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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柏昭说：“大牛神？”

　　　　小晴说：“大牛神是我们姬后族的图腾，就像汉人的龙一样。汉人把我们的大牛神称为耻牛，因为大牛神出现的时候，会使看见大牛神真身的人想起内心最羞耻的事情，甚而自杀，所以很多人都知道耻牛。”

　　　　我和柏昭都恍然大悟，在铁师娘家，我们见过耻牛，它差点让我和阿寒自杀，还让柏昭用砖头狠劲地砸自己的脑袋。小晴又说：“我们姬后族人都不吃杏子，无论是巨杏，还是普通杏子，我们都不吃，因为我们不能吃大牛神的东西，不能玷污大牛神的食物。虽然巨杏林中的杏树死了好多年了，但是每年祭祀大牛神的时候，我们还是会给大牛神供上普通杏子！”

　　　　我一下子明白了姜梨曾经不让我吃杏子的原因，原来是为了姬后族的神，姬后族的图腾。想起姜梨，我又是一阵不安，到牛头岭这么久了，还没看见山槐，更是见不到姜梨，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柏昭突然说：“这巨杏既然是你们大牛神最爱的果子，为啥那些可怕的小孩会摘下来送给那妖母庆祝生辰？”

　　　　我吃了一惊，说：“什么？你确定那些小孩手里拿的是这巨杏？”

　　　　柏昭点点头，说：“绝对是，我那时候专门看了一下，看清楚了，和这巨杏一模一样！”

　　　　七那步说：“看来，好东西，连妖怪都想吃呀！我也想吃！”

　　　　小晴说：“不行！不能吃！不能吃大牛神的东西！”

　　　　柏昭冲我耸了耸肩，看样子，他也想吃，七那步一副眼馋的样子，我说：“你们就别馋了！我们到了人家的地界上，就要遵守人家的规矩，尊重人家的风俗！不能吃就是不能吃！再说，这杏子现在结果子，本来就违反自然规律，很不正常，你们要是吃出毛病来，可怎么办？”

　　　　正说着，听见了很轻微的声音，但最近我们的感觉都很灵敏，转身一看，那些四眼小孩远远地又出现了，我们正要飞奔，七那步说：“等一下，我看那些小孩还没看见我们，我们别跑了，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那些小孩是干什么的！”

　　　　于是我们猫着腰，轻轻地从杏子林边上溜过去，藏在了距离杏子林不远的一处草丛里，那草丛里的草很高很密，完全可以遮住我们。我们静静地等待着，看见那些四眼小孩一个挨着一个，一步一步走进了杏子林。

　　　　进了杏子林之后，那些四眼小孩，便一个个围着粗大的杏树进行采摘，每人只摘一个杏子，摘完后，双手捧着杏子，又一个个往回返。七那步轻声说：“我们偷偷地跟着这些小孩，看看他们把杏子送去了哪里，也许他们去的地方，就是妖母的老窝，也许就是山槐的老窝。”

　　　　小晴惊恐地说：“不要去了吧！”

　　　　柏昭说：“刚才我们拼命逃脱，现在又要去送死？”

　　　　我说：“我们不是要去救阿寒么？”

　　　　七那步说：“阿寒被那疤脸人救了，一时半会儿应该没什么危险。咱们现在偷偷地跟着这些小孩，看他们的老窝在什么地方，查明之后，我们不惊动他们，再返回来……”

　　　　柏昭说：“对！返回来再从长计议！”

　　　　柏昭都愿意去，我只好同意了七那步的提议，而小晴也勉强答应跟我一起去。我们等那些小孩全都捧上杏子往回走到时候，偷偷地跟在后面。我们用坟堆和坟堆间的荒草做掩护，一路跟随。

　　　　那些四眼小孩双手捧着巨杏，一个个缓缓地走着，哪个都不曾回头看一眼。我们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生怕惊动了他们。虽然这些小孩行动缓慢，但如果他们再次集体追踪我们，我们恐怕想要逃脱也很困难，因为我们已经到了那片坟场的最深处。那片坟场所在的地方，并不是一个很平整的土地，而是越走越地面越低，越走越陡峭，到后来坟堆都建在了坡地上。我们不明白，姬后族为什么把坟墓建在那么不平整的地方，是土地有限，为了一定让坟墓一个个挨着？

　　　　再走一阵子，墓地突然开阔，陡峭的坡地不见了，地面又平整了，坟堆没那么拥挤了，再往前，坟墓逐渐豪华起来，墓碑的材质明显高档了许多。小晴说：“这是姬后族以前那些身份地位较高的人的坟墓！”

　　　　我不禁在心里感叹，看来全世界哪里都一样，身份地位较高的人，连死后的坟地都比普通人高档许多。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很多极具民族风情的建筑，雕栏玉砌，亭台楼阁，石雕俑人，一处处精致无比，我和柏昭困惑地看了看看小晴，意思是，这是墓地么？小晴说：“这是我们姬后族历代族长的墓地，这些还是外围，坟墓还在里面呢！”

　　　　正要穿过两个石狮子守卫的拱门，突然，我们听见了一声“嘎”的声音，还没来得及转身，一个巨大的东西从头顶飞过来，如大鹏一样的翅膀，一下子把我们都扇倒在了地上。我正要爬起来，却看见小晴脸色惨白，一眼不眨地盯着前方，声音凄惨地大喊：“这下完了！我们都活不了了！”
32。地鹫，墓城
　　　　小晴说完那句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一边流泪，一边喃喃自语：“地鹫来了，地鹫来了！地鹫是阴间的鸟，阴间的鸟到了人间，我们都得死！我们都得死！我们都得死！”

　　　　小晴已经崩溃了。她哭泣不止，自言自语，浑身颤抖不停，劝都劝不下。我想起来，《隐山墟》里记载了地鹫这种怪鸟，说是地狱里最恶毒的一种鸟，如果地鹫来到人世，那就是说，人间和地狱的大门已经打开了，妖魔鬼怪都会倾巢而出，人间也将变成地狱。我惊惧地说不出话来，而柏昭和七那步警惕地看着空中。突然，七那步说：“快闪开！”

　　　　扇倒我们的巨大翅膀又来了，拥有那对翅膀的地鹫去而复返，带着风沙，从空中而来。我们赶紧低头，就地一滚，才躲过一劫。这下，我看清楚了，那名为地鹫的怪物，真的和《隐山墟》里描述的差不多，传说中的怪鸟，竟在现实中出现了。巨大，肥硕，怪异，头如鲛鲨，颈似蟒蛇，翅如车轮，足似黑熊，戛然长鸣，声震四野。

　　　　小晴哭泣不停，一个劲地说：“地鹫来了！地鹫来了！我们都得死！我们都得死！”

　　　　我们烦躁不已，真想堵上她的嘴。地鹫体型庞大，如同一个小型飞机，每飞过我们头顶一次，要隔一阵子才能再来，我们想要趁机找个地方躲避，却发现我们声音太大，已经惊动了那些四眼小孩。不知何时，四眼小孩已经将我们团团围住了。往回返已经不可能了，后面的小孩最多，前面也没法过去，小孩也不少，右手边是石壁，唯有左手边有一个甬道，而且那边四眼小孩数量最少。我说：“咱们冲，去甬道！”

　　　　柏昭拉起哭泣着的小晴，我们从小孩堆里往过冲，那小孩一个个撕扯我们，咬我们，手里的杏子都掉了。我和柏昭冲在最前面，七那步和小晴在后面，我们奋力突出重围，快要出去时，小晴尖叫一声，绊倒在了地上。我跑过去，又将她拽了起来，柏昭喊着“我日你娘”，一脚一个踹到了两个小孩，我也用背包打倒了三个小孩，我拉着小晴，柏昭拉着七那步，我们往甬道跑去。柏昭边跑边说：“妈的，那地鹫，咋不去吃那些四眼小孩！”

　　　　地鹫远远地又飞来了，我们奋力飞奔，甬道的地势逐渐降低，在地鹫就要扑下来时，我们正好跑到了甬道的一个石拱下面，地鹫在石拱顶上撞了一下，地动山摇的一声鸣叫，又如小飞机一样飞走了。七那步说：“那地鹫撞到了自己，肯定要报复，我们快跑吧！”

　　　　于是我们奋力飞奔，奔着奔着，甬道开始变窄，而且那种石拱变成了石顶，我们就像进了一个隧道，周围全是青色的石砖，光线迅速变暗。柏昭从包里掏出一个手电，打开之后，照着前方，我们看地鹫没有追来，于是也不跑了，开始一边大口喘气，一边缓缓而行。走了一会儿，我们停下休息。

　　　　一阵紧张之后，小晴也不哭了。于是，她主动为我们介绍起来，说：“如果老人们说的没错的话，这甬道是通向墓城的！”

　　　　柏昭说：“墓城？墓就是墓，城就是城，怎么会有个墓城？”

　　　　小晴还没说话，七那步说：“真是见识少，许多王侯将相，坟墓建的都堪比一座小城，你不知道吗？”

　　　　柏昭挠了挠头，说：“对这些，我不是很关注，只是这姬后族，是个小民族，也没出过王侯将相，怎么会有墓城？”

　　　　小晴说：“你们有所不知，明朝时，我们姬后族有一位族长，曾经想要建国，当时招兵买马，还有汉人参加呢，据说国号都有了，但不知为什么，那族长突然暴毙，加上朝廷军队前来镇压，国就没建成。这段历史我们姬后族每个人都知道。这墓城，就是那族长的坟墓所在地，他是我们姬后族的英雄，所以我们姬后族人死了之后，都围绕这墓城埋葬，因为墓城周边土地有限，所以，你们才会看到那密密麻麻拥挤的坟场。”

　　　　我们算是明白了你那坟场上的坟堆为什么那么拥挤，有些坟堆还埋在斜坡上。正说着，我们听见了吱吱吱吱的声音，柏昭用手电一照，发现离我们不远的甬道一角，有一堆老鼠。小晴尖叫起来，七那步也往我身上靠，她说：“我们快走吧！”

　　　　柏昭说：“怎么走，继续前行，还是返回去？”

　　　　我们正在犹豫，听见甬道入口，那地鹫还在鸣叫，还在撞击，很明显，它想等我们出去。我说：“出去的话，那地鹫正等着呢，我们还是继续走吧，说不定能发现点什么线索呢！”

　　　　于是，我们继续往前走。走了片刻，甬道分了叉，我们商量了半天，选择了最中间的那条道。顺着那条道一直走，曲曲折折，好像走在一座迷宫里一样。小晴总是一脸疑惧，她说：“大家小心一些，万一这里面有什么机关，老人们说，这墓城，很少有人进来，里面有古怪！”

　　　　我们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甬道变得开阔了，就像进入了一个酒店的大堂一样。大堂的四周，有六根粗大的柱子，柱子个个笔直挺立，但上面光溜溜的，没设么雕刻，石头粗粝，看起来没有经过怎么打磨。大堂的中央，是一座石台，石台侧面雕刻着许多人物和动物，看起来，像是历史事迹的展示。石台上空无一物，唯有一盏早就熄灭的油灯孤零零地摆放着。七那步说：“这是长明灯！”

　　　　柏昭说：“可惜长明灯不长明！”

　　　　长明灯虽然灭了，但那盏灯的造型奇特，而且是青铜的，是一件不可多得的文物。我们正在研究那盏灯，突然，我瞥见一个石柱后面，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忽地就不见了。我说：“石柱后面有东西！”

　　　　柏昭拿着手电，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而小晴紧贴着七那步，走在最后面，我们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闪过影子的那个石柱旁，可是石柱后面什么都没有。柏昭说：“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说：“绝对没看错，肯定有什么东西！”

　　　　柏昭拿着手电又反反复复地找了找，还是没找到什么，倒是七那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疑惑地说：“我们刚进来时，我记得有六根石柱，怎么这会儿，变成十根了！”

　　　　我数了一下子，石柱果然变成十根了，大堂里的空间，比之前看起了拥挤了不少。柏昭数了数，说：“你们数错了，是十二根！”

　　　　我心里一惊，再数了一次，发现是十四根。我大叫：“不好！这石柱一直在增加，我们快离开这里！”

　　　　小晴又是一阵尖叫，我们准备原路返回，却发现刚进来的通道的入口，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石门，石门将通道堵得严严实实，我们大惊，赶紧往大堂另一侧跑去，因为那里也有个通道。幸好，那条通道入口没有无端多出来一道石门堵路。我们进了通道，发现那通道一路向下，越走地势越低，而且，越走越狭窄。小晴一个劲地说：“我害怕！”

　　　　其实我和柏昭也很害怕，但我们都没说话，默默往前走，反而是七那步最镇定，她一脸沉着地跟着我们，一句话也不说。走了大约十分钟，那通道又逐渐变宽了，而且通道两侧墙壁上出现了很多神龛一样的小石窟，每个石窟里面都有一个神态狰狞的人像石雕，就像佛教中的十八罗汉一样。

　　　　终于走到了通道的尽头。通道尽头又是一个石室，但比刚才的大堂小了一些，石室的石壁上，也和通道里一样，有很多小石窟，每个石窟里，都有一座面目狰狞的石头雕像。而石室的最中央，却是一个一米见方的水池一样的大坑，只是大坑里没有一滴水，不过大坑底部，有很多个拳头粗的小窟窿，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柏昭说：“我们得想办法出去，这地方，像个迷宫一样，越走越深，还一直往地下走，我觉得不保险，我们再下去，怕是出去不了！”

　　　　我也同意他的说法，只是我们进来的那个通道，已经被石门堵死了，要出去的话，得再想办法。小晴说：“你们说，还会有出口么？”

　　　　柏昭说：“你是姬后族的人，你应该最清楚，怎么反而问起我们了？”

　　　　小晴说：“我知道的，都是听人说的，可是我们姬后族的人，也很少进这大墓里来呀，他们也没说过这大墓到底有几个出入口。”

　　　　一直没说话的七那步，沉思了半天，说：“这种坟墓，都是按照一定的风水原理建造的，而风水讲究藏风聚气，要藏风聚气，则要一星六水，如果我没说错的话，我们在其中一水。”

　　　　柏昭说：“什么一星六水？”

　　　　七那步说：“一星，就是那主墓的所在地，就是安葬主人的地方，六水，就是有六个侧墓，可以说是陪葬墓。”

　　　　我说：“你说我们所在的是一个陪葬墓？”

　　　　七那步点点头。柏昭说：“那怎么没见棺材？”

　　　　七那步说：“问题就在这里。”

　　　　正说着，我们听见了水咕咚咕咚的声音。回头一看，发现石室中央的那个大坑里，不知何时泛起了水。水即将灌满那个大坑，马上就要溢出来了。

　　　　小晴又是一声尖叫，说：“我们这下全都要淹死了！”
33。死亡边缘
　　　　柏昭终于爆发了，怒视着小晴，说：“你不要每次都鬼叫好不好？这样很烦你知不知道？”

　　　　小晴被柏昭突如其来的爆发给震慑住了，不再叫喊，只是愣愣地坐在地上，而我和七那步则到了如今已变成水池的大坑边仔细观察。我说：“这水，肯定是从那拳头大小的窟窿里冒出来的，说明这石室下面有文章……”

　　　　柏昭说：“你们快别研究那水池了，先研究咱们怎么逃脱吧！这水要是一直冒个不停，这石室肯定要被淹，我们怕真的都要被淹死在这里了！”

　　　　我和七那步绕着石室转了一圈，唯有我们进来的地方有个通道，别的地方严严实实，看不出有能出去的地方。柏昭说：“不行的话，我们就原路返回吧……”

　　　　我说：“原路返回还不是个死循环，那道石门，我们肯定没法弄开。”

　　　　柏昭说：“总比淹死在这里好，在那里还能躲一阵子！”

　　　　正说着，小晴又是一声尖叫，柏昭又要发作，小晴说：“有东西，真的有东西！刚我看见了一个影子！”

　　　　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盯着的地方，什么也没有。但是我觉得小晴不会说谎，她肯定看见了什么，我从背包里拿出了我那把龙狮斩妖剑，将龙狮斩妖剑的剑鞘拴在我的腰带上，万一有什么东西出现，我可以马上抽出剑迎击。

　　　　刚把剑拴好，我就看见一道影子闪过，等我抽出剑，那道影子早就没了，我也像小晴一样，定定地看着墙角。那影子，就是在墙角消失的，而此刻，那墙角什么也没有。我不甘心，没等柏昭过来，我就从包里拿出我自己准备的那把手电，往墙角走去。到了墙角，还是什么也没发现，唯有墙角的方砖有些异样。我狠狠地踩了一脚方砖，没想到这一踩，那方砖忽然动了，带动着周围几块方砖一起动弹，它们像下水道井盖一样翻了，我没站稳，一下子掉进了方砖翻转后腾出来的洞口，没想到，那洞口竟然很大，可以容纳一个人的身体。

　　　　我措手不及，一直掉了下去。下去之后，手电不知摔到哪里去了，摔灭了。一时间，眼前一片漆黑。我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伸手在黑暗中摸索，却什么也摸不到。无奈，我只有静静地坐着。

　　　　眼前的那种黑暗，是一种不可稀释的黑暗，和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