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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洗，”柏林横了他一眼，“就不觉得味儿难闻么。”
　　周铮闻言有点儿意外，接着就乐了，“我以为你能扎泥坑里待十天半个月不嫌弃呢，没想到这味儿都能刺激你啦？”
　　“扎着不代表就得丧失嗅觉了，两码事这是。”柏林没搭理他，回头又把夏至的衣服也一块晒了上去，“我刚问你问题呢，真去西北？”
　　周铮特没谱道，“那不然哪儿都不去，咱们就在这洗衣服也成，看谁能把这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洗干净。”
　　“脑残了吧，饿死你先。”柏林笑了笑，“夏博士说去，我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西北那边气候地形千变万化的，而且还处于二级特区了。真去的话，我觉得我们至少得花时间准备一下，研究研究那边的环境再说。”
　　周铮想了会道，“我们在这也收集不到什么物资，不如这样，晚点等夏至钻出来了，问问他吧，他不博士么，这方面肯定知道的比咱们多，然后我们再综合一下。”
　　“你还真别说，”陆城闻言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他就跟电脑一样，问什么有什么。”
　　柏林复杂地看了陆城一眼，“之前我就想问了，你们两个……”
　　柏林会察觉到这点周铮并不奇怪，他觉得莫语要不是和他们没那么熟，估计这会儿也该来问了。
　　不过到底不是他的事情，所以现在他只能选择识相地闭嘴。
　　陆城也没有什么瞒着的打算，只是静静地抽了口烟，哑然道，“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这就是他现在和夏至之间的关系最好的形容词。
　　七年前的陆城能爱上七年前的夏至。
　　但七年后，就不一定了。
　　如果当年没有选择…
　　现在说后悔也来不及了吧，陆城苦笑着摇摇头，想着自己怎么开始学起姑娘家的别扭了。
　　而就当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目光瞬间僵硬了。
　　只见夏至就那么静静地站在柏林身后，眼底好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一般看着他，那双曾经看见他就会露出笑容的眼睛，此时此刻却像是完全没有生命力的瞳孔一般。
　　气氛瞬间朝古怪的方向一奔不复返，柏林轻咳了两声，企图打破这快要结冰的气氛。
　　而饶是周铮，在这一瞬间也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笑笑。
　　过了大概半个世纪那么久，夏至才把眼神移开，清清嗓子道，“我有点发现，都过来吧。”
　　说完，便头也没回地转过身走了。
　　陆城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黯了黯。
　　不过这大概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其实这些大概从七年前他决定离开开始就已经定过了。说来谁也不知道上天的用意，七年前强行将陆城带走，七年后又将夏至这么莫名地送回他身边。
　　可这七年的时光却好似一条银河隔在他们中间一样。
　　陆城想，那大概是耗尽一生都没法再重聚的距离了。
　　所以，兴许这样就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柏林脸上还挂着尴尬，毕竟这话题是他提起的，而且夏至走过来的时候他竟然都没能察觉过来。
　　周铮拍了拍他肩膀，冲莫语招招手，“过来，夏至有话要说。”
　　几个人迅速在夏至那间简陋的临时实验室围成了个圈，四双眼睛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夏至身上。
　　“这个人之所以会在变异中途忽然死亡是因为这个，”夏至伸手指了指放在一边黑坨坨的一块，“心肌梗塞。”
　　“心肌梗塞？不是说变异种的治愈能力很强吗？”莫语听得有点糊涂，“心肌梗塞送医院还会有点抢救的时间，变异种效率应该更快吧？”
　　夏至点点头，回答道，“之前你们应该知道，变异在老幼身上散发速度会比中年慢。其实理由很简单，老幼免疫力要弱一点，中年人要强一点。而免疫力这个东西，在他们的身体里则是一个双面的保险柜。一方面，它让变异细胞更轻易地侵入人体，而另一方面，因为免疫力过差，所以相对的，它们自愈能力在最初入侵的时候的效果也会跟着变差。”
　　“……这个情报……什么意思？”周铮犹豫了一会，问道。
　　夏至看了他一眼，“变异细胞，终止，你没有联想到什么？”
　　“……你……”柏林看着夏至，忽然喃喃道。
　　“对，我。”夏至把手术刀放了回去，“这算是解开了我为什么能拥有现在这种能力的原因了。大概来说就是我抢救的及时，所以夺取了他的能力，同时却没有被他所控制。”
　　“他？”周铮一愣，“变异种就算了，现在细胞都有精神力了？”
　　“不是细胞。”夏至淡淡道，“是那个野狼队的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啦=3=

　　☆、第十八章

　　“什么？”周铮惊道。
　　夏至点点头，“我觉得他被送到中央的时候，很有可能还没有‘死’。”
　　这句话一出来，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还没有死？
　　什么意思？
　　所有人的表情在这一瞬间都变了，尤其是周铮，沉着脸看着夏至。
　　“等等，”莫语皱眉道，“我记得你最开始说，送到中央的是活体，然后现在你又说还没有死？活体本身不就该是活着的吗？”
　　是啊，这么一说上次也是。明明说的是中央接触了活体，但又说在中途复活导致感染？
　　活体本身不应该就是活着的吗？
　　“不是，”夏至摇摇头，脸上也露出了点困惑，道，“其实那一次实验如果真的要去评价的话，应该是一次非常失败的实验。”
　　“我们从一次实验里其实很多东西都没有得出结果，虽然说这应该是实验常事，可他身上实在存在太多太多的疑问。比如说，队长送来的时候是被捆住放在一个透明玻璃罐里的。打开的时候还有微弱的呼吸，可之后做实验的时候，却发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现象。就是在实验台上，心脏已经死亡了，但有部分细胞却还存活着。”
　　“而且他的细胞……通俗点来说，我在他的身体里，发现了三种细胞。”夏至面露疑惑地一点点回忆道，“除了人类变异种独有以外的第三种。”
　　“第三种？”几个人疑惑道。
　　“是，我个人推测它们要么是在传染中间侵入，要么是变异种本身所带的。但当时我没能深究这个问题，”夏至皱皱眉，一脸可惜道，“林振坚持反对调查这个方面，因为活体实在是太有限，他觉得那很有可能是变异细胞在吞噬人类细胞中途停止所留下的细胞体。反正总之比起其他的疑问，这个算是最微不足道的”
　　“可你不这么认为？”柏林并不清楚林振是谁，虽然这和他的想法有点出入………夏至不该是实验室里最高的首脑才对？
　　夏至摇摇头，“他被送到中央的时候，已经变异有8个多小时之久了，没理由在那个时候还处于变异中。而且大体变异都完成了，独独那么几个残留在那里，太过突兀了。”
　　确实太突兀了，记得当时他在显微镜下发现那几个细胞的时候，还处于一种极其震惊的情况之下。这是他完全没法料想的存在，也正是他在这样震惊的情况之下，脑子里一乱，就在不注意之下被袭击了。而之后他和林振提过很多次这个问题，后者都坚决不同意耗费时间在这方面。当时的夏至在实验室已经没有什么说话的地位了，于是这件事情便就这么沉了下来。
　　“那它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你这么在意？”莫语忽然问道。
　　夏至闻言抬头看他，一边在脑内回想着那天的事情。
　　因为什么，所以这么在意？
　　“因为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哦，比起变异种，更接近于人类细胞。”
　　更接近于人类细胞？
　　“我有一个很模糊很模糊的概念在脑子里，现在还没法说出来，我觉得我们可能还得多研究一点。”夏至看了他们一眼道，“而且我觉得可以去西北，有几个原因。西北那边地形非常复杂，气候也偏干燥。这样的话，很有可能会产生完全不一样的变异方式，去那边，我们说不定会发现什么。”
　　闻言几个人都轻轻地点了点头。
　　他们四个都是非常不善于言语表达的人，而唯一在这方面丰富的周铮，整个过程下来却都是沉默着的。
　　这场瘟疫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老实说夏至自己心里也没个底。
　　它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来了，而且来的这么势不可挡。它甚至不存在任何生物都应该有的进步过程，腾空出来便能给在地球上已经如此强大的人类带来毁灭性的一击。而且倘若这只是初期呢？倘若那之后它们还将变得更加不可思议，甚至足以将整个人类完全消灭？
　　夏至对此并没有畏惧，却难以抑制自己对这种病毒的好奇与疑惑。他记得自己曾经在书上读到过，说当地球运动到某一个临界点的时候，则当时地球上的环境很有可能将不再适合人类生存。
　　过去有人以此说法来解释恐龙为什么会消失。
　　而且这次变异变异之后，各国迅速在远离海洋的中部内陆地区建起了避难所。但和在瘟疫中死去的人来比，避难所所能救起的人实在是微乎其微。
　　而且这样的瘟疫以这样完全无法预知的情况出现，是真正的第一回。
　　夏至总觉得隐藏在这后面，还有什么他连冰山一角都没有看见的东西存在着。
　　为什么会有相似人类细胞出现？而且那种细胞，从学术上来说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达尔文的进化论里有提过，说长颈鹿之所以脖子会变长，是为了吃树上的草，年复一年，就连繁衍生息都成了现在的模样，正是所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就是说，地球上每一个物种，所拥有不一样的地方，都是为了更好的生存下去。
　　就好比鱼能在水里生活，骆驼能在沙漠里栖息，鸟能在天空中翱翔。
　　如果用这样的学说去解释这个细胞的话，就稍稍能通顺一点了。
　　因为在那一次里，他发现那些细胞比起人类的，还是有点微微的不一样。
　　如果一定要去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一组被用来做过很多次不一样实验的人类细胞，因为那上面感染了很多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特有物质，而本体，却还是人类的细胞。
　　被做过很多不一样的实验……
　　想到这里，夏至忽然觉得后颈一凉，这么高超的实验，除了人类以外他想不出还有什么物种能办得到。
　　而且之所以会形成这样的细胞，究竟是由什么特殊因素引起的，还是人为的？
　　人为的……
　　夏至想到有这个可能，就觉得脊椎骨都在发麻。
　　可这次的老人身上，他却没有找到半点那种细胞的影子啊。
　　说回来，当初检测到这样的细胞不久后他就被袭击了，而且从此再也没有取得接触它们的机会。
　　所以除了当初匆匆一眼和飞奔来的思绪以外，对这个的研究实在是少之又少……
　　夏至默默地把器具收拾好，心里想着，他可能必须得回去一趟。来过变异感染区后，他也明白了像野狼队队长这样特殊的存在，说不定全世界都只剩这么一个可供研究的对象了。
　　“夏至，”其他人都走了之后，只有周铮还停留在夏至身边，这会儿忽然开声道，“我想问你个事。”
　　“嗯。”夏至还停留在自己天马行空的思想里，没回过神来。
　　“那个把林郅送回去的人，还在中央？”
　　周铮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轻。轻到夏至都忍不住从自己的思绪里回来去看他了，而当他看见周铮的表情之后，即使是夏至，也有一瞬间的晃神。
　　那上面是周铮不曾露出的动摇。
　　“林郅？”
　　“野狼队队长，林郅。”周铮闭了闭眼睛。
　　夏至沉默了一会，回答道，“不，死了。”
　　话音刚落，夏至就看见了周铮脸上转瞬即逝的震惊。
　　在他们这种职位下，死亡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过去夏至不等人问，是不习惯对人多做解释的，除了陆城以外。而这一次，他却奇迹般地从周铮的表情里读出了这件事情对他而言的重要性，没等周铮问，他便自己先说了起来。
　　“他送野狼……林郅来的第二天就死了，自杀的，我们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没有再救活的可能性了。”夏至平缓着说着，可惜道，“如果那个时候我们能想到他还有救的话，说不定还是能活过来的。”
　　而且说不定，会拥有和他一样的体质。
　　周铮愣了愣，好半天之后，才惨笑一声。
　　“周铮你他妈就是个懦夫！你根本谁都保护不了！”
　　你他妈谁都保护不了！
　　记忆里林郅暴怒的声音传来，让垂在腿边的拳头都收了收，周铮低下头来苦笑了一声。
　　小景……　　　　　　　　　　　　　　　　　　　　
作者有话要说：　　QVQ昨晚太晚了弄得，没来得及修改，又是一个过渡怕出错，就变成今天啦。
　　晚点还有一更。
　　有BUG求点出求原谅么么哒QVQ
　　

　　☆、第十九章

　　
　　黄昏时分，周铮从外间拎着个黑盒子走了进来道，“我联系了总部那边，他们会派直升机过来，明天上午出发。”
　　几个人里只有柏林闻言应了一声，其他人全部都沉默着。
　　从早上开始他们之间就一直保持着这个状态了。陆城脑子里还挥散不去夏至早上的表情，而后者则一直团在自己的临时实验室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一向多言的周铮今天也沉默了一整天。
　　“好好休息，明天都打起精神来。”周铮皱着眉扫了他们一眼，“今晚我守夜。”
　　可是气氛并没有因为这样一句话而瓦解。
　　陆城盯着那个忙碌的消瘦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深夜里，周铮一个人坐在窗台前，看着满地的烟屁股，决定也潇洒一把，于是瞧瞧地从陆城口袋里摸出了包烟。
　　“抽烟？”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
　　周铮一愣，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儿惊讶道，“你不睡觉？”
　　莫语看着他的动作笑了笑，没说话，找了个地儿坐下来才道，“我也守会，自愿的。”
　　周铮也不窘，坦荡荡地拿起烟，笑道，“有觉不睡，找虐呢。”
　　“睡不着呗。”莫语回答道。
　　既然人家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铮便也没再多话。这儿又不是幼儿园，还得鞭策着睡觉呢。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一人靠着一边坐着。
　　说来也是讽刺，自从这场变异开始之后，周铮每晚看天，都觉得比以前清澈了不知道有多少倍。
　　两个人就这么坐着，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直到周铮率先跳起来投降，“我靠，我受不了了，这两大男人坐这儿看星星看月亮呢。今晚要么你守要么我守，咱必须得做个决定。”
　　莫语一听，也乐了，笑了起来。
　　“别笑啊，快，给个答案。”周铮假正经道，“你要守夜，我就睡去了啊。”
　　莫语停下来看了他一会，忽然轻声道，“你在想林景的事呢？”
　　“林景”两个字刚被莫语念出来，周铮的整个表情就都变了，诧异在他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就绷直了身体，像一头被揭伤疤后随时可能发怒的狮子，他冷道，“你怎么知道他？”
　　莫语低下头来沉默了一会，朝窗外看去，“当初那个救援队，是我组织过去的。”
　　周铮闻言一愣，好半天之后，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苦笑道，“这样啊。”
　　莫语应了一声。
　　那就难怪他知道林景的事情了。
　　周铮沉默了一会，又坐回了原位，“你全看见了？”
　　“……差不多吧。”莫语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这个答案换来了更长时间的沉默。
　　周铮闭了闭眼睛，脑海里又浮现起了林景的笑容。
　　记忆里林景特别爱笑，也就是在一个午后，一身大汗淋淋的林景笑着递给他一条毛巾的那一刻，周铮才惊觉自己似乎此生都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他很爱林景。
　　超乎自己所想的爱。
　　他追林景也追的很刻苦，拉了陆城无数次下水跑圈儿挨罚吃了无数瓶飞醋，最终才追上。和林景确定关系的那一刻，周铮觉得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当兵的人，性子都特别倔，特别好强。可周铮每回都是往林景身边一坐，然后一口一个我媳妇的叫。
　　那时候知道他们事情的人不多不少，接受的来的还是好兄弟，接受不来的，看林景的眼神尤其怪异。
　　周铮只觉得他们不懂这种和自己喜欢的人相守的感觉，虽然他也会因为这个和别人打架，却从来没有想过林景会不会难受。他记得，每回自己这么叫的时候，林景脸上都是淡淡的笑意，很温柔，很纵容地应一声。
　　其实这些都是周铮后来去想的，失去林景这么几年的夜晚他都没有好好睡过。想起过去和林景的种种，他就觉得心如绞割。
　　林景在体能方面，也是个好手。所以当年的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吃什么太大的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