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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个到哪里都不忘画画的丫头。

　　　　言歌走到他轮椅后面，示意护工让开，护工微微一犹豫，言歌已经扶上了车把。

　　　　黎澈扭头瞧了瞧，打趣她说：“是不是也是第一次推轮椅？好玩吗？这个一定比自行车要好推的多。”

　　　　言歌似乎没理解他这打趣，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到了楼下把他放在一处草地上，她坐在旁边的木椅子上后才打字：这个车子不好推，我手心都出汗了。

　　　　黎澈看到哈哈大笑：“为什么不好推。”

　　　　这车子，他自己也能掌控，其实也用不着她推。

　　　　言歌继续打字：骑自行车的时候，知道自己不管骑成什么样，后面也有你在呢，你不会让我跌倒，推这个车车的时候，就害怕自己听到你说话了会分神去拿手机打字，然后一松手车子会骨碌碌的离开，然后翻车你掉在地上。

　　　　黎澈看完这长篇大段，笑的直不起腰。

　　　　他家小白花，这小心思真是太可爱了。

　　　　笑着笑着眼泪都流出了眼角，他忙低手伸手把眼角擦了擦。

　　　　以前他有大长腿，可以帮她刹车，还可以帮她支撑车子。

　　　　但是以后，他再也不能当她的刹车了，不仅不能帮她刹车，若是真和她在一起了，还会变成她的拖累。

　　　　言歌支起自己的画架子，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以及少年旁边的少女。

　　　　她画黎澈画的很逼真，可画她自己的时候，却只有个模糊的轮廓。

　　　　黎澈见她没有把她自己的五官细致一下的意思，问她：为什么不把你自己画的形象一点？

　　　　言歌找出一张白纸回他：我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

　　　　好像，也还真是这样。

　　　　每个人看似对自己很熟悉，却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阳光晒在人身上，暖暖的，让人懒洋洋的就想睡。

　　　　言歌并没有一直画画，她吃的太饱了，所以画了一会就站起身，踢腿伸腰，然后踮起脚尖走来走去。

　　　　她走的真好看。

　　　　就像是个在跳舞的小姑娘。

　　　　黎澈的目光落在言歌的身上，一直都舍不得移开眼。

第513章　你是我的指尖星光（）　
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她连走路也是这么好看呢。

　　　　可是不管她有多好看，以后和他有什么关系。

　　　　顶多，就是自欺欺人的喊她一声妹妹，然后把她的手交在另一个男人的手中。

　　　　黎澈觉得自己的心像是在火上烤，翻来覆去，不管什么样的决定都是一种煎熬。

　　　　所以下午回到病房。

　　　　在言歌要帮他抱上床的时候，他大叫：“别碰我！”

　　　　声音尖利又慌促。

　　　　他对上一脸不解的言歌，虽然极力想稳定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尖叫：“别碰我，你先出去，小柳，小柳你进来”

　　　　言歌转身走到门口，她没出门，也没给准备进门的小柳让路，而是伸手把门一摔甩上，然后将门反锁。

　　　　黎澈：

　　　　他莫名有点紧张，不过还是绷着脸严肃的对言歌说：“欢欢，你出去让小柳进来，我的身体重，你根本抱不动。”

　　　　言歌走到他面前，一手从他胳膊窝下面穿过去，另一手放在他的大腿下面。

　　　　咬了咬牙，试着抱他，稍微抱起了一点又放下，然后抬头，朝近在咫尺的黎澈笑了笑。

　　　　大概是因为太用力了，她脸蛋红扑扑的，可望着他的眼睛却亮灿灿的，她这么一笑，他却想哭的不行。

　　　　所以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以后，他反抗着去推她：“你别碰我，你别碰我！”

　　　　这一推，却把言歌给推倒在了地上。

　　　　言歌坐在地上，冷冷瞪着黎澈。

　　　　下一刻，她突然就伸手，把自己的画板给砸了，不仅画板，但凡能被她勾着的东西，茶几，桌子，以及桌子上那些东西，全都被她砸在了地上。

　　　　就连她自己的电子画板以及书包也被砸了。

　　　　黎澈：

　　　　他吓的一动也不敢动。

　　　　砸完后，言歌抿着唇这才走到黎澈跟前，继续一手伸进黎澈的咯吱窝下面，一手放在他的腿弯处。

　　　　黎澈稍微一动，她抬眼瞪他。

　　　　明明还是一双水汪汪的看起来好看又无害的眼睛，可被她这么瞪着，他想到她刚刚那样子，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将黎澈抱在床上，虽然短短的一点点距离，可黎澈能感觉到，抱着他的这个小身板在晃。

　　　　他忙也用手撑着床，免得一会被她抱不动了扔地上去。

　　　　上了床，言歌去掀一直搭在他下半身的毛毯，黎澈立刻伸手揪住了毛毯，他望着她的目光，凶狠中又带了乞求之意。

　　　　言歌没抬头瞧他。

　　　　他使劲压着毛毯，她当做看不到，用被子把他身体盖好，然后把毛毯从被子里抽离出去。

　　　　黎澈这一刻，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欢欢。”他望着言歌，轻声地，绝望一般地说：“我的右腿没了，大长腿也没了，现在可丑可丑了，你别看好不好，我不想让你看到。”

　　　　他自己也不愿意去看。

　　　　曾经在篮球场上肆意的奔跑的日子再也没了。

　　　　那双让女孩子们尖叫羡慕的大长腿也没了。

　　　　他什么都没了，没了腿，没了梦想，没了一切。

　　　　现在活着，就和一个废人没有半点区别。

第514章　你是我的指尖星光（）　
他这样子，他自己都不敢看，更不愿意让她看到。

　　　　黎澈没别的念想了，他就想一直一直在她的心底保持着那个大长腿的帅气样子。

　　　　言歌闻言，歪头望着黎澈。

　　　　从她反锁门，屋子里发出噼里啪啦响动的那一刻开始，敲门声就一直在响，到现在都没有停止过。

　　　　不过他和她，谁都没想过要去开门。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见他一脸迷惑，她只能在手机上敲字：是不是很疼？

　　　　黎澈看着那字，没说话。

　　　　很疼，可更疼的，是那种没有希望的绝望。

　　　　言歌继续在手机上敲字：我那时候，害怕你死掉，想着你死掉了可怎么办，害怕的整夜整夜睡不着，后来，见到你了，就很高兴，就想着，你还活着，活着就好，只要你活着，什么就都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他看着她天真的笑着，心底便苦的一直将苦味延伸在了舌根处。

　　　　怎么可能还来得及，他没了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没了，想重头再来都不可能，她说她自己是残废，可如今的他才是真正的残废。

　　　　门在这时候被打了开。

　　　　虽然屋子里反锁了，可护工找出了备用钥匙。

　　　　从门外一涌而进的，最先是黎父黎母，还有带着晚饭的张妈，以及两个护工。

　　　　看到这满地狼藉，众人一呆，由之前护工的话以及黎澈从屋子里传来的叫声，他们就猜测着肯定是言歌惹怒了黎澈，才让黎澈疯狂打砸屋子里的东西的。

　　　　黎母一双眼睛淬毒了一般落在了言歌的身上。

　　　　她头也不回的指责护工：“每天给你们发钱，不是任由你们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惹少爷生气。”

　　　　黎澈立刻扭头望向黎母。

　　　　他伸手，拉住言歌的手，扬起下巴对黎母说：“你在说谁呢？”

　　　　黎母立刻走了上去：“黎澈，不过是断了一条腿，你凭什么自暴自弃，我当年为了生你，差点连子宫都去切掉，后来更是大出血，都被发了病危通知书，要是我和你一样脆弱，早就死在了生你的时候。我这个当妈的都没有放弃过你，你凭什么这样自暴自弃。”

　　　　她伸手，指了指这满地的狼藉以及言歌：“你说要回国，好，我答应你了，你说你要踢球，我也答应你了，你说，你说说，你从小到大，我什么没答应过你，我现在不过是求着你去国外好好治疗，你就把我当了个敌人一样，你瞧瞧你看我这神情，我连一个外人都不如吗，你知道我看到你现在这样有多难过！”

　　　　黎母不给黎澈说话的机会，她扭头，非常客气地对言歌说：“抱歉我们母子之间的事情不方便外人在场，我希望你能回避一下。”

　　　　言歌就去抽自己的手，可黎澈紧紧捏着她的手，并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这是干嘛，她抬头，不解去瞧黎澈。

　　　　黎澈低声说：“你别走。”

　　　　他这话，几乎是乞求了。

　　　　末了扭头，对黎母说：“你有什么事，直接说！”

　　　　这种话他听了无数遍，已经腻烦了。

第515章　你是我的指尖星光（）　
黎母气得咬了咬唇，她盯着黎澈，声音不容反驳一般地，说：“国外的医院已经联系好了，我和你爸这次回来是带你离开，你爸没多少时间等你在这里耍脾气，晚上我们就带你出国。”

　　　　黎澈看着她这般模样，唇角微微翘起来，一脸的讥讽，他说：“你还不如把我从这窗户上扔下去，直接让我死了算了。”

　　　　“黎澈。”黎母旁边的黎父冷峻着面容，声音沉沉地：“黎家人没你这么懦弱，你要真想死，现在就死去，也省的你妈为了你的日日夜夜睡不着，时不时的就崩溃大哭。”

　　　　他顿了顿，缓和着声音又说：“黎澈，你已经是成年人，你背负的责任那么多，你没资格难过。”

　　　　黎澈的手一直都在紧紧的捏着言歌的手。

　　　　他没有回应黎父黎母的话，而是对黎父介绍：“这是我的同学，李欢，她有口疾不能说话，这一次是来京城学习，顺道过来看我的。”

　　　　“顺道看你？”一直都在隐忍的黎母在这时候冷笑出声：“她辍学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来京城学习，分明就是想用这么一个机会扒拉上你，就算我儿子成了终生残废，她一个连话都不会说，学业也不完成的人没资格和我儿子站在一起。”

　　　　言歌一根根地掰开黎澈的手，她下床，刚转身，黎澈又拉住了她胳膊。

　　　　“别听我妈的话，我妈是个神经病。”黎澈急急的对她说：“欢欢，你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她就是个神经病。”

　　　　言歌微微垂头，望着一脸着急的黎澈。

　　　　嘴上说的要把她当妹妹，可这动作多实诚。

　　　　分明还是舍不得对她放手。

　　　　要不然，顺势与她拉开关系不更好？

　　　　她用手比划了一下才想起黎澈看不懂她的哑语，所以又用手机打字：我厉害着呢，不过我也不会去别人面前炫耀我的厉害，只要你知道就好了。

　　　　顿了顿，她又打字：我在外面坐着等你，一会一起吃饭啊，我看到张妈又拿了饭菜来，你自己别偷的吃完。

　　　　黎澈看着她这话，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他知道她心里面肯定不如面上这么轻松。

　　　　他点了点头说：“嗯，那你在客厅等一会，自己看看电视。”

　　　　言歌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她走的时候，自然也没搭理黎父黎母。

　　　　黎母见言歌这么没规矩，气得脸更难看了，尤其是被自己的儿子说自己是个神经病，她心头的怒火乱窜着，一直在心底告诉着自己不要和这种没修养的小屁孩计较，才把怒火压下来。

　　　　等言歌出了门，黎母让收拾屋子的护工也出去，这才将门关上，扭头瞪着黎澈：“黎澈，我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你今天不管愿意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带出国。”

　　　　黎父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声音严肃着，也说：“黎澈，你总不能一直窝在这里，我们放任了你这么久，是给你时间考虑自己的未来，不是让你自暴自弃的。”

第516章　你是我的指尖星光（）　
黎澈嗤笑了一声，对黎父说：“刚刚出去的女孩是我的朋友，我妈那口吻让我很不爽，爸你不打算管一管吗？”

　　　　黎父：“你妈因为你的事情伤心的已经没了理智，你体谅她一下。”

　　　　“那谁体谅我的朋友？”

　　　　黎父：“我，我能体谅她，她就受了你妈的那么几句话而已，从你出车祸以来，我就一直被你妈这样冷嘲热讽。”

　　　　“放屁。”黎母怒瞪黎父：“让你回来是劝他呢，不是让你来和他贫嘴的。”

　　　　黎父朝黎母笑了笑，这才又望向了黎澈：“听到了吧，你自己看，你要是还想好好活下去，今晚就和我们走，你要是想自暴自弃，从起就这样耗着，我们也无所谓了，就当养个废物，反正我有的是钱，还是能养得起你。至于黎家，你也不用担心，我和你妈大不了再想个办法要个二胎继承黎家。”

　　　　他声音听着温和像是在和黎澈商议。

　　　　像是黎澈的同龄人，在与黎澈进行一番剖白式的对话，把利益好坏摊开在他面前，坦诚而又真实。

　　　　可何其讽刺，这人是他的父亲。

　　　　黎澈没说话，他微微歪头，望向门口的位置。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小白花的爸妈，那天晚上他送小白花回家，听到她爸妈嘘寒问暖对她的关切声音。

　　　　他一直觉得他父母亲已经算是很亲和了很不错了，和父母关系不好就是他自己的缘故，是他自己从小叛逆不喜父母。

　　　　然而现在，他突然就想，要是小白花的父母在这里，这种话他们会怎么说呢。

　　　　也会如自己的父亲一样，就这般分析利弊，直白的说给他听？

　　　　黎母看着黎澈这样，还以为他还是一门心思想留下来，她失望无比地说：“黎澈，我们为了你的事情已经操碎心了，你但凡有点心，就不要再折磨我们了，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不能因为自己的懦弱葬送了自己的后半生。”

　　　　黎澈的唇，微微抿了起来，他说：“你们走吧，既然觉得我很让你们失望，你们可以尽快生个二胎，我都这样了，就算去了国外又能怎么样，我再坚强，失去的腿也没法长出来。”

　　　　说到这里，他半是讥讽半是笑的望向黎母：“反正我已经把你的心伤透了，左右也不差这点。”

　　　　不等黎母说话，他又说：“还有，请你对我的朋友客气点，有什么事有什么话你可以冲着我来，没必要把无辜人牵扯进来。”

　　　　“无辜？”黎母怒火因为黎澈这些话终于无法再克制，她朝着黎澈尖叫：“她无辜？你不就是因为她一直不想去国外吗？说了在青大就待一年，你呢，你几年了？你当我不知道你为一个哑巴魂不守舍的事情？黎澈，她把我儿子害成这样，我没让人打她一顿已经是我仁慈了。”

　　　　她说着说着，泪水就沿着眼角流了下来，她眼睛瞪着黎澈，继续叫：“黎澈你就不能有点良心吗你？你看在我生你养你的份上，你就不能听我一次话？你真是要活活气死我才甘心？”

　　　　黎澈眼睛死死的瞪着黎母，半晌后，他大叫：“滚！”

第517章　你是我的指尖星光（）　
因为愤怒，黎澈的胸口起伏剧烈。

　　　　黎父在这时候说：“黎澈，你别太过分！”

　　　　黎澈翻身就朝床下面扑去：“我既然让你们这么痛苦，那我死了好了，你们滚出去，滚！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们，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和你们去国外。”

　　　　他一骨碌翻滚在地上，拿起地上先前的被言歌扔地上的水果刀子就朝自己的手腕划去。

　　　　黎母吓的尖叫大哭着扑了过去：“黎澈，黎澈，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我。”

　　　　言歌坐在沙发上，听着屋子里的吵闹声，过了没多久，铃声响起，医生护士们急匆匆的冲了进来，然后把黎澈推向了抢救室。

　　　　躺在推车上的黎澈，他微微一侧头，就和沙发上坐着的言歌目光对了上。

　　　　他一点都不想这样的不堪与狼狈被她看到。

　　　　这两天她带给他的那些纠结与难过在这一瞬间好似全成了被粉碎的泡泡，什么都不剩下。

　　　　她总是一脸崇拜又敬佩的瞅着他，如今看到他这样子，她一定会很失望吧。

　　　　他真的，宁愿刚刚从窗户上跳下去，也不愿意如今这般被她看到。

　　　　所有的疼痛好似都比不得现在。

　　　　所有的难堪都不及这般出现在她眼底的瞬间，令他在这一瞬，甚至恨不得捂住她的眼睛去求她别看。

　　　　可她一直看着他。

　　　　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在盯着他。

　　　　令他甚至觉得在她眼睛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

　　　　他手指紧紧的抓住床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她这样的目光下，眼角不争气的有泪水沁了出来。

　　　　他强忍着那种大哭的冲动，张口，无声对她说：去吧！

　　　　赶紧走吧，再也不要来看他了。

　　　　他一点都不值得她浪费心思与时间来看望。

　　　　言歌没动，她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就那么看着他离开。

　　　　屋子里的两个护工窃窃私语的，都是一脸鄙视的瞅着言歌，大概搞不懂言歌怎么还不趁着现在这机会离开。

　　　　过了许久，跟在车子后面的黎母返回了房间里。

　　　　她眼圈红红的，明显哭了很久，看到言歌，她目光冷了冷：“你怎么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