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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说宋朝-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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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开封保卫战。白时中反问李纲能否出战,李纲表示愿以死报国,只是人微官卑难以服众,钦宗任命他为尚书右丞,位居执政。
正月四日,徽宗借口去亳州太清宫进香还愿,携带皇后与部分子女,由蔡攸随从,前往江南避难,走到泗州,高俅、童贯等也赶来扈从。徽宗出逃,让钦宗再次变卦,他打算逃往陕西。李纲一再苦谏,说万一金军得报,健马奔袭,何以御敌?钦宗这才打消去意,命李纲为亲征行营使,把统兵抗金的事都委托给李纲。
李纲临危受命,仅用了三四天就巩固了东京防务。七日,金军打到东京城下,向好几个城门发起进攻。出乎金军意外,宋军防守严密,金兵死伤累累而不能得手。
宗望遣使入城,要求宋朝派出大臣与金议和。钦宗求之不得,即派同知枢密院事李棁回使金营,谈判和议的条件。宗望回复的条件是:宋帝尊金太宗为伯父;燕云汉人悉归金朝;宋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归金朝;宋纳犒军费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锦缎一百万匹;以亲王、宰相作人质。李棁不敢作主,回城复命。
宰相李邦彦力主全部答应,免使京城受刀兵之苦。只有李纲强烈反对,指出只要再坚守几天,勤王大军就会云集而至,金兵孤军深入,必将向宋求和。见大臣们多倾向李邦彦一边,李纲愤然表示要离职出朝。钦宗还仰仗李纲守城,便好言抚慰,答允议和之事慢慢商量。
但李纲离朝部署守城时,钦宗就派使者带誓书赴金营求和,答应纳币、割地、遣质等所有请求,誓书已改称“伯大金皇帝”。随后,钦宗命宰相张邦昌为计议使,异母兄弟康王赵构为人质,前往金营。
中书侍郎王孝迪奉命勒索民间金银,出榜恐吓京城人民说,倘不交出财物,进军坡称,“男子杀尽,妇女虏尽,宫室焚尽,金银取尽”。老百姓气愤地叫他“四尽中书”,与李邺的“六如给事”配对。
正月十五日,勤王兵陆续抵京,名将种师道也在其中。钦宗召见,问以国事,他以为女真不知兵法,岂有孤军深入别国之境而能安然返归的;京师城高粮足,只要严密防守,金军日久必困。他反对割地求和,但同时表示自己只以军事听命于皇帝,其他事不想过问。
李纲任命了四壁统制官,擘画防务,守城形式为之一振。他请求统一指挥种师道的军队,但钦宗却让种师道以同知枢密院事兼京畿两河宣抚使,姚平仲为宣抚司都统制,并交代李纲的亲征行营司与种师道的宣抚司不能互相侵权。统兵权既分,指挥权不一,李纲便不能从容贯彻其守城方略。
种、姚同为西边豪族,各出了不少将才,种氏三代有种世衡、种谔、种诂、种师道、种师中,姚氏祖孙则有姚兕、姚雄、姚古、姚平仲。师道持重,以为京城形势,作战兵力略有不足,守御则绰绰有余。平仲急于建功,以士兵请战为由,说动钦宗实行劫营之计,李纲对此举也不反对。
二月一日夜,姚平仲率步骑万人实施计划,因走漏消息,反遭迎击。损失虽不严重,但他唯恐受到种师道责罚,竟弃军亡命。种师道原不赞成劫营,现在以为倒不如将计就计,每天派兵骚扰,不出十日,金兵必退,但被李邦彦拒绝。
宗望遣使向钦宗施加压力,追究劫营的责任,李邦彦完全推给李纲和姚平仲。钦宗的恐金症再次发作,罢免了李纲和种师道,撤销了亲征行营司,遣使谢罪,交割三镇。
消息传出,群情激愤。二月五日,太学生陈东率千余诸生伏阙上书,军民不期而至者数万(一说十余万),要求罢黜李邦彦,复用李纲、种师道,反对割地乞和。这是一次永垂史册的学生运动,其伟大悲壮与东汉党锢之祸中的太学生可以媲美。
太学生们坚持和平请愿,但出于义愤的军民不可能那么温良谦恭。群众把登闻鼓抬到东华门外,擂得震天价响,把鼓皮都擂破了。他们见李邦彦下朝,围上去怒骂:“你这浪子,岂能作宰相!”拣起瓦砾掷他,吓得他坐上妇女的小轿,狼狈逃窜。其他主和大臣也遭到诟骂和殴打,前来宣谕诏旨的宦官被愤怒的群众杀死。
开封府尹王时雍派数十卫兵团团围住陈东,指责学生胁迫中央。学生反驳道:“以忠义要求朝廷,不比你们以奸邪要挟天子强多吗!”陈东挺身于斧钺之间,凛然无惧。有人劝他逃生,他说:“我一走,你们就得受戮。我今天这头已在地上了!”钦宗自知大义有亏,众怒难犯,更担心强敌压境,内乱再起,只得宣布李纲、种师道复职,并让李纲出面安抚请愿的学生,平息了这场风波。
金帅得知主战派占了上风,大兵久困坚城之下,而宋朝勤王兵在外围聚集,自己将处于内外夹攻的危险境地,后果堪忧,便萌生退意。十日,钦宗更换人质,换回了赵构与张邦昌,将同意割让三镇的诏书送给金帅。这天,金军带着勒索到的金银引兵北去,开封被围近四十日终于解围。
但是,以学生为先导、以广大军民为后盾的靖康请愿运动吓坏了统治者。请愿当天,就有数十名“乱行殴打”的所谓“暴徒”,被当局枭首通衢,用以杀鸡儆猴,震慑群众。金军撤退以后,李邦彦、李棁、王时雍等主和大臣指控以陈东为首的太学生“意在生变,不可不治”,王时雍还派出数百人到太学窥探学生动静,甚至打算趁其不备,把学生都逮捕处死。太学生们听到朝廷要秋后算账,不告而去者占了一大半。国子司业(相当于后来的教育部副部长)黄哲动用学规开除那些离学的学生,其他太学生愤然要求将自己一起开除。
唯恐再次激起学潮,钦宗在金军撤后也赶到割地求和有点委屈,便承认学生请愿是忠义爱国行为,命著名学者杨时兼任国子祭酒(相当于教育部长),前去安抚学生,动员复学。宰相吴敏认为陈东无非闹而优则仕,建议朝廷授以太学录,先行收买,再行罢免。陈东五次上书,坚决反对,以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带头请愿完全处于忧国忧民,并不夹杂私心。
实际上,“二五”请愿已是陈东领导的第二次请愿活动。早在一个多月前,钦宗即位第四天,陈栋就率数百太学生伏阙上书,要求朝廷严惩“六贼”。钦宗打算派人秘密处决他们,但其时童贯、蔡攸已随徽宗南下,投鼠忌器,唯恐他们万一挟持徽宗另立朝廷,后果将不堪设想,只得暂时作罢。靖康元年正月,钦宗下诏,将王黼安置永州(今湖南零陵),李彦抄家赐死,朱勔放归田里。王黼在押往贬所途中,被开封府秘密派人处死。数日后,梁师成贬为彰化军节度副使,途中也有诏赐死。
再说徽宗南逃,车驾渡江,在镇江营缮宫室,建造庭院,做久居之计,每月花销竟达二十万贯。更令钦宗不满的是,徽宗并不想全部放弃君权,镇江行营俨然另一朝廷。在朝臣纷纷要求下,钦宗鉴于“自江以南,诏令不行”,便派出太上皇帝行宫迎奉使敦促徽宗回朝。四月三日,徽宗一干人等悠然自得返回京城,似乎什么战争都没有发生过,他只是做了一次江南之旅。回京以后,徽宗又提出亲赴洛阳募兵,钦宗断然拒绝,并驱逐了徽宗的侍从,以确保一个中心。
其后,要求惩办蔡京父子与童贯的呼声不绝于朝野。钦宗先后贬朱勔于循州(今广东龙川),贬蔡京于儋州(今海南儋县),贬蔡攸于雷州(今广东海康),贬童贯于吉阳军(今海南崖县)。七月,蔡京在流放途中病死,数日无人收尸;童贯在押送路上被下诏处死,首级送回东京示众;九月,蔡攸与朱勔也在贬所被处死。
钦宗惩办六贼当然是大快人心的,但在其他方面却令人大失所望。金兵一退,他以为危机已过,把种师道罢为宫观使,让他赋闲,声称其老迈“难以再用”。御史中丞许翰上奏以为师道“智虑未衰”,应该复用,这才让他出任何东河北宣抚使。师道建议集中关陕、两河之兵,扼守黄河以北的军事要地,阻遏金军的再次南侵,朝廷置之不理。
六月,钦宗命李纲代替种师道,去解太原之围,将他排挤出朝。钦宗让前线武将直接听命于己,李纲根本指挥不动军队,被迫提出辞职,钦宗就以“专主战议,丧师费财”的罪名,将他一再贬官,安置夔州(今重庆奉节)。钦宗以为和议可恃,不思战备,反而压制抗金舆论,以至民谣一针见血的说:“城门闭,言路开;城门开,言路闭。”
另一方面,钦宗与徽宗父子芥蒂难消,在权力问题上勾心斗角,痛失半年备战的大好时机,坐视北宋的最后覆亡。当时有《九不管》民谣揭露了钦宗在朝政上本末颠倒,例如,“不管太原,却管太学”,“不管河东,却管陈东”,就是讽刺朝廷不抓当务之急两河边防,却处心积虑的对付陈东与太学生;再如“不管二太子,却管立太子”,就是嘲笑钦宗不以对付金太祖的二太子宗望为头等大事,却与徽宗明争暗斗,急匆匆将自己不满十岁的儿子立为皇太子。
靖康宰执多出蔡京、童贯之门,根本难系天下之望,有一个李纲而不能用。钦宗性又多变,白时中、李纲、种师道、姚平仲都能说服他,毋怪连逃守战和的基本决策都游移不定。金人就毫不掩饰的对宋使说:“待汝家议论定时,我已渡河矣!”南宋的吕中一针见血批评靖康之政,“大抵上下之心,稍急则恐惧而无谋,稍缓则迟迟而又变其谋,靖康之祸,盖坐此也”。
金军虽迫于形势暂从开封撤围,在打交道中却看透了对手的腐败无能。当年八月,宗翰、宗望再次分东西路进攻宋朝,进攻路线对他俩来说已完全熟门熟路。
西路军再次猛攻太原。太原军民在知府张孝纯、副都总管王禀率领下,又一次让强敌受阻于坚城之下。九月,因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太原三军煮弓弩皮甲充饥,老百姓吃萍实草茭,甚至人相食。这座坚守近九月之久的河东重镇终于陷落,王禀投水殉国,张孝纯被俘降金。
十月,宗望率领的东路军越过中山府,攻陷了真定府(今河北正定)。这时,李纲被贬,种师道刚病死,钦宗派康王赵构和王云为割地请和使,前往金军大营乞和。赵构行至磁州(今河北磁县),守臣宗泽力劝他不该冒险北上,他应相州知州汪伯彦之邀只身南下。
十一月,金西路军抵达河阳(今河南孟县),见南岸有宋将折彦质率大军十二万布防,便虚张声势取战鼓数百,彻夜敲击,宋军不战而溃,金军安然渡河。金东路军在恩州古榆渡(今河北清河西)过河,向大名府(今河北大名)挺进。
一过黄河防线,金帅就遣使东京,通牒钦宗尽割两河,两国以黄河为界。钦宗满口应允,即派聂昌、耿南仲分赴宗翰、宗望军前交割。聂昌在绛州(今山西新绛)被愤怒的军民杀死。耿南仲行至卫州(今河南卫辉),见乡兵差点杀了金使,仓皇逃往相州。
闰十一月初,两路金军会师东京,开始大规模攻城。钦宗这才再次想起李纲,驿召他进京领开封府,但他还在中途,东京就陷落了。与此同时,钦宗派人持蜡书前往相州,任命赵构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让他与河北守将火速带兵入援京城。
时值隆冬,开封有禁军、勤王兵与民兵近二十万,御寒衣薄,在城头瑟瑟发抖,钦宗视察后仍舍不得动用国库布帛。钦宗病急乱投医,相信术士郭京的胡言乱语,说能用撒豆成兵的“六甲法”生擒敌帅,扫荡金兵,只须用兵七千七百七十七人。但郭京声称“非朝廷危急,决不出师”,迟迟不肯出招。二十五日,城破在即,同知枢密院事孙傅催促他出战。郭京命守城军民退下城头,驱七千七百七十七名“神兵”出宣化门迎敌,谁知一触即溃。郭京借口下城作法逃之夭夭,金兵却乘虚攻入了开封城。
次日,钦宗遣使金营乞和,宗翰、宗望要求:一是割地,一是徽宗前去“相见”(实际即作人质)。钦宗表示太上皇有病,自己愿意代往,二帅让他到宗翰驻军的青城听命。钦宗在青城斋宫被扣三天,这里原是宋朝皇帝祭天前夕斋戒留宿之处,如今却成为他的临时囚所。十二月二日,钦宗在青城斋宫向金军二帅献上降表,受尽凌辱,才被放回。
尽管如此,徽、钦二帝还心存侥幸,希望金军能保留赵氏社稷。金帅也摸透了他们的心理,并不立即俘虏他们,而是先让他们下令收缴城内的马匹、武器,剥夺宋朝的反抗能力;而后让他们为金军搜刮京城官府和民间所有的金银财物。此外,金军还索取给金太宗的贡女三千名,犒赏金军的少女一千五百名,不仅民间妇女难逃魔爪,连不少宫嫔都投水自杀。
靖康二年正月十日,宗翰、宗望将钦宗与亲王、宰执大臣等再召到青城,把他们囚禁起来。二月六日,金帅命钦宗在青城金营中跪听金太宗诏书,宣布徽宗与钦宗废为庶人,另立别姓“以王兹土”。而后就下令剥去钦宗的帝服,在旁的礼部侍郎李若水上前抱住钦宗不让脱衣,大骂金帅:“你狗辈不得无礼,这是大朝真天子!”宗翰恼羞成怒,毒打不止,若水骂不绝口,最后被砍了脖子割断舌头,壮烈而死。
次日,徽宗与皇帝宗族也被押往青城金营。徽宗对金帅哀求,说自己愿远赴金朝,只希望能让钦宗到广南一小郡奉祀祖宗,宗翰听都不愿听。得知金军将立异姓,同知枢密院事孙傅在四天里先后连上七书,先是要求复立钦宗,再是请求在徽宗其他诸子中另立贤者,最后恳求留钦宗的皇太子监国,宗翰不仅一概不答应,反而逼其交出皇太子,进而拘捕全部宗室,免得将来复辟。
在金军的斧钺下,二月十一日,宋朝百官集议另立异姓天子的问题。有人以为,为了不让金军屠城,不如推出一人应命,大家推举靖康元年做过两个月宰相的张邦昌。两天后,金军事先宣布有异议者将押赴金营,东京城里的大小官员、僧道、耆老、军民被迫签名表示“拥戴”张邦昌。
三月七日,是金帅为张邦昌行册命礼的日子。张邦昌打算自杀,有人说他被推举时不死,现在却要让一城生灵涂炭,他这才作罢。他的傀儡政权国号“大楚”,与金以黄河为界。在册立仪式上,张邦昌一再痛哭,表示自己不愿叛立。他做傀儡皇帝时,始终不立年号,不坐正殿,不受群臣朝贺,不用天子礼仪,大内宫门都贴上“臣张邦昌谨封”的封条。凡此种种,并不都是装模作样,表明他确实事出无奈,与后来伪齐皇帝刘豫有所区别。
四月一日,金军押着大批俘虏和战利品启程北撤。俘虏包括宋徽宗、钦宗父子和他们所有的皇后、嫔妃,皇太子、亲王、公主,宗室、外戚、宰执和其他在京大臣,伎艺、工匠、娼优等各色群众,共计十余万人。战利品包括金一千万锭、银二千万锭、帛一千万匹、马一万匹以及法驾、卤簿、车辂、冠服、法物、礼器、祭器、乐器以及其他文物、图书等,不可胜计。
行前,金军焚烧了开封城郊的房屋,而开封城内早就形同废墟,老百姓饿死者日以万计,连一只老鼠都卖到几十文钱,人相食的惨剧也时有所见,再也找不到孟元老笔下的那些繁华景象。
徽、钦二帝一行在北上途中历尽折磨,受尽屈辱,皇后受到随队金兵的性骚扰,离队小解的嫔妃遭到金军的强暴。次年八月,徽、钦二帝被辗转押抵金上京,金太宗逼他们除去袍服,朝见金朝祖庙,行献俘之礼,封宋徽宗为昏德公,封宋钦宗为重昏侯。他们的后妃三百余人没为奴婢,为今人浣洗衣服;其他妇女配给金军作为性奴隶,男子则在冰天雪地里服苦役。
建炎四年(1130年),他们被远徙到五国城(今黑龙江依兰),徽宗在绍兴五年(1135年)死在当地,年五十四岁。绍兴十一年,金熙宗追赠徽宗为天水郡王,改封钦宗为天水郡公。绍兴二十六年,钦宗也死在五国城,年五十七岁(钦宗卒年,《金史·海陵纪》记之甚确,但金方迟至绍兴三十一年才通报宋朝,《中国历史大辞典》据此系为卒年,显误)。
经历靖康之变的人,都不会忘记这场民族的灾难、祸乱和耻辱,也称其为靖康之难、靖康之祸和靖康之耻。于是,就有刻骨铭心的雪耻情结,“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在南宋凝聚成挥之不去的“恢复”意识。
细说宋朝48:建炎南渡
靖康二年(1127年)四月一日,金军北归。次日,张邦昌就听从吕好问的建议,派人寻访康王赵构。九日,他迎哲宗废后孟氏入宫,尊为元祐皇后,垂帘听政,自己退位,仍称太宰。“大楚”傀儡政权仅存三十二日。
这时,赵构正在济州(今山东巨野)。他在上年十一月出使金营,中途折返相州不久,就接到钦宗任命他为兵马大元帅的蜡书,开府相州。东京告急,他在大名府虽接到火速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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