月挣几十斤粮食,我家也用不大着。我爹在烟台的买卖虽说不太大,也有点门面,家里不种地也过得去。再说,有了教学这个差事,年头好也吃饭,不好也饿不着。再说万一变了天下,也一样干,和铁饭碗一样,破不了。地呀山峦对我一点也不需要……”
老东山的眼睛早又合拢了。孙若西的话多半没进他的耳朵,他心里正在打算盘。对于淑娴这个无爹无妈的侄女,老东山心里不知想过多少回。他想给她找个丈夫嫁出去,但要是个富裕户。这样不会找自己的麻烦,也尽了他对死去的弟弟的责任。不过也不能太富裕了,那样恐怕挨斗争,日子不好过。理想的人家是象他自己一样,上不上下不下的中等家庭。
听外甥孙若西一提,老东山心里活动起来。孙若西在他眼里不是十全十美的人。老东山觉得他不知道干活,话多,好穿戴打扮,淑娴嫁给他,他很可能挑唆淑娴向自己要财产。转念又一想,孙若西是识字人,教学挣死粮;他父亲在烟台有商行,乡下的家产和自己相仿佛;论讲门当户对,自己还逊人一等,不会来要财产。其次,孙若西也是个标致青年,老东山虽说看不惯不种庄稼的人,可是他想现在都兴识字念书,给侄女找这末个女婿,她一定会心满意足,也省得自己费唇累舌。不过,老东山忽然又想起最重要的一件,出口就问:“若西,你属么的?”
孙若西正在猜测对方的态度,被老东山突然一问,一时愣住,怕一字说差,计划破产。他陪着小心探测道:“姨父,你是说……”
“这还不懂?结亲两家的‘属’犯忌,那还行吗?”孙若西心一惊,暗自叫苦:“妈呀!属什么的和属什么的才是和的呀?倒忘了他有这一着。我是属老鼠——啊,不好,老鼠谁都讨厌。我属……”他猛然看到墙上贴着张陈旧的画,上面是只虎,他心里一亮:“虎,画这末旧他还留着,他一准喜欢。”
“嘿,姨父,我有些记不清,刚想起来。外甥是属虎的。”“不对吧,若西?”老东山妻子端上水,说,“我想着你比俺家你儒修哥小一岁,是属老鼠的。”
“不,姨!你记错啦,错啦!”孙若西急忙分辩。“真属虎的?”老东山闭着眼问。
“不错,一百个不错!”孙若西绝口咬定。心想:“老头子,这一下叫我看透你的心啦!”可是对方的回答使他大吃一惊。“哦,不用提啦。”老东山断然地说。
“怎么回事?”
老东山冷淡地说:“俺娴子属小龙的。”
“这末说——”
“蛇虎如刀锉。”
孙若西懊丧极了,急忙说:“不对,不对!我记错啦,我姨说得对!我属老鼠,耗子。”
“嗯,你二十几?”老东山留起心来。
“二十四。”
“不会错,若西是二十四。”老东山妻子证明。老东山脸上露出点和悦颜色,说:“属相对,小龙和鼠,斗只管斗,可是和善的。”
“姨父,你乐意啦?”孙若西惊喜地叫道。
“我算有意,你和你爹妈说说。
“那用不着,他们都喜欢。姨父,说定了吧!”孙若西迫不及待地要求。
老东山沉着地说:“哪有这末简便的?等看好了日子再立婚约。”
“好好,就听你老人家的!”孙若西毕恭毕敬。孙若西走后,老东山妻子担心地说:“这是个大事,等和娴子商量好再定吧!”
老东山不以为然:“养活她这末多年,这事我还做不得主?”
“如今不是早先,得儿女愿意才成。”
老东山沉吟着说:“也好,不得罪她。我看和若西成亲,娴子不会不……”
突然街上传来惊呼:“不好啦!牛死啦!牛死了一大群……”
老东山象离弦的箭窜下炕,拖拉着鞋就向外跑。
二十几条大牛和犊儿,躺在西河滩的停牛场上,痛苦地翻滚着身子,把脖子伸长,头角向沙里撞,从内脏里发出绝望的嚎叫。牛犊儿蹬着小蹄儿乱窜,眼睛流着浑泪,嗷嗷地直叫“妈妈”。
先后赶来的人们都在牛身旁忙乱着,想尽一切办法去解除牲畜的痛苦和厄运。
牛,一条条绝命了,不到半个时辰已死去十多头!全村三十多条的牛群在逐渐减少。
人们身上象着了火,虽然落着细雨,阴气逼人,他们身上却冒着汗。有的人冲到牛倌耿老汉跟前,愤怒地吼道:“你他妈的怎么闹的啊!怎么把牛放死啦?”
“你这个混帐的老头子!天一晴就要种豆,正赶这节骨眼上,你这不是要俺们的命吗!”
“耽误了生产,你的罪名多大!”
激烈的怒责声,把耿老汉吓懵了。他抱着一只花牛犊,眼泪直流,一句话也说不出。
曹冷元自己并没有牛,但比谁都来得早,在牛群里逐个地察看。他向大家说:“大伙先别吵吵,别难为老汉。”“老哥,你放过牛,是行家!你看牛到底是怎么啦?”有人问道。冷元有把握地说:“照我看,牛是中毒。”
“中毒?!”人们大吃一惊。
“是中毒。”冷元说,“躺下的牛,嘴里冒白沫,嘴唇子都烧起了泡,不是吃了毒药是什么?”
耿老汉大哭大叫:“冷元老弟,我老汉平常没和你过不去,你这是要我的老命!”
人们齐声叱喝——
“放屁!对坏蛋,不讲情面!”
“正赶上缺劳力,你这老东西下此毒手!”
“牛死在他手里,别人谁能放毒?”
“别说啦,把他送到政府去!”
“妈啊!妈啊!”传来一阵粗哑的哭叫声,只见老东山哭喊着发疯般地向耿老汉扑来。老东山听说牛死了,冲到牛场后,一直和自己的大黑牛躺在一起,抱着牛,在沙滩里打滚。牛断气了,他哭天抢地,直取耿老汉,动手要打;但被人们拦住。他嘶叫道:“你这老东西!赔我的牛,赔我的牛!我和你拼命,拼老命!”他挣扎着向前冲,“上政府!要人民政府惩治你!”
“不要吵!看,指导员他们来啦!”有人叫道。曹振德和江水山、江合急跑着赶到。
人们七嘴八舌向他们报告了情况。
“指导员,振德兄弟!我可没干黑心眼的事啊!”耿老汉拉着振德的胳膊,哭着说,“我放了一辈子牛,压根也没象八路军来了有人看得起,有吃有穿。我报恩无能,怎么会使坏心啊!”
“老哥,放宽心!”振德安慰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政府有眼睛。”
“我信咱人民政府……”耿老汉话没完,老东山怒吼道:“你敢起咒?”
耿老汉指天盟誓:“我要黑良心,天打五雷轰!”
振德向大家喊道:“不要停着,赶快想法子救牲口。”冷元应上道:“用稀粪灌。”
人们急赶回村,从茅厕里挑来粪便,用水搅起稀粪汤,想尽办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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