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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处青山-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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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夫人忙堆起笑容快步迎上去:“大阿姊,来得正是时候!刚才伯雄还和我提起你哩!”
万夫人伸出一双白腻腻金灿灿的手,一把攥住殷夫人的胳膊,笑道:“承志去南部开会了,我本是随他去的,结果半路接了你们的帖子,就又赶回来──啊呦,昨天才到,今天就赶忙来了……”
万夫人是殷夫人的结拜大姊,还有几位姐妹,今日也都到了,来的还有她们各自的丈夫儿女,其中一对母女最为惹眼,相似的细挑身形,挽著一样的髻子,穿一样的宝蓝丝旗袍,都在右边插一把珊瑚缺月钗,寸把长的紫英衬出了白生生两张鹅蛋脸,紧紧靠在一起,倒像一对孪生姐妹似的。
不同的是,母亲鬓边梳得光滑紧致,耳朵上戴了玉器,而女儿则将耳边蓬松的鬓发弯著抿过去,薄如蝉翼,半遮著一弯小巧洁白的耳垂,下面缀著一双晃晃荡荡的红宝石耳坠子,像欲坠未坠的两颗血滴。
万夫人见了那对母女,连忙抢上前几步,一把握住女儿的手,转了脸朝著那母亲笑道:“这便是华家的侄女了,到底是今日才看到,竟出落得这般!──我说什麽来著?七妹妹,也便是只有你才享得福气,有这样标致女儿。”华夫人的丈夫在大陆时是响当当的人物,可惜到南岛那一年就患病死了,只剩下孤儿寡母靠著吃家底过活,家里也早就没了其他人。殷夫人想起,当年在上海时,听闻叶七红嫁给了沪上棉纱大王华鼎新,还是三媒六聘迎进门的,多少姊妹们又怨又恨又羡又妒,都说这不声不响的到是最明眼最会拣高枝儿的──结果呢?
殷夫人冷眼看著万夫人热络地问华小姐芳龄几何在哪读书,华小姐一一答了,华夫人又微笑地一旁帮腔,她想,这是打定主意要赶紧给自己女儿寻门好婆家了。
殷夫人一晃神的功夫,就被别的事情牵走了,她对万夫人华夫人告个罪,又忙忙地转进另一堆人群中。
华夫人用手肘碰碰万夫人:“呐,坐在殷署长对面的是谁?倒是眼生得很。”
“哪个?”万夫人故意装作看不见。
华夫人瞥她一眼,向客厅那边努努嘴:“那个穿军装的。”
万夫人这才慢悠悠笑道:“妹子久不在瑶洲,竟也不问世事了。那位是司徒将军,新十七军军长,北部海防司令,平日极少在瑶洲的。”一边说,一边却已经走上前去。华夫人暗暗推了女儿一把,忙追上去。
司徒雪漪见万夫人向自己笑吟吟走过来,忙停了和殷伯雄有一搭没一搭的交谈,站起身来看定了向自己走过来的万夫人,微微笑著点头:“万夫人。”
万夫人小碎步上前,极轻佻地拍了他的肩一下,就拉过华夫人:“你们认识认识吧,想必是最说得来的,华夫人可是沪上名票,当年是得了梅兰芳昆腔真传的。”
殷伯雄也站起来向华夫人含笑施礼:“刚刚才劝了子寒半日,今天这里特特备齐全了锣鼓笙箫,只差这位昆曲大王上场了!现在好,又有一位!”
司徒雪漪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殷署长谬赞,某不过一介粗人,哪里懂什麽雅韵正音,到时不免还要请华夫人赐教。”
“赐教倒不敢,不过是平日里无事,消磨时间罢了。”华夫人笑著一错身,就闪出自己的女儿来,“这是小女,刚从南部大学毕业回来的,可是顽皮得不得了。”
司徒雪漪望著对面少女耳下的红宝石坠子良久,方才极缓慢地点头一笑:“华小姐,幸会。”又和她握了一下手,很快就松开了。
华小姐早就烧得面颊通红,她和母亲寓居南部,长期远离社交,到这样的场面还是头一次──头一次就遇到了这般的男子──她手脚简直都成了多余的,一对红宝石坠子摇来摆去,说不出一句话来。华夫人哪里看得了她这样,从後面搡了她一把,又赔笑道:“小姑娘害羞呢。”
殷伯雄也站著笑奉承了华夫人母女两句,就又转了身向司徒雪漪:“抗战胜利第二年,梅兰芳在上海的美琪大剧院的几出昆腔才是盛事,他和……对,是和俞振飞,哎呀,那时可真是……!连演了多少场,人都挤不进去,票子的价格要坐飞机,那几出折子戏──也是很得子寒的心吧?”
“唔,我记得那一次是演了四出折子戏,《思凡》、《刺虎》、《断桥》、《游园惊梦》──华夫人那时也在上海吧?”司徒雪漪向华夫人笑问。
“那时外子还在香港,我们还没回到沪上呢。”华夫人微笑著在一张红木靠椅上坐下,托起手边茶盏浅饮了一口。
“那真是可惜了。”殷伯雄摊摊手。
“那时我也是刚到金陵,手里得了票,立时就坐火车赶去上海。记得那一场戏,还是和当年的秋司令官一起看的。”司徒雪漪歪了歪身子,翘起二郎腿,含笑瞥了华小姐一眼。
华小姐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却心头乱跳,他那一眼本来没什麽意思,却又仿佛含了万种意思。她呆呆地坐在母亲身边,心绪烦乱至极,只觉得他笑起来可真好看,眼睛会发光似的,领子上的金梅花都黯淡了,说他到底有多大呢?母亲是不知道的,看他的态度,那些夫人们也未必就和他相熟。多大呢?三十有没有?肯定是早就过了的。这种人虽生得面少,看他的做派神色,四十都不止,而且看殷伯雄的殷勤态度,怕也不会太年轻。她不著痕迹地打量他──生得可真好啊,浅色凡尼丁军服翻领衬得双颊洁白如玉,一双眉毛斜斜飞进鸦青如剪的鬓角里去,身段颀长,著了军装分外英发,却没有半分武人的粗糙,一举手一投足都透著温和文雅。
“那夜看完了戏,我就和秋司令官连夜又赶回金陵去,第二天还要当班,一下车,天都亮了。赶著在桃叶渡吃了顿饭,又往中山陵跑──这事也不知是谁传到黄老师那里,结果刚一进门,劈头就是一顿好骂。黄老师一边骂,一边说,算我们命大,校长还不知道,否则还不知要怎麽样呢。”
殷伯雄和华夫人笑得前仰後合,连在一旁与钱总长说戏的万夫人都笑嘻嘻地凑过来,一位坐著的参谋连忙站起让座,她倒不坐,一手扶著椅背,一手指著司徒雪漪:“这也真算得个戏痴了!平日里最端庄严谨的人,几时见过你们这样?”
华夫人笑著抿了一口香片,润润喉才道:“我这几年都在南部,竟没听过司徒军长的大名──想必是极好的。”
“可不是,听说司徒军长在苏州时和朱传珏学过戏?朱传珏的唱念身段也算是他们那一批里极出挑的了,司徒军长是深得真传的。”
“那时我在苏州,恰巧遇到朱传珏,便向他学过几日,後来战事紧急,也便不学了。”司徒雪漪笑著摇摇头,看著殷伯雄,“要说真传,还要盼著领教寿星公呢。”
殷伯雄大笑了一声,忙摆手不迭,又要敬司徒雪漪一支香烟,司徒雪漪欠身微笑著推辞,也便罢了,然後自顾自点上,也不抽,就让烟在指间燃著。
“听说军长也精通箫笛?我们可是有耳福了”,万夫人抬手掩口而笑,抖得臂上的钏子叮叮当当乱响,简直要晃花了人眼,“要说七妹妹,还是‘游园’最佳妙,当年连妹夫也称赞的。──却不知军长一会儿上场不上场?”
殷夫人却不知从哪里过来,在殷伯雄身边坐了,拈起一颗蜜枣,也不吃,就拿在手上:“司徒军长可是大忙人,好不容易得了空,岂有空来之理?必是要唱一段的。”
华夫人在一边打趣道:“我们可不能平白便宜了这戏痴,必是要唱的。”
殷伯雄好好大笑道:“怎样,子寒兄?”
司徒雪漪含笑一看华小姐,微微点头:“也罢,既然各位不嫌弃,我便献丑了。”
华小姐心里一热,马上就醉陶陶得犯了眩晕症。
殷夫人拉起殷伯雄道,“寿星大人,席面摆好了,各位”她环视一周,看看正厅中其他三三两两的小圈子,又对华夫人抿嘴一笑,“请上席罢。”
侍者拉开了餐厅的桃花心木镂空推门,厅里开了四五桌,铺了殷红如血的细布桌面。殷夫人走在前面,引著众人落座,殷伯雄是主角,自是要坐上首,他落了座,又招呼司徒雪漪坐在身边,司徒雪漪忙著让钱总长坐,钱总长不肯,一壁不停摇首“万夫人还要与我说戏”一壁挨著万夫人坐下来,司徒雪漪这才坐了。华夫人瞧准时机,一把将华小姐推坐在司徒雪漪身边的位子上,这才微笑著摸摸脑後的髻子,端庄地陪坐下首。殷夫人坐在殷伯雄身边,心里只是一味冷笑,万夫人却不看她,只是转向司徒雪漪,笑吟吟举杯道:“司徒军长,你可要替我们好好劝华小姐的酒嗄!”
华小姐被自己母亲一推一跌一坐,早就吃了一吓,待到回过神,又觉得难为情,低著头怯懦不语,她边上那个穿军装的男人令她手足无措百般慌乱,她总是觉得,他在注视她,她低著头,听见一把柔和低沈的声音缓缓递过来:“华小姐喝得花雕麽?”那声音清冷冷似含著冰碴子,溽暑天喝一口也要激得人打寒战──初时爽快,过後便得胃痛。
华夫人忙堆著笑替女儿答了:“喝得的,就是不多。”
司徒雪漪含笑“唔”了一声,就拿一只小银杯与她筛了一锺酒,笑道:“华小姐少喝点儿不妨事吧?花雕易发散,况且是热的,便是一会儿登台也没关系。”
“七妹妹,我们好久没喝过双锺儿了。”万夫人乜斜了殷夫人一眼,向华夫人举杯。
华夫人忙忙碰了杯,喝了两杯,酒意便腾腾烧上去,蒸得玉白双颊中透出胭脂红。
殷夫人陪在一边,笑容再挂不住,浑身直颤,连鞋根儿都抖起来。
殷伯雄靠在椅背上,点著烟微笑。
华小姐见母亲喝酒,就撑著胆子端起杯抿了一口。琥珀色酒液的深沈迟钝的辛辣直冲鼻腔,眼泪一下就逼了出来。司徒雪漪见她红了眼圈,知道她原是没喝过的,就伸臂替她夹了一只贵妃鸡翅过酒。
华小姐点头低低道谢,司徒雪漪眼里只见得她薄薄蝉鬓下一粒小小的血滴子似的耳坠,一时间竟忘了说话。
他方才只觉得这情景眼熟,现在喝了酒,才堪堪想起,七八年前,他初见慧敏的时候,那个女孩子也是这样低著头──倒不是羞赧,她在外人面前总是要保持谦卑有礼的──三湘望族的大小姐,内里的桀骜不驯不便给太多人知道。
华小姐总归不是慧敏,单看她拈起一只翅子来慢慢咀嚼的神态就不像。
那是抗战胜利第二年的冬天,外面下了雪,秋素节的画刚画了一半就被一个电话叫出去,司徒雪漪本来抄著工尺谱,倦了就执起牙板打著拍子,刚唱了两句“清秋路,黄叶飞,为甚登山涉水”秋素节就推门进来,身後跟著一个穿宝蓝旗袍戴红宝石坠子的年轻女子。雪漪回过头来,笑容却止住了,他怔怔站起身,手里还攥著牙板。
那女子站在秋素节身後,低著头,秋素节一侧身,在雪漪的面前让出她来:“这是黄慧敏。”
当然,下半句素节没说,雪漪也猜得到。
雪漪定睛看向慧敏,慧敏也缓缓抬头看过来,少女娇憨羞涩的神情仿佛是随著化妆临时做上去的,只有一双水漉漉的大眼睛闪闪烁烁,里面满是尖锐的考量探寻。连雪漪都心底一凉。她仿佛明悉一切的眼神一转,又盈满了天真欢悦的笑意。她必是知道的。女人一般都敏感,在她们怀疑的时候往往洞察力惊人,嗅觉敏锐如犬类。
黄家大小姐,父母双亡,生长在伯父伯母叔叔婶婶和一群兄弟姊妹姨娘丫鬟之间,後又在上海独自求学,这样成长起来的女子,自然有种想当然的防御心理和对於解疑释惑的偏执。在她看来,堂堂金陵警备司令,赫赫有名的善战将军,容貌绝人,家世出众,前途无量,却为什麽──拖到现在才结婚?而且,他的身边,总是伴著一个如影随形的男子,虽然那个男子是他的至交好友,同期同学,得力副手。
她并未拒绝秋素节的求婚,於她而言,这个显赫的婚姻带给她的诱惑远远大於证实真相的风险。她认为自己能够掌控局面,至少不是全然被动,这就是胜算。
慧敏向前走了两步,笑了:“司徒将军,久仰大名。”
雪漪抛却尴尬,微笑点头:“黄小姐。”
“嗯……应该叫秋夫人了。”慧敏歪歪头俏皮道,这话由一个姑娘说,委实大胆,“婚期订在月底,将军可一定要赏光啊。”
雪漪抬头看向秋素节。
秋素节虽然在笑,但眼里殊无笑意。
雪漪恍惚又听慧敏在问:“司徒将军刚才在唱什麽?”
雪漪定定神:“见笑了,只是无聊时消遣罢了,是《浣纱记》中伍子胥的唱段。”
慧敏摇摇头:“可惜我不爱昆腔,听不出有多好,我家的长辈们倒是喜爱,年年这时候都有堂会的。”
雪漪仿佛是被人狠狠刮了一耳光,一下呆在当地,自他长这麽大,还没人敢这样对他说话。秋素节心下不快,淡淡看了慧敏一眼,也不招待她,自顾自走到桌前,倒执起笔替雪漪抄起工尺谱来。
慧敏径自挪到他身边,替他磨墨。
雪漪轻轻放下牙板,转身出门。
确切说,司徒雪漪只见过黄慧敏两次,第一次是第一面,第二次是最後一面。
☆、清秋黄叶(下)
司徒雪漪望著身边的华小姐,有点恍惚。
万夫人凑趣地拍拍钱总长的胳膊,一努嘴儿,倒是殷伯雄笑了出来。
司徒雪漪被这笑声惊醒,他觉得自己简直鬼迷心窍。
万夫人向殷夫人霎了霎眼睛:“殷妹妹,你们大司务是哪里请来的啊?来到南岛我还是第一次吃到这麽讲究的鱼翅呢。”
殷夫人这才缓了脸色:“他原是田辞公家在上海的厨子,到南岛才到我们这里的。”
“难怪”,钱总长接口,“田辞公是有名的吃家呢。”
万夫人凑趣道:“哪天借府上的大司务烧个翅,也算得上是有面子。”
殷夫人瞥了华夫人一眼,笑道:“那我也乐得白吃一餐呢。”
这话一说,桌上的人都不禁笑起来。
“田辞公还好?”钱总长一边笑著举杯一边向司徒雪漪问道,“这两日开完会我也要到府上拜会呢。”
司徒雪漪笑笑,举杯喝了酒才道:“田老师好得很,这次我见他身体比往日硬朗了不少,老师见了我,还问起你呢。”
钱总长点头笑:“难为老人家记挂,改日一定拜访──呃,何先生还好?”
司徒雪漪看了他一眼,方又缓缓笑了:“校长也很好,林次长回来後,一直陪在身边,师母也很欢喜。”
钱总长闭了嘴。
一声轻笑仿佛击破薄冰,雪漪一看,原来是华夫人抿了口酒。这妇人早不年轻,但端酒姿势异常优雅,说话气度也好,她女儿学了个三五成,但终归带点学院气,一看便知是学校出来的,自然没有像她母亲那样应付人游刃有余的从容姿态,但正是这点,令雪漪觉出她的可爱。这个华小姐,带了黄慧敏最美丽的优点,自己又发扬光大开来,起码,华小姐不咄咄逼人,也不自以为是,虽然带点天真稚拙的憨傻。
华小姐的一只红宝石耳坠子在雪漪眼角余光中停驻,就那样微微摇晃,似坠未坠,像凝在心尖上的血滴子。她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小心翼翼地吃鱼翅,一口一口,每一个动作都透著刻意的谨慎。──这样谨慎的样子,黄慧敏绝对不会有,就算走投无路,眼中也依然带著尖锐的拒绝和高傲的神气。
雪漪在接到秋素节结婚请柬的当天晚上就去了苏北──简直是落荒而逃,苍茫夜奔。他不敢参加他的婚礼,那太难堪,他们的关系虽不公开,但明眼人隐约是猜得到的,他自己成了笑柄无所谓,但终不敢带累秋素节,他总该後悔的,从黄埔岛上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就已经後悔了。
後悔。不过,那又怎麽样?他们终究是男子,而且各自都有著令人豔羡的大好前程。他总不至於为了秋素节,就和黄慧敏闹出什麽尴尬龃龉来,未免太过可笑。
夜色如墨,吉普车在苏北荒凉坚硬起伏不平的公路上颠簸,他坐在车厢後座,摘下军帽,额头抵在结冰的玻璃上,给自己点上一支烟。
然後,他再也没能见到秋素节一面,直至二人诀别。这也许是他第二次後悔了,如果不离开,或者横下心回金陵来,都好过这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他透过飞机玻璃,眼睁睁看著他死。
那一瞬间,他的反应吓坏了所有人,人们都以为他也要死了,连他自己也这样认为。
不过,他比自己想象得要冷静许多。他吐了血,然後就漱口,换衣服,他恍惚觉得,自己的过去连带著一切与秋素节有关的东西都被割裂抛弃了。他又成为全新的自己。这样,他就能站稳,打赢,升迁,成功。
这也许就是他与生俱来的淡漠与冷情。
华小姐的红宝石耳坠子不过是黄慧敏的鬼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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