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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栏主义嗔-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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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干住的隔壁,曾经住过一位叫妲己的女人,她是千年狐狸变化的,性欲很强,常常越过一间又一间的房子敲门。
  妲己并不象传说的那样,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妲己有一天敲了比干的门,敲了两次,门就开了。妲己看见一栋宫殿,很大的宫殿。这里,当然是一个比较形象的比喻,指得是比干的心。
  一块块四四方方的砖,一个人躺在地面那么宽的砖,十万块这样的砖,铺就的地面。每隔十块砖,就有一根柱子,柱子有1000人那么高,每根柱子旁,都有一盏油灯,永不熄灭。
  人心就是这样一个宫殿,再没有什么是容不下的。
  这时候,妲己坐在比干宫殿中间的一个位置。妲己想,我能做些什么呢?我的一切想象,不过是为这间宫殿的一块砖画出繁复的图案,不过是为每根柱子刻上易朽的花边。
  它的空、它的大。它的无有。
  妲己又想,我总得做些什么吧。
  比干在日记上是这样描写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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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干的两篇日记(2)
“她的名字不错,人也漂亮,嗯,算漂亮,是一种迟暮的美
  让人伤感的那种说话很粗俗,行事很天真,有两个孩子,离过三次婚。她喜欢讲故事,没有一个故事是真的,她当着你的眼睛撒谎,她并不在乎听者的察觉。
  她很小气,女人有两种天性,一是小气,二是害怕别人说她小气。
  喜欢钱,对钱的执迷,让看的人不甘心,一想到她,就想起竹子搭成的客房。
  那种声音,穿过墙壁,突然变得很压抑。
  我那时刚刚毕业,一起呆了三个多月。
  自尊心是个奇怪的东西。
  当时那时候是真有力气了,耗的起时间,陪着她到处走,陪着她想事,甚至陪着她到处住旅馆。
  大前年,她到我家看我,更老了,老得不能看了,真是绝望,可是,她好像在乎,又好像不在乎,抽烟,在我面前抽烟。
  她的一个孩子交给被人领养了,照片上的模样,一看,也是祸害人的小妖精。
  她是那种自暴自弃的人,也说不上是自暴自弃,很难形容,应该说她习惯了这种生活。她的抱怨,她的指涉,有时候超越了我想像力。
  那时候小,没有掌握她的灵魂,所以她让我很惊讶。或者说,我掌握她的灵魂,却是我不原意接受的那种,她痛恨我说话的口气。我没有给她陶醉感。
  我是聪明人,而且敏感,所以,比她更了解自己。但是我无法说服一个瓷器逃离下坠的冲动。
  我喜欢听她和男人做爱的声音。以至于那么多年,还想找机会再听一次,那是一种弓弦被缓慢拉开的过程。然后,断裂了,当那声音空当当的下垂的时候,简直是一刹那就是百年的感觉。我说不好。但是,很奇异。
  有时候,我想我着迷她的声带,远胜于她的容颜,以至于A片里头的一切呻吟,在我看来无比的荒诞和可笑,A片里头的声音其实是对男人的讨好,以至于除了官能上的刺激,毫无价值。
  我迷恋她,我迷恋的是她对自己生命迷恋的表达,这种迷恋不合逻辑,失去了控制。都失去了,而它呈现出的外部特征,则是,对生命的毫不在乎。
  其实,不是爱情,是想念,一种比爱情更宽广的想念。
  我对她的想念缺乏一种热情。但是,记忆是我生命的所有价值。”
  我写的有点累了,读者也累了吧,那,就让这个故事快点结束吧!
  比干让妲己在自己的心房里头随意走动,然后有一天,妲己说,我要你的这颗心。
  比干说,那,你就拿去吧。
  妲己问,没有这颗心,你能活下去。
  比干说,当然。
  后来的事情,史书上都有,作为一篇小说的作者,我在这里,就不多说,多说了,也没有用。因为那颗心已经不在了,没有了。
  我们不要去试图去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因为,这会儿比干像所有男人一样,抽着事后烟,抚摸着妲己的肩膀。一遍一遍的问,我的###大不大。
  你看,连比干也不在乎自己的那一颗心。
  

明明
一千年后,我们说着喜欢,说着爱,一千年前,我们说携老,说同穴。
  ——题记
  第一天
  李鱼把盘子高高的举在眉间,说:“相公,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
  陈东说:“什么?”又说:“你来此有年,大可不必如此拘谨。”
  “士有百行,女唯四德。”
  李鱼等着陈东吃完,收拾桌面的时候,轻声的说:“所以啊,你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
  于时窗外五星高悬,杭州大火,明照天南。
  大火烧了七天。
  第二天
  炼内丹需从冬至子时开始,一年后成一珠子,鸡蛋大小;九年后丹成圆形且发光,可照亮一室;十八年后头发变黑,牙齿复生,寒暑不怕;八十一年后内脏空旷,丹上升至脾,成黄芽铅丹;一百八十年后,丹上升到头顶,身生五色之气,化为五彩云霞,于是腾空而起,白日飞升。
  所谓内丹,就是以身体为鼎、炉,以内息为原料来炼丹。
  陈东有个练丹的朋友,叫季胜,他住在终南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三年不见,来信一封,信中写道:“顺利的渡过黄河,我当见你。”他是个奇怪的人,既热中于功名,又喜欢隐居。
  他还写诗,“我有古时镜,赠君照初心。”
  第三天
  水流一如往日平静,只是,一千年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见过这样平静的水面。陈东忘记了一件事情,季胜的信中还说到,他见到一个秦代的宫女,项羽火烧阿旁宫的时候,她被放了出来的,她终日不动,以松果为食,浑身长满绿色的毛发。
  杭州的大火烧个不停,不知有多少人家妻离子散。陈东站在栏杆上,李鱼宽慰他,说:“物理无穷,人寿有尽。相公不必太过伤感。”陈东摇了摇头,我在想着一个梦。
  梦里有个喝酒的地方,那里有人纵歌,有人跳舞。他在喝酒,旁边有个女人,她告诉他,你是个男人,适合和你讲一个关于心房的故事——男人的心可以是无数的个房间,每个房间端坐着一个女人:女人的心啊,是一个房间,只容的下一个人,人去了,还要把门锁好久,只到确信那个人再不回来,才把门儿开开。开开关关,好多年过去,就不会再有人来。
  第四天
  后来季胜手足卷曲,不能站立有十年之久。时人笔记记载季胜:
  其人诗语真素,高情独诣。后从道者游于渭水,散发不归。
  他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陈东送他经过一座古庙,安国寺,陈东提议进去看看,顺便在照壁上提首诗,他说不了。
  他说:“你什么时候认识李鱼的?”又说:“真是个美人。”还说:“这样的女人,哪怕做错什么都是可以原谅的。”
  陈东笑了起来,自来才子多情,不足为怪。
  第五天
  上午。李鱼提着八宝盒出去。说,我去庙里上香,庙里有好多的孤儿,真是可怜。
  中午,李鱼提着八宝盒回来,说,山下开了一间小店,店老板好象是个女的,叫明明。那里的东西真难吃。又说,圣旨下来了,皇上要有司开仓放赈。
  晚上。
  李鱼说,那是我的母亲,你记得千万不要接受她给你吃的东西。”
  陈东握住李鱼的手,你怎么从没告诉我,你有一位母亲。
  可是,陈东的回忆告诉自己,去年,安国寺的门口,李鱼头缠白醭,坐于道旁草席之上,身边四个大字,“卖身葬母。”
  李鱼勉强笑了一笑,一手轻轻的拭去陈东额头上的汗水,一手移烛相照,说:“你还记得啊,相公,你又做梦了。”
  第六天
  无事。临贴。
  第七天
  陈东到山上打猎,一只狐狸扔下到口的蛇。
  在山下的小店,店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告诉他:“蛇胆可以明目,只是很苦。”
  晚上,那位女子侍奉陈东睡下,半夜醒来的时候,那位妇女光着身子躺在他的身边。那位女子告诉他,你喝醉了。
  陈东望了望窗外,没有星星,没有大火。这是个没有李鱼的地方。
  《旅行常见问题集》
  陈东问——
  我记得上山的时候没有这家酒店。
  你叫什么名字?
  你一个人?
  你走的是另一条路
  明明。
  和我的女婿在这间店里。
  明明问陈东:
  好吃吗?
  看到什么?
  你醒一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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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 新传统
吕不。男,上世纪七十年代出生,浙江人,毕业于南京大学中文系,曾就读于南京大学作家班,一个无法决心向这个世界说不的人。1995年开始发表作品,在《四川文学》《小说界》《江南》《十月》《青春》等发表中短篇小说若干。2003年《如厕记》发表于《十月》文学杂志,获得评论界好评,入选为《2003年度中国最佳中篇小说》,并获第三届老舍文学奖新人奖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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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腰(1)
沈建良骑车的姿势很像初学技艺生疏的小学生,佝着脖子,背脊敏感地往上耸,风从领口灌入,身后的衣摆无声地打着节拍。现在他正骑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两旁的商店因为天色尚早,都没有开灯,灰蒙蒙地闪动着一些人影。沈建良的膝盖碰到了挂在车把上的铝质饭盒,哐的一声,然后又碰了一下。
  许多的街道居民时隔多年还清楚地记得沈建良的那次婚宴事件,接着他们还会提及小学女教师荔云,当汽配厂的一群小青年吵吵闹闹非要她唱歌的时候,荔云的脸色有些苍白,她说,我不唱,我什么歌也不会唱。一个名叫连强的青年修理工啪地摔了一只酒杯,殷红的液体泼到了一位宴客身上,那个中年男人惊叫一声从凳子上跃起来,抖着衣襟说,完了完了,我说参加一个破婚礼穿什么毛料,你非要我穿来现眼,这下现大眼了。一个胖女人愠怒地从另一桌酒席上探过身来,我让你穿毛料,没叫你请它喝喜酒!名叫连强的小青年推开这对争吵不休的中年夫妇,坚持荔云一定要给他面子,他满脸通红,酒气醺醺地冲到新娘前面。小学女教师荔云惊慌失措后退了两步,捂住脸带着哭腔说,我不想结婚了,沈建良,你要结婚就跟自己结吧!人们看见新娘转身跑出了饭店的大门,桃红色的衣裙隔着玻璃跳下台阶,消失在街道上。沈建良正在用手绢替客人擦拭酒渍,当荔云逃离宴席的时候,他耳朵里塞满了胖女人喋喋不休的唠叨,胖女人说,这布料三十六块一公尺,一件衣服顶两个月的工资呢。
  荔云没有跑远,跑出一条街后,她坐到了沿河的一块石头上低声哭泣,等沈建良找到她的时候,荔云还在继续抽咽。她怔怔地望着黑暗中的河流以及河上的一座拱桥,夜风钻进了她的衣裙,鸟雀一般扑扇着翼翅。沈建良抽了一根烟,烟抽完了,他对荔云说,回去吧,结婚都是这样。荔云抱着有些发冷的膝盖,把眼泪蹭在衣袖上,荔云说,结婚都是这样,你结过几次婚了?
  高中毕业的时候,荔云的父亲在一次车祸中丧了生,他好端端地在街上走,一辆卡车把他弹到了一棵洋槐树上,像一只装满货物的口袋。荔云的母亲抱着丈夫的遗像跑到教育局住了三天,三天之后,她为荔云争取到一个培苗小学的教师名额。这位干瘦的化工厂女工没有任何言语,她默黩地在会议桌上打开铺盖,把脱下的解放鞋整齐地摆放在伸腿可及的地方,一切就像家居生活一样平常。有时候,荔云心想,如果没有那场车祸,也许她会到大众招待所倒茶拖地,不到三十岁就会老成一扇门板。荔云问沈建良,你会不会娶一个招待所服务员?沈建良莫名地看着她,怎么问这种问题?荔云叹了口气,我想想你也不会娶招待所服务员。
  沈建良是东风照相馆的摄影师,他在技校学的是一种偏僻的金属冷却专业,毕业分配的时候想不到他的业余爱好帮了一次忙。许多街道女孩都在暗暗追求沈建良,当她们注视着紫红色金丝绒布罩下面一对修长的腿,总是流露出羞怯的神情,在启齿微笑之间,蕴含着无限风情。她们对着镜头,因为后面的那一只眼睛,变得格外温柔,然后小心翼翼地问,沈建良,我可以转个脸吗?沈建良说,你侧面太胖了,照出来效果不好。女孩们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沈建良总是准确无误地指出了她们的缺点,使女孩们引以为傲的面容倾刻间丑陋不堪,但是当她们听说照相馆新添了一批服装道具时,还是吱吱喳喳蜂拥而来。
  荔云从来不上照相馆,也许正是这一点,让沈建良暂时感觉到了完美。当他们即将结婚的讯息开始在街道上传播的时候,许多女孩悄悄落泪,她们说,荔云是个丑八怪,她不敢上照相馆,因为她太丑了。荔云听到这种流言的时候,正和沈建良在街道漫步,沈建良轻轻环住她的腰低声细语。在沿河的街道上,时常可以看到这对恋人,他们并肩而行的恋爱方式,让一些年轻人纷纷效仿,沿河一带很快成了著名的爱情公园。
  培苗小学座落在居民区繁杂的中心地带,一道低矮的围墙上攀爬着一些浅红色的牵牛花,附近的居民在墙角种植了芸豆、茄子或者丝瓜,每逢夏季,一障翠绿的云隙间星星点点绽放着一些金黄色和紫白色的花朵。荔云的宿舍楼就在一架牵牛花上面,临街开着窗,风中飘着一挂流苏布帘。和荔云同宿舍的是一个名叫林雁的年轻音乐老师,她喜欢伏在窗台上对着街道唱歌,林雁的声音不是很好,但有种小小的可爱,所以这条街上都知道有个唱歌的林雁老师。荔云第一天搬进宿舍的时候,林雁刚好下楼洗头去了。荔云铺好被褥,看见一个用毛巾裹住头发的女孩站在门外,荔云想对她打招呼,林雁却转过身解下毛巾挂在晾绳上,轻声说,屁大的一个房间塞两个人,挤死了谁负责!
  过了一段时间,荔云发现窗外的墙角总是站着一对人,然后听见了林雁熟悉的笑声。过了很久,荔云关了灯准备睡觉的时候,林雁在楼道里哼着歌跑上来,身上带着清凉的霜露夜气。
  她对了镜子左右照了一遍,欢天喜地爬上床。荔云有一回半夜醒来,发现林雁还没睡,打着手电筒写信,每写几个字就咯咯轻笑。荔云不敢转身,一直等到对面床上的亮光熄灭的时候,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腰肢。
  林雁大部分时间是不和荔云说话的,心情好的时候也难得说几句,最多报以浅浅一笑,培苗小学的两位女教师一直处于这种貌和心离的状态。荔云对沈建良说最好不要来宿舍找她,来多了反映不好。沈建良反复追问,她才解释说,我不是怕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当我不存在,我也只当她是空气。
  

绿腰(2)
沈建良是在东风照相馆见到林雁的。那天快要下班了,窗外正在下大雨,当他走到楼道拐角,一个女孩飞快地跑进门厅,一边抖落手中的花雨伞。沈建良告诉她,下班了,明天再来吧。女孩急得红了眼圈,师傅求求你给照一张吧,我只照一张,女孩说。或许是这个女孩焦急的神情让人起了恻隐之心,沈建把她带到了摄影棚,女孩在服装柜翻找了半天,最后失神地问沈建良,那件蒙古袍子呢?我想拍蒙古姑娘。沈建良记得那件蒙古族服装掉了许多缀珠,送去修补了,他说,你还是穿你自己的吧,再晚就要关门了。女孩的眼眶滚出了一串泪珠,头也不回地跑下了楼。沈建良关了灯,离去的时候,他看见女孩的那把雨伞倚靠在墙角,冷雨天肃白的光照过来,像一束透青的高砂百合。
  荔云第一次发现林雁没吃晚饭就上床睡觉了,第二天在四年级门前的过道上碰到她,眼睛红红的,抱着一叠教材擦身而过。
  荔云在围墙外面看到的与林雁站在一起的青年男子于扬,是群艺馆的创作员,他苍白的面庞和手指,让林雁觉得和世界著名的音乐家如出一辙。不过这是林雁从前的感觉了。
  于扬很想打自己的耳光,他想,也许这就是自作自受。林雁像个怀有某种特殊癖好的街道妇女,时刻窥探他的一举一动,她一天至少往于扬的住所跑一趟,有时是早上,有时是中午,有时于扬已经睡了,林雁在门外敲了几声说,我知道你已经睡了,我只不过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睡了。有一段时间,于扬看见林雁就想拔腿而逃,寒冷的冬夜,他光着两只脚跳到门边,把一床被子按在门框上,然后直到林雁的脚步声消失在外面。那段时间,于扬落下了一个东张西望的毛病。
  林雁说,于扬你应该写一百首歌送给我。林雁说,于扬你为什么不写一百首歌送给我?林雁说,难道你不应该写一百歌首歌送给我?说这些话的时候,于扬正在编配一器乐小品,林雁坐在身后,她每说一句话,就踢一下于扬的凳子。于扬觉得快要精神分裂,他抓过一把定音小号,嘟的吹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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