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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请别为我哭泣-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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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是什么,但这里毕竟有那么多女士在场,赫伊姆总不能太出格!”

    话音未落,大厅东面的一扇侧门就被打开了,随之走进4个神情肃穆、步伐整齐的德国士兵。人们安静下来,睁着好奇的双眼,眼神跟着士兵前进的速度缓缓移动。只见他们肩上扛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个用白布罩着的、有一人多高的物体。

    在一众男女的交头接耳声中,那张白色的桌子被放在了大厅中央。

    赫伊姆望着桌子的方向,苍白的脸上变得异常严肃,眼里却流露出狂热的神情,那是一种对自己喜爱的东西近乎疯狂的偏执。他宛如一个高贵的艺术家般向众人鞠躬致意,然后右手一挥,那块白色的布悄然飘落。

    当看清桌上的物体后,人群陡然爆发出一阵骚动,并夹杂着女士们夸张的惊叫声,男士们啧啧的赞叹声。

    原来那个一人多高的物体是一个金属的笼子,此时里面站着一个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的女孩——一个黑发黑眸的中国女孩。乌黑的发被高高盘起,露出修长的脖颈,白得如同死人一般的脸庞依稀还残留着往日的清秀动人,只是那双空洞的大眼睛里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再也找不到一丝活着的气息。

    她浑身赤/裸,细腻的肌肤在追光灯的照射下山发出骨瓷般柔和的光芒,可是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那几乎覆盖了她整个身躯的纹身图案。

    大面积的蓝绿色块,从右腿一直蜿蜒、曲折至左胸,在乳/房上汇集成一个巨大的蛇头,细腻的纹理、巧妙的构图,让人不得不承认设计的人有极高的艺术天份。微吐的蛇信、妖异的血红双眼,仿佛多看几眼就能把它从地狱唤醒,席卷人间。

    如此栩栩如生的大块纹身出现在一个活人的身上,带给在场的人以强大的视觉冲击。不少人已经情不自禁地缓缓走近,仿佛想伸手去触摸这个在他们眼里只是物品的女孩。

    可是,当这一切落入欢馨眼中后,她似乎感觉心口被重重地砸了一下,一种作为中国人的羞耻感让她的身体里仿佛着了一把火,压抑得难受,可是偏偏又无处发泄。她用力咬住下唇,才没让自己作出莽撞的举动。

    曼菲斯德仿佛感觉到了欢馨的愤怒,无声地将她拉进怀里,低低地说:“欢馨,我们走吧!”

    欢馨依然死死盯着大厅中央发出刺眼光芒的金色笼子,强忍着杀人的冲动,坚决地摇了摇头。她无法救她,但至少让她亲眼看到那女孩平安离开。

    赫伊姆看着对自己的杰作如痴如狂的人们,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冷酷的笑意,眼里灼热的光芒更甚。他按动笼子上的机关,“啪啪”几声,四面的栅栏应声而落,那女孩就如动物园里的野兽般暴露在众人的视线里。

    赫伊姆并没有就此罢休,又将女孩猛地一拽,那女孩一个趔趄倒在了桌子上。沉闷的撞击声让欢馨的心也跟着一颤,可是那女孩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就连疼痛也不能让她麻木的脸上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被强扭着转过身,更为震撼人心的图案出现在人们视野里。本来应该雪白无痕的背部已被一只巨大的展翅雄鹰所代替,依然是蓝和绿的组合,依然是分毫毕现的雕琢,但是却让欢馨浑身颤抖,如果眼光可以杀人的话,那么现在站在自己所谓的艺术品边的那个男人已经死了不下一百次了。

    雄鹰脚下硕大无比的纳粹标志——卐,那个让在场的人疯狂崇拜的精神支柱,在欢馨看来却不过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晦涩阴暗,如巨兽一般吞噬着女孩的全部尊严。那是作为人,无论生死都无法摆脱的耻辱和痛苦折磨。

    人们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不少人眼里逐渐升起和赫伊姆同样痴迷的神色,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轻轻抚摸那具柔软、年轻的胴体。虽然动作依轻柔优雅,但是却让欢馨几欲呕吐。

    当那些带着或惊叹、或暧昧的手触摸上那女孩的身体,她仿佛一下子清醒过来,无法忍受的肮脏感觉让她整个人簌簌发抖,嘴里却不知被塞了什么东西只能徒劳地发出低低的呜咽。

    此时,欢馨第一次从那空洞的眼睛里看到了生命的迹象,但那却是对人生绝望的呐喊。

    胸中的火焰越升越高,逐渐蔓延成熊熊大火,冲击着欢馨身上的每一根神经,她猛然踏出一步,但是没等踏出第二步,就被曼菲斯德一把拽住手臂拉了回来。

93天使的愤怒(6)

    欢馨转过头,微微发红的眼睛倔强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高高抬起的下巴显示了主人的坚持。

    曼菲斯德毫不退让,只是眼里闪过一丝无奈的痛楚。他咬了咬牙,冲着欢馨摇摇头,手里的力道却没有丝毫减轻的迹象。

    两人对峙着,欢馨脑海里纷乱不堪。就在此时,背后突然传来响亮的撞击声,随后就是女士的尖叫和嘈杂的奔跑声。

    欢馨被惊得一个激灵,猛然一个转身朝事发处望去。

    那女孩不知什么时候挣脱了束缚,发疯一般地跳下长桌向欢馨的方向奔来。大概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能爆发出无穷的潜能,因此那瘦小的身躯在人群中快速的穿越显得灵活无比,并把挡在她身前毫无防备的几个贵妇推得东倒西歪,惊叫连连。

    由于大厅的其他地方灯都已经灭了,再加上一屋子的达官显贵,因此一时间到成了那些看守的士兵抓捕的障碍。

    人们显然没有料到一个在他们眼里只是玩物的中国女孩会作出如此大胆地反抗行为,不禁一阵哗然。此刻他们似乎忘了对面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少女,下意识里男人们纷纷护住自己的舞伴退向两旁,曼菲斯德也搂着欢馨向后移到通往花园的侧门边,似乎想将她带离是非的漩涡。大厅的里瞬间便被空出了一条走道。

    “把灯打开!抓住她!”赫伊姆阴冷但是有些急促的声音在纷乱的环境中突兀地响起,刺得欢馨的耳膜都有些生疼。

    话音未落,大厅立刻恢复了光明,在一片光明中那个女孩和她身后黑色的影子孤立无助地被留在中央,此刻惊慌的脸上早已布满绝望和悲愤。

    她将双手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抱住仅有的尊严,瞪着那些缓缓靠近的黑色身影,一步步缓缓后退,娇小的身躯随着脚步的移动不由自主地发出轻微地颤抖。

    欢馨紧张地望着那个女孩,几乎忘记了呼吸,心里隐约地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升起,但是被男人紧紧箍住的身体却无法动弹。

    说时此那时快,那女孩飞快地冲欢馨的方向瞥了一眼,突然抄起身边长桌上的银质餐盘,猛力扔了出去。

    那些逼近的士兵忙狼狈地躲闪,趁着这个间隙那女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欢馨奔来,虽然无法发出声音,但是嘴唇仍然急促地一张一合。

    欢馨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竟一下子从曼菲斯德的怀里挣了出来,拔腿迎了上去。

    “欢馨!”曼菲斯德显然也被眼前那中国女孩的顽强抗争惊呆了,闪神间却猛然感觉怀里一空,等他回过神来欢馨已经冲了出去。

    此刻,欢馨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朝她跑来的女孩,虽然对方发不出声音,但是欢馨却看懂了——她在说:“救我!救我!”

    无声的语言让欢馨想到了自己在集中营里的那些日子,那些生不如死的记忆冲击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忘却了恐惧,忘却了时空,现在欢馨唯一知道的就要抓住那只伸向她的、纤细而无助的手。

    “砰——”震耳欲聋的枪声响起,伴随着无数的尖叫,女孩的胸前绽放出如玫瑰花般刺目的红色,她大张着惊恐的双眼,仍然执拗地将手直直地伸向欢馨的方向,终于爆发出微弱但是绝望的呼喊:“救我!”

    欢馨脑子里一片空白,看着女孩如电影里慢镜头般慢慢倒下,伸出的手擦过对方的指尖,从那上面传来的寒意带着地狱最深处的冰冷直达她的心底。

    大厅里有三四秒钟的静寂,随即人们带着冷漠退到更远的地方,有的女士甚至厌恶地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而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一个死人将打扰到自己狂欢的兴致。

    更大的空地上,只留下木然站立的欢馨和那个带着不干、愤恨离去的女孩。欢馨如木偶般机械地移动着步子,也不管地上的鲜血是否会弄脏自己昂贵的皮鞋。她在女孩近前慢慢蹲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阖上那双已经失去光彩的双眼,一滴冰凉的泪珠无声地落在女孩苍白的面颊上。

    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一个东方女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枪杀,而那些侩子手们却不用负任何的责任,因为在这里,除了高贵的日耳曼民族,其他的都被归结为劣等生物,是需要和畜生一样被净化的物品。

    此时此刻,欢馨突然发觉自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这个国家,痛恨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绅士们。

    “哒哒哒!”皮靴急促地撞击着地面,赫伊姆气急败坏地分开人群冲了进来,冷漠的脸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怒意。

    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在冰冷的眼光掠过女孩胸口的血洞后,脸色变得更为苍白,简直同褪了色的镀金器皿相差无几。

    “啪!”随即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了那名开枪的士兵脸上,赫伊姆扭曲着脸,厉声呵斥道,“谁叫你开枪打这个地方的?你毁坏了一件艺术珍品,你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真是太好笑了!唯一为女孩的死感到愤怒的德国人,竟然不是为了打死人本身,而是因为开枪击中的部位破坏了他精心绘制的作品!

    欢馨蹲在地上,尖细的指甲因为用力深深陷进肉里,掌心传来的刺痛让她才忍住没有笑出声来。

94天使的愤怒(7)

    欢馨蓦然抬起头,如刀锋般冷冽的目光狠狠盯着一脸阴戾的赫伊姆。此刻的她仿佛完全换了一个人,总是淡漠、从容的身上散发着来自地狱的阴寒气息,让人心惊,也让人无法近身。

    赫伊姆被这女子锐利的眼神看得心中一跳,没想到一个卑微的东方人竟如此的大胆地挑衅自己,他心中的不快更为强烈了。

    他的脸色不由变得更为阴郁,正要斥问,但无意间划过欢馨曲线优美的锁骨的眼睛却像发现新大陆般瞬间爆发出惊叹和占有的欲望。因为女孩的那个位置正有一朵栩栩如生的“梅花”静静地绽放。

    自从附身后欢馨就发现这个身体在锁骨下有一块状似梅花的胎记,长的位置虽不好,但形状却及其漂亮。它也一度让曼菲斯德惊叹不已。

    今天参加舞会穿的是露肩的晚礼服,欢馨便将这胎记稍稍修饰了一下,让它显得妖娆而不失妩媚,成为身上别具一格的风景线。但谁都没料到的是,这个胎记却为欢馨埋下了祸根。

    这时,背后传来沉沉的脚步声,随后一只强壮的胳膊将愤怒的女孩轻轻拉起圈进怀里。

    曼菲斯德抿着嘴,冷傲地看着前面一刹不刹地盯着欢馨某个部位的男人,脸上沉静得让人发慌,仿佛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欢馨,我们走了!”他对着犹自一动不动地看着地上死去女孩的欢馨温和地说着,带着她就要离去。

    可刚转身,他们就被赫伊姆拦住了去路。那人苍白的脸抽搐了几下,应该算是一个笑容吧!

    “上校,真是幸会!您今天的舞伴真是特别!” 赫伊姆欠了欠身,用诚恳的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语调问候道。

    欢馨微微闭了闭眼,厌恶地将头扭过去藏在曼菲斯德的怀里。曼菲斯德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眸子陡然变成寒冰般,语气亦如他那雕塑般完美的侧脸一样没有温度:“对不起,您挡了我们的路!”

    赫伊姆没想到对方这样直接,愣了愣,讪讪地摸了一下鼻子,但是眼睛始终没有放过他怀里的欢馨。

    曼菲斯德眼眉一挑,正要发话,主持人的话音就在此时又一次响起!

    “各位先生女士们,今天晚上,我们亲爱的迪姆。艾尔斯特纳中校也来参加舞会,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他为我们大家演奏一曲!”也许是为了安慰受惊过度的人们,主持人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得有些做作。

    欢馨抬起头从曼菲斯德的肩上望过去,只见大厅的地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一丝血痕,依旧光鉴照人。人们的脸上平和而喜悦,仿佛刚才那残酷的一幕根本未曾发生,而那个女孩也如尘埃般消失无踪。

    欢馨心里憋闷得难受,无声地抬头看了曼菲斯德一眼。无助的眼神让男人心里一揪,他会意地拥住了欢馨纤细的腰身,绕过赫伊姆朝门口走去。

    “艾尔斯特纳中校参军以前是钢琴家,他的艺术造诣非常高,上校不听的话太可惜了!” 赫伊姆竭力想挽留住两人,试图进一步试探欢馨同曼菲斯德的关系。

    曼菲斯德毫不理会,眼角却突然瞥见门口正要离开的一男一女,那男的应该是外交部副部长的二公子马库斯。基弗,而那个女的正是丽塔。他似乎记得前几天丽塔邀请过自己参加什么舞会,被他用借口推辞了,没想到她说的就是今天的舞会。

    曼菲斯德蹙着眉停下了脚步,看来还得呆一会儿,现在出去肯定撞个正着。

    欢馨发觉男人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不觉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焦躁,现在她简直是一刻也不想呆在这里了!

    曼菲斯德似乎感应到了欢馨的不安,他俯下头轻轻在她额头一吻,说道:“你不是会弹钢琴吗?听听他弹得怎么样?”

    欢馨虽然不知道曼菲斯德为什么要留下听那人弹奏,但曼斯既然已经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因此不再反对,只是下意识地朝一边缩了缩,试图离那个魔鬼远一点,因为那人肆无忌惮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曼菲斯德心领神会地带着她朝钢琴的方向靠近,状似想看得清楚些,实际同样是不想让欢馨处在那人的注视中。

95天使的愤怒(8)

    赫伊姆见他们停下了身形以为是自己的话打动了曼菲斯德,心里一阵窃喜,眼睛又开始有意无意地扫视着欢馨锁骨处的胎记,眼神变得炙热而莫测……

    说话间,艾尔斯特纳中校已经走上了位于大厅一侧的舞台,在乐队的前面正摆放着一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

    中校四十上下的年纪,同样穿着黑色的军礼服,但是肃整的军容中却透出文质彬彬的艺术气息。

    只见他在琴凳上坐定,头微一后仰,轻抬手臂,流畅的乐声从他的指尖流泻而出——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和缓的琴声仿佛将人们带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边,月光正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冉冉升起。微波粼粼的海面上,霎时间洒遍了银光。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一缕轻纱似的微云,仿佛在和地面上的精灵捉迷藏。忽然,海上刮起了大风,卷起了巨浪,被月光照得雪亮的浪花,一个连一个朝着岸边涌过来,在礁石上被击得粉碎……

    人们陶醉在乐声中,看着他们如痴如狂的表情,欢馨嘴边泛起嘲弄的笑意。都说艺术是人类文明的重要标志,也是表达人们美好感情的桥梁。可是今天,就在这个富丽堂皇的地方,艺术将人性的泯灭和至高的纯洁表现得淋漓尽致!原来,无论是丑陋还是美好,都可以披着艺术的外衣,被人们如此肆无忌惮地炫耀。

    乐声渐止,当演奏者还沉浸在音乐的世界中,在场的人们已经爆发出如潮水般的掌声,为那精湛的技艺,除了曼菲斯德和欢馨。

    欢馨冷漠地看着周围一张张彬彬有礼的脸,唇边的讽刺意味更深了。正巧一个端着红酒的侍者从她身边经过,欢馨拿起一杯倒进嘴里,似乎这样才能压制住心头燃烧的火苗。

    “小姐对于艾尔斯特纳中校的演奏似乎很不屑一顾?”阴恻恻地声突然在欢馨耳边响起,让毫无防备的她吓了一跳。

    转头一看,那个阴魂不散的赫伊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身边,正眼神灼灼地盯着欢馨。

    曼菲斯德立即上前一步保护性地站在欢馨身边,警惕地看着对方。

    欢馨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如果不是理智尚存,相信这个酒杯已经在赫伊姆的脸上开花了。

    她厌恶地将头转开,和这样的人说话简直就是一种侮辱。

    可是赫伊姆却全然不当一回事,突然提高了嗓门,冲着走下舞台的艾尔斯特纳中校说:“中校,您的演奏一向让我们如痴如狂,可今天偏偏有人不太满意,这可真叫人惊讶啊!”

    听到这话,向来自负的艾尔斯特纳果然停下可脚步,眉头一皱问道:“是吗?博士!不知是哪一位?”

    赫伊姆并不搭话,只是用眼角勾着一脸冷漠的欢馨,笑得有些阴险。

    周围的人也对赫伊姆口中那个敢于鸡蛋里挑骨头的人产生了好奇,特别是在场女士的脸上隐隐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愤愤不平。

    欢馨没想到赫伊姆会如此狡诈地将火引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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