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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大闲人-第2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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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潸然而下。
“徒儿命苦,负了道君亦负了他,求师父为徒儿开解。”
李淳风笑道:“道君亦有慈悲心,何妨暂屈,静待来日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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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露殿。
李世民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上的纸页,迟迟不见动静。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仍是绝世诗才,仍是我大唐俊杰,李素啊李素,可你为何偏偏选择了东阳?为何偏偏要欺瞒朕?”
李世民神情复杂,仰天喟叹。
一名宦官站在殿中,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任由李世民黯然而叹,却仿佛聋了般不言不语。
“今日李素受冠,诸将皆往观礼,冠礼可顺利?”李世民淡淡问道。
宦官垂头道:“一切顺利,牛郡公为李素取了表字,曰‘子正’,典自《论语》,‘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李世民缓缓点头:“进达懂朕的心思,表字取得好,但愿李素如表字所寓善始善终,莫令朕失望……”
顿了顿,李世民忽然道:“既受冠,已是成年了,李素之父可曾为他婚配?”
“回陛下,李素之父李道正曾两次为李素定亲,然则两次皆被李素所误……”
李世民怔了片刻,脸上浮起怒意:“两次皆误,显然认定了东阳而不易其衷,李家老父曾定了哪家闺秀?”
“火器局少监许敬宗的远亲侄女,泾阳许氏。”
李世民喃喃道:“许敬宗此人……当初文德皇后甫逝,丧礼上许敬宗竟无故失态而笑,可见品行不端,德操有失,不堪大任矣,李家竟然与他结亲……”
摇了摇头,李世民苦笑:“真不知李家老父怎生思量的,罢了,既然与许家定了亲,便是注定的缘分,传旨,泾阳许氏赐婚李素,册许氏七品诰命,择良辰吉日成婚,另赐李府黄金百两,丝帛千匹,特许李素长安城骑马,聊作朕的贺礼吧。”
宦官领旨,恭敬退下。
李世民仰头望着殿梁,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如此,算是彻底断了他与东阳的情愫吧?
世道所治,唯“规矩”二字,作为皇帝,李世民绝不容许任何人跳出这个“规矩”之外,绝不!(未完待续。。)
。。。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赐婚圣旨
readx;冠礼毕,李家大宴宾客,牛进达,程咬金等诸将上座。
以往都是李素在他们家蹭吃蹭喝,这是李家第一次宴请众将,不得不说,李家的酒宴都透着与众不同。
大碗的油泼面,红烧蹄髈,清炖羊肉,炒鸡丁,卤鸭腿,还有各式炒青菜,一份份佳肴端上桌,程咬金等人眼睛都直了。
这个年头并不流行炒菜,从古至今世人对食物的做法无非水煮清蒸或者直接放在火上烤,后世煎炒油炸种种花样百出的美食,这个年代的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宾客们很吃惊,他们没想到食物原来还有这样的吃法,诸将皆是大胃口的武夫,菜一上桌便往嘴里胡吃海塞,吃得停不下来。
开席上酒,李家的下人端上了三勒浆和葡萄酿,唯独没上李素自己酿的五步倒。
没办法,老将们酒品堪忧,喝多了便四处寻衅,将军们这些年征战沙场,皆立下盖世战功,若要在这些人里面排个名次,怕是谁也不服谁,争着吵着便抄起兵器单挑。
李素家的院子刚被工部推倒,如今庭院大致有了雏形,李素可不想自己的家受到二次破坏。
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在座的老将却一眼看穿,程咬金和牛进达二人只顾着对付自己矮案上的美食,没功夫搭理李素,只是扬起竹箸朝李素遥遥一指,算是警告过了。
侯君集的吃相显然比程牛二位赏心悦目许多,从冠礼开始到现在一言不发,大家笑他也跟着笑,程牛二位狼吞虎咽之时,侯君集却很优雅地挟着菜,不时端起杯浅浅啜一口酒。目光有意无意地直朝李素瞟,似乎在观察着什么。
别人观察李素,李素也在观察别人。
对程咬金和牛进达。李素自是不设防的,可是对侯君集。李素有点纳闷,按说他与侯君集来往并不多,唯一的交集便是当初松州之战,侯君集是统领三军的大总管,而李素只是牛进达帐下一员闲官,大家不算太熟,今日冠礼李素没想到侯君集竟然也来了,实在有点意外。
都是老将。都是磊落豪迈的汉子,论军事才能,侯君集并不比程咬金和牛进达差,曾经立下的军功许多已成了市井间的传奇,可李素还是很敏感的察觉到,程咬金和牛进达隐隐与侯君集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仿佛与他隔着一层淡淡的膜,虽然靠得近,但这层膜怎么都无法撕破,于是将近在咫尺的人被隔成了两个世界。
杯斛交错。宾主尽欢,这次老将们破天荒没怎么喝酒,菜却扫了个精光。程咬金吃完后懒洋洋地剔着牙,不满地抱怨分量太少,塞牙缝都不够,李家小子成年了人却依旧如此混帐,待客都待不出个样子云云,听得李素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要不是打不过他,早把他扔门外凉快去了……
满堂尽欢之时,圣旨就这样突兀地闯来了。
李家前堂里跪满了一地。宦官神情倨傲地扬着头,尖着嗓子把圣旨念完。堂内静寂无声。
李素抿着唇,脸色铁青。宦官捧着圣旨递到李素面前,他却一动不动,直到身后的程咬金察觉不对,急忙悄悄用手指戳了他一下,李素脸色数变之后,这才神情自若从容地接过圣旨。
接了旨后,宦官仿佛换了个人,堆起笑朝众老将们一一招呼行礼,牛进达侯君集也打起精神与宦官寒暄客套。
堂前角落里,李素垂着头,捧着圣旨的双手微微发抖,不知想着什么。
一只大手搭上他的肩,回头一看,却是程咬金。
“心里很愤怒,满腹怨气,对不对?”程咬金咧嘴笑。
李素沉默了一阵,苦涩地笑:“刚开始有怨气,后来想通了……”
“哦?短短这一会子,你竟想通了,说说看,你想通了啥?”
李素叹道:“其实自从陛下将东阳赐婚与高家那天起,我与她此生便已没了夫妻缘分,纵然东阳嫁不成高家,陛下也绝不会将她嫁给我,因为我欺瞒君上,犯了帝王的大忌,陛下不斩我已然是法外开恩,怎么可能还将东阳嫁我?后来东阳为免日后再次被赐婚予别家权贵,于是突然决定出家为道,彻底绝了我和她成为夫妻的可能……”
李素的笑容越来越苦涩:“……这些我早有准备,可我没想到陛下做得如此决绝,东阳出了家还不够,竟给我赐婚,看来陛下始终不放心我。”
程咬金叹道:“你和东阳殿下欺瞒陛下,犯了他的忌讳,陛下也是过来人,知道男女之情无法遏制,你和东阳都是死心眼的人,若你真犯了拗劲一生不娶,东阳一生做道姑,她的道观离你家咫尺之远,你问问自己,难道真不会与她做出什么令天家蒙羞的事吗?所以……你必须娶妻,有了妻子便有了约束,而且还是当今天子亲自赐婚,你妻子没过门便是七品诰命,打不得骂不得更休不得,如此,方能将你和东阳的情愫死死困住。”
李素看着手里的圣旨,细细品位着圣旨上的每一个字,良久,忽然笑了:“赐黄金百两,丝帛千匹,还赐长安城骑马,呵呵……一棒子把我抽得晕头转向,马上又往我嘴里塞了颗甜枣,哎呀,枣子真甜,刚才挨的打全忘了……”
听着这番讽刺至极的话,程咬金眼皮一跳,急忙扭头朝侯君集和宣旨宦官方向看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到李素的话后,这才松了口气,接着一脚将李素踹了个踉跄,压低了声音怒道:“混帐东西,刚才的冠礼白办了,成了年首先第一件事要管住自己的嘴!知道吗!他是君,你是臣,没追究你和东阳欺君的事,还白送你一婆姨,又是黄金又是长安骑马的,陛下待你很不错了,你还待怎样?”
李素苦涩一笑,摇摇头没说话。
程咬金捋须斜睨着他,道:“圣旨已下,你有何打算?”
“除了遵旨娶一个连面都没见过的婆姨,小子还能怎样?”
程咬金赞许地点点头:“总算说了句人话,当然,你若心里不爽利,想去太极宫前指着宫门骂街,老夫也不拦你,陛下把你一刀剁了,咱们两家合伙的白酒和香水买卖全归老夫,你死得其所,老夫独得其利,你我各有所得,多好。”
说完程咬金有些遗憾地咂咂嘴,似乎真有撺掇李素去宫门前骂街的打算。
…………
酒足饭饱,宾客散去,李素跪坐在堂前,呆呆地盯着圣旨出神。
李道正今日喝得不少,儿子冠礼他是最高兴的,刚开始与程咬金牛进达等国公郡公们小心翼翼喝了几杯后,酒意一上头,胆子莫名肥了许多,当下也不顾什么尊卑之念了,与牛进达等人喝得愈发热火朝天,最后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亲热得不亦乐乎。
后来圣旨进门,李道正心中一阵狂喜,这个消息对他来说似乎比儿子的冠礼更高兴,儿子为了东阳不娶亲,李家香炉里插着的这柱香火眼看快熄了,没想到陛下竟给儿子赐婚,李道正当时恨不得去太极宫前朝宫门狠狠磕上八十一个头,久悬的心事今日终于有人帮他解决了,当浮一大白。
宾客散后,李道正脸上的笑容仍未褪去,然而见儿子神色阴沉地盯着圣旨发呆,李道正顿时敛了笑,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娃啊,男人终究要娶亲的,不娶亲像啥话么,你和那位公主殿下……没结果的,前些日子你们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最终还是成不了,爹对你没什么要求,当官若当得不快活便不当,做事做得不爽利便不做,咱家还有几百亩田,至不济咱们父子还能守着这些田过一辈子……”
犹豫了一下,李道正还是把他想说的话说出来了:“……娶公主爹也没啥异议,能娶上自然最好,公主那女娃爹见过,是个知书达礼的娃娃,没有皇家贵胄那些个盛气凌人的毛病,很难得,可是……你和她命里无缘能咋办?总不能为了她一生不娶吧?你既行了冠礼,爹以后便拿你当男人看,男人心里不能光有情情爱爱,一辈子要担负的东西很多,比情情爱爱更重要……”
李道正说了一大通,李素回头看着他笑,笑容很古怪。
“爹,你说这些干啥?孩儿没说不娶亲啊,既然陛下下了旨,孩儿遵旨便是。”
李道正听到了满意的答案,神情顿时变得欣悦起来,一迭声地道:“好,应该遵旨。爹这便请道士掐日子,府里的人全动起来,给你准备亲事,爹一定办得热热闹闹的。”
李素点头,站起身,忽然将手中的圣旨使劲一撕,黄绢白纸的圣旨被他生撕成了两半。
“好!我成亲!跟谁都无所谓,就这样。”
说完李素扔了圣旨,朝后院厢房走去。
李道正目瞪口呆,将撕成两半的圣旨拾了起来,忍着即将晕厥的惊恐,把它揣进怀里,小心环视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长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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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有一更。。。作息又乱了,没办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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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章 登门自辩
成亲已是定局。
这次李素也想不出办法拒绝了,装病这招用过太多次,几乎完全丧失了可信度,装神弄鬼更不敢,解决东阳的麻烦就是用的这一招,若再来一次装神弄鬼未免太巧合了,李世民必然会怀疑,那时李素绝不止下狱那么简单,斩首示众是必然的,毕竟李素制造的舆论可是玄武门,触到了李世民心底里最深的忌讳。
带着东阳私奔也好,发动自己的人脉找个理由联名请李世民收回成命也好,李素甚至产生过许多阴暗的办法,比如派郑小楼潜进许家,把许家那个无辜的姑娘杀掉,或者学梁山好汉那样上山落草,造李世民的反……
光明的,阴暗的,无耻的,暴力的……任何办法都想过了,然而理智告诉他,这些路都走不通。
这是李世民的天下,而且是臣民万众归心的天下。
想了很久,李素仍想不出办法,终于放弃。
终究输在实力上,如果自己手下有一股令李世民无法漠视的权势,或者有某种令社稷朝堂无可或缺的本事,李世民忌惮也好,拉拢也好,处理他和东阳之间的事必然不会如今日这般生硬蛮横。
活在这个世上,原来权势竟如此重要,想做个无所事事的闲人终究是个很苍白的理想。
不知不觉间,李素心中滋生了一股从未有过的野心,整个人渐渐发生了蜕变。
他发现自己需要权势,今次以后,人生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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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在房里关了一整天,想了一整天,直到有客来访,薛管家通禀之后,李素才施施迈出房门。
出门迎面便碰到老爹,李道正看见李素不由一楞,担心的眼神渐渐化为讶异,盯着他不住地打量。仿佛不认识一般。
“爹,咋了?”
李道正摇摇头:“咋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样子还是原来的样子,但你的脸,还有你眼睛里的光……怪怪的。”
李素笑道:“孩儿再怎么变。你还是我爹,不管孩儿多大,该抄起藤条揍孩儿还是不手软。”
见李素笑了,李道正放下了心事,朝他点点头。往屋外一指:“来客人咧,你去吧。”
…………
客人是熟人。
中年老帅哥许敬宗穿着玄色锦袍,只着足衣在前堂不停地踱步,神情颇有些忐忑不安。
见李素出来,许敬宗急忙迎上去施礼:“刚才方知昨日竟是监正大人的行冠之日,下官竟未曾登门观礼,实是失了礼数,监正莫怪。”
李素笑着摆手:“戴个帽子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日子,我本不欲张扬。怪你作甚?”
“戴,戴个帽子……”许敬宗擦了把汗,好吧,这位监正大人思维太跳跃,跟不上节奏亦是寻常。
李素请许敬宗落座,二人各自跪坐在榻上,李素充满希冀地看着他:“许少监昨日没来观礼,心怀愧疚之下莫非打算今日把礼品补上?”
“啊?”许敬宗呆住了。
见许敬宗发呆的样子,李素看明白了,这家伙丝毫没有补送礼品的意思。不由失望地叹了口气。
“人不来没关系,礼不来那才叫真正的失礼啊……”李素喃喃叹道。
许敬宗顿时面红耳赤下不得台,站起身行了一礼,讷讷道:“监正恕罪。下官思虑不周,真正失了礼数,下官先告退,待采办了礼品后再登门……”
“哎哎,回来,跟你开玩笑的。还当真了……”李素白了他一眼,道:“脸皮多厚才会主动朝下属伸手要礼品?吃相未免太难看了,你觉得我是这种死要钱的人吗?”
这话不好接,为了钱敢动手揍度支司郎中的家伙,应该不是淡泊名利的人……
许敬宗很明智地转了话题:“李监正,下官昨日听说……陛下给监正赐婚了?”
李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错,赐婚了,赐的还是你许家那位远亲侄女。”
见李素这副样子,许敬宗实在猜不透他是喜是怒,犹豫许久也不知该堆起笑脸说声恭喜,还是该哭丧着脸说声节哀,神情踯躅踌躇不已,很纠结。
“许少监上门是为了问这件事?”李素仍旧似笑非笑的表情,悠悠道:“兜兜转转一大圈,咱们又回到了起点,许少监,日后我要叫你一声叔父了……”
许敬宗浑身一抖,急忙道:“不敢不敢,监正折煞下官了……下官今日此来,是为了跟监正辩白这件事,监正大人明鉴,这次陛下赐婚,下官对天发誓绝非参与其中,虽然下官日思夜想与监正结为亲家,但下官绝不会强人所难,上次结亲确是下官在背后帷幄了一番,下官也受到了教训,这次陛下赐婚与下官无关啊……”
李素笑了,这回不再是皮笑肉不笑。
他相信许敬宗说的是实话,许敬宗当然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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