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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在大唐-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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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悦在宫中行走多时,对朝中之事十分熟悉。因而见刘洎并非什么大罪,到也不放在心上。

李治听了杨悦之言,不由一愕,沉吟片刻,已明白杨悦之意。然而……

李治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其他人,眼中闪过一丝忧郁。玄奘法师等人会意,皆寻了个理由退出。僧舍中又只剩杨悦与李治二人。

杨悦不由暗自皱眉,见李二郎也迟疑一下,退了出去,心下不由好笑。

这才想到李治虽然不是皇帝,却是个未来的皇帝,皇太子之位的确有些权力。到也难为他这些天每日被自己捉弄,竟然没有发怒。

去看李治,却见李治一脸愁苦,有点拘谨地看看杨悦,说道:“刘侍中此次只怕是凶多吉少。还请公主想想法子救他。”

凶多吉少?杨悦听他说得严重,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知道事情并不像刚才李治说得那样简单,当下拧眉说道:“难道还有其它原由?”

李治点点头。

“是褚遂良想置刘侍中于死地?”杨悦不由脱口而出。

刘洎出自江南,原是萧梁臣民,向来与关陇贵族不属一帮。特别是刘洎与黄门侍郎褚遂良矛盾由来已久。二人同属门下省,褚遂良向来以位居刘洎之下为耻。一向最是看不惯刘洎,心中难免不存了要取而代之之心,平日二人便摩擦不断,在朝中并非秘密,杨悦自然知道。

若在平日有李世民罩着,褚、刘二人只不过冷嘲热讽而矣。这次李世民出征,褚遂良也跟随太子李治在定州监国。二人的矛盾在太子李治面前只怕不会收敛,难免发展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如此一来,问题只怕便要升级。褚遂良断然不会放过此次机会来打击刘洎,少不了会找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而大做文章……

杨悦看一眼李治,心中不免为刘洎担心起来。却见李治轻轻地摇了摇头,沉吟片刻说道:“是舅父。”

“长孙司徒?”杨悦不由到抽一口冷气。

长孙无忌与褚遂良等人同属关陇门阀一派。褚遂良又是当日李世民上策将军府的文学馆十八学士之一褚亮之子,与长孙无忌等人同气连枝。而刘洎不仅出自江南萧梁,还曾任废太子李承乾春宫属官,与长孙无忌等人关系紧张,实在是由来已久。

如果只是褚遂良也还罢了,但若长孙无忌也掺和其中,只怕事情会更加复杂。

杨悦不由眉峰如聚,已知刘洎当真是凶多吉少。

“父皇出征辽东之前,刘侍中曾私下与父皇说:‘若有大忧,请诛大罪之臣’。却不知因何泄露出去,被人听去……”李治咬了咬牙,接着说道。

这“大忧”自然是指李世民万一出征不利,不能回来。李世民出征之前当然知到世事难料,也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刘洎此说也不为过。

只是这“大罪”,却是指什么“大罪”?

杨悦不用多想,却也十分明白。非“谋逆”何来“大罪”。关键是这谋逆之人指的是谁?何以长孙无忌听了会深以为忌?

长孙无忌自然不可能谋逆。然而将来“权臣”之嫌,稍有见的之人早已不想而知。

虽然长孙无忌向来恭言歉和,但在太子李治面前却大为不同。李治这个大子之位原本便是长孙无忌一力保举才做上。又是李治的舅父,是李治最依重之人,常以长者自居。明眼人无不看得明明白白。

李治虽然是李世民最亲近的儿子,却不是他最理想的“接班人”。若依着李世民的性子,原本这太子之位不是李泰便是李恪。只是因为李泰与李承乾火拼,而李恪并非嫡子,被长孙无忌等人所排斥,所以左右权衡才选择了李治。

因而李治免不了要视长孙无忌为“大恩人”,加之李治性格向来性情柔弱,被长孙无忌所控制已隐显端倪……

刘洎向来与长孙无忌等人不睦,长孙无忌等人听了此话,怎会轻易放过他?

杨悦到是没想到李治会如此信任自己,连这等机密之事都向自己说了出来,不由暗自皱眉。此时到也信了李治并非只是为了留下自己,而是真心想帮刘洎脱罪。

御下之道,其中权力相互制衡最是关键。这个甚至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多党制度。李世民朝中各路臣子兼容并蓄。相互之间的矛盾与政见不合比比皆是。其中贵族与寒士、江南士族与关陇门阀以及山东士族等因地域不同而分出的利益集团……等等,这些矛盾也恰是“民主”政治的基础。当然更重要的是有李世民这个不偏听偏信,能明断圣裁的皇帝,才能令这种制衡良性发展。

且不说李治是否会对刘洎这个左庶子情深意重,最重要的是这种平衡不能被轻意打破。李治虽然依重长孙无忌,却也不得不顾及到将来被长孙无忌所左右,尾大不掉的危害。所以他想救刘洎到也不是虚情假意。

杨悦瞅着李治,上下打量一翻,心中不由暗道:这小子虽然好色,到也不是完全如传说中那样,只是脓包一个。看问题到是十分明白。

然而,连李治都能想到的,李世民岂会想不到?

李治见杨悦望向自己,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欣赏,心中一喜,不由暗暗期待。

不成想杨悦收回目光,突然冷声言道:“只怕我也是爱莫能助。”

李治不由怔住,不知杨悦怎会突又变卦,刚才见她明明对刘洎十分关心,此时却又一幅不冷不热,令人摸不到头脑。

杨悦说的到也不假,现在她更关心的事儿是自己为何与李二郎的女儿有如此多的关联,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那还有心思理会李世民会不会真心处置他的臣子?!

见李治目瞪口呆,杨悦不再多言,抬脚向僧舍外走去。

李治心中大急,却也只能苦笑。

杨悦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步子,转头说道:“武媚娘,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李治不由错愕,莫名其妙地看着杨悦,不知杨悦怎会突然提到武媚娘,心中暗道:武媚娘是父皇的妃子,又不是他的,要他如何去好好对待?

见杨悦说完并不多呆,转头又向外走,李治连忙点头说道:“好。”说完又觉茫然,一时又觉荒谬。

转头又想,武媚娘以前曾是杨悦的婢女,据说杨悦一向视她为姐妹。大概杨悦觉得武媚娘明日要来她却要走,心中一时放不下,才托他好好照顾她……

见杨悦去意已决,干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却听杨悦又咕哝一句:“刘洎是你们家的臣子,你们父子想杀便杀,不想杀便不杀。圣上若想保全他自然能保全,何须外人多言……”

不等说完,人已飘出僧舍,不再回头。

李治愣在当场,有点抓狂。待他回过神,追出去时,却见杨悦与李二郎牵马向寺外而去……

*

第二百九十章 无情

风卷狂龙,怒云骤聚,太原城下。

北都太原,龙兴之地。太原城向北出塞与草原相接,向来贸易繁盛,比之洛阳、长安毫不逊色。

且不说北齐以来太原城作为国都,为北齐皇帝高欢父子大力兴建。隋炀帝杨广封为晋王,曾作并州总管,视太原为龙兴之地,对太原城也是大肆修建。

后又有李唐由此处起兵,争雄天下。更将太原视为发祥之地。太原城向被称作“北都”,或者“北京”,与东都洛阳,国都长安,并称“三都”。

李世民虽非生于太原,却是在太原长大,一向视太原为故乡。

得知太子到了五台山一带,李世民日夜兼程从幽州直奔五台山。与太子汇合一处,直往太原而去。

入冬,风雪大作,令空气异常清冷。然而这清冷的空气,在李世民看来却也十分亲切。

太原城晋阳宫万福殿,殿内却一片暖和。

“朕当年随先皇在此,被人称作太原公子,这晋阳宫原是常来之地。”故地重游,李世民心情大好。

也难怪李世民心情大好,太子李治终于找到,了确心中大事。今日又传来捷报,薛延陀兵出河南,被执思失力佯装败退,诱之深入,却整陈以待,与左武候中郎将长安田仁会合兵回击,大胜,追奔六百馀里,耀北碛北。

李世民一时精神大好,多日风疾陈菏为之一轻,白天大宴太原父老,此时依旧精神奕奕。

万福殿是李世民下踏的寝殿。夜色已深,李世民却依旧没有睡意,斜卧在踏上,身边一左一右陪侍的不是美妾,而是他的两个儿子。

左手是蜀王李愔,右手乃是太子李治,父子正在三人亲热交谈。

“儿臣听说,当年皇祖对起兵之事一时犹豫不绝,是父皇在此设计,帮皇祖下定决心。”蜀王李愔在一旁笑道。

李世民想起往事,不由呵呵大笑:“裴玄直当年为晋阳宫监,先皇与之交情极厚,知先皇心意。不过,当时大哥尚在河东,先皇一时心意不决。我与裴寂一同谋划,暗使晋阳宫女侍候先皇,先皇酒醒知大祸已成,随被迫起兵……”

李世民一面笑,一面却禁不住又干咳几声。

太子李治忙为李世民取了一件披风裹在身上。

李世民笑着拍了拍李治的手背,遥指城西,接着说道:“向西千步左右便是仓城,当时有隋炀帝备在仓城中的精甲四十万副,白米九万斛,布帛五万匹,尽数成了咱家起兵的家底……”

李世民说得津津有味。李治却有些心神恍惚,虽然面上随着李世民的笑声,露出温顺的微笑意。眼神却落在面前的炭盆中,盯着不时明灭的火炭,神思飘远。

杨悦去了哪?在做什么?李治眼前不自主地闪过那个身影。白衣白马消失在一片白茫茫地雪地上……

他有点不能理解,从五台山到太原,已过去十来天。他向父皇说过是杨悦救了自己,父皇听了竟然无动于衷。而且始终不曾提到杨悦,便是他不经意间提起时,李世民也是一声不吭,从未多问过杨悦任何事情,更没有问过杨悦去了何方,便似从不认识这个人一般。

不只是李世民,连蜀王也是如此。

李治暗暗纳罕。心中憋了一肚子疑问,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些天,他也学乖了,听从舅父的建议,不再在父皇面前提起杨悦。却又忍不住要走思,不时地想起她。

李愔也在笑,偶尔会插上一两句话,让李世民的谈兴更浓。时而又不经意地去看一眼李治,看到他心不在焉,眼中闪过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古怪。有时却也怔怔地走神。

似乎,走神会传染一般。连李世民也偶尔走起神儿来。殿中突然变得沉寂,侍立在一旁的宫人,有些诧异得看着父子三人,却见到三张心事重重的面孔。

又不知过了多久,三更二点的钟声已过,李世民的谈兴也渐渐倦怠。挥手让两个儿子离去。宫女走上前服侍李世民就寝。

太子李治与李愔从殿中退出,并没有出宫。由宫人引着往不远处的嘉福殿去。李世民随行的嫔妃不多,又在病中,两位皇子同他一起住在晋阳宫中。

望着两个儿子默默退出殿外,李世民却一时仍无睡意。殿内没有一点声息,不知怎么李世民突然觉得有些压抑。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一阵冷气风吹来,李世民禁不住呛了几口冷风,又开始一阵干咳。

宫女忙走上前去扶,却被李世民挥手止住。

下弦月的月亮,如一弯秀眉,若隐若显,挂在窗角。

李世民抬头仰望着星空,星空如锦,闪烁明灭,李世民心下却不由暗叹一声:“无情的丫头!难道如此不想看到朕,多等一天却都不肯。朕却无时无刻不挂念你,甚至生了病……”

想完,又觉好笑。摇了摇头,再次长叹一声:“朕生病,难道真的是为了她?”

辽东鞍马劳顿,太子突然失踪,加上天空骤变,令他患了风疾,至今不能痊愈,反而引发旧疮化脓。

然而,谁说与她又不是完全没有关联?

“你料定朕不会对刘洎如何,竟然不肯来见朕。朕偏要让你不能如意,看你如何?!”突然,李世民踢了一脚身边的椅子,有点孩子气地撒气道。

太原城果然不愧为“三都”之一,是大唐仅次于西都长安、东都洛阳的第三大城市。

虽然是寒冷的冬季,街头人来人往的小商小贩,依然络绎不绝。不到五更时分,太原城外早已便排起了长龙,等待入城。

然而,今日似乎有些不同。不只城外,便是城内,许多十字街头,竟然也有许多人聚在一起,对着街头的布告围观。

事实上,不只太原城,一日之内,整个并州区域,无论乡野,到处都张贴了同样一张布告。

布告内容却十分简略,简略令人诧异。

“刘洎办事不密,其罪当诛。定于五日后于晋阳宫前正法,特晓谕四方,以警效尤……”一个长像十分粗豪的汉子对着布告,却是细声细气地念道。

不少人听了他的念颂,不由笑出声来。

“刘洎是谁?”有人笑着问道。

一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却哂笑道:“刘洎乃是门下省的侍中,你怎会连这个都不知道。”

“刘洎?门下省的侍中?怎会说死罪便死罪?”先前那人惊诧地道。

“听说是泄露太子行踪,至使太子险些遭了薛延陀的埋伏。”有人有小道消息。

“泄露太子行踪?多大点事儿,死罪是否有点太过了?”那个长得尖嘴猴腮的瘦子少年反而不解地奇道。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士子,丰腴俊美,与他恰好相反,二人站在一起,不时引来人们窃笑。

“圣上向来对死刑犯查问最严,贞观除了谋阴大罪,少有被行死刑者,这次怎会如此严厉?”那丰腴俊美的公子对尖嘴猴腮少年的话,很是赞同。

“除非并非只为此事。”先前念布告的那个高个子书生细声说道。

“正如宋兄所言,这其中定然不简单,我听说刘侍中向来与朝中某些重臣不合……”尖嘴猴腮的少年点头说道。

“少微,莫要乱言……”丰腴公子忙暗中扯了扯那尖嘴少年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在人群中胡乱说话。

“不是我乱说。《天下新闻》上都说过,嘉谟不信我可以,怎能不信《天下新闻》?亏你在天下书社待过……”尖嘴少年不服气地道,“这次刘侍中定然是被人陷害。圣上怎会听信小人之言,如此糊涂……”

“圣上只怕也有难处。”丰腴公子见尖嘴少年越说越大胆,忙拉了他从人群中挤出来。

先前念布告的粗豪汉子也跟着挤了出来,原来三人是一路的。

那丰腴俊美的少年士子不是别人,正是富嘉谟。那尖嘴的少年叫做吴少微,粗豪汉子叫做宋令文。

此地乃是并州阳邑,富嘉谟中了进士,被放到此地做了一个县尉,乃是个从九品下的官职。宋令文是汾州人,吴少微是晋阳人,无事闲游,路过此地。知道富嘉谟在此,二人皆是天下书社的人,与这个昔日的天下书社诗刊总编相熟,因而特来拜访。

富嘉谟与二人原本计划一早出城,往近处的山林去游玩。未及出城,却先看到这个布告。三人一路走一路低声议论。

“长孙司徒向来是圣上最依重之臣,刘洎与此人不睦,难怪会有今日之祸……”宋令文与富嘉谟皆有官职在身,说话还有所忌讳,吴少微却是闲云野鹤,口中无遮无拦。

富嘉谟吓了一跳,向四周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这才皱眉说道:“也是刘洎生性太过疏狂,听说在朝堂上连圣上的御踏都敢上,在圣上面前尚且如此,私下里说话没有轻重更是人尽皆知。今日之祸,只怕正是祸从口出。”

“那也不至于是死罪啊。圣上这次却是有点太过严厉了。”吴少微也是少年轻狂,且向来以轻狂为不羁潇洒,不由不服地说道。

“朝中三品官被杀,实属罕见。”宋令文也点头说道。

“也不见得罕见,十七年,死了多少三品以上的官员,甚至还有一品官。”吴少微反而摸了摸尖嘴猴肋,摇头叹道。

富嘉谟看了吴少微一眼,微微叹了一口气,想将这种敏感话题转开,说道:“想想去年刘侍中还曾为我等主持杏林宴,今日却获罪,便要……唉——”

“是啊。长安公子当时也在,还与刘待中吟诗作对,想想便如昨日一般。”宋令文也是去年同甲进士。

“长安公子真是奇才。”富嘉谟突然转口笑道,“当日你我竟然不知公子原来是公主。”

宋令文听了,也已点头而笑:“隋国公主当真是令天下士子汗颜。只是不知公主现在何处,许久已没有听到她的消息了。”

“嗯。”吴少微笑了,“要说隋国公主当真是天下无双。不只才学无双,容貌也是无双……”

“想起当日在天下书社的日子,真是通快。”

“如今天下书社的报刊、诗刊已是天下士子无人不看的书刊。特别是这个报刊,真是令人足不出户,便能知天下大事……”

“公主当日提议办报纸时,大家还都不看好……”

“前些日子在下在洛阳见到傅渐,听说天下书社要到扬州开分社了。”

“太原还不曾开分社,怎么先到扬州去开?”

“听傅渐说,是隋国公主的意思。说是太原距离长安、洛阳较近。扬州地处江南,才子向来云集,因而先往江南去开分社。”

……

三人边说边走,并未看到十分街头有两个人,一个是人高马大的大和尚,另一个却是个少年道士,二人混在人群中看了“刘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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