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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书--我的乱世-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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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被斩，大喜，升皇甫嵩为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其时，皇甫嵩上书朝廷，言卢植战于广宗之时为大局计，牵敌自苦，实在是有功无罪。朝廷准其言，重新恢复了卢植的官位。而与皇甫嵩共战于曲阳的骑都尉曹操因助皇甫嵩平乱有功，被授了济南相。
听到这消息我不禁对皇甫嵩更加敬佩起来，因为在和朱儁的闲聊中我们曾提起过党锢之事，朱儁说此次党锢得以解除正是由于皇甫嵩提出的解除党锢、任用天下英才平乱的建议被朝廷采纳了。
现在他又为卢植报不平，实在是豪杰之士。
但我又对皇甫嵩担心起来，以董卓的为人必会对皇甫嵩怀恨在心，怕是总有一天他要对皇甫嵩下毒手。
可我又是苦笑，军报中提及皇甫嵩与张梁在最后一战时迫贼众入水而死者有五万多人，此等惨状虽说是战争使然，却实在不能算是仁义之举。唉，怪不得有人说：天下百姓不乐战，英雄从来血中求。英雄，杀人愈多，功名愈胜，此既为英雄吗？我又有些茫然，自叹人生处世，所求取的目标虽然明确，但在这求取之中，人的疑惑却愈来愈多了，这实在是令人痛苦的事。
在我闷闷不乐之时，朱儁又招我入帐，他与我说：“皇甫嵩胜张梁，朝廷肯定会来催战，现在我们不能再等了，只有强行攻城。”
我说：“事因时变，现张角、张梁已死，阳城之内的贼众若闻消息，其心必慌，慌则必散，再加上张宝受伤，贼众心必无依，此时攻城也是天时机会。将军不如先散布贼首身死的消息，再行攻城。”
于是朱儁向城内散布了张角、张梁已死的消息后，全力攻打起了阳城。未几天，阳城中有贼将严政刺杀了张宝，将张宝的头颅送至了朱儁大营，并称愿意率众投降。朱儁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取了阳城，然后上表朝廷，称张宝已死，阳城已定。
表文上奏未久，又有黄巾军降贼赵弘、韩忠、孙仲引数万人聚众宛城，对抗朝廷，声言要为张角报掘棺辱尸之仇。朝廷下旨，命朱儁即刻转战宛城，讨平宛城贼乱，于是我们跟着朱儁又往宛城进发了。
我们还未到宛城，有探报说赵弘、孙仲已引一部分贼众离开宛城前往别处劫掠去了，宛城中只有韩忠守城。而我们才到宛城，韩忠即引精兵出来迎战，朱儁令我率关羽、张飞领一路兵马速攻宛城西南角，我领命，携关羽、张飞领一路兵马直奔宛城西南角而去，韩忠亦带兵追了过来。
我们才至宛城西南角，就见朱儁自率兵马奔宛城东北角去了，韩忠并未与我这一路兵马接战，而是又急引兵转向了宛城东北角。我知其中有异，驰兵回追了过去。贼众在这一追一转中士气大损，在我与朱儁的夹击下败退入了宛城。
贼众既入宛城，我问朱儁：“将军，我实在不解，贼众为何一见将军袭向宛城东北角即慌忙失措起来？”
朱儁笑说：“我在京城时曾有一宛城同僚，有日我们谈及家乡地貌，他说宛城四守坚固，唯城之东北角最为薄弱。今日韩忠尽出精兵与我相战，城中必然空虚，其城东北角当是可破之处，所以我令你攻宛城西南角，若韩忠一追，我可引兵袭其城东北角，韩忠恐城有失，必然会回撤救援。若你再从后杀来，贼众在你我前后夹击下必败无疑了。”
我叹服说：“将军真是韬略于胸，谋划起于点滴啊。”
朱儁摆手说：“我还料定贼众几日之后必会出降。”
我疑问：“将军为何如此肯定？”
朱儁说：“看贼众今日之战，他们只凭一勇之气，无谋无断。由此可知此路贼众乃一时兴起，只知据城而是，无远虑之思。若我们围守宛城几日，贼众必会因无粮而降。”
我更是疑问：“将军如何知宛城缺粮呢？”
朱儁说：“你还记得我们在阳城困敌之时收到的军报吗？”
我点头。
朱儁接着说：“军报中提及皇甫嵩灭张梁，杀贼众三万余众，迫贼众投河死者五万余众，焚黄巾军辎重车三万多辆。我后又去信问这三万多辆辎重车多是何物？皇甫嵩回信说这三万多辆辎重车内乃是黄巾军从各地收搜而来的钱财粮草等物，其中就有宛城之粮。”
我这才恍然大悟，心中对朱儁赞叹不已。兵法有言：战之胜事在于知已知彼。彼在何处，彼为何物？须知一细一微之间，云轻尘浮之物皆是彼啊。
朱儁又说：“既使贼众有远虑之思，那么，赵弘、孙仲出宛城的目的为的就是劫掠粮草以便久守宛城，这就更说明宛城缺粮了。所以我已派探子注意赵弘、孙仲所去方向，并通报各州郡守军拖住他们，力保我能平定宛城贼乱。”
我拍掌大笑：“将军如此周详筹划，宛城之乱必平了。”
事情果然如朱儁所想，在我们围城几日后，韩忠既派人出来请降了，然而，朱儁却没有答应。
此事让我很是纳闷，阳城贼众请降，朱儁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宛城贼众请降，一可减少士兵伤亡，二可使战事早为结束，朱儁亦可将此大功及早上奏朝廷，博得朝廷封赏，他为什么不接受他们的投降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二十一章 利剑兮酬尽壮志，壮志兮问与谁提
二十一 利剑兮酬尽壮志，壮志兮问与谁提
我将此意吐露。
朱儁说：“乱贼赵弘、韩忠、孙仲曾乞降于朝廷，今又生乱，其心反复，不可再受其降，这是其一。其二，若再招降这一路乱贼，其他已降乱贼必会贼意隐萌，心有异图，一旦遇国家危难，视有利则再倡乱，目无利则再乞降，天下将不能大安，此为国家大弊。”
我点头称是，又向朱儁进言说：“今我大军围城，宛城数万贼众乞降不成，必会死战，死战之下，胜负或未可知。我们不如虚开一路，放贼出逃。贼众知有生路，死战之心即减，逃命之念浓生，将军再引兵击其后，溃其阵角，擒其贼首，贼首既灭，余众可平。”
朱儁受计，于宛城外虚出一路缺口，韩忠果然领贼众弃城而逃，我们随起大军一路追杀，混战之中韩忠死于乱箭，余众更溃如风草，望风皆靡。
在我们正兴起追赶溃众的时候，前方突冲出一路贼众，与我们交战在了一处。溃退贼众见有相助，亦聚合回杀了过来。朱儁见势不敌，急收兵撤退，贼众复又占领了宛城。
我们在距宛城十里之地扎下营寨后，经探才知，突然出现的贼众乃是出宛城劫掠的赵弘、孙仲所部。朱儁闻此跺足不已，他怒声说：“贼众都已至我们近前了，各州郡尚无通报，此等贻误军机之事实在当斩。”
我亦是惊心不已，若是贼众再早来一步，宛城的形势也许就会大变了。
然而，我们虽然生恨，仗还是要打的。我们正商量如何对敌，有传报说有一队官军来投朱儁。
朱儁带着我、关羽、张飞等人出帐去看，来投的官兵中领头的一人英姿雄壮，十分引人注目。
“谁是朱将军？”此人虎步生风一般地走向我们。
“我便是。”朱儁迎了上去：“你是……？”
“我姓孙名坚。”此人说：“多谢将军表奏我为佐军司马，我自淮、泗一带招募了一些兵士，特来随将军平乱。”
“原来是孙贤弟到了。” 朱儁大喜：“我本是会稽郡人，曾听同乡言及会稽郡人许昌聚数万之众在句章生乱，你能不惧贼势，招募千余壮士会同州郡官兵击溃贼众，平了贼乱，已知你是英雄之才了，惜一直无缘谋面，深以为恨，今借黄巾贼乱起表朝廷要你前来相助，这才见到你的真貌，果然是英伟不凡啊。”
孙坚说：“将军为交趾刺史时恩威同施，斩杀贼首梁龙，逼降数万人，旬月之间就使南海大定了，将军的智略亦使坚佩服不已。”
两人相视大笑。
朱儁笑罢又拉过我对孙坚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刘备，乃汉室宗亲，亦有勇有谋，假以时日，其必为国之梁柱之才。”他又指着我身后的关羽、张飞说：“此二位是他的结义兄弟，关羽、张飞，亦当世豪杰，虎啸之士。”
我们三人与孙坚见过礼后，与众人一起随着朱儁进入大帐商议起了如何才可攻破宛城，剿灭贼众之事。
朱儁说：“此次贼众虽重占了宛城，但韩忠已死，想必贼众已为惊弓之鸟，只苦于无处可去。所以，若我大军一意强攻，贼必心惊，恐困死城中而欲弃城而逃。”他环视我们后又说：“我的意见是：我、刘备、孙坚各攻宛城一处城门，关羽佐刘备，张飞佐孙坚，我自带本部将校，我们留一处城门与贼众逃走。贼众若出宛城，则无障可依，我三处兵马再合力追去，必当破贼。诸位如无异议，我们明日就开始攻城。”
我们皆无异议。第二日晨起，孙坚带着张飞领兵攻宛城南门去了，我则带着关羽领兵去攻宛城东门，朱儁自带一路兵马攻向了宛城西门，唯宛城北门无人进攻。
在我三路兵马的强攻之下，贼众从宛城东门奔逃而出，我三路兵马紧随其后，斩贼众数万，平了宛城之乱，赵弘、孙仲皆死在了此战之中。
战罢归营，张飞对孙坚赞叹不已，他说孙坚真是世上少有的虎将。
我笑说：“难道他比三弟你还了得吗？”
张飞正色说：“我虽自大，但亦知世之英雄未可轻视。今日我随孙坚攻南门之时，孙坚如铁血大旗，不恤生死，冒着贼众城上射来之箭、抛下之石，亲率士卒登城，他手下的士卒为其雄勇所服，亦呐喊震天，纷纷紧随其后，强登城头，贼众不能抵挡，被孙坚率众强登了上去。”
听完张飞所述，我亦是叹服：“这才是世之真英雄啊。”
此战之后，朝廷有诏封朱儁为车骑将军，孙坚授了别郡司马，唯独我没有得到任何封赏。朱儁对我说：“玄德勿急，我已将你和孙坚的功劳奏表了朝廷，孙坚既受官职，朝廷亦不会怠慢于你的。”
这一次我其实已知这是朱儁安慰我的话了，于是笑说：“为国出力本是国人的本份，既使无有封赏又能如何呢？”
朱儁、孙坚闻言叹息，却不能再说什么。
又过数日，孙坚要上任去了。
临行之时朱儁摆酒为他饯行，席间我酒兴之中不由举杯高歌了一曲：“酒兮、酒兮，江山如锦；志兮、志兮，海内一平。把酒兮，从来英雄意；壮志兮，唯问宝剑利。利剑兮酬尽壮志，壮志兮问与谁提？把酒兮歌与云起，云起兮浮游天地。”
孙坚闻我歌声，亦拔剑起舞高歌：“剑兮、剑兮，锋从刃出；酒兮、酒兮，兴由心起。把酒兮，天下问尽；提剑兮，英雄谁堪行。行路兮路折百转，百转兮悲歌青云。青云兮电羽鹰击，鹰击兮俯晓天地。”
一时宴中豪饮，我又是大醉而归。
此日宴后，孙坚已经离去，我们跟随朱儁又与各处贼众历三十余战，直到贼乱渐平，朱儁班师回朝为止，我尚未听到有朝廷封赏我的音讯，自此我自知已是无望了，于是带着关羽、张飞在朱儁班师回朝的前一日辞别了他，和五百人一起回涿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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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黄金台上客，欲问红叶无
二十二 黄金台上客，欲问红叶无
张飞拨马望我，叹息说：“大哥何必哭泣，不当官又能如何，又死不了人。”
关羽说：“大哥莫泣，三弟说的在理。世间之事皆非人所能料及，纵使功名千古之辈，死后也不过枯骨狐坟而已。依我之见，此乱之中我兄弟三人能有此一聚，已是天与我三人此生的幸事了。”
“黄金台上客，欲问红叶无。”本以为功成名就之时，既使我找不到红叶，以我的声名也当让红叶知道她救过的这个人不但活着，而且终于活出了一些样子。然而，以我如此困顿人生，只如浮云一般轻易，我与她也许此生都再难见到了。我摇头说：“你们不懂，你们不懂啊。”关羽、张飞满眼的疑问，而我不再做任何解释，自是催马急行，任风猎耳畔，一人行远了。
来途漫漫，归路如箭。
此次我们回家乡虽然也算得上是功成而归，但我们多少还是有些抬不起头来，毕竟我们是两手空空回去的。想当年高祖回乡之时是如何的气壮：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与此豪壮相比，我们简直如尘如灰一般。所以我们一路慢行，但归路仿佛很短，转眼我们就到了家乡。
回到家乡后我们用从黄巾军处夺得的钱财遣散了义兵，而我们兄弟三人每日里只喝酒闲逛，无所事是。这一日我们不觉中谈起了与张世平、苏双的约定，张飞说闲着无事，身心发闷，他想去。我说：“贼尚未全平，我等又未建大功，欲再杀贼且是无人愿用、自投于无路，如今又是闲散处于世间，此种情况下去赴约，面对他们当初的大义，我们真是要羞愧至死了。”
张飞听我言语，面露羞色，不再说话了。
关羽见我与张飞神色低沉，便拉着我们去街上闲逛，我们在冷落的街上逛未多时，迎面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我兄弟三人避到了街边。
“刘备。”马车行至我们近处，车内有人喊了我的名字，然后，又是一声喊：“快停车。”
我注目一看，有一人正掀着车帘，探头在外向我望来。
“张钧。”我惊喊起来。张钧是公孙瓒结交的朋友，我在卢植处学习时因常和公孙瓒在一起玩，所以也认识了公孙瓒的许多朋友，这其中就有张钧。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走到马车前问他。
张钧说：“朝廷有事，特遣我来涿郡办理。今事已毕，正待回去，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了你。”
我笑问：“不知你现在是什么官职了，这么忙碌？”
张钧说：“不过小小的郞中，人底之下卖力之人而已。”他又问：“你呢，你的情况如何？”
我说：“说来话就长了，贼乱之时我招募了些义兵先随太守刘焉剿乱，后被派至青州解青州之围，青州解围后我听说我的老师卢植在广宗，于是我又去广宗助我的老师，我的老师因事获罪后我又去投了朱儁，帮他平了阳城、宛城的贼乱。后战事稍平，朱儁班师回京了，我便重回涿郡做了个闲散之人。”我笑着说：“我的情况就是这样的了。”
张钧击掌叹息说：“当年你我相见之时我既知你为英雄之士，你果然未让我错看你。只是你为朝廷做了这么多，朝廷怎么能对你没有半点封赏呢？”
我说：“封不封赏都是小事，我只是尽了自己的本份而已。”
张钧正色说：“刘兄此言错了。”
我疑问：“此话怎讲？”
张钧说：“春秋之时，鲁国有律：凡本国人在异国沦为奴隶，若有人出钱将奴隶赎回，可从国家领取赎奴所用花费。此令一出，鲁国人遇本国之沦为异国奴隶者皆肯出钱赎之。子贡，孔子的弟子。他在周游列国的途中遇到了一个鲁国奴隶，于是花钱将此人赎了回来，并当众将奴隶券书撕毁，扬言愿意承担赎奴的费用，不向国家领取任何费用。此举震动了鲁国，人人皆认为子贡此举是义士之举。孔子听到了这个消息，他语其他弟子说：子贡来时勿让他进来见来，我不欲见他。这些弟子问孔子：这是何故？孔子说：子贡此举虽为义举，但他置国家法律于何在？恐子贡今日赎得一人，明日鲁国人皆耻向国家领取赎奴费用，从此再无人赎回鲁国奴隶了。今刘兄之事亦同，刘兄以为自己只是尽了本份之事，封不封赏都是小事，但朝廷若不对自募义兵剿敌平乱的有功之人进行封赏，怕是将来国家再有事发生，将无人愿与国家分担责任了，此为国家社稷之大忧啊。”
张钧此言一出，张飞大叫：“此话说得有理，能人之士若国家能用，于国与民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张钧望了望张飞，对我说：“待我入朝后将此事奏报皇上，陈其利害，为天下志士讨一个说法，亦可为国家多添有用之人。”他说完就与我拱手而别了。
我以为张钧只是说说罢了，如今这世道人心，常常是事不关已，任由它去罢了。谁知又过了些时日，朝廷有旨传到涿郡，授我为定州中山府安喜县尉，着我克日上任。我向传报者打听此事因由，传报者说这是郞中张钧向皇上进言后，皇上下了旨授予的。
我叹赞不已：“张钧真是世上少有的正直之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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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闲散总非处世心
二十三 闲散总非处世心
我问：“尊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传报者叹息说：“此话本是忌讳，我恐出口惹祸，但人生而有心，不能自昧，我便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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