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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我垂下眼帘，没有再说什么。

　　　　栖梧院，凤栖梧！

　　　　那苍劲的三个大字让我心惊。

　　　　凤？！高墙里的凤凰可是真正的凤凰？！

　　　　“墨瞳，你变了。”他叹息，“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人总是会变的，皇上也变了，再不是从前的四爷了。”一个人，一旦被冠上了帝王的名号，他总是会变的，变得专制、猜疑和独断。

　　　　“如果，当年，皇阿玛没有为你指婚，一切是否就会不同？”他放开我，踱到窗边负手而立，那一身明皇，却是如此落寞。

　　　　“应该吧。”如果这样，我就不会爱上胤禩，不会两难，也不会痛苦了。

　　　　“如果让你自己选，我和胤禩，你会选哪一个？”

　　　　我蓦的笑了，好熟悉的问题，记得不久前，胤禩问过我。

　　　　“我两个都不选。”无论选谁，都无法圆满。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呢？”

　　　　“我选他。”

　　　　“我就真的比不上他？”他的拳微微收紧。

　　　　“不是。”我摇头，“你比他好，因为最后是你赢了。”

　　　　“我说的并不是这个。”他抓住我的肩膀，“他能给的，我都能给。”

　　　　“皇上真是有自信呢。”我轻轻地推开他，“但是有些东西，一个帝王永远也给不起。”

　　　　“天下都是我的，有什么是我给不起。”

　　　　“皇上错了。一个女人要的，不是天下和权势，只是一颗完完整整的真心而已。皇上可知道后宫的那些妃嫔是如何在等待帝王的顾盼回眸，最美丽的装束，也都是为了你的笑容，她们何尝不想独占这份爱呢，但是她们却不能，唯有笑着看你去宠爱别的女人。而这些，我做不到。”为什么每一个人都对我说，要用江山来迎我，为什么每一个帝王，总是骄傲自己富有天下。

　　　　“难道胤禩只有你一个女人吗？你别忘了，他还有一个郭络罗。”

　　　　“但是他可以专注我一个，没有人会说什么，皇上不一样，若是皇上为了一个女人不理后宫，那些朝臣会怎么说，天下的百姓又该怎样议论他们的君王？！”

　　　　“就为了这个，你才选了他？”

　　　　“不能放过他吗？”

　　　　“你说呢？”

　　　　“那让我看看他。”我冲他跪下来，“就当我求你，就一次，好不好？”

　　　　“你竟然。。。。。。为了他求我。。。。。。”他的声音竟带了几分颤抖，清冷的容颜里，悲哀、自嘲、难以置信，错杂其中，百般滋味，更上心头。“你是何等骄傲，这么多年以来，你可有向我低过头，但是今天。。。。。。”

　　　　“如果他死了，我不会独活。”

　　　　“生死相随？”他悲戚地念着，身子不由地晃了一下。

　　　　“我是他的妻子。”

　　　　“妻子？！你怎么还会是他的妻子？！”胤禛笑了，笑得决绝，“我已经把你的名字从玉碟里除了，从今以后，爱新觉罗&8226；胤禩就只有一个福晋，那就是郭络罗。”

　　　　“你还真是敢做。”我有些凄凉地笑了。是听说胤禛喜欢篡改史料，难怪那十几年来胤祥的种种已成了不解之谜。“但是这是事实。”瞒尽了天下人，但你可能瞒过自己的心，胤禛。

　　　　“这些你不用管，你只要乖乖住在这里就好。”说完，他摔门而去，院子里的人也一个个跟着走了，剩下的都是敛声屏息，垂首肃立。静，静得孤独。

　　　　胤禛，你注定了是帝王，而我，却只是误入时空的过客。你有你的骄傲，我有我的彷徨。我以为，我可以一直清醒而理智地旁观，一直笑着看你睥睨苍生，然后君临天下，再然后，你是你，我是我。但不想，那一场的擦肩而过竟叫我赔上了心，什么时候那份敬却成了爱呢。。。。。。你有你的抱负和理想，但是，你也有你的不能，就像康熙，也有无奈，也有感伤，也有遗憾。为了我，胤禩可以放弃一切，但是你，即使你愿意，你也不能。

　　　　你问我再选一次，我会选谁？

　　　　我倒想问一问，若你能再选一次，你是要江山还是要我。。。。。。

　　　　一连几天，他都没再来，而我也未再走，就一个人窝着。春天的风已经渐渐暖了，我经常搬了躺椅到院子里去晒太阳。然后就一直闭着眼睛浅寐。外头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想理，外头说的什么谣言，我也随它去。

　　　　我就这么昏昏沉沉地过着，直到有人把我摇醒，张开眼，却看见胤祥那张大大的脸，那逐渐扩展的笑容，灿烂如昔。

　　　　“天天这么躺着，都成猪了。”他笑我。

　　　　“是你啊？”我微微一笑，支起身子，“随便找个地儿坐吧，要口渴了，屋里有水。”

　　　　“真是懒了，嫁了人的姑娘不是该越加勤快嘛，你怎么倒反了？！”他嗔道。

　　　　“你真是会教训人了，板起脸来，像极了你四哥。”他们两个，的确是很像了，说话的方式和口气，还有眉宇间透出的那份忧色。

　　　　“四哥关在养心殿已经几天了。”胤祥敛了笑容，一脸认真。

　　　　“哦。”我低低地应了一声。

　　　　“去看看他吧，他也不好受。”

　　　　“其实这几年，四哥一直都很孤独。一个人，站在顶端，得到所有的同时也失去了所有。”

　　　　“但是他从未后悔选择这条路。”胤祥笑得有些落寞，“对于他来说，为了天下有所牺牲是理所当然的。”

　　　　“可前些天他来找我，问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选错了？我从没见过那样的四哥，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多。”

　　　　“墨瞳，去看看他吧。。。。。。等他褪去了帝王的荣耀，他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四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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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美人如花隔云端（二）

　　　　“不是说过任何人都不许进来吗？还不滚。”“啪”，一只茶杯摔在我面前，应声而碎，茶叶埂子湿哒哒地躺在地上，显得有些狼狈。

　　　　“没听到吗？还不给朕——”他抬起头，然后看见了我，神色微微松了松，“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有人在这里发脾气，还快饿死了，看来是误报。”

　　　　“十三弟去找过你了？”他的声音有些疲惫，眼睛满是红红的血丝，看来昨天又是一宿未睡，案头的奏折亦堆地有些凌乱。

　　　　“粥是热的，你趁热吃。”我把碗端到他面前。

　　　　“你做的？”他微微皱了皱眉，眼睛里有些许疑惑和惊讶。

　　　　“我只会做这个。”以前在家实在是因为懒，所以只学了做粥，反正能填饱肚子就成。“你不喜欢的话，叫御厨再做吧。”听说这几天御膳房人心惶惶，因为上一次，就被他砸一次。

　　　　“麻烦你了。”他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吃起来，最普通的皮蛋瘦肉粥，但在他看来却有一股说不清的甜美，屋子静了下来，只剩下了勺子的碰撞声，他，竟是吃得这般专注和欢喜，仿佛摆在面前的是珍馐美味。

　　　　“很好吃。”他抬起头看我，静静地只那么一句。

　　　　“那我就先走了，皇上慢用。”我福了福，准备退出去，才到门边，就被他叫住了，对上那双黯淡的眸子，我轻声道：“有事吗？”

　　　　“你想看胤禩，就去吧。。。。。。”看我一脸惊讶，他不由地笑了笑，“若不想去，就不要去。”

　　　　“我想去。”急急地，我冲口而出，看到那张瘦削的脸，心一拧，头又微微别过一边，“谢谢皇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但是结果却不会有错，我可以见到他了，胤禩，这些天，你可好。。。。。。

　　　　门，重重地在我背后闭合，那一声沉郁撞疼了我的心，头顶的天空，被那一道突兀的高墙割得支离破碎。没有了外头的阳光，没有了自由的空气。所有的门和窗都被封了，只留下那么小小的一个口子。光，永远都是那么淡淡的，这样的牢笼里，还能看到些什么呢。。。。。。

　　　　“喂，你怎么还笑啊？！”我进来的时候，他靠在床塌上，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我笑，过了好久，他也依旧是那样平和温暖的笑容。“不许笑了，我脸上又没有什么东西。”我不悦地挑起眉。

　　　　“很多天不见了，我得补回来不是。”他还是无限宠溺，习惯性地抚抚我的长发，“这些天，好吗？”

　　　　“恩，我很好。”我点点头，不厌其烦地把食盒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在一样样介绍，“都是你喜欢的，尝尝看。”

　　　　看我忙东忙西的样子，他开始逗我：“八成不是你做的，我只想吃你做的东西。”

　　　　“少耍无赖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会那么两下子。”我嗔他。

　　　　“下回来，学点新东西，我可等着呢，要验收。”他拿筷子敲了下我的脑袋，“记住了？”

　　　　“你喜欢什么？我回去学。”

　　　　“随便，只要还能吃，我不嫌你。”

　　　　“这么好说话？”我吐吐舌头，“我的夫君大人真是好养活诶。”

　　　　“没大没小的。”胤禩叹一声，拉我坐下来，“你也吃。”

　　　　“恩。”我乖乖地张开了嘴。心，溢满甜蜜。忽然忆起，其实这些年的每一天，何尝又不是如此。只是，我却从没珍惜，那手边的幸福，那眼前人的好，原来真是在失去了，才后悔。

　　　　“以后，要收收性子，多听听他的话，别跟他杠，知道么？”

　　　　“我才没有。”我皱眉。

　　　　“好好照顾自己，哪天我不在了。。。。。。”他落寞地笑笑，“你还真是让人不放心。晚上到处溜达记得多穿件衣服。躺椅上可别躺着躺着就睡着了，会着凉的，你身边又没什么可心的人，梅子那丫头在，我倒还放心点。。。。。。”

　　　　“你烦不烦啊。”我吸了吸鼻子，捶了他一记，“什么时候也婆婆妈妈的。”

　　　　“我这不是为你好嘛，趁我现在还看的见你。。。。。。”

　　　　“你胡说什么？！”我捂上他的嘴，“下次再听到这种话，看我理不理你！”

　　　　“我错了还不成了，娘子。”他忙举手求饶。

　　　　“这还差不多。”

　　　　胤禩，我不会让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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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此情可待成追忆（一）

　　　　“咳咳”，我捂着袖子，猛烈地挥舞着空中的烟，试图驱散一些，奈何还是身处一片刺鼻和迷茫。

　　　　“咳咳”，我夺门而逃，靠在外头的树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看来我的确没有做菜的天分，一进厨房，就手忙脚乱，什么也顾不得了。

　　　　“这怎么回事？！失火了不成？！”我抬头，看见胤禛一张惊慌担忧的脸，他一把把我拉过一边，“你干的好事？！”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的。”我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这回可真够丢人的了。

　　　　“其他人呢，都死去哪儿了？！”胤禛冲着外头吼起来。

　　　　“是我不要他们跟的，你不要生气。”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拉了拉他的衣角，“我下次会小心的。”

　　　　“下次？！”他像是听到什么奇怪的事情一般，“哪里还有下次。哪有人做个菜还险些把厨房烧了的。”

　　　　“我好象是没那个天分。”本来想学点什么，下次好给胤禩做的，谁知道，差点让人以为是起火了。

　　　　“不是好象，是根本就没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朕叫人把厨房拆了，省的你乱来。”

　　　　“没那么严重吧，我不进去就是了。”看到他铁青的脸，我不觉很好笑，“皇上怎么那么小心眼啊，我又不是三岁孩子，做事情要人手把手教的。”

　　　　“你终于是笑了。”他的唇也微微动了动，眉舒展开来，“这么多天了，你还是第一次对我笑。”

　　　　“是吗？”我别开眼，“我记得我有笑过，皇上忘了吧。”

　　　　“那种比哭还难看的你也能叫笑？！”他拿过我身上的帕子，细心地帮我擦了擦，“整个儿从煤堆里爬起来似的，好好梳洗一下，小野猫。”

　　　　最后那三个字，轻轻地，像是一声叹息。

　　　　小野猫！

　　　　小野猫。。。。。。

　　　　曾经，他就是那样叫我的。

　　　　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胤禛，若你不是帝王，若你我不是在这里相遇。。。。。。

　　　　“怎么了，好好地又哭了？”他怜惜地把我拥进怀里，这一次，我没有反抗，“为什么，我总是让你哭呢。。。。。。”

　　　　雍正四年三月初四日，胤禩自改其名为“阿其那”。

　　　　雍正四年五月十七日，雍正召见诸王大臣，以长篇谕旨，历数胤禩罪。

　　　　雍正四年六月初一日，雍正将胤禩罪状颁示全国，共四十款。且称其“凶恶之性，古今罕闻”。

　　　　我虽禁足深宫，但是他的一切，我都知道。胤禛也很聪明得不在我面前提他的事，不小心提到了也会马上很默契地扯开。

　　　　胤禛经常来，每次，也就是那么坐着，有时候他会把折子带到这里来，一看就看到很晚。但是笑容却越来越多起来，尽管是淡然而疲惫的。

　　　　九月的风，微微有些凉了，我拉了拉身上的披风，定定地看着粼粼的水光。

　　　　胤禩的嘱咐，我都记在心里，我会好好照顾自己，不会再让他担心了。

　　　　“他们说，你来这里了。”胤禛从身后走了过来。

　　　　“我看刚刚皇上还在忙，所以就没打扰。只是跟高公公说了，这不算乱跑吧？”我有些俏皮地笑了笑。

　　　　“你，怎么来这儿？”

　　　　“想来，就来了。”我忘不了这里的记忆，忘不了那夜与他的微妙情感。如果可以再回到那一天，该多好。他只是他，而我，只是我。没有身份，没有仇恨，没有矛盾和阻隔。“这里对于我，一直是特别的。”

　　　　“真的吗？”

　　　　“胤禛，我爱胤禩。也心疼和怜惜。”

　　　　“我知道。”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我真希望时光可以重来。”我笑了一笑，“我就可以好好地爱他，好好地补偿他，那样，他就不会有遗憾了，他也就会快乐了。”

　　　　“够了。”他的拳微微地握紧了，我看的出他拼命克制的怒气，“天晚了，回去吧。”

　　　　“胤禛，我想再问一次，如果你可以再选一次，我和江山，你选哪一个？”

　　　　“这个问题很荒谬。”他瞥过头。

　　　　“可我就是一个死心眼的小女人，一个不甘心的小女人。明明知道你会要江山，可还是希望从你口中听到的是我的名字。”我自嘲地笑了。

　　　　“你。。。。。。”他的眸子透着错愕。

　　　　“胤禩等了我二十四年，而我，却爱了另一个男人二十四年。这是不是很讽刺呢。。。。。。”

　　　　“你，你说什么？”他蓦的抓住我的肩，“你再说一次。”

　　　　“真是傻瓜。”我抚抚他微乱的发，“我爱你啊，也许从第一眼看到你，心就丢了——胤禩，是个很好的男人，他包容我的一切，他总说，他不会勉强我，他说我幸福了他就幸福了。可在我明白自己的心意时，已经太迟了。”

　　　　“胤禛，你听我把话说完。”我看着天上无华的月光，“我夹在两个注定是对手的人中间，真的很累。额娘说的不错，也许我更爱你一点，但是胤禩，我又万般不舍。我和你，终究是有缘无分。”

　　　　“如果我说我会选你，你信吗？”

　　　　“也许你说出口的时候不后悔，但是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因为你注定是王者，既是帝王，放在第一位的只能是天下。如果你真的那样说，那么你就不是你了，不是那个我认识的胤禛了。那么，也许我就不会爱上你。”

　　　　“如果有来生，再不做皇帝。”他把我拥进怀里，“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找出来！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哪儿也不去，乖乖地等你来找我，好不好？”

　　　　但是这辈子，我注定要负你。

　　　　因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胤禩去死。

　　　　原谅我。

　　　　又一次，背叛了你。。。。。。

　　　　“你要出宫？”他的口气透着疑惑，搂着我的手微微地缩紧，“为什么？”

　　　　“我想去看额娘，不行吗？”我的语气平静非常，目光不闪不避。

　　　　“我可以把她接进宫。”

　　　　“皇上是要我难做人么？宫里的闲言闲语，我都知道。皇上替我挡，又能挡多久，你要我额娘怎么做人？”

　　　　“你。。。。。。不会跑吧？”许久，他的口中缓缓地吐出这句话，“我怕。。。。。。你又像十几年前一样，不声不响地离开我。一次已经痛不欲生，第二次你要我怎么办呢。。。。。。”

　　　　“逃跑？天下都是你的，我能跑到哪里去。”

　　　　“我派人跟你一起去。”看到我又要开口，他叹了口气，“这是最大的让步了。”

　　　　“随你。”

　　　　“我等你吃晚饭。”

　　　　“恩。”

　　　　“当心点。”

　　　　“恩。”

　　　　“早去早回吧。”他抚抚我的头