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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怎么进宫的？”

　　　　“是跟长公主拿的令牌！……”

　　　　太妃闻言一惊，差点便从轿撵上滚下来。

　　　　“是不是长公主出事了？她的肚子还是疼得厉害吗？”

　　　　沈默云暗暗递了几个眼色，丫鬟们便反应了过来。

　　　　“不是，不是的！”俩丫鬟赶忙上前给太妃请安又安慰。“是世子妃的姑奶奶得了急病，听到世子妃进了宫中，就想让郡主帮忙请御医回去瞧瞧！长公主无大碍的！”

　　　　丫头们机敏，一下便找到了说辞。

　　　　“这就好，这就好……”太妃拍着胸口舒了口气。太妃赶紧帮着唤来宫人，吩咐去永寿宫找贤妃拿手令拨御医。

　　　　“云儿，咱们快点走吧！”

　　　　“是！”

　　　　沈默云听明白了。

　　　　沈琴出事了！

　　　　所以这俩丫鬟明知危险还赶来！所以长公主将贴身的令牌给了她们！就是为了给自己报信来了！

　　　　她心中哀嚎，该来的到底还是来了！

　　　　沈默云落后了轿撵几步，示意两人赶紧说。

　　　　“小姑奶奶不是老早便将帖子交给了丫鬟递了出去吗？可大姑奶奶那里盯着的人却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去送帖子，觉得古怪便通知了墨大哥。

　　　　另一边，墨大哥和他的人一直都在远远盯着小姑奶奶的宅子，一切都正常！中间只一段，是小姑奶奶正对着什么人大发雷霆又破口大骂。大伙儿都知小姑奶奶的秉性，倒未放在心上。她嗓门那么大，自然是无恙的！

　　　　可午后，突见那奶嬷嬷从后门背着个包袱离开了。咱们的人便跟了几个上去。可不想，那奶嬷嬷竟是直奔了码头，分明是要跑路。但咱们前几日才打听到她将那所宅子买下了，她连房子都不要了？还是抛下了主子偷摸离开！觉得里边定有大问题，咱们的人一着急，便将她捉了！

　　　　再回去小姑奶奶所在那宅子里，咱们便找人装成个店铺掌柜，假意拍门说是上门收账的。结果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开门。

　　　　可早上咱们去过，知道那宅子里除了姑奶奶，报信的丫鬟，奶嬷嬷，应该还有俩婆子的。怎么能没人应答？于是咱们便撞门进去了。可进门才发现……”

　　　　丫鬟的眼神颤了颤。

　　　　“小姑奶奶已经去了，七窍流血，应该是中了毒后被灭口了！还有两个丫头也未能幸免，都跟着小姑奶奶一起去了！”

　　　　沈默云抽了口凉气。

　　　　原本她还想着，若是能够的话，在安全的前提下，试着救一救沈琴的！可她到底还是……

　　　　她这不仅仅是与虎谋皮的下场，更多的是欲壑难填的悲剧！

　　　　她若贪心少一点，老老实实地见好既收，或许王慈还真能放过她！

　　　　可她偏贪心不足！

　　　　在利益面前，她根本压不住胸中的魔鬼，一次次出售那些秘密。她若不回京，她若不将秘密卖给自己，她若早早回去南地，她若不贪图低价买下奴才的院子；甚至是，她若能听自己的忠告，第一时间乖乖离京远离是非，灭了去沈灵面前耀武耀威的心思，她或许也不会死！

　　　　说到底，她是死在了自己手上！

　　　　这样的人，在这种关键时刻，朱景炽怎么可能容忍她，放心她！说白了都是她自找的！

　　　　倒是可惜了几个丫头，因着主子的贪婪，害得均未得善终，送了小命！

　　　　“后来小姐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来了消息，那个去给大姑奶奶送信的丫鬟早已被人闷死在了一条偏僻的巷子里，还是被一个流浪汉发现的！正因如此，咱们的人才等来等去都没等到人！

　　　　后来墨大哥带人去了兵马司，廖指挥正好当值，便进去瞧了，尸体确是小姑奶奶的贴身丫鬟无疑。

　　　　那个咱们码头抓到的婆子也已经交代了，是她在小姑奶奶午膳后的糖水里下的毒！她说这么做是因为小姑奶奶要将她用血汗钱买下的宅子据为己有，她迫不得已才出来反抗的！

　　　　又说她们之前还吵了一架。她实在没法忍受，所以便下了毒……那婆子嘴很硬，怎么也不肯承认她是被人唆使，问她其他，也均是一概不知！……就这些！”

　　　　这些就够了！

　　　　奶嬷嬷狡辩与否都一样，从她说只用三分之一价买下这宅子开始，沈默云就怀疑她已经暗中投靠了王慈。可不是吗？由她来动手最好不过了！

　　　　即便自己弄了那么多人过去又如何，沈琴不还是神不知鬼不觉，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被人弄死了吗？

　　　　早上沈默云特意留意了她几眼，当时的她笑得憨态可掬，可半点没有要仇杀沈琴之意。

　　　　沈琴霸占她的院子也不是刚刚之事，她早干什么去了！她既是为了宅子杀人，怎会抛下宅子逃跑？完全是一派胡言！

　　　　还有，哪有奴才随身还带了毒药的？仅凭这一点，她就没法解释了。

　　　　想来，也是之前自己点穿了这一点，所以沈琴才会质问她！墨松他们听见沈琴的怒骂声想来就是这个！

　　　　沈琴啊沈琴，暴露了自己还打草惊蛇！不但贪，还蠢！

　　　　不过……只怕沈琴从一开始便已死定了啊！

　　　　沈默云眯起了眸子。

　　　　去给沈灵送信的丫鬟是自己离开一个时辰后出发的！步行城西到城东路途不近，那么她死亡时间，应该是在自己离开后的一到两个时辰左右。应该是在辰时到巳时这段时间。

　　　　可杀死沈琴的毒却是午后的糖水里！

　　　　谋杀丫鬟说明他们已经准备要对沈琴灭口了！

　　　　可这事在自己离开后就可以做，为何要等到午后才动手？

　　　　……

　　　　哦！

　　　　沈默云低低笑着！

　　　　她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掐着点了！

　　　　螳螂捕蝉，谁都想当那黄雀！

　　　　可自己到底还是没能算过他！

　　　　妥妥的一只自以为是的螳螂罢了！

　　　　只怕从这会儿开始，才是真正的狩猎！

　　　　沈默云心下微微失望，朱景炽尚未出现，自己便似乎已不是敌手！

　　　　……

第一二六六章　本钱

　　　　在长宁伯府时，沈默云心里的确是紧张的！她知道入宫会有危险。

　　　　所以她将手中能用之人尽量以各种形式悄悄分布去了沈琴周围。

　　　　可当她左等右等，从辰时等到午后，一直都未有半点沈琴那里的风声传来，她开始以为是自己算错了。

　　　　或许沈琴的回京就那么简单；或许朱景炽并不打算以秘密相胁合作太后；或许入宫也并不那么危险！

　　　　其实在入宫前，她在宫门口已经观察了好一会儿。

　　　　来往的宫人并不特别。进出宫门的程序也依旧如故。侍卫不多也不少，如往常一样，甚至看守宫门的，还有好几张是老面孔，一如往常，并无不妥！

　　　　若是王慈的手已经伸向了太后，两人狼狈为奸，只怕不会如此平静！当时她便心防大松。

　　　　甚至在进宫之后，到此刻为止，她也不曾感受到半点剑拔弩张。宫里也很平静！

　　　　可此刻她明白了！

　　　　对方运作的就是时机！

　　　　这会儿的沈默云也依旧没忘心存侥幸地捋了捋时间点，细细掐算了一番。

　　　　由于长公主每日寅时入宫，她午前回府早就饿得饥肠辘辘，所以长宁伯府的午膳时间一般要比别人家早些！

　　　　而今日自己是在长公主用完午膳后就入的宫。

　　　　那么自己进宫的时间差不多就是沈琴用午膳的时间。

　　　　那边得到消息后，便下了处理掉沈琴的命令。而那时，沈琴刚好用完午膳，而自己刚好已经入了宫……

　　　　因为他们知道，但凡他们露出一点马脚，但凡沈琴和送信丫鬟身死的消息早一点到达自己这里，但凡自己知道有人在跟踪，监视，有人已经掌控了内宫，都绝对不会入宫！

　　　　所以他们一直等着自己消去大半顾忌！

　　　　他们是在宫里守株待兔！

　　　　他们果然是在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太妃就是诱饵，自己果然送上门了！

　　　　若是没猜错，这个秘密是王慈故意让自己知晓的！

　　　　沈琴对他的诡计自然一无所知。可她的秉性在那，一个贪字足够让她俯首帖耳。利用那个奶嬷嬷，那所宅子，果然轻易便将沈琴暂时留在了京中。其实当自己第一次派人跟踪沈琴时，便已经入了他们的套！

　　　　即便不是自己今日打开了铁箱之谜，他们知道自己也一定会想法子通过沈琴解开秘密。

　　　　所以，他们早就已经安排好了！

　　　　他们是在确认自己入宫之后，才对沈琴动了手！

　　　　对方早就知道自己起了疑。

　　　　对方知道自己派了人在监视着沈琴，他们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用了内部毒杀的法子。

　　　　对方知道自己在等着沈琴和送信丫鬟的安危来判断局面。

　　　　所以他们没有第一时间就动手。

　　　　这就是为何自己唯恐已经被人瞄上后，即便是墨松，无论是守在沈琴宅子周围时，还是护送自己回长宁伯府时，都没有发现半点杀意或是被监视的迹象。

　　　　可他们这么迫切要自己入宫做什么？

　　　　算算时间，自从搬入长宁伯府，自己可以通过长公主打听到前线消息后，已经有七八日不曾入宫了。加之自己最近身子莫名倦怠，的确没有进宫之意。

　　　　他们设计自己入宫，是因为他们的计划开始了，就差了自己？还是希望自己做点什么？

　　　　这是朱景炽的要求吗？命令他们先将自己擒在手中？

　　　　哈，她明白了！

　　　　长宁伯府守得比铁桶还牢固，哪怕朱景炽是光明正大打进京城，也未免能掳走自己！此刻好了，自己在这偌大的后宫，身边只有两个会武的丫鬟，却有三个要保护的“累赘”，束手就擒只是时间问题！

　　　　其次么，沈默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自己和太妃落到了这帮人手里，他们可做之事可就多了！

　　　　太妃是长公主的亲娘，长公主却肩负监国之责！

　　　　自己是崔奕横的心头肉，崔奕横却负责京畿防务！

　　　　之前自己只是猜测，现在可以肯定，朱景炽是与太后已经达成了某种合作！

　　　　他们究竟有什么盘算，合作的是什么，双方要的结果是什么，代价是什么，她一概不知！

　　　　她唯一知道的，是京城可能要变天了！

　　　　果然一切都是往最坏的方向走去！

　　　　那么问题又回到了原点。

　　　　太后已被架空，她又没几天可活，皇后被皇上下了毒，这出戏他们要怎么玩下去？

　　　　恒亲王？难不成他也想做皇帝？他能控制局面？他有那个能耐？

　　　　即便一头雾水，沈默云一行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加快了脚步赶紧往外走！刚刚她们已经派人去通禀了林雅茹，这是她们一行人在宫中的最后保障了！

　　　　可这重华宫在内宫最北面，想要出宫路途可不短。

　　　　她们甚至还要穿过御花园的西南角。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刚刚经过御花园玉带桥，她们一行人便被一个身宽体胖，肚满肠肥的面生侍给拦住了。

　　　　来者不善的那侍身后还跟了两个小太监。

　　　　“什么人胆敢挡太妃娘娘的道？还不赶紧滚开！”太妃的贴身嬷嬷先开口呵斥了起来。

　　　　那侍先是给太妃与沈默云一人行了一礼，尖利的声音便从他的嗓间窜了出来。满脸横肉分明都是不怀好意。

　　　　“奴才坤宁宫小言子，奉皇后娘娘之命，正在御花园执勤！只怕还要劳烦太妃娘娘与郡主先作停留！”

　　　　那死太监刚一说完，一左一右便上来了两个小太监。

　　　　坤宁宫？皇后之命？执勤？果然来了！

　　　　沈默云身后，穗儿也凑了上来。

　　　　“对方都是练家子！”

　　　　沈默云仔细看了看几个太监。身材不高，肤色白净，喉结不明显，声音尖利，姿态扭扭捏捏，非但并不是装出来的假太监，一看这说话姿态，还都是宫里的“老人儿”了。

　　　　只怕这是将培养多年的得力心腹都用上了！太后这是下足了本钱了！

　　　　“若是动手，咱们有胜算吗？”

　　　　顺着笑言视线看去，只见远远的，五十丈有一群小太监正在摆花，足足有十人之多。

　　　　“都不简单！”笑言压低了声音。

　　　　沈默云明了。

　　　　换而言之，即便能打过，也未必逃得了！

　　　　……

第一二六七章　选择

　　　　沈默云咬牙一看形势便知没法硬拼！

　　　　对方只要擒拿住太妃，自己便将束手无策。

　　　　更何况自己这么多人，根本跑不了！

　　　　“言公公是吧？长公主胃病发作了，太妃娘娘急着出宫为长公主推拿按摩！长公主还有大量要事尚未处理，不管公公有何要事，还望言公公给个面子先让开一下？”

　　　　果然，来者不善！

　　　　那言公公皮笑肉不笑，非但没退下，还往前走了一步。

　　　　“哟，这么大的急事，按理这面子自然是要给的！可这会儿……只怕是不行呢！”

　　　　那太监脸上的横肉抖了两抖。

　　　　“午后皇后娘娘宫里丢了东西！娘娘好几样贵重珍宝都不见了！一刻钟前娘娘下令封了宫门，此刻那贼人一定尚在宫中！皇后娘娘吩咐了，所有人等暂时均不得出宫！待捉到贼人，才能开门！”

　　　　“你个狗奴才！好大的胆子！你的意思是，哀家与郡主也有偷盗之嫌，还盗取了皇后娘娘的东西？”太妃被扶下轿撵，“哀家要出宫看女儿！识相的，你给哀家滚开！”

　　　　“对不住了！皇后娘娘有令！任何人不得出宫！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那太监咧着嘴拉开了一个人的笑，露出了一口黄黄的牙，无比地惹人厌烦。“您二位以势压人也没用！毕竟皇后娘娘才是后宫之主是不是？皇后娘娘的口谕里指明了是‘任何人’，任何人都不得出宫！咱们做奴才的，除了从命，可没有权利做决定和放人！还请太妃娘娘和郡主见谅！”

　　　　“你！你反了你了！”太妃气极，“好，好，咱们去找皇后！我倒不信，她敢拦着哀家出宫！摆驾坤宁宫！”

　　　　沈默云赶紧拉了太妃。

　　　　去坤宁宫？岂不是自动走进了聂家的地盘？

　　　　进去了还能出来？

　　　　只怕老妖婆得笑弯了腰呢！

　　　　“这位言公公，长公主病急，此刻她还负有监理内阁之责，你这么拦着去治病的太妃，万一长公主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一个小小侍，可担待得起？你这不但是不顾皇室公主安危，还有阻碍国事，损害朝廷，投靠外敌之嫌！万一出点什么事，待皇上回宫后，那可就不止是你一条命的事，而是你的满门都要遭殃！你确定要如此不近人情？甘愿冒如此风险？”

　　　　沈默云将灼灼视线紧紧盯住了那胖太监。

　　　　面对如此威吓，正常人多少该有点顾忌才是。偏这胖太监笑容不改，依旧一脸假笑，想都没想便再次开了口。

　　　　“是死是活，是砍头还是灭门，那也是咱家的事！就不劳郡主费心了！”

　　　　沈默云不知是否错觉，似乎这胖太监笑得更灿烂了！他的表情，似乎只是在听个笑话！

　　　　自己所言对他来说很好笑吗？自己说的都是事实！可他这样子分明是毫不将自己所言放在眼中的！

　　　　怎么？他是觉得他的主子绝对能保住他，不让他受罪呢？还是说……皇帝不会杀他或是灭他满门？

　　　　沈默云闻言心底再次一沉，生出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这帮人如此肆无忌惮，敢在宫里做手脚，该不是不想让皇帝回来吧？他们要造反？

　　　　所以准确地说，或许他认为皇帝根本没能力灭了他满门，他的主子有足够的实力保下他，所以他才露出了这么个讥讽的笑来？

　　　　只有皇帝没了，这帮人才能放心吧？

　　　　那新皇要给谁来做？恒亲王？朱景炽？不会！太后不会那么傻，她或许会背着皇帝做什么，但还不至于连江山都交给外人！皇帝再怎么样也是她的亲儿子！

　　　　沈默云头有些疼。

　　　　“言公公既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自然知晓往日里太妃娘娘与皇后娘娘之间可是亲比母女的，你看能否稍微通融一下？长公主那里实在是疼得紧呢！”

　　　　“办法么……自然是有的！”言公公小眼珠子一转，脸上横肉再次颤动起来，叫人说不上地倒胃口。

　　　　沈默云不知为何，一直压抑着的胸口突地一下有东西往上涌，一口酸水便泛了上来。

　　　　那言公公刚摆出一副表情想要将话吊起来卖，一见沈默云冲着自己这副表情，顿时血气上涌，又是尴尬又是上火。气急败坏下，他整张脸都滚上了一层红，伸出兰花指哼了一下，又叉腰跺了一脚。

　　　　沈默云本已将那股子恶心吞了下去，这会儿一见胖太监不男不女的鬼模样，再配上那张涨红的脸，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菜市场卖的猪腰子。

　　　　这下好，她实在憋不住，胃里顿时翻江大海，冲着大树便连连干呕了起来……

　　　　这一下令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