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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油瓶看到我在看他，索性站定了对视着我，暗淡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起伏……　

我盘着腿坐在床上，他插着裤兜站在床前，就这么对着，这让我想到小时候玩得“我们都是木头人！”的游戏！直到——我的脸部肌肉由于长时间的微笑开始抽搐！　

我原以为他起码会发出个声音什么的，无论他说得是什么，我都可以开始我的话题！没想到我又一次估计错了……和闷油瓶比定力，简直自不量力！　

“来啦~坐！”这个开场白完全无视了　凌晨3点　这个客观情况……　

“嗯——”　

闷油瓶走到沙发上坐下来……　

该怎么开口呢？大多数的问题都涉及到他的私事，我和他顶多算是朋友吧~还是最普通的那种！用什么身份去干涉别人的感情问题呢？　

“咳！”真不想牵扯进上一辈的恩怨，“回来这么多天了，我还没去看过三叔呢！不知道文锦的情况怎么样了？……你去看过她么？”　

“嗯——”　

“她好么？”　

闷油瓶没有回答……　

看来情况真的很糟，难怪三叔会着急得乱骂人！　

我下了床，走到他的面前，　

“张起灵”有些难以启齿呢……“那碗……可以给我用一下么？”　

闷油瓶抬起头看着我，我有些心虚挪开视线：　

“其实吧~我要石碗是为了……是为了……”　

说我自己用合适么？　

还是说帮他救文锦比较合适？？　

怎么样才可以让他相信我这么做不是在偏帮三叔呢？　

没有理会我的结巴，只见闷油瓶伸手进怀里……　

我有些害怕地后退了一步。　

不一会一件硬物被塞进了我的怀里……　

我低头一看——正是那只石碗！！　

闷油瓶的举动让我想了半天的说词都咽回肚子里……　

给我了？　

这就给我了……这么轻易地？　

我看看碗，又看看他……　

他过长的额发半挡着眼睛，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永远都无法知晓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还没等我再说些什么，那个嗜睡成瘾的家伙，又窝进了沙发里！　

没有任何嘱咐，这样的毫不在意，是因为不值得？还是因为不需要？　

掂着手里的无价之宝……闷油瓶不会觉得它是“不值得”的在意的东西，他是觉得把他交给了“不需要”在意的人！　

这么说，他是信任我么？　

我不知道我意识到的是什么，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更沉了……　

我拿出昨天的那条毯子，给他盖在身上，他顺势卷起了身子！　

只要看他在那里，我就安心了！　

这份没来由的“安心”怕是已经养成习惯了……在墓里如是，在沙漠上如是，现在也如是……　

“谢谢你！”　

真的，闷油瓶！谢谢你这么相信我，你放心！我会用它救回你的文锦的！　

第26章　

医院的早晨很热闹。7点吃早饭，所以接近早餐时间说话声、脚步声就吵得人无法再睡了！　

我睁开眼向沙发上寻去，昨天那床加厚的毯子从沙发垂到了地上……那家伙果然又不知去向！　

感觉今天的精神比第一天还要好！我之前天天在古董店呆着精神也没这么这种饱满过，每天老觉得睡不醒！真是托了石碗的福！　

对了！石碗……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晚上的事情，伸手向枕头底下探去！接触到硬物才松了口气。　

把石碗捧到窗口的位置，迎着光举起，它薄得像鸡蛋壳的碗壁整个儿可以透出光来，红色的部分由于厚薄呈现出血丝状。乍一看，血丝仿佛在玉壁里流趟一般~~　

鸡血石我见过很多，假的只有表面上有，不会嵌入到玉石里面去，明显是后来做上去的。只有表面和玉石里都有血丝的才是真品！可像这只碗，表面是白玉，从白玉里面透出红色的血丝，血丝像被吸进石头里一样……这是怎么做到的？要怎样的工艺才能雕凿出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没敢忘记昨天自己对闷油瓶的许诺，中午母亲前脚刚离开，后脚我就借了件外套披在病号服外面，出了医院。　

反正两头都是医院，这样的穿着也不会太奇怪。　

好在杭州城就这么大，我和文锦的医院离得不远，仅有的几个钢崩正好付了打车费！　

下了车，好在我这副装束，进住院部大门也没人拦着。　

身体难得的神清气爽，我放弃了电梯，摸着楼梯窜上了脑外科的楼层。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8楼！　

抬头墙壁上的标号写这个大大的⑧字。……就是这里了！　

我推开楼梯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入了我的视线，他正抱着手倚靠在病房区的墙壁上……　

“张起灵？”　

原来他在这里！在这里看到他倒也不觉得奇怪，他应该每天都来看文锦吧？　

“文锦还在套间么？”　

闷油瓶点了一下头。　

“那我过去看看！”　

我走过他的身边，他跟了上来，看他的意思是准备和我一起去。　

我推开文锦病房的门，客厅里没有人，闷油瓶在我的背后带上门……　

三叔对文锦真是没话说，整个医院唯一的三个套间，被他包下了一个——　

所谓的套间就是一套一室二厅的“病房”，里面一切家具摆设都是家庭化的，有客厅和餐厅，如果你想做饭，厨房也是随时可以用。住在这样的病房里就像住在家里，不会觉得太压抑。当然这样的套间的代价也是相当高的！　

“……爸他老人家当初……是这么说的……”　

“卧室”里传出说话的声，三叔嗓门还不小，看来那老小子的状况没有我想象得那么糟嘛！　

“你知道就好……”　

咦？爸怎么在这里？难怪今天早上是妈一个人过来。原来他是跑来见三叔了！　

这两个人为什么每次见面都吵架呢？……吵了这么多年了，还没够？　

我不以为然地，拧开门把手……　

“……２０年前的话依然奏效……如果你敢让吴邪……”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及，我的心颤了一下。　

正想停下手里的动作去听下半句话，门把手却从我的手中脱开……　

整个门扇重重的撞在墙上，发出的声响惊吓房里房外的人们！　　
　
第27章　

整个门扇重重的撞在墙上，发出的声响惊吓房里房外的人们！　

闷油瓶的一只手撑在门扇上。　

我惊讶地看这闷油瓶，这个过分低调的家伙，很少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　

如此闪亮登场，很难不让三叔注意到闷油瓶的存在　！　

果然！还没等我开口问出我的疑问，三叔，嘴里已经把闷油瓶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遍了……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我又是抱、又是推得，才阻止着三叔的攻势。闷油瓶却向个没事儿人一样在我身后杵着……　

“好了！！”我忍无可忍地大吼一声。“你们就不担心吵到文锦？！”　　

三叔这才安静了下来，目光转向床上的人，之前睁得老大的眼睛半闭起来……　

看到这样的三叔，不由得心软了“三叔，石碗在我这里，我来救文锦！”　　

三叔听了那双布满血色的眼睛又回复了光彩。　

我从怀里那出石碗，递到三叔手里……　

余光所及，爸刚才站的那个角落没有人？！　

爸走了？趁乱走了？？有什么事情要躲到这个地步？！！　

已经碰到三叔手心的石碗，又被我转念抽了回来，三叔抓了个空……　

我定定地看着三叔：“救文锦可以，你得告诉我你和爸说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三叔的眼睛却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都听到我的名字了，一定和我有关！”　

“……你听错了！”　

“我不会听错的，如果和我没有关系为什么我一来，爸就走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三叔不自然的瞟向我身后“就是让我下次不要再带你下斗了！你爷爷他……他……对了，他当年说过，希望你这一代不要再下斗，毕竟是唯一的独苗嘛！”　

假话！　

爷爷当初要是真说过这些话，这几年我东淘西倒，爸为什么不说话！　

当初说20年前的西沙群岛的事情，有时间给你圆，还圆得破绽百出！现在给我撞个正招，还敢骗我！！　

“你……”　

“吴邪”　

我越窜越高地怒火，却被闷油瓶的幽幽的声音压制住了。　

我转过身，看见他抬起手，指着床上的文锦，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仪表上的数字揪住我的心……　　

心跳　20　血压　180　130　体温　38　

安静得躺在那里的文锦乍看之下睡得很安稳，除了她自己谁都不知道她有多痛苦！　

我了解闷油瓶的意思。　

三叔欠我一个解释，文锦却是无辜的！　

我今天来这里，为的是文锦和闷油瓶，三叔和爸到底想怎么样都和他们无关！　

我捧着石碗绕开三叔，径直走向文锦的床头。　

玻璃杯里的半杯水到进石碗里，削了半个的苹果皮里缠着把锋利的水果刀……　

真好，连找工具都可以省了！　

卷起左手的袖子露出厚厚的绷带，我叹了口气，又放下了袖子。换了一只手执刀，卷起了右手的袖子……　

我轻笑了一声，人家献血起码领个献血证，我这弄得左手右手都是伤，为得是甚么！　

刀口贴近了皮肤……无论多少次，疼痛的感觉总是无法让人适应的！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可这种事情不要有第三次才好……　

心一横，握着刀柄的手加大了力气……却被更大的力量握住了左手！　

耳边响起闷油瓶听不出情绪的声音：　

“我来——”　

第28章　

闷油瓶抽过我手里的水果刀，就着石碗对着手腕就是一刀，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我怎么给忘了！　

闷油瓶的才是真正的宝血，和我的血相比有过之无不及！而且……用他的血也在理，毕竟救的是文锦！　

很快一碗清水染成了红色……　

我端起石碗看了三叔一眼，此时的三叔攥着拳头，心情复杂地站着一遍……唉~看来让他过来帮忙是不可能了……于是我扶着文锦坐起。　

文锦的脸颊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没有神采眼睛呆滞得看着远方。之前看过三叔的相册，文锦的相貌和20年前没多大变化，只是这个病……　

“文锦！”我小声唤着。　

臂弯里的人，迟钝的微微一笑。她那抽搐抽搐让人开始怀疑她的精神状态……　

看着她涣散的眼神，我有些迟疑了：　

这碗……没事吧？充其量只是喝了一碗血水！最糟糕的情况就是拉个肚子！不会有事的吧……　

我动摇地瞥向身后的闷油瓶。　

他的一只手正握着放血的那只手的手腕。　

他那大部分时间只用作装饰品的嘴唇，一张一合，没有发出声音。　

我试着读他的口型：　

……连……华……　

莲花？　

莲花！　

虽然到现在都在怀疑闷油瓶从墓室走出来是因为石碗的神助，还是他自己天赋异禀！可是那朵莲花复苏的奇观是我亲眼见证的！用肉眼见证那种违反了几百条物理定律的现象，不是自己脑子坏掉了，就是这个世界真的太奇妙了！　

我冲着闷油瓶尴尬地一笑，眼下这个“超现实”的问题，也只能用“超现实”的方法解决了……　

不愿再多想什么，端着石碗喂文锦慢慢喝下去。　

陈文锦……　

那会儿在鬼城和她会合，才算是我和她的第一次见面！　

我怀着第一见三婶的心情和她打招呼，迎来的却是一双警惕的眼睛……她是在戒备我么？　

好不容易从鬼城九死一生的回来，当我想找机会问个清楚，结果她发病了！　

每天看她痛得死去活来，我实在不愿做让人怨恨的事情！　

碗里的液体一滴不剩地灌进文锦的嘴里，我轻轻放她躺下。　

我捧着石碗坐在床沿行：应该……很快的！　

如我所料，只见文锦的瞳孔一阵剧烈的收缩，她惨叫出声——　

我的心被她的声音“揪”住了：碗，是我带回来的！水，是我亲自喂的！这基本的责任感逼迫着自己张大眼睛，注视着文锦每刻的变化……　

文锦的变化以秒为单位，一秒、一秒、又一秒……　

她深陷下去的脸颊慢慢饱满起来，发灰的皮肤变得红润，没有血色的双唇瞬间丰满诱人！　

哀嚎声渐渐平息了，她大口大口贪婪地吮吸了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我却像过了一个世纪！文锦的喘息声回复正常，她的目光注视落到了我的身上，那目光不再呆滞，充满了自信和光彩。　

我猜得到当年为什么三叔对她那么痴迷！因为她的目光，温柔且不失睿智，是三叔最欣赏的类型！　

文锦的勾起嘴角微微颌首：　

“齐羽，谢谢你！”　　
　
第29章　　

“齐羽，谢谢你！”　

“什么？”她叫我什么？！　

从文锦的嘴里说出那个谜一样的名字，牵动了我的神经！　　

我知道齐羽是20年前和他们下海斗的人之一。她错当我是齐羽了么？　

我呵呵得笑着，想告诉她我不是齐羽！　

却见她的视线越过我的肩膀，望向我的背后。　

她在看三叔还是看闷油瓶呢？　

我好奇的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镜子，镜子里的闷油瓶正皱着眉头向文锦摇头！　

摇头？！　

他这种连“表情”都觉得多余的人竟然在用“肢体语言”！　

他在暗示文锦什么？　

是让她不要说话？还是让她不要对我说？！　

“齐羽”到底代表着什么？！　

石碗的奇迹带了喜悦，被闷油瓶的一个动作冲得烟消云散。　

什么都不要告诉我！　

三叔知道，闷油瓶知道，文锦也知道！世界上人人都知道！只有我吴邪不知道！！　

一句‘以后会告诉你的！’就把我给打发了！！　

我活着就像是个傻瓜！每天乐呵呵地活着，到头来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够了！　　

真的够了！　

我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想要宣泄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爆发了出来！猛地转过身，楸住了闷油瓶的衣领：　

“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爸的话不让我听；三叔说话你转移话题；文锦的话不让她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你该清楚吧，作为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有多痛苦！！……”　

“大侄子，别这样！”　

三叔连忙冲过来，把我拉离了文锦的床边！　

我蔑视的笑了一声，三叔是在担心我？还是在害怕我吵到文锦？！　

闷油瓶任由我扯着领子，半垂着眼看着我。　

没有任何变化的眼神，完全不屑得看着我的举动……　

我知道……白搭！他还是什么都不会告诉我！　

三叔不知什么时候，回到了文锦身边护住了她……　

突然想到一句话，人只会重视对自己有用的人，那种没来由的迷恋和无私，一辈子又能有几个？　

我松开了闷油瓶的领子，垂下双手。　

突然发现，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被熟悉的人包围着，却有种从所未有的孤独感！　

累了……　

真想找个没有的地方，什么都不想，好好睡一觉！　

能醒不过来才好……　

没有留恋，我向门口走去。　

“大侄子，等等！”　

“……”三叔你还想说什么？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　

……　

第30章　

我坐在套间的客厅里，面前摆着一杯三叔最喜欢的铁观音。　

闷油瓶抱着手倚在窗台边的墙壁上，窗台上摆着杯茶具冒着热气。　

文锦披着件外套坐在单人沙发上，20＋岁的相貌，却又上一辈女性的温婉！　

三叔沏了杯花茶给文锦，在我的面前坐了下来。　

他啄了口茶水，眉毛一抬，“你想知道什么？”　

那只老狐狸会主动说出这样的话，我始料未及。“我想知道齐羽是谁？”　

“他……是20年前一起下斗的同伴！”三叔目光一闪，我知道那个心思缜密的三叔又回来了！　

现在说齐羽是同伴了！为什么之前一直没有听他提起过？一直都说当初下海斗的时候是10个人，明明加上齐羽就是11人了！　

想抹干净的东西，现在又回答得这么干脆！真怀疑我到底可以问出多少真相！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三叔看了文锦一眼，“是个心很细的人！”　

“是这样的吗？”我转头向文锦确认。　

“嗯！”文锦点点头，“他很聪明，总是很帮着大家！家里有些底子，却不像解连环那公子哥儿！”　　

“确实，那小子应该来头不小！”　

我悄悄地抬起头，看向闷油瓶，他的双眼依旧紧闭着，没有要加入对话的意思……　

“他是原先的考古队成员？”　

“不是，也是中途加入的！”　

也就是说，那个队伍一个是阿宁公司的人，一个是北派的夫子，一个是南派的夫子，外加一个闷油瓶，现在再加上一个中途加入的齐羽！　

……这叫什么事儿啊！那11个人到底有几个是在做正经事情的？！搞了半天都是冲着那海斗去的啊！还装得跟大学刚毕业的毛小子似的！　

“后来呢？他人最后怎么样了？”　

文锦摇摇头，“我醒来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什么都不记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