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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太子很难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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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穆寒瑛点了点头,眉如重墨绘出,双唇薄而紧抿着,表情一如铁甲冷硬,眼神却软化了不少,“这东宫里的太子妃可不简单,好在他对寒江没有恶意。”穆寒瑛想起这几年来穆寒江信中所写的,神色渐深。
三弟到现在依然没有意识到,早在他尚未发觉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这位太子妃牢牢地控制在了东宫这根绳上,不是用利益维系,而是情谊。
就如这一次一般,太子妃有了练兵的想法,这傻三弟就带着一万人跑去太子别宫的西后山扎营了。
穆寒瑛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或许这个“傻”三弟已经意识到了,不过却甘愿被缚在这个网中。这般的性子,也不知是好是坏。
“三儿他那性子就不适合去皇宫那样的地方,他虽是看着兵书长大的,对行军布阵坑杀西狄蛮子很是在行,但让他弄权使谋,还真是难为他了。”穆寒逸说起也有些叹息,他每每想起穆寒江,眼前总会浮现出他的一双眸子,像大漠里的狼崽子,爪牙尚未成熟,却已有了威势。
就是不知道多年没见,现在的穆家三郎变成了什么样子。
帐外传来士兵操练的呼喝声,金戈相碰之声如雷震震。他们驻扎的地方是与西凉国交界的应州,数百年来此地多有战事,使得民风剽悍,几乎人人习武。
“让他去练练兵也好,否则一直读兵书脑子会变更笨的。”穆寒逸站起身来,肩上镶着的翠玉冠带紫金染上了尘沙,失去了光泽。
他长枪杵地,对穆寒逸道,“好了,走吧。下次去信给父帅说说,来年进京我们也去吧,怎么也得看看我穆家三郎如今什么样了。”不管如何,他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大哥,在这之前,先把西凉国给打回去!”穆寒逸说着长枪一横,背后深红色的披风如旗招展。他眉眼带着近乎张狂的笑意,眼神却是狠厉。
如果说穆家寒江还是未熟的狼崽子,那他的两个哥哥便是月下银狼,厮杀的战场与染血的戈戟已将他们的利爪磨砺,直向敌方。
太子别院,西后山。
夕阳西沉,已是盛夏时节,山林茂密,草木葱茏,还有林泉之声远远传来。因这一带俱是皇家林苑,因此鲜少有人迹。可此时,自西后山却传来了阵阵呐喊助威之声,惊地林间归巢的飞鸟展翅离去。
校场的中央,上身打着赤膊的穆寒江站在场中,满脸战意地看着对面精瘦的男子,挑衅道,“赵家阿显,让小爷算算,你在小爷手下输了多少次了?唔,有没有上百次了?”
他一身肌肉紧实,蛰伏着无尽的力量一般。此时高高扬着下巴,带着轻蔑。有汗珠不断自脸上顺着脖子流了下来,系在腰间的衣服干了又湿了个透,上面泛着白色的盐渍。
“什么叫越挫越勇你不知道吗?”名叫赵显的男子二十开外的模样,闻言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反倒是一脸嫌弃地看着穆寒江,“每次都啰嗦地不行,你是不是生出来的时候把东西落在娘肚子里了?”
话一出,周围围成数层的士兵纷纷大笑起来。他们皆是刚操练完准备回营房的时候,突然听闻赵护军又对着穆三下了战书,这就都兴致勃勃地围到了校场中央。虽是疲惫,却依然坐得齐整,可见军风严刻。
穆寒江将木棍重重砸到地上,溅起尘沙无数,眼带笑意狠声道,“就让你看看,小爷的玩意儿是不是真落在了娘肚子里!”说着猛地上前便是一个横扫,他的动作快而有力,长棍带起风声,人群又是一阵呼吼。
赵显没想到他不到招呼就来了一下,大吼一句“穆三你这是偷袭!”他慌忙地后退,身形有些不稳。每每他都在穆寒江手里吃亏,却是到了现在也拿不准他的路数。
“这就叫偷袭?”穆寒江长棍一收,一脸得色,“小爷就是偷袭,怎么着?”说着又是一棍夹着风声斜斜下去,只余残影。
赵显这次反应很快,想来是迅速适应了穆寒江这般不按理的出招,脚尖掇起地上的木棍一把拿在手里,反身就是一棍。两棍相撞,双方皆是虎口一麻,却都没有放下手中的武器。
赵显揩了一把脸上的汗,沙土混着汗水黏在脸上,他朝着一边啐了一口,将已有了裂缝的木棍扔到一边,高声道,“穆三,今日有本事就来徒手!”说着猛地发力纵身扑了上去。
周围大片的叫好声,和在一起如猛兽咆哮。
校场不远处,顾明珩站在土坡上看着场中的穆寒江,眼中带上了笑意。他突然在想,照着穆寒江这般的出招习惯,真到了战场上,敌方主帅可真是要伤脑筋了。
“公子,这是这次比武的入围名单。”阿徵一身短打,皮肤比前些时候黑了不少,但是精神却很好,薄薄的布衫下隐约可见肌肉隆起。他跟着穆寒江一同到这西后山已有三月有余,连气质都变了不少。
每三月司御率一万人便会集结起来演兵,进行大比武,最后会决出军中十甲。顾明珩把名单自阿徵手中接了下来,将这些名字都记在心里。他站在树荫下,有夕阳的余晖照射过来,映得他的眸中似有火焰明灭。
“阿徵,是想要跟着我回宫,还是在这西山多呆一段时间?”顾明珩将名单收好,转头问道。阿徵闻言神色一顿,看了看不远处正在赤身相博的两人,眼里像是有什么渐渐燃烧起来。
他退后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道,“奴愿留在西山。”说完他抬起头,直视顾明珩的双眼,如向苍天立誓,“阿徵此生,必将追随公子,不离左右。”
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属于男人的气概,如磐石一般,坚定不移。在他的身后,是在天幕中燃烧着的云霞,有着焚尽天际一般威势。
“做你想要做的吧。”似是意料之中,顾明珩叹息一声,看着他眉眼间的决然,静默良久肃了神色,“今日,吾濮阳顾氏顾明珩,赐尔姓名,顾徵戈。望君执干戈以卫社稷。”
阿徵闻言双眼猛地睁大,他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顾明珩,神色震惊,最后竟是红了眼眶。
作为家生仆从,他们可以有名,却不能有姓氏——生而低贱之人不配拥有姓氏。作为奴仆最值得骄傲的,便是得到了主家赐以姓名,此后便可将此姓氏代代传延下去,这代表着无上的信任与荣耀。
而今日,顾明珩不仅赐予了他姓名,更是将“顾”之一姓赐予他为姓氏。
阿徵以额触地,哽声道,“顾徵戈在此立誓,吾必将忠于公子,不违旨命,誓约忠诚,苍天为鉴。”
顾明珩将自己的右手递到阿徵的面前,笑容如旭日千阳,“起来吧,从今日起,你便是顾徵戈。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看见你真正做到执干戈以卫社稷。”
阿徵仰起头,松开握成拳的手放入顾明珩的手中,站起身来,如开封的利刃,剑意凛人。
顾明珩看着如此的阿徵,心中突然滋味难明。上一世,他们同自己困守宫城,不见长河落日,不见大漠黄沙。他犹记得上一世阿羽曾告诉他,阿徵自小的心愿便是成为一个将军,率领千军万马征战沙场。
阿徵,愿你有朝一日,止干戈以卫社稷!
东宫。
今日崇文馆中只有陆承宁与谢昀泓二人,盛夏苦长,日光似火,郑儒远嫌窗外知了烦人,便干脆让他二人自行看书,有疑问再为解惑。自己则斜在太师椅上,手边放着一杯清茶。
书童在他身侧轻摇着羽扇,感受着习习凉风,郑老的神色才轻松了些。他年纪已老,实在是苦夏。但是他明白,如今太子羽翼未丰,若是自己离开东宫,对于如今的太子来说定是不小的打击。
他惬意地半眯着眼,看着执笔临字的陆承宁,眼底带着欣慰,这孩子实在是比他的父皇更令人期待。
谢昀泓见陆承宁一上午已是第十数次朝着窗外看了——那里可以看见进入崇文馆的必经之路,且面上隐有忧色,于是扬起笑意开口道,“殿下可是担心阿珩?”
陆承宁听见他的声音将视线自窗外收回,眉目不动地看了他一眼,“孤不告诉你。”说着低头看书。
谢昀泓脸上的笑容一僵,自己是哪儿把殿下得罪了?还是今日自己的笑容有问题?明明这个笑容连穆寒江看了都会脸红。
摸了摸自己的脸,谢昀泓很是疑惑,想了想问道,“殿下觉得,我与阿珩谁更为俊美?”他一脸期盼之色。郑儒远听见他的话,心下暗笑,也没做声。
陆承宁头也没抬,毫不犹豫地开口道,“阿珩。”他说的甚是坚决,一点迟疑也无,甚至没有分一点注意力给谢昀泓。
谢昀泓听完坐正身形,默默安慰自己,还是等穆寒江从西后山回来再问他好了,问殿下的话——永远都不会得到其他的答案吧?
☆、第三十章
京城顾府。
书房外的水面上只剩几片残荷,远远望去多了几分秋日的萧瑟之意。顾季彦站在书案旁,双眼紧盯着信上的行行墨字,眼中情绪变幻莫测。书房中极为安静,连他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良久,他才将手中的信纸折叠整齐放入信封之中,转身走到书架前,打开了加上隐秘处的暗格,将信放了进去。
负手在房中踱步许久,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返回案前将空白的纸笺铺陈开来,白毫蘸墨,神色严肃地写下了回信。似是字句斟酌,犹豫不定,修改了数遍才得以成文。
用火漆将信密封,顾季彦最后在信封上写下了四字:安王敬启。
穆寒江再次出现在东宫的时候,已经是秋风渐凉的时节了。顾明珩站在亭中看着枯黄的树叶徐徐落到水中,掠起波纹荡开,湖中有金红的锦鲤游过,瞬间又消失不见了踪影。
又是秋日,建章十一年九月初七他重生于世,至今已有整整五年光景。他看着亘古不变的皇城宫墙,突然不知今夕何夕。
陆承宁坐在水榭中拨弄着琴弦,调不成曲,却很是悦耳。他着了一件玄色的衮龙袍,腰系玉带,肩部纹有金织盘龙,显得面如深潭之水,格外沉静。
“阿木,你都要变成一块儿木炭了!”今早听说穆寒江要回崇文馆,谢昀泓还特地提早进了宫。结果看着站在崇文馆外台阶上对自己笑容灿烂的穆寒江,愣是没有认出来。
穆寒江听了他的数落也没有反驳,只是咧着嘴笑着,露出亮白的牙齿,毫无不悦之色,似乎还很是受用。他一去数月抽高了很多,原本与谢昀泓相差不多,可现在已经高出了大半个脑袋。两人走在一起,更显得谢昀泓身材纤细,面如冠玉。
“昨日听父亲说,调任选官又要开始了。”谢昀泓与穆寒江又说了几句,见他只知道傻笑觉得很是无趣,施施然侧身坐到凳子上,他习惯性地摇着手中合着的折扇,语带深意。长长的水色外袍穿在他的身上,更显风姿卓然。
调任选官是大雍朝的惯例,五年一变动。各州府官员升降、京官外放、地方大员入京几乎都是在这个时候进行——这也成了历朝各派系穿插势力补充人脉的大好时机。
顾明珩坐到他的对面,笑问道,“阿泓是想要问我的想法吗?”他的声音像是染上了秋日的凉意一般,多了些莫名的味道。
陆承宁按着琴弦的手一顿,偏头看向顾明珩。见他对自己展颜一笑,眉宇间并不见忧色,才又低头认真奏起了含章。这次他的乐音毫无杂乱,而是《平湖秋月》的曲调。
“秋日本就寥寥,殿下为何奏起如此哀伤的乐音?”谢昀泓一手撑着脸,看着陆承宁面无表情的脸,语音含糊。
一旁细细听着他们说话的穆寒江突然问了句,“阿泓,殿下弹得很好听啊,哪有什么哀伤之意?”他神情疑惑,毫无作假。
谢昀泓闻言直接打开折扇遮住自己的双眸,表示不愿意看他,一边小声道,“本公子竟然与你这般不懂风雅之人同坐!”穆寒江听了露齿一笑,答道,“小爷就爱和你同坐,又奈我何?”这话一出,顾明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时郁色尽散。
又见谢昀泓一脸征询地看着自己,顾明珩想了想说道,“前些日子顾大人也递了话给我,让我尽力。”不知从多久开始,他已经很少称呼顾季彦为“父亲”了,更多的时候,是以“顾大人”替代。
“我想问的也是这个,能安插进去人的官位,就只有这么几个。你是想放进去顾家族亲门生呢,还是东宫一系?”原本来说,顾家应当已被归到了东宫一系之中,不分里外了,但是顾明珩曾经对他说的清楚,顾家对于太子来说并不可靠,因此谢昀泓才有了这一问。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谢昀泓面带复杂,前日父亲露了口风,他与顾寒江也会入东宫正式为太子属官。这是今上明确告诉父亲的,谢昀泓越来越不能理解,当今的陛下对待太子究竟是怎样的态度?
要知道,伴读与属官意义不同,若是进东宫为太子属官,便真的意味着将整个家族都划入了太子麾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顾明珩笑着摇了摇头,没有答话。自几月前开始他就已经在斟酌,此次调任正是将东宫一系一部分人放官各地的大好时机,照着上一世的记忆,必定不会有失。但正如谢昀泓所说,官位有限,而肥缺要职更是极少,若是东宫一系占去多数,那么顾家必定会有不满。
顾明珩手指轻敲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他眉眼带着深思,沉吟许久,最后才下定决心一般,“东宫。”这两个字他说得尤为坚定。
他几乎已能够预见顾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是随着太子神智恢复,且年纪渐长,已经到了需要遏制东宫对濮阳顾氏的依赖的时候了。此时最为紧要的,是培养东宫自身的势力——他决不允许出现外戚专权而架空君主的情况。
况且,他没有忘记前一世安王被封为储的时候,顾氏一族对待陆承宁是怎样的如弃敝履之态。他们看中的,是储君的身份,而并非陆承宁。世家嫡系心中,永远都是以家族为重,因此当陆承宁没有利用与依附价值后,面临的便是如此结局。
自己上一世,也不是这样吗?想到这里,顾明珩蓦地心寒。
谢昀泓听见“东宫”二字有些震惊地看着顾明珩,他虽知顾明珩一心想要将顾氏一族与东宫分离,却没想到他是如此决绝,不留一点余地。
沉思片刻,谢昀泓展开折扇,眼带赞赏,“我明白了。”虽实在是令人担忧,但既然顾明珩愿意一搏,自己相陪又何妨?
谢昀泓与穆寒江离开东宫后,陆承宁停下指下的动作静静地看着顾明珩,沉默良久才问道,“阿珩很为难吗?”他对于顾明珩的情绪有着奇异的敏感。
顾明珩一怔,随即笑道,“阿珩没有为难。”见陆承宁依然满是怀疑的神色,只好解释道,“只是突然对早已做好的决定产生了些许迟疑,不碍事。”
陆承宁听他语气松了下来,这才点了点头坐到了含章之后,字句慎重,“此曲只为,解君忧思。”说完,十指轻动,琴音倾泻而出。
这是顾明珩完全陌生的曲调,但听在耳中却让人如置身古松之下,闻山水之声,观云海意象,一时心生宁静之意象,畅畅然然。
一曲罢了,顾明珩回味良久才睁开眼,有些惊喜地看向陆承宁,“这可是阿宁自谱之曲?”
陆承宁见他松了皱起的眉头,眉宇间也清朗了几分。有些不自然地垂下眼问道,“可好?”话中带着隐隐期待之意。
顾明珩点了点头,站起身绕道含章后面,握住陆承宁的手含笑道,“谢谢阿宁,这是阿珩至今为止,听过的最为心悦之音。”
陆承宁对他的夸赞很是受用,点头道,“日后阿宁时常为你弹奏可好?”竟是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小心翼翼。见顾明珩点头应允,才柔和了眉眼。
夜色四临,东宫灯火辉煌。
夜露深重,沐浴后的顾明珩换上了月白色寝衣,被薰干了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身后,只用一根帛带随意系住。他踩着木屐绕过屏风进到内室,就看见陆承宁坐在“含章”旁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阿宁?”顾明珩停住脚步有些疑惑地喊道,却没有得到回应。最近一段时间已经很少见到他如此发神的模样了,一时间顾明珩心下有些担忧。
走近了些,顾明珩再次轻声喊道,“阿宁?”陆承宁这才有所反应,偏过头来看着顾明珩,“阿珩叫我?”他神色怔怔地问道。
顾明珩有些无奈地执起他的手,将他的手捂热,“阿宁冷吗?”
顾明珩的手很是温暖,带着浅浅的湿润感。陆承宁顿了几秒才回答,但是却是完全无关的内容,“阿珩喜欢的琴曲应该叫什么?”
顾明珩闻言一怔,之后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下午在水榭所奏的曲子,一时眼中溢满了笑意,阿宁便是在想这个吗?
“阿宁想叫作什么?”顾明珩垂袖站在原地,气息和悦,眉眼温柔地看着陆承宁。与平日相比,此时的他更让人心生暖意,想要亲近。
“君思,解君忧思。”沉默了一会儿,陆承宁才有些不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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