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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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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真能治好阿宁的眼睛吗?”谢昀泓展开折扇轻轻摇晃着,看着顾明珩肯定的眼神,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逐鹿山离此处不过一天半的行程,我们应该能够赶在太子仪仗到达安澜江边境的时候与他们汇合。”
  说着看着面色沉静的陆承宁,满是担忧地开口道,“现在最为紧要之事,便是尽快让阿宁的双眼复原。”
  近几年陆承宁的声望在民间与朝堂之中都有所好转,但是朝中废储的势力依然猖狂。若储君失明,必定会令得东宫一系再次陷入困境。
  “若是连他都无能为力,那天下就再不会有人能够治好阿宁的眼睛了。”顾明珩将视线从地图上移开,落到了陆承宁的身上。陆承宁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微微偏了偏头,在烛光下的侧脸很是俊朗。
  这时,远处突然有马蹄声传来,不多时便听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属下奉命传信!”听见车外传来的声音,坐在角落一直没有开口的穆寒江突然起身出了马车,片刻便拿着一封信重新进了来。
  顾明珩接过火漆密封的信打开来,双眸一凝,面色极为复杂。
  他将信纸放到了桌上,看着三人道,“三公联名上书,弹劾皇后许氏,谋害储君,致使当今太子幼时神志昏蒙。如今更是趁太子出宫代行圣命之机,于路上埋伏,欲取太子性命。”顿了顿接着道,“如今皇后许氏已经被打入冷宫,等太子回京后再行处置。”

  ☆、第四十三章

  逐鹿山位于澜山山系以南,半数山体都在沧州境内,因数百年前大雍开国皇帝于此处起兵,方以“逐鹿”为名,以预示“逐鹿天下”。此地山势陡峭,平日除了山下猎户会上山打猎外,少有人迹。
  “那个‘鹤翁’怎会住在如此偏僻之处?”谢昀泓停下来休息,站在溪边回身看了看走在后面的顾明珩和陆承宁,见顾明珩双脚还是有异,有些担心地问道,“阿珩,你的脚伤可好些了?”他知道若让顾明珩留在营地休息他必是不肯的,便没有劝阻。
  “嗯,我注意着的。”顾明珩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双眼朝着山林之上看去,眼神静了下来,声音低低地道,“顺着这条溪流一直往上,鹤翁就住在溪流的尽头。”虽不知是否和前世一样,但是总归有了希望。
  “阿珩可是累了?”陆承宁突然出声,两人的手相握着,他能够感觉到顾明珩手心的汗湿。
  说完就听见顾明珩带着笑意的声音,“不累,想来应该不远了,阿宁要小心。”说着执着他的手继续往前走。陆承宁手中拿着一根削得整齐的木棍用来探路,一边听着顾明珩提醒着什么地方有石块或是其他。
  这几日来,他已经渐渐适应了黑暗,虽然走路的时候仍旧很容易绊倒,但是与初时相比已是好了很多。
  不过失明后,阿珩对他是寸步不离,他听着耳边温柔的嗓音,只觉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山川溪流的图景在他的描绘中被缓缓勾勒。
  拉了拉顾明珩的手,就听见他疑惑的询问,“阿宁怎么了?”
  “突然发现,就算再不能复原,只要有阿珩在身侧,便也是无碍。”陆承宁笑意宁淡而满足地说道,他知道这两日来顾明珩心中多有担忧,连夜里都不能安睡。偶尔睡去,也会在不多时后被惊醒,再不能成眠。
  顾明珩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坚定地说道,“不管如何,我都会让阿宁的双眼好起来。”
  他看着陆承宁漆黑的双眸,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一字一顿地说道,“阿宁还要见我年华老去,见我白发苍苍,所以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放弃。”他声音低沉,带着誓言般得坚定。
  有清风徐来,落叶簌簌而下,打落在两人的衣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顾明珩执起陆承宁肩上的一片落叶,小心地放到他的手心里,“阿宁,这是刚刚从枝上落下的叶。”
  说着放轻了语气,“人间最是留不住的,便是红颜辞镜、落叶辞树。我虽不是红颜,但是我终有老去的一天。若到了我老眼昏花的时日,便只能让阿宁牵着我,告诉我四周的风物了。”
  说着又似有些不自然,虽知道陆承宁看不见还是别开了双眼,“所以阿宁一定要好起来。”
  陆承宁听见“老去”二字时,心底微颤,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尝试着抚摸着顾明珩的鬓发。嘴角微动,随后展开了笑颜,“这般的言语,阿宁可是在向我要‘与子偕老’的誓言?”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一寸一寸轻柔地抚摸着顾明珩的额头、眉梢,像是在用触觉描绘着他的模样,带着专注与全心全意。
  “阿珩,先人曾言,思君令人老,如今有了阿珩,我却发觉,若要我下一刻便白发苍苍,我亦是甘愿的。”
  说着,他将顾明珩揽入怀中,声音温柔如花树下的清泉,带着引人沉沦的蛊惑,“我的双眼会好起来,我会坐上天地间最为尊贵的位置,如此,才能护住我的阿珩。不管我在何处,身旁必会有阿珩之所在。自此向天地立誓,以陆承宁之名。”
  山风呼号,在巍峨的群山之间久久回荡。天光流转,相携的人影已是铭刻在山河的记忆之间,永世不灭。
  此日此时,以陆承宁之名。
  谢昀泓立在溪边,视线从顾明珩两人的身上收了回来,他看着一旁神色沉郁的穆寒江,心下有些叹息,想了想还是走过去,用手中执着的折扇敲了敲他的肩膀。
  见穆寒江转过眼看着自己,谢昀泓扬了扬下颌笑道,声音如泉水击石,“阿木,若是再不说话,就真的变成木头了。”他的眉眼极为潋滟,看着穆寒江的时候带着璀璨的眸光,“若是穆大哥他们来了京城,见穆三变成了木桩子,必定会伤心而回的。”
  见穆寒江不理自己,谢昀泓有些无奈,但是心里也知道他这是自责——自己没有保护好陆承宁。于是轻轻叹了口气,放缓了语调,“阿木到底是要执着于从前,还是直面将来?”
  他认真地看着穆寒江,双唇微微勾起,带着失望与轻嘲,“若是陷在从前的失误之中再不愿出来,那你便不是我所认识的那个阿木,那个大漠上狼崽子一样的穆寒江!本公子——不愿与如此之人为伍!”
  说完直直转身朝着溪流的上游走去,脚步沉稳,手中的折扇如林间翻飞的蝴蝶,华彩无双。
  穆寒江看着他渐渐走远的背影,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紧握成拳,随后又逐渐地放松下来。
  有山花落在溪水之上,蜿蜒而去,再无痕迹。
  日上中天的时候,四人到了溪水的起始处,才发现此溪流的发源地竟是山壁上的一块巨石,巨石中间有一处似被破开的凹痕,里面源源不断地有泉水涌出,落在地面上便汇集成了溪流。而巨石不远处有几间茅屋,像是嵌入了山水画中一般,透着自然悠闲的味道。
  临到了面前,顾明珩的心突然声声地跳动起来,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陆承宁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划了划,带着安抚的意味。
  “既然到了,那就走吧。”陆承宁开口道。他的语气中带着宁静淡泊之意,让人紧张的心情蓦地安稳下来。顾明珩点了点头,“嗯。”说着扶着他朝着茅屋走去。
  谢昀泓缓了缓自己紧张的呼吸,落后一步跟了上去。
  茅屋被连片的木栅栏围了起来,隐约可见里面的形貌。顾明珩上前两步轻轻敲了敲有些破烂的门扉,就发现门是开着的。迟疑了数息顾明珩才开口道,语气带着恭谨,“晚辈打搅了,不知鹤翁前辈可在?”
  空荡荡的院落没有人声,连小径都荒芜了,长着半人高的杂草。不只是主人不在,还是未曾打理而已。顾明珩又提了声音问了一遍,依然没有动静,一时心下失望。
  “此处像是许久没人居住一般,阿珩可还知道其他的住处?”谢昀泓眉心微皱,虽不知顾明珩是从何处得知“鹤翁”此人的存在,但是见他如此笃定陆承宁会被治好,想来也是有道理的。
  只是如今,连最后的希冀都被抹灭了,心下黯然。
  顾明珩面带苦涩地摇了摇头,鹤翁此人本就难寻踪迹,若此处无人,天下之大,要如何才能找到他?想到这里,顾明珩只感觉自己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正当几人沉默之时,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咯吱”声。闻声望去,就看见一个身着白袍的老人缓缓踱出门来,他的胡须与眉毛都极长,白的毫无杂色。
  看着门口出现的四人也没有什么惊讶的神色,只是朝着他们招了招手,“正好老夫的新茶没人喝,你们几个过来,尝尝老夫的新茶……”一边念叨着一边转身进了茅屋。
  顾明珩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看着那个老人白发白须的模样,惊喜之情溢于言表,握紧了陆承宁的手朝着院内走去。
  走到屋檐的阴影下的时候,就看见鹤翁坐在竹榻上朝着他们招了招手,他双眼被眉毛半遮着,似睡非睡的模样。
  四人走进茅屋,就听见鹤翁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得意洋洋,“如今的年轻人真是走得缓慢啊!比老夫这八十老头子还不如……”
  说着走到陆承宁的面前,“这是从哪儿弄成这样的?头疼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伸手抬起陆承宁的一只手,十分娴熟地把起脉来。
  陆承宁很是恭敬地颔首之后回答道,“是在河中撞到了头颅,夜里的时候会有刺痛感,但是并不频繁。”隐居山林的人总会有些怪癖,但是相应的他们必定会有所恃之才。
  “唔,还真是命大,中了那么多的毒药都还好好活下来了。”他放下陆承宁的手,换了另一只,神色悠哉,“没多大事,不过就是撞到了头,颅内有淤血,再加上你体内的毒太杂了,一时失了平衡才会致使双眼失明。”
  说着走回竹榻上盘腿坐着,看着顾明珩道,“老夫医者仁心,能治的不管多麻烦都会治。”说着慢悠悠地摸了摸胡子,眯着眼笑了起来,“不过老夫每日很是无聊,你们可得让老夫开心才行!”
  顾明珩看着他的模样笑了出来,果然民间“越老越小”的说法是正确的。于是轻轻咳了咳,“不知晚辈如何才能令得老先生心悦?”他笑容和煦的模样有如玉山轻摇,又如萧萧松下之风。
  鹤翁眯着眼看着顾明珩,从头打量到脚,想了想有些不悦地说道,“你都知道了老夫的名字,老夫却不知道你的,太不划算了!”说着还哼了一声。
  顾明珩拱手行礼,素袍清净无垢,“晚辈顾明珩,家住雍京,去年已行了冠礼。”他的语气很是温和,全无不耐烦。
  鹤翁闻言一下子跳下榻来,背着手走到顾明珩面前,很是好奇地问了句,“你就是那个下棋下得很好那个顾明珩?”
  见顾明珩点了点头,立即兴高采烈地拉着他的袖子朝窗下的方向去,高兴地连胡须都一抖一抖地,“你的那个棋局老夫日日琢磨,连梦里面都在琢磨,但是不管怎么都是输!今天可让老夫逮着你了!”
  顾明珩止了脚步,有些无奈地开口道,“老先生,不知可否先看看阿宁的眼睛?”
  鹤翁闻言回过身来,在顾明珩和陆承宁两人之间看了又看,最后猛地抚掌道,“这娃娃就是你住在东宫里边儿的夫君?”

  ☆、第四十四章

  顾明珩抬手放在唇边,轻轻地咳了一声,对鹤翁口中的“夫君”二字有些不自在,余光看向陆承宁,就见他神色虽无什么变化,但是唇角有很明显的笑意。
  “嗯,他便是陆承宁,我的夫君。”停顿了一会儿,顾明珩神色很是坦然地开口说到,倒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虽然自己身为男子,这两个字实在是怪异,但是自上一世开始,他便已经逐渐开始接受这个身份了。
  鹤翁见他二人的情貌,双眼满是兴味。他坐回榻上,扯了扯自己起了褶皱的衣角,想了想说到,语气很是肯定,“就这样说定了!”他有些松弛的眼睑很是愉悦地弯了起来。
  顾明珩与一旁的谢昀泓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有些不解,他何时与鹤翁说定了什么?
  “前辈……”顾明珩有些疑惑地看向鹤翁,就听他直接打断了自己的话,带着些激动,“就这样就这样,你和老夫下棋,老夫给你夫君治病。”
  他一手还比划着,说完凑近顾明珩,张大了眼睛,很是严肃地道,“绝不能让着老夫!不然我就不治了。”他一脸孩童般神色,很是倔强与坚持了。
  顾明珩闻言抑制不住心绪笑了出来,一双眼有如春晖下绽放枝头的五瓣桃花,天质雕饰,风雅自然。他没想到这般容易就成功了,直直屈身行礼道,“顾明珩谢过老先生!”他的话中是全然的感激,毫无虚伪。
  鹤翁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不谢不谢,真不谢,你还教老夫下棋,老夫开心!”说着走了两步拉起陆承宁的手,“走走走,让老夫看看怎么给你把眼睛治好了……”一边嘀咕着一边朝着屋外走去。
  陆承宁感觉陌生的手抓着自己的手腕,迈出步子时有些迟疑。这里并不是他熟悉的地方,眼前一片黑暗,让他心下隐隐有些恐惧。
  这时,另一只手被握住了,感觉熟悉的温度自两人相扣的十指间传来,陆承宁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前两步有台阶。”轻柔低缓的声音自一旁传来,陆承宁下意识弯了嘴角,浅浅地应了一声,“嗯。”
  牵着陆承宁坐到了桌前,顾明珩看着闭着眼为陆承宁把脉的鹤翁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已经持续有小半个时辰,整个房中除了风声外再无其它。
  顾明珩静静地站在一旁,脑中浮现出上一世鹤翁被请入宫中为太子问疾,也是这般情貌,约一个时辰才把了脉。睁眼却是摇了摇头,叹息道,“此子若生于山水之间,必定得灵修于山水乾坤,识吾等尘世之人不及之境界,可惜了。”
  说着站起身来,看着已是形貌俊朗却对外界毫无反应的陆承宁,神色复杂,“生于皇家……”一边叹息着便转身离开了东宫,灰色的衣袍松散,脚步沉稳。
  可是因为那时鹤翁便发现他的体内早已身中多种毒药,就算治疗了,也不会有所好转?
  顾明珩看着目无焦点的陆承宁,心底泛起苦涩——阿宁,若我们有任何退路,那隐居山水又有何妨?奈何你生在皇家,生来便是大雍储君。除了作为胜利者立于王座旁,我们已是再无活路。
  他朝着茅屋泥墙上的小窗看去,可见日光晖落,万山如黛。
  庭院中,谢昀泓站在穆寒江身后,动了动双唇,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朝着茅屋内看了一眼,就见鹤翁正在给陆承宁把脉,沉静如画卷。
  移回视线,谢昀泓执着折扇的手紧了紧,朝前走了两步,“之前我说话重了些……”他看着两人身前的影子,轻轻地开口道。
  蓦自发神的穆寒江有些惊讶地看向谢昀泓,自小一起长大,他从未见过谢昀泓给任何人道过歉,他骨子里骄傲异常,即使对人温和,却也只是教养使然罢了。
  如今……却是在向自己道歉了么?
  想到这里,穆寒江一时怔愣,他眉眼深邃地看着谢昀泓,还是一样潋滟的五官,一样骄傲的神色,却总有什么说不明白的意味。
  想到这里,心下隐隐一颤,却又强制自己去忽视。
  见因为自己的视线而面上有些不自然的谢昀泓,穆寒江移开眼。他注视着远山,带上了平日少有的严肃。
  “这两日来,我想了很多。”他缓缓地于沉默中开了口,语气平淡,毫无起伏,“年少时,我便知道今生我穆寒江的生杀荣辱都已经与东宫绑在了一起。”
  他声音低沉,语带坚决,山峦起伏都似映在了他的眸中,若有浩荡之气,“没有人能够勉强燕云穆氏之人,我们不惧生死,如此才能在战场之上所向披靡。父帅曾说,手握兵权的穆家人是利刃与强盾,每个向往权势的人都想要得到。但是我们效忠于王座之上的人。”
  他忽地看向谢昀泓,“可是我已经决定,效忠东宫——因为你们都在那里。”
  从燕云六州千里迢迢来到京城,一切都是完全陌生的。在那片跑马追风的大地上,他是穆寒江,是穆家三郎,是敢于与狼相搏,敢朝着西狄蛮子挥刀相向的穆寒江。
  可是入京的那一刻,从前的所有定位通通消失殆尽,他立在白玉阶上,看着亭台楼阁与飞檐画栋,空气中似乎都飘散着脂粉的香气与奢靡的浮华。
  这里,是与燕云六州完全不同的京城。这里,再不是他的立足之地。
  谢昀泓看着穆寒江,双眼微睁,显得有些震惊。但是这般的穆寒江,陌生却令人惊艳。
  “东宫只能属于陆承宁和顾明珩。”他双眼微眯,蓦地迸出杀气,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连眼神都带上了戾气,“我愿为剑为盾,誓死守护。”
  尾音果决,令得谢昀泓心神一颤。
  “阿泓,我没事。”他说完缓了缓气息,声音蓦地柔和了下来,“阿泓”两个字如太液池的水一般,清澈而无杂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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